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嫁纱-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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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的外公常常对她说,就算没了爹娘,也要好好教养,将来到哪儿都不能被人看低了。
断线的眼泪模糊了梦里的世界,夏庄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被夜幕笼罩。名叫大黄的老狗从角落里一瘸一拐地蹿出来,急促地咆哮着什么。镶嵌在山壁里的窑洞冒出了浓滚滚的青烟,年年慌忙掀开炽热的门帘,汹涌喷出的火焰瞬间蔓延到她的腿上,剧烈的疼痛使她不得不从梦境中醒过来。
顾宵良放大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挂满了担忧与憔悴。年年腿上的疼痛缓解不少,她艰涩地吐出两个字:“叔叔。”
因这鼻音浓重的两个字,顾宵良酝酿了太多的话语都无法说出口。许久,他沙哑的问:“做噩梦了吗,梦到什么了?”
年年摇摇头:“不是噩梦,我看见我外公了。”
“他老人家想外孙女呢。等你把伤养好了,我就带你回夏庄看看,好不好?”自十二年前一别,顾宵良再也没有带年年回过夏庄。一开始他是私心不希望年年与那些凄苦悲伤的过去再生纠葛,而如今同中国大部分落后山村一样,夏庄的老人们一个个离世,年轻人也远走都市,早没了原来的样子。
顾宵良轻轻抚摸着年年右腿上的石膏,艰难地问:“还疼吗?”
年年委屈点了点头,她的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颤着声音问:“叔叔,我的腿是不是摔断了,以后都不能再走路了?”
“不是的!不要胡思乱想。只要你积极配合治疗、做好复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以后,你还可以走路,可以跑、可以跳。”顾宵良心疼极了,他小心翼翼地说:“但是,在康复期间,你不能加重双腿的负担,咱们以后、暂时不要再跳舞了,好吗?”
从顾宵良凝重的语气里,年年敏感地意识到这个“康复期间”恐怕要比想象中地还要漫长。她沉默了许久,突然说:“叔叔,你知道我小时候是怎么学会走路的吗?”
年年自问自答地说:“隔壁的申家奶奶告诉我的。我一岁刚学会的爬的时候特别顽皮,外公腿脚不好,生怕我爬远了赶不上,就用布条把我绑在他的拐杖上,带着我教我学走路。一见我偷懒,或者摔倒了,他只要拿拐杖轻轻一挑,我就能站起来了……可惜我学会走路以后,外公就再也不能走路了,那个时候没有轮椅,连他的拐杖都成了摆设。”
“叔叔,比起命运带给外公的辛苦,或许我应该庆幸自己今后还能路。”不必依赖双拐和轮椅,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原来多年以前,年年的骨血里就被根植了这样的勇敢,“所以叔叔你放心,我会配合医生,让自己赶快好起来的。”
所有安慰鼓励的话都失去了用武之地,顾宵良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的年年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坚强,让他欣慰的同时,也让他为自己无力改变这个糟糕结果而难过。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如果年年只是哭着闹着喊疼,或许不会让顾宵良这样失落吧。
“叔叔,我从舞台上摔下来的时候,把在场的同学们都吓坏了吧?!”年年实在想知道,如果事情传出去,许韶康会不会知道,那么程农农会不会知道。
“哼,如果不是学校后勤没做好,你怎么会被舞台上的洗涤液滑倒?京大该负的责任,我一定会追究到底的!年年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跟慕家打交道!”顾宵良沉了沉脸,尤其是那个慕泽,绝对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年年想为他们求情,却不敢忤逆处于盛怒的顾宵良,只得乖乖地点头,令顾宵良宽慰了不少。他想到年年几天没有进食,便离开病房去给年年准备进补的早餐。
顾宵良前脚刚离开,白梓诫便闪身进来了。
此时的白梓诫双眼布满了血丝,雪白的实验服也沾上了污渍。年年一看便知道,这位干净优雅、妙手仁心的学生会长恐怕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她急忙打断白梓诫的道歉与自责,劝说他回去休息。
敬业的准医生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骨伤常识、以及注意事项,最后才在年年连绵不断的哈欠下,意犹未尽地离开了医院。
空荡荡的病房再次安静下来,年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石膏下的腿不再灵活柔软,仅仅是活动的念头都会让她疼痛难忍。年年拉起棉被遮住口鼻,依然挡不住满室的消毒水味道。她的胸膛起伏好久,终于忍不住失声恸哭起来。
