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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穿书之吾道清狂-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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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琀眸光落在他身上,暗流汹涌:“说的不错,这些血玉脂可烧不得。这么大的一片林子,究竟是谁种的?又为谁所用呢?”他勾唇一笑,在船舷上敲了敲五指,“依我看来,若是单由照川岛上修行之人所用,只怕燕峰主便不是如今独一无二的圆满期了,也未免太过扎眼,但若是将之卖出去,岂不是惠及无数修士么?”
  ……是啊,这么大的一片林子,这些血玉脂八成不是自产自销,只怕早已形成一个足够隐秘又十分健全地下贩卖网络,才会在七界峰眼皮子底下存活了这么久。
  顾怀微微一惊,霎时间也明白过来,眸光乍冷:“不错,什么人会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此地?只怕是花过大价钱买这血玉脂,却忽听闻三仙山出事,心中忧虑难挨之人吧。”
  “血口喷人!”那修士已被离火三昧箭重伤,面色苍白地冷哼一声,“燕峰主,你岂可轻信谗言?你可知你身边这位是什么人么?流舒界谢琀,杀人如麻,手段残忍,十年来将界中十几个门派灭门,连垂髫小儿都不曾放过,简直十恶不赦。他出现在此地,又巧言令色,一心毁灭证物,只怕三仙山惨遭灭门之事亦与他脱不了干系。”
  其余修士纷纷应和:“不错!”“我们不过是前来查探罢了!”
  顾怀凝起眉——在东灵雪山之时,谢琀的诸般事迹还只在流舒界中流传,连他也是从古玄钟处得知,而此时不过才过了十来日,竟已仿佛传遍了修仙界。
  谢琀冷笑一声,本欲反唇相讥,转眸却瞥见顾怀神色凝重,似有触动,心中蓦地一沉,周身寒气四溢,杀意骤起。
  “别!”顾怀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安抚地缓缓地扣紧了,这才转眸看向众人,冷冷一笑:“杀人如麻?呵,若说杀人如麻,谁能比得过我?若真有人买卖血玉脂,自然会有人记账,孰是孰非,迟早真相大白。你们既然不服,便请先在这通天船上待上数日,静待证物吧。”说着他朝白樱樱递过一个眼神。白樱樱微一颔首,素手一扬,便将这数十人皆装入了摘天壶中。
  —————————————
  三仙山的事远比他所想的更为复杂。
  月光下满船清辉,顾怀坐在船舷上,缓缓撑开了手中的那把旧伞,眉目中隐约笼着一抹沉思之色。
  起初他以为这是魔为他所设的一个陷阱,以旧物为饵,诱他来此伏击,后来又猜想是存心陷害于他……但不论是那种猜测,他都无疑将照川岛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然而此时看来,照川岛不仅不是个名门正派,还用极其残忍的手段以人血养树,甚至可能与诸多门派暗有交易往来……这么多年,这岛纵然地处偏僻,又有封印,却也不是什么滴水不漏之处,不可能一直都没人发现,但它却始终没有被铲除,其间不知有多少人——包括七界峰中的修士——都对此心知肚明地视若无睹,甚至乐得分一杯羹。
  顾怀想到此处,嘴角不由溢出一丝冷笑,吸了口潮湿微凉的水汽,远远望向海面上一片茫茫烟波——一百年,他早看清楚了,这修仙界就是烂在根骨里,乍瞧时只道它奇幻奥妙,令人目不暇接,定睛细看,才发现花团锦簇之下掩盖着白骨如山。所以四方魔怎么都除不尽,所以日神苦心经营三百年的出泉宫会一夕倾塌,而照川岛这样的地方,却能够存活到现在。
  他想到此处,心底骤然生出一股暴戾之气,忙一抬手,虚握成笔,凌空而画,飞速默写了一遍佛经。
  这些年他日夜苦修,像一张拉满的弓,没有片刻喘息,便渐渐累积了诸多情绪无法发泄。自得知这世界的一“念”在他身上之后,又难免生出一种藐视天地的狂傲来,仿佛此间一切皆为他所有,任他处置一般,故而抹杀别人的时候,从不会有半分犹豫。且这么多年他翻江倒海地找人,早就入了魔障,若不是顾忌着师父和师兄弟们,只怕早已忍不住一个个地将所有人都抹杀掉,直到找到他为止。
  他自知是心态失衡,无奈却无法纾解,所幸阮夫子想到了这个主意,让他以佛经勉强压制化解。这几日他重遇故人,只觉柳暗花明,豁然开朗,已经很久没再有这样的情绪了。
  想到阮夫子,顾怀脑中便响起他说的话:“世事如棋,有白则有黑,若满盘皆白,或满盘皆黑,又何来输赢?”这个擅于医道的阮夫子惯会打禅机,常令人听得满头雾水,却又往往语出惊人,令人无话可说。
  起初,顾怀一直疑心他别有所图,故而处处提防,但数十年过去,他一直老实安分地待在菩提灵界中,什么都没做,甚至连修炼也似乎不怎么上心,至今仍是化神期修为,倒是喜欢跟小师弟师妹们讲讲故事,或是和师父们下下棋,又或者帮陆师姐整理书册。
  顾怀虽对他疑心渐消,终究是十年怕草绳,执掌钟寂界后便将他也带了过去,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阮夫子性情温和,见识广博,谈吐不凡,总会在他情绪失控之时一语点破迷障,又给他炼制了许多宁神丹药。顾怀私下里检验几次,均无异样,渐渐的,似乎连最后一点疑心也都消散了:一百年,任什么人也装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吧?
