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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汴京春深-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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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注:

    人物谱系图发在微博上。小麦…麦麦。

    黄龙府:今吉林省长春市农安县

    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林东镇南

    辜负秾华过此身:出自唐代罗隐《牡丹花》。任是无情也动人也出自此诗。

    ——废话一箩筐可以不看——

    昨日一位朋友也是书友,说到隔着屏幕,能感受到我的写作状态,她说感觉最近都气定神闲,写得很放松。

    的确如此,连载文太考验作者的状态,真实生活中的点滴,都会有影响。村上春树在《我的职业是小说家》一书里写道:

    “写出一部小说并非多大的难事。写出一部上乘的小说,对某些人来说也并非多大的难事。虽不说手到擒来,也并非难以企及。不过,要持之以恒地血下去却难之又难,绝非人人皆能。正如刚才说的,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具备特别的资格。而它与'才华'恐怕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确实如此,我也曾自以为文笔不错,有些小阅历。但才历经这六个月的连载,就已经要狠狠打自己的脸了。是的,很喜欢写,不觉得累,但依然会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我这样的写作,不属于天才型选手,只能吃老本。可能部分细节,某个地点,某个名词,是可以靠查询搜索的。但大部分,只能是靠肚子里的半桶水。80万字下来,常觉得叙事方式单一,词语匮乏,也会很苦恼。

    但如村上春树所言,尽管如此,还是想写小说、觉得非写不可,那就写!

    另外一个感受,是村上春树道出了一个真相:号称作家的人基本上都是自私的人种,毕竟大多数家伙自尊心很强,竞争意识旺盛。他说经常听说作家结下深厚情谊的佳话,但他很少贸然轻信这样的故事。他认为真正亲密的关系不可能维持那般长久。

    哈哈哈。我还是很喜欢这样说真话的家伙。

    推荐《The Good Fight》真好看。这样的编剧,真是拜服啊。

 第184章

    两日来; 无论是垂拱殿早朝、后殿再坐还是夜间召对; 众臣说得最多的就是契丹女真一事; 渐渐分了两派意见; 以枢密院朱相为首的主战派提出趁机联合女真; 攻打契丹; 收复燕蓟。以苏瞻为首的主和派提出遵守澶渊之盟; 派使者往前线调解; 促成女真契丹坐下和谈。主和派里又有像谢相这样主张应帮助契丹攻打女真的。

    赵栩得了九娘送的信; 细细读了几遍,有些不服气,心里对苏瞻不免好奇。幕僚们整理后的密报和建议送到他手里; 也只比耶律奥野晚了大半天。他心里已有了定论; 想着肯定不能帮女真打契丹,没想到张子厚却赞成谢相,力争应该出兵攻打女真。他便也不出声,留神听着二府各部官员们能争论出什么新花样来。

    福宁殿素幔无饰,其他一如往昔。青绿古铜博山炉静静立在金砖上; 冷冷清清,无一丝氤氲。往日官家常用的龙涎香; 因太皇太后不喜; 司设女官不敢再用; 特意从奉宸库里领了十来斤莺歌绿伽南香,用三佛齐王国来的锡制雕花大盘盛了,放在殿内; 整日里满殿奇香,萦绕口鼻。众臣也因此个个精神抖擞,说话的声音都比往常大了许多。

    “臣力主和女真结盟共灭契丹!收复燕云十六州!”朱相因面色发红,语气激动,掷地有声。朱纶此人,办事细致周密,谨守礼仪重规矩,会站在太皇太后一边不足为奇。赵栩自从知道他奉太皇太后旨意,调用侍卫亲军步军司去劫持舅母魏氏一事,就对他十分戒备。

    “后唐无耻,割让燕蓟等十六州给契丹。列位臣工难道忘记燕云十六州于我大赵之意义?忘记了兴国年间,太宗北伐契丹未果,在高梁河中了箭,伤心而归?忘记了雍熙年间岐沟关大败死伤者壅塞沙河?!忘记了德宗时候澶渊之盟的耻辱?契丹如今每年索岁币银二十万两绢三十万匹,如今有机会一雪前耻,收复燕蓟,苏相却一再反对,太过怯懦!”朱纶实在不满苏瞻气定神闲的那幅模样,也顾不得忌讳了,索性大开大合直逼苏瞻。

    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得众人面色剧变,大赵建国以来,这燕云十六州,就不太能提。大赵契丹结盟,虽是兄弟国家,可总是家里有点钱的哥哥往弟弟家送钱,还越送越多,这人心里总膈应得难受。虽然成宗和先帝都和契丹寿昌帝神交已久,但众臣被朱纶这几句重话说得实在戳心戳肺。三衙的几位都指挥使更是面露不忿,跃跃欲试。