果然叔叔一离开,女孩内心的勇气便消耗殆尽了。连白梓诫都说她以后无法再跳舞了,这么多年这么努力在做的一件事情,结果到了比赛前一刻,突然被告知自己没有参与资格了,还有什么比功亏一篑更加令人绝望的呢。年年实在想不出来,除了跳舞,一无所长的她还能干什么。
年年躲在棉被里呜呜哭着,她压低着音量不想让外面的保安听到,以免顾宵良担心。这个时候,偏偏有人毫不留情、大刀阔斧地将她身上的棉被掀开,将她的脆弱生生地给剥了出来。
“阿姨?”年年诧异地看着安琪,叔叔明明说过,这个时候阿姨不是应该在三重市指导Y&D的新店运作么。
看到年年脸上的泪水,安琪就算有颗铜豌豆做的心,也都疼成绕指柔了。尽管她生气顾宵良的临时落跑,却在阿健那里得知原来是年年受伤以后,简单安排了三重市的工作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了。
最看不惯女孩娇柔哭泣的安琪,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厉色制止年年。她心疼地抱住年年,柔声道:“不要忍,想哭就大声地哭。但是你心里一定要清楚,新的生活,新的开始,永远是从一场大哭过之后才开始的。”
年年愣了愣,听懂了安琪的意思。她趴在安琪的肩上,再也没有压抑自己。感受着这个怀抱的温暖,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母亲的怀抱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顾宵良带着保温食盒再次回到病房时,安琪已经为年年擦干了眼泪。她嚯得起身,瞪了顾宵良一眼:“你去哪里了?怎么可以留年年一个人在医院!”
注意到安琪生气的着重点,顾宵良心里对她的愧疚增加了不少。他将食盒里的三七鸽汤盛到碗里,一边喂给年年,一边回答妻子:“这个汤不太好找,餐厅做的时候花了些时间。还好你回来了……”
没听顾宵良把话说完,安琪嗅到药粥的味道,突然忍不住跑到洗手间里干呕了起来。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顾宵良追过去,看到安琪惨白的脸色,心里非常着急。他扶住安琪,给她披上外套,不容拒绝地说:“这里就是医院,我现在就带你去胃肠科看看。”
年年也急忙说:“阿姨你快去看医生,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年年焦急地眨着眼睛,想告诉她自己不会再一个人哭泣了。
夫妻两个人坐进胃肠科的候诊区时,安琪依旧对顾宵良横眉怒对、不理不睬。
顾宵良无奈地扶额道歉:“安琪,是我不应该丢下你独自回来。都怪我那天接到消息,失去了理智……”
“顾宵良,我才不是因为你回来照顾年年而生气,我气的是为什么年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却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扛,这么多年以来,难道我就没拿她自己的女儿养吗?!”安琪说着,眼睛也泛红起来。
“我都知道。”顾宵良有些哽咽,他握住安琪的手,内心的感动泛滥在眼睛里,“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这个男人永远有办法,仅用一个眼神就让她恪守的喜怒哀乐失去底线,安琪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破涕为乐了。
坐诊的老中医简单了解了安琪的状况,并没有急着让她做仪器检查,只是将手搭在她的腕上把了把脉,皱着眉头说:“你们俩挂错号了吧,你们应该去妇产科看看吧。”
顾宵良和安琪闻言,下意识地对望着,他们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困惑、震惊、难以置信,以及突如其来的,幸福。
“宵良,我们——”安琪的泪水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这厢的守候在楼下的许韶康,刚刚赶走了碍眼的钱子豪,就看见顾宵良和安琪离开了住院部。他大喜过望,抓住机会几乎是用飞的速度扎进了年年的病房。
“冷年年你没事吧!我是谁,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许韶康喘着粗气,满脸的担忧。
年年抽了抽嘴角,没有搭理他,这厮绝对是韩剧看多了。
“现任美国总统是谁?霍格沃茨的混血王子是斯内普还是马尔福?每年的高考是几月几号?……”看到女孩腿上的石膏和额头的淤青,许韶康紧张极了。
年年丢出一个白眼,将脸转向窗外,不忍直视他的智商。
可惜某人还在毫无自知地秀着智商下限:“天哪,冷年年,你该不会连程农农都忘记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想说日更不容易,构思了不一定有时间写,写了不一定会满意,有信心发了家里的网络不一定给力,网速流畅了可能又赶上JJ间歇性抽风……炎热的六月,我真的是尽力在隔日更。惨不忍睹的数据吧,但我还是会坚持写完的,自勉。^^
第69章 将心比心
年年实在没忍住,抓起身边的抱枕愤愤丢了出去,“许韶康你有完没完,我受伤的是腿,又不是脑子!”