  金色的字符浮在夜色里,随着海浪声一一飘远。
  “好兴致啊,燕峰主。”谢琀忽自舱顶上一跃而下,随手捏住了一个“心”字,看着它在掌中无声化开,方抬眸睨了顾怀一眼,“半夜不睡觉,还在抄佛经?”
  顾怀忙收起飘散的思绪,笑道:“你不也没睡么?”
  “燕峰主交代的事,岂可耽搁?”谢琀勾唇一笑,扬手间片片花瓣悬浮在空中,点点银斑如星河流萤,果真连成了一个残缺不全的符咒。
  顾怀眯了眯眼,依稀认出这个符咒是——“解印符。”
  谢琀赞许地看他一眼:“不错,有这个解印符在,若是岛上的人集体将灵力灌注进符咒之中,那些锁着他们的封印便会解除,他们自然便可趁机逃走。”
  “……哪有这么容易?”顾怀摇了摇头,又拢起眉,“这种花不知从何而来,谁带给他们的呢?是带给他们解印花的人将他们救走了么?”
  “呵,若是我救了这么多人,一定会敲锣打鼓昭告天下。”谢琀将花瓣尽数收回袖中,望了眼黑暗中的浩淼烟波,“……只怕这些人是刚出狼口又入虎穴,才会这样悄无声息。”
  顾怀下意识抚摸着伞骨,沉吟着道:“那也未必,或许是怕引来报复仇杀?此事牵连甚广,只能等着看瑶光岛和卜渝岛上能找出什么了。”
  谢琀却指了指他手中的伞:“这就是柳寸芒说的那把伞?”
  顾怀点点头,递到他手中,点了点伞面上两个小人,忽失神一笑:“这是我,这是你,他们倒没分开过。”
  谢琀本欲细细将这把伞检验一番,听到这一句,心中骤然一痛,手上动作都轻缓了许多:“……我没有见过这把伞。”
  “当然,”顾怀抚着伞面上两人的青衫白衣,“若我是舒万里,我也不会让这样明显的记号留在你的身边……”说着他忽凑到对方身前,抬眸与他对视,“到此时,难道你还不肯告诉我,流舒界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说自己才醒来十年?”
  谢琀与他对视了一瞬,仿佛要被那目光中关切的真火灼伤,忍不住亲了亲他的眼睛,低声缓缓道:“……我不知道。我苏醒不久,便被一个叫孤云的人带出去见舒万里。舒万里问我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我说不记得,他便要赐名于我,我却想,呵,我虽不记得,也轮不到你这个素不相识的糟老头给我取名字……”
  听到此处,顾怀忍不住噗嗤一笑,见他怒瞪来,方同仇敌忾道:“那是自然。”
  “于是我便在乾坤袋中翻找了一番,”谢琀双手一翻,如同情景再现般,将一本书册翻了出来。那是一卷竹编玄言诗集,卷首上写着,孙绰,许洵,郭璞等数十个诗人的姓名,“谢琀”二字混在其中,乍一看无甚奇异之处,但对学过玄言诗的人而言,却像是将自己的名字混在李杜之间一样醒目,“我叫什么,或者我想让自己叫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顾怀本想笑着赞他机智,一转念忽想到,他是被逼至何等地步,才不得以费心至此,方可将这个名字留下来?又是在何等群狼环伺,危在旦夕的境地,以怎样的心情,偷偷刻下这个名字呢?
