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蛇蝎,太子殿下请当心-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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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日暮,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了夕阳的晚照,沉沉的阴云几乎要压了下来,小雪越下越急,骤然变成大雪,疾风携寒雪,扑面而来。
夕蓝和古威古舒玄就挑在这时候坐了车去皇宫,他们坐在车上沉默不语,可这三个人都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将改变他们每个人原有的生活轨迹。
夕蓝一身缟素,一双素锦绣鞋,墨发在发根处松松地挽了一个素银环,长发散落在肩膀上,秀眉星眸,小巧的嘴唇因寒冷而染上点点胭脂红,不施粉黛的脸显得清秀可人,不颦不笑的模样略带些孤傲清冷的神色,怎么看也是个独特的美人。
摇晃的马车上,古威盯了古夕蓝良久,直到夕蓝再也不能装作看不见,“父亲,您有话对我说?”
古威一怔,半响道,“夕蓝,先皇临终前,封了你为王妃,今夜一过,很有可能,你就会是苍云未来的皇后……”
“父亲,我明白……”夕蓝淡淡说着,垂下眸子,左手轻抚着右手食指的指甲,“无论女儿坐在多高的位置,您都是我父亲……”这古威,还没等她要坐上皇后之位,就想先打亲情牌了吗?
“我想说,”古威打断了她,神情略显无奈和悲哀,“如果是左王爷登上帝位,你能不能保下夕雪一命,毕竟她,是你亲姐姐……”
夕蓝一顿,诧异抬头看向古威,古威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原来他还知道他是个有女儿的父亲,她心中不由得更加怨恨,前世里,古夕雪把她残害致死,连腹中胎儿都不放过,可她父亲古威呢?怎么没见他去求一求古夕雪放过自己?
夕蓝垂下眼眸,疏离又客气地说道,“父亲多虑了,那是我大姐,我有能力当然会救她,父亲也看见了,大姐无论对我做了什么,我不都是全心全意去帮她,就像今天一样?”
古威尴尬地怔了怔,缄默不言。
古舒玄一直闭目养神,他听着这貌合神离的父女说话,可真是一种煎熬,要知道他最讨厌这样虚情假意,可古舒玄终究逃不过要和他们说话,他就听古夕蓝问道,“叔叔,现在就咱们一家三个,能不能告诉我,如果今夜非让你做个选择,你会站在太子和左相那边还是我父亲这边?”
古舒玄云淡风轻地掀起眼皮,凉凉看着古夕蓝,古夕蓝眼神中透着精明,笃定,狠毒。
说到这里,古威也皱眉看向古舒玄,难道亲弟弟不和自己站在一边还要胳膊肘往外拐吗?
这原本是两个皇子的夺位之战,可夕蓝偏偏要说成是两个丞相之间的战争,因为宿容恒背后的那个人就是左相,而古威恰好因为两个女儿的原因,必须舍弃大皇子而选择左博云这张王牌,左相和古舒玄之间的关系,古威并不知道,所以夕蓝就用了这样模糊的说辞,要探探古舒玄的口风。
古舒玄嗤笑一声,又缓缓闭上眼睛,“我无权无势,站在哪一边又有什么用?”
夕蓝稍稍放心了些,古舒玄选择中立,对她和左博云而言,并不是坏事,古舒玄是从前的震天大将军,威望名声自然不用说,只要他振臂一呼,疆场上的旧部和士兵们还不都跟着来?如果古舒玄念着和太子炎之间亲如父子的感情而去帮他,那她必输无疑。
宫门口到大殿的路,被洁白的薄雪覆盖,雪花还一片一片轻盈婀娜地飘落,这昏黄的天儿正是赏雪的好时候,皇宫小路上来来往往的宫人全都一身素白,面带悲戚,脚步匆匆,真是扰了这雪天的静美。
大殿上已经跪满了人,全都是一身素白。
大堂之上供奉着香火,香烟袅袅升起,重重叠叠给大殿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纱。香案之下便是一具水晶打造的棺材,苍越帝苍越安静祥和地躺在里面,接受着臣民最后一次庄严肃穆的跪拜。
水晶棺两侧跪着的是宿容恒和左博云,宿容恒一脸怔忡,皱着眉头的样子,夕蓝刹那之间有种恍惚,宿容恒竟然真的有几分伤心?怎么可能?而左博云眼眸里染上的悲戚却是装不出来的,他是着实悲伤。
苍云皇后和花贵妃挽着朴素的髻,就站在大殿正中央,两人皆是哀伤,花贵妃两眼红肿,却再哭不出来,苍云皇后除了悲伤之外,还有一丝将将振作起来的坚强。