许韶康眼疾手快地接过抱枕拍了拍,抚平了自己紧张的心。冷年年的身体状况他已经从医生那里打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在没有看到冷年年清醒之前,他实在无法开口将消息告诉程农农,毕竟他承诺过要照顾好她,却没有做到。
许韶康将抱枕垫回女孩的后背,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刚刚逗你玩呢,现在看你还能生气,我就放心多了。”
“不然怎样,如果哭天抢地、怨天尤人能让我的腿好起来和从前一样,我倒是愿意试试。”年年还是有些伤感。
“跳舞有什么好的,一个人赖在舞台挥汗如雨、死乞白赖地撒欢取悦观众,换取短暂的鲜花和掌声,跳了这么多年你不累啊。更何况你这辈子早就把农农的心掳走了,就算以后你老了走不动了,他都会推着轮椅满世界带你溜达,一门心思地逗你开心!”许韶康故作不屑地撇撇嘴。
有这么安慰别人的吗,合着她过去跳的舞都被眼前这个没品的家伙看成马戏表演了!但说到程农农,年年顾不上斗嘴,急忙问道:“农农最近好吗?你有没有跟他说过我受伤的消息?”
当然没有!这会儿程少还顶着满头包在青江军校的“戒律院”里面壁思过呢,如果他知道冷年年把腿摔了,恐怕过五关斩六将都得杀回来看看。但是程农农这样做的后果,只会被有心人加以利用,负面渲染他的特殊身份以及背后势力。
无论军队还是军校,都忌讳明目张胆地以权谋私。就拿程农农与纪三的斗殴事件来说吧,明明是后者主动挑衅,程德东却依然默许儿子进了“德育室”自省,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作为程家后人,程农农在军事方面的锦绣前程才刚刚开始,万万不能留下任何污点。而这则是许韶康开不了口的第二个原因。
“你伤得这么严重,没见你醒来,我怎么敢谎报军情?明天我就联系陆铭,他是农农在青江军校的室友,或许有机会让你们直接通电话……”
“不要!千万别告诉农农!”年年急忙打断了许韶康。程农农逃课偷跑出来的那个平安夜,她亲眼看到,程伯伯简直扒他皮的心都有。通过这件事,年年已经领教到青江军校的纪律有多严格了,她绝不希望程农农因为自己再生事端。
然而,这些想法还没来得及说给许韶康听,病房门口便传来了极不愉快的嘲讽,“冷年年,你居然还好意思再招惹程农农,你害他害得还不够吗?!”
看到来人,许韶康先一步挡在年年床前,不满道:“唐柔,大家几年同学,你干嘛说话这么刻薄。如果不是来探病,这里不欢迎你!”
“姓许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瞧你这一脸义愤填膺,知道的以为你是程农农好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冷年年有什么关系呢!”唐柔没想到许韶康也在这里,但她自恃身后有孙争跟班,便放任了自己牙尖嘴利。
“你他妈闭嘴!”许韶康红着脖子大声说,“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唐柔被许韶康狠戾的眼神吓到了,她心里一冲动,不顾后果地吼向年年:“凭什么他们都护着你?你有什么好的,要不是你引诱农农圣诞节翘课出来玩,农农怎么会跟青江军校的那帮人渣打架?现在他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