  谢琀说完,还勾着嘴角等他当仁不让的称赞,却忽的被人满脸心疼地一把抱住了,一转念亦明白过来,一时间神色也柔和下来,仿佛眉眼被夜色晕染开去,静默半晌,再开口时,声音乍冷:“……舒万里告诉我,我是他们从诛魔盟救出来的人。诛魔盟已被钟寂界和圭泠界联手所灭。”
  “什么?!”顾怀一惊,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你,你信了他们?”
  “那倒没有。”谢琀捏了捏他的脸,挑眉道,“我是失忆,不是变傻,怎么会说什么就信什么?”
  可我说什么你不就信什么吗……
  “那就好。”顾怀心里一甜,放下心来,暗骂舒万里狠毒,脑中开始想着一百种轰炸流舒界的办法,“这么说,这把伞当是落在舒万里手中?”说到此处,他眸光一动,“我知道了,这一回他一定是想用这把伞陷害我,再派你来杀我。”
  谢琀嗤地一笑:“用一整个岛的血玉脂来害你,这手笔会不会太大了。修仙界中,除非有人同你深仇大恨到了宁愿不飞升也要害你的地步,否则只怕不会有人舍得这么做。”
  没错,若舒万里早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即便是要害自己,也不会将那满岛的血玉脂留下。不是他,那会是谁呢?
  “你在流舒界中十年,界中可曾有魔?”
  谢琀想了想,摇头道:“我不曾见过。”顿了顿,他忽又道,“若真有人敢来杀你……”
  顾怀眼眸亮亮地抬起头:“便如何?”
  谢琀忍笑道:“那他怕是个傻子吧。”
  顾怀泄气:“……哦。”
  “……所以,遇到这样的傻子,你也不需要费力抹杀他们。”
  顾怀一惊,心头泛起苦笑,如今竟变成小坏蛋来劝自己不要做坏事了么?谢琀已垂眸拉起他的手,放在掌间摆弄。顾怀的手不大,似乎比他的手稍小一些,骨节分明,常年执笔处竟还生了些茧。他指点着手相,抬眸望着他,神色凝重地缓缓道:“戾气郁结,大喜大悲……你抹杀的人越多,积压的戾气便会越多,长此以往,迟早反噬。”
  顾怀一笑,顾左右而言他:“手相还能看出这个?又有哪个神说过这样的话?”
  谢琀坦荡地一扬眉,理直气壮道:“不记得,便算是我说的罢。”
  “……好,”顾怀点点头,忽凑过去抱住了他,低语道,“神说的我都不听,只听你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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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照川岛,以柳寸芒所得的情报引路,通天船向北而去,行了一夜,天明之时愈发风高浪急,海水亦由碧蓝转为深灰,天色转阴,无端生起一片白雾,看不清前方道路。
  众人站在甲板上,随着海浪剧烈的起伏而晃动,只觉寒风乍起,莫名刺骨。
  凌横波双眸一亮,一跃站上了船舷:“看来瑶光岛就在此地了。”
  白樱樱不知从哪取出一件极华丽的二十八宿披风,本欲交给顾怀,回眸却瞧见他和谢琀正在一边说笑,不知说了句什么,谢琀屈指便敲在他额头上,顾怀却笑着抓住他的手,看上去不仅不冷,还令人眼热得很。她转念一想,便将那披风披在了自己身上。
  “你怎么能不信呢?”
  “一听就是假的,别骗人了。”谢琀睨他一眼,忽眉飞色舞道,“燕顾怀痴恋凌容与,数十年不肯飞升上仙……唔……何等感人涕下,我一路早有耳闻,听说连话本子都有了。”他说到一半便被顾怀强行捂住嘴,却还强撑着音不成调地说完了,在他手心轻轻一吻,见他被烫着般收回手去,缓缓扬起嘴角,“我先动心?不可能。”
  “不信你……等等!”顾怀面色微红,本不死心地还想挣扎几句,说到一半忽地神色一凛,骤然间回过身去,周身荡开一圈凛冽之气,抬手一拂,浓雾纷纷散开,百里外隐隐约约竟出现许多船只,依稀可闻打斗之声,阵阵微光自天际重云中散开,仿佛雷云滚滚,细看时却可见两道人影正在半空中激烈缠斗。
  通天船渐渐行进,人影亦渐渐清晰可见,其中一人白衣如雪,裙裾浮动,飘然若仙,面上还有一层女神专用白纱,竟是楚轻寒,而另一个人亦是面若霜雪,周身萦绕着一层冷凝之气,无怪乎一时竟如临冬日,千里冰寒。
  “……廖君晗。”顾怀眯了眯眼,认出了另一个故人,眸中也生出些冷意。时隔百年,他早已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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