    张子厚抬起眼看了看苏瞻。见苏瞻依然不急不躁,毫无怒气。他对苏瞻最是了解。苏瞻向来保守,当年新旧两党相争,他年纪尚轻,却已经是司马相公的得力心腹之人。他在朝堂上极善引经据典,却又不死板,还常去农田村县,数据扎实严谨。好几项新法推行了不少年,都半途终结在苏瞻手里。朱纶急切了,反而不妙。

    张子厚意外的是,燕王明明是锐意进取之人,武艺谋略有太…祖之风,即位后理应挥兵北上,联合女真攻打契丹才对,竟也会反对趁此机会攻打契丹。想起那夜陈家屏风后出来的那位孟氏九娘,眼中锋芒毕露难掩激愤,能指出苏陈联姻的几处关键点都出自他的手段,还立刻明白了他的后手,更不似普通女子只会哭哭啼啼瞎闹腾,的确称得上心思敏捷胸有丘壑。他不自觉地伸手指压了压眉心,只希望燕王不是受了她的影响。

    即便如此,她也配不上九娘两个字。张子厚扬了扬眉,侧耳听苏瞻说话。

    “朱相莫急,苏某最后有几件事需请教朱相,若诸事无疑,苏某自会鼎力支持毁约北伐。若能在我等手上收复燕云十六州,苏某做梦也要笑醒了。”苏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朱纶是累了才会这么急。

    朱纶刚歇了口气,被苏瞻一笑,背上又沁出了一层汗,才觉得站太久,后腰疼得厉害。苏瞻一笑,通常意味着他成竹在胸胜券在握,别人心里就发毛。以前蔡相就酸溜溜地说苏瞻这人赢都赢了,还要笑那么好看,扎人心又扎人眼,最是讨厌。果然是个讨厌的人啊,偏偏滴水不漏。朱纶放低了声音:“苏相请问。”

    “如今我大赵有禁军多少人?”苏瞻对着太皇太后定王的方向拱了拱手,转头问朱纶。

    “八十万!”朱纶沉声道:“若连杂役和各州厢军在内,已有一百二十五万兵力,较太…祖时候多出四倍!”这也是枢密院和三衙雄心勃勃的原因。

    “女真军有多少人多少马多少骑兵?”苏瞻徐徐问道。

    朱纶一愣,他倒是准备了契丹兵力的数字,却没想到苏瞻掉头问起了女真。

    殿上众人都一愣,赵栩不动声色地垂眸不语,心里却又有那么点酸溜溜的。苏瞻和九娘倒是不谋而合,都是从女真现状入手。

    苏瞻笑起来,果然很讨厌。

    “张某离开枢密院时,女真契丹刚刚在吴王调停下休战。北面房有记载,女真完颜氏两千五百人破宁江州,后以三千七百千人,取契丹宾、祥、咸三州,破契丹十万东征军,应收编近两万契丹降兵。故两年前,女真最多也只有两万五千精兵。”张子厚上前一步:“尽是骑兵。”

    他看向朱纶:“还请朱相恕子厚贸然失礼了。毕竟曾在枢密院多年,情不自禁。”

    朱纶摆摆手:“哪里的话。我们几次三番上书要调你回枢密院,都被人以皇亲为由头给挡了,我还等着看过几天后那州官点不点灯。”苏瞻你和陈青两家结亲,等燕王即位了,这大赵两千多官员都等着看你是不是也得避避嫌呢。

    苏瞻点了点头:“诸位主张北伐契丹的,皆因觉得女真军力极少,凭一时之勇,攻下黄龙却无人可驻扎,又退回达鲁古城,面临契丹七十万大军,必然背水一战。若我大赵和女真前后夹攻,定能收复燕蓟,甚至多拿下些契丹的地方。我可有说错?”

    朱纶点头道:“契丹七十万大军倾巢而出,燕蓟一带兵力空虚。我大赵河北路现就有三十万大军,陕西路二十万。就算秦凤、永兴军对应西夏不动,河北路如何不能利用女真拖住契丹大军而挥军北上?”

    “请问河北路三十万大军中,禁军几何?义勇厢军几何?”

    “陕西籍义勇十二万六千三百八十五人,禁军十九万,合计三十万。”

    苏瞻点点头,忽然转头问赵栩:“燕王殿下,和重有一事不明,殿下当年参与平定房十三之战,开行军神速之先河,更有奇异之事,殿下所率领的青州军士,不过五六千人,还都是盗匪出身招安而来,不少人并未参加过正规军中训练,听说都能以一当十,是何道理?”