夕蓝目光转到跪着的臣子行列,最前面跪着的那个挺拔的身影,夕蓝心中一动,太子炎的背影那么高大,他周围的大臣都和他保持些许距离,他跪的笔直如劲松般,可那一瞬间,夕蓝觉得太子炎是那样孤独,和她一样的孤独。
放眼望去,大殿之上只有苍云皇后和花贵妃两个女人,夕蓝能来这里,完全是凭借因为左博云,她如今的身份便是王妃了,若今夜顺利的话,便是未来挂名的王妃,左博云的王妃。
古威和古舒玄穿过人群,走到人群最前方,和太子炎并排的位置跪下,夕蓝也随着他们一同前去,她没有立刻跪下来,而是上前对站着的苍云皇后福了福身,深深望着苍云皇后。
皇后也用复杂的眼神打量了她片刻,想到这个小女子从今以后就是自己的儿媳了,说到底也是一家人,她对夕蓝的敌意减少了些,她抬了抬手,“去随臣子们祭拜吧。”
夕蓝顺势拉住皇后扬起的手,往她跟前凑去,她亲昵地拉住苍云皇后,好像是很关心她的样子,“皇后娘娘,您保重身体啊……”她的声音含着疼惜人的语气,娇软的让人真的相信她好像关心这个未来的婆婆似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认为本宫在假传圣旨吗
苍云皇后蹙眉,手臂用力想甩开夕蓝,可她拗不过比她年轻的古夕蓝,又不好在这种场合发作,她瞪着夕蓝,就见夕蓝不着痕迹地往她耳边凑上去,轻声说了几句话,让皇后一僵。
“娘娘,无论是哪个皇子登基,您都是太后,如果您支持左王爷为帝,名正言顺,若您鬼迷心窍,只会送了您两个儿子的命,不信的话,大可以试一试。”
夕蓝善意地抿唇,蹙起的秀眉透着怜惜,“娘娘,有事就叫夕蓝。”她欠了欠身,便退回大臣队伍中。
苍云皇后僵住,她被夕蓝这句轻飘飘的话给吓住了,两个儿子的命……古夕蓝怎么有这么大把握?不过,古夕蓝要嫁给左博云了,那古夕蓝应该不会害左博云,她说的应该不是假话。
巧不巧,夕蓝退回来,恰好就跪在古舒玄右边,古舒玄和太子炎把她夹在中间,她也不为难,豪爽地跪倒在地,跟随着太监唱声拜了几拜,神情也染上了些悲伤。
苍云皇后和花贵妃率先扬起素净的手帕嘤嘤哭泣,大臣队列中也传来了呜咽的哭泣声,越哭声音越大,所有人都被这悲痛的情绪包围着,没有自我。
夕蓝流不出眼泪,也不逼自己,她只是默默地望着水晶棺,想到人死如灯灭这句话,一点也不错,死了倒也好,清静了,什么都不用管,活着的人还要继续争斗。她黯然垂眸的刹那,双目触及到了那一道炽烈的目光,众多百态的目光之中,她只寻到了这一个不甘不屈倨傲清高的目光,可她不禁觉得可笑可悲,太子炎,你这算什么?
她垂下头去。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苍云皇后和花贵妃慢慢止住了哭泣,众位臣子即便没有眼泪也要跟着哀嚎,看见皇后和贵妃都不哭丧了,也都渐渐停歇下来。
皇后用绢帕拭泪,随即站出来,神情很是悲伤,所有大臣也都微微躬身,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苍越帝驾崩,苍云皇后便是这合宫上下最能主持大局的一个。
“众位爱卿切莫太过悲伤,苍云江山还都仰仗众位来指点,本宫一介女流,实在是……”苍云皇后说着话便哽咽,不能继续说下去。
谁知道她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但大臣们都劝和道,“臣为苍云鞠躬尽瘁,在所不辞,娘娘保重凤体。”
夕蓝冷冷抬眼,目光与苍云皇后平齐,一双淡然旷远的眸子泛着幽幽的琥珀色光芒,直逼得苍云皇后晃了眼。
苍云皇后似乎是怕了夕蓝方才说的话,她心里如战鼓般隆隆响起,随即平定心绪道,“先帝走得急,并没有留下什么有关继承大统的话,本宫以为……”
“皇后娘娘。”太子炎高亢洪亮的声音打破这悲怆的沉默,打断了苍云皇后准备好的说辞,他上前一步,对皇后微微作揖,又转过身来,面对群臣,以王者睥睨苍生的神情看向众人。
“先帝临行前,曾将传位遗诏交给儿臣保管,遗诏在此,有谁敢不遵从?”太子炎目光一一扫过臣子们,一个一个都露出惊讶,恐惧,骇然的神色,唯有古夕蓝,他所见到的古夕蓝的眼睛里,是一口进去了就再也爬不出来的幽深古井。
太子炎从宽大的袖袍中摸出一个明黄色的卷轴,颇为庄重严肃地展开来宣读诏书,那模样十分威严,让人不容置喙。直到宣读完毕,众人都惊得张开了嘴巴,太子炎合上圣旨卷轴,淡淡扫过众人。
“先皇临终前,将遗诏嘱托给本宫,让本宫辅佐新帝继续苍云的盛世繁荣,苍云的新帝便是,四皇子宿容恒。”太子炎单手向宿容恒的方向一指,随即微微屈膝跪倒在地,浑厚有力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本宫宿炎,叩见吾皇,吾皇万岁!”
太子炎这郑重其事的样子可是让所有人措手不及,怎么这圣旨说来就来?这新皇帝怎么也应该是名正言顺的自己啊!可是,他一招让所有人惊讶住了,而左相也随着太子炎跪拜了下来,可太子炎就是太子炎,谁敢多说个不字呢?邱明丰带着一大部分人已经跪下山呼万岁,还有一小部分胆小的墙头草也都稀稀拉拉地跪下了。
古威古舒玄凝眉观望着,久久不跪,还有古夕蓝,也站得直挺挺的,一脸冰冷,好像千百年来积攒的煞气都要尽显了。
就在太子炎将什么所谓遗诏拿出来的时候,她还想着,苍越帝难道是在骗她?不可能,以苍越帝的性情,他不会欺骗她这个与望月有八分相似的小女子,更何况苍越帝希望的是保住两个儿子的命,他不可能看不出太子炎的野心,这么说,太子炎就是在当众假传圣旨了?可他怎么敢?
夕蓝心中一紧,太子炎有什么不敢?他是权势显赫的左相,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他差遣,苍云皇后是两位皇子的生母,无论是哪一个登基,她都是唯一的太后,她也不会反对……
山呼万岁的声音越发高涨,苍云皇后站在原处一直看夕蓝,可夕蓝就是没反应。花贵妃很是不悦,老皇帝还没有下葬,这大殿之上就迫不及待地要争皇位了,这不是让苍越帝死不瞑目?
左博云眼神之中仍是清幽一片,他望了望被太子炎带头簇拥起来的宿容恒,唇角弯起一个弧度,颇是苦涩,他微一转头,带着水雾的双眸怔怔望着一脸清冷的古夕蓝,心上一震,古夕蓝这么不开心,这是为了他抱不平吗?他苦笑,其实不必的,他本来就不在意这皇位……
宿容恒带着胜利的邪狞微笑接受着众臣的朝拜,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他目光突然触及到不远处那一个如同冰霜似的身影,他不由眼眸泛出狠戾的锋芒,古夕蓝,敢给本殿下使了这么多绊子,你不愿嫁给我,而是做了左博云的太子妃,好啊,过不了两天,就让你和左博云去阴曹地府做一对快活夫妻!
山呼声渐渐停息,宿容恒感念功臣似的将太子炎扶了一把,“摄政王快起来,朕以后还要多靠你相助。”
太子炎还是知礼后退一步,微微拱手后,站直身子,想来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先皇崩,新帝即位,以后……
“太子殿下,不对,应该是摄政王单凭你一人之言,不能这么早就下了定论吧?”
这不和谐的冰冷声音把这大殿之上跪拜新皇的喜悦都冲的七零八落,一众臣子都转向古夕蓝。
太子炎眸中翻涌着暗流波涛,似乎是一触即发,他眼见着一身素白的古夕蓝向自己走来,心中凄然,一直想让古夕蓝能靠近自己一些,可他不想是在这里,以一种敌对的身份。
夕蓝周身散发着孤傲的气息,她好像浴在火中的凤凰,只要有人靠近她,便会烧成灰烬,连骨头都不剩。
夕蓝和太子炎之间只隔了五步之远,她的眼眸如同凄切的寒潭一般,声音也犹如千里冰封。
“敢问摄政王的遗诏,从何处而来?什么时候得到的?”
谁也没来得及想遗诏这个问题,太子炎是唯一一个敢提遗诏之事的人,可他是堂堂摄政王,堂堂前太子代表着权威,谁也没有怀疑他。
太子炎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夕蓝,眼眸中透着冷漠,波澜不惊,“王妃这是在怀疑本宫?你认为本宫在假传圣旨吗?除非,王妃有更像真遗诏的圣旨拿出来,否则……”
这意味深长的停顿,让众位臣子都怒视着夕蓝,夕蓝只是一介女流,怎么能妄议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