    赵栩郎声道:“一是有先帝赐了尚方宝剑,我胆大妄为,运气也不错。二是先检阅军士,骁勇者,升一级,将老弱怯懦者留在青州,实际上随我日夜奔袭的不过三千人而已。再就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凡杀敌取左耳为证,满十耳者,就赏半月俸。”他顿了顿,有些感伤道:“这批军士虽有了神武之名,可是赏俸过多,户部和兵部都不愿履诺,拖了一个半月,最后还是先帝宽宏,从他私库出的。”

    苏瞻拱手道:“请问殿下,军士在怎样的年纪才能有不畏死伤之心和骁勇善战之能?”

    赵栩看着他摇摇头:“人人都畏生死,程度不同而已,以我之见,十五至二十岁,血气方刚,畏惧最少。二十至二十五,刚刚有了家室,必然拼死奋战要活着见妻儿。我所选军士,多为这两批。”

    三衙的几位都指挥使纷纷点头附和,他们没想到燕王虽然只经历了一战,却对兵力强弱了如指掌,不由得对他生出了钦佩之情。

    苏瞻转向朱纶:“请问朱相,要以我大赵步军去功契丹轻骑重骑,可想而知,非骁勇善战者不可。河北路三十万大军,符合殿下所言的,又有几何?”

    朱纶一愣,看向张子厚。张子厚抿唇垂眸不语。

    苏瞻接过兵部郎中手中的折子,叹了口气:“诸位臣工,河北路十九万禁军,年十五至二十五间的,不过五万九千三百六十二人,三分之一而已。其中骑兵只有一万一千余人。请问如何收复燕云十六州?这几年军中募兵的人数越来越多,年龄均数却也越来越大,为何?”

    朱纶涨红了脸,枢密院和三衙都不开口了。

    苏瞻将折子呈给太皇太后,转身道:“西夏梁氏年后陆续陈兵于银州、夏州、宥州、静州,会州,兰州、兴州、灵州,总计已达二十万余众,虎视眈眈,我大赵秦凤路、永兴军路、河东路,都不可动也。此时再北伐契丹,实在有心无力啊。河北路三十万人,还有年满六十岁的剩员两万余人,领半俸,从杂役,其中五千余人今年年底将满六十五岁退役。”

    张子厚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指望朱纶能辩论得赢苏瞻,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苏瞻忧心忡忡地道:“各位,澶渊之盟看似我大赵要给契丹岁币,可各位有无看到大赵和契丹的四处榷场,一年带来数倍于岁币的好处吗?一百五十万贯!又可知道河北路三十万人若是出兵一个月,又需要多少钱?八十万贯!是和还是战?还请各位算一算这本账,去岁一年,大赵国库收入一亿三千万贯,可一百二十五万大军,耗费九千万贯。八成养兵!若是西夏再侵,北伐契丹,敢问朱相,钱从何来?胜率几何?若是像谢相所说的,反助契丹攻打女真,契丹会不会归还燕云十六州?还是会出这笔钱?”

    赵栩凝神看着苏瞻,虽然松了一口气,心里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又涌了上来。

    什么苏瞻会为国为民考虑绝对不会赞成北伐契丹,什么凭苏瞻的才能,必然能说服群臣,什么六国论的道理。唉,九娘洋洋洒洒写的信,没有这些数字和道理,却和苏瞻的意思一个样,没钱,没人,屋子外还有个强盗总在转,你却为了多占几块邻居家的地先去打邻居,只怕自家屋子也保不住。

    竟然有这么一个男子,虽然是她表舅,却被她这么认可推崇!纵然有荣国夫人在天之灵提点她苏瞻那一套行事风格,可字里行间的那种信任却毫无疑问是九娘的语气。荣国夫人恨苏瞻还来不及呢。想到这个,赵栩就抑不住地难受,握拳抵唇轻轻咳了两声。

    苏瞻环视四周,叹道:“想来列位也不会忘记六国何以亡于秦,齐国坐山观虎斗,最终失去强援,不能独存。契丹百年来和大赵交好,两年前赵夏之战,纵然契丹公主还和亲去了西夏,寿昌帝依然给河东路送去近千匹契丹军马。我等岂可辜负德宗一片苦心,先行毁约于兄弟国?不仁不义,失信于天下,又有何面目对天下人?我大赵不可无防人之心,却也不可存心害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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