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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流金嫁纱-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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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年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想要细问,却听到门口的流苏被人撞开,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诧异地回头,推帘而入的金发先生正是晚间和闵斯澈交锋的卡尔。
  此刻,卡尔的身后还跟随着一个身材高壮的白人男子,他戴着墨镜,手中捧着一把长柄雨伞,一身职业保镖的劲装打扮。
  
  敞开的落地窗还在摇曳,坐在地毯上的赫晏之被雨滴衬托得更加落寞。
  卡尔大致明晰了状况,顿时感到非常惊惧,他快步走上前,弯腰伸出自己的右臂,忧虑地说:“少爷,您感觉怎么样。需要为您连线心理医生么?”
  
  赫晏之没有接受对方援助的意思,他直起腰背先将年年扶起,然后将远处的红底高跟鞋捡过来,仔细为年年穿上。  
  他有些挫败地看了一眼背后的飘窗,那里已经被保镖干净利落地合闭。 
   
  “不用了,我现在很好。”赫晏之平淡的语气里种毋庸置疑的坚定。
    
  主仆二人的对话全部是用法语进行的,年年听不懂。
  但是,见卡尔的态度如此恭敬,她不禁猜测,眼前这个名叫赫晏之的混血先生,可能就是方才闵斯澈和LEO所提到的,法国Dame时尚集团的神秘掌门人——Orion。
  
  “Orion……先生?”
  年年无意识地叨念出了心中所想。
  
  尽管讶异,赫晏之并没有否认,他抬手用袖口为年年擦掉发丝上的雨珠,诚恳地说:“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的中文名字。”
  
  看到这一幕,卡尔心里涌起了复杂的情绪。十几年来的忠贞护持,他从来没有见过少爷对哪位女士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
  
  卡尔疑惑地看着年年,他很快想起来,这位不正是今晚害自己在众人面前难堪的那个小姑娘么,最主要的是,她隶属于“Y&D阵营”。
    
  “少爷,我不得不提醒,您面前的这个女孩,心思未必像她的外表那样单纯——原本不在受邀名单里的她,之所以能出现在太子大厦,因为她是Alex先生身边的‘新面孔’。”
  
  赫晏之眉心微皱,他所继承和发扬的时尚产业笑傲江湖多年,自然明白有着playman之称的闵斯澈身边的“新面孔”,代表了怎样不堪的意义。
  
  “你们在讨论闵叔叔吗?”听到卡尔的言谈中有类似Alex的发音,年年脱口问出。
  这个大叔,该不会还想着挖顾氏的墙脚吧。年年不满地瞪了一眼卡尔,尽管她心中坚信,叔叔顾宵良、安琪和闵斯澈作为扎根在Y&D的灵魂人物,他们永远不会彼此背叛。
  
  赫晏之看着年年,眼中的疑惑慢慢变成坚定,他不急着答复,而是对卡尔说:“你误会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她的眼睛。”
  
  少爷的立场已然足够清晰,卡尔心有不甘,却转念为这种罕见的变化感到些许欣慰。他放缓了语气,用中文对年年说:“我只是在表达对Alex先生他他不绝的敬仰之情。楼下的工作正在收尾,相关的展品会通过专机送回巴黎。一切都很顺利,只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上Alex先生的照片又要占据娱乐八卦的封面和头条了。”
  
  获悉展会结束,年年无暇纠正卡尔发音错误的成语,也没有听出他对闵斯澈的讥讽,便匆忙向赫晏之道别,想要下楼寻找闵斯澈。
  
  出于礼节,赫晏之没有多做挽留,只是从保镖手中接过那柄黑色的雨伞,递到年年面前,柔声说道:“那么再会,中国姑娘。”
  
  要送给自己吗?
  这把雨伞看上去明显是欧洲手工制作,伞柄雕刻着工整的十字架由于某处被磨花,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怀旧气息,果然很有Maria的味道。
  
  客套地想要拒绝,但赫晏之用双手静静地把雨伞捧在年年面前,固执地不愿放下。她只好忐忑地收起,诚恳地道谢。
  
  目送少女离开露台,赫晏之在卡尔的安排下,乘坐专用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以便在离开太子大厦的时候,既能避免撞见记者,又能不被雨淋湿。
  
  地下停车场的外宾专区空气静谧灯光昏暗。等待保镖取车的间隙,卡尔忍不住说:“少爷,通过香港的数据您可以看到,上半年有四个月Maria的业绩都是领先于Y&D的。所以我想,内地市场那边,如果您也能亲临京华市督战的话……”
  
  “再等一年。”赫晏之清楚卡尔的意思,他继续解释,“慕氏在南方重镇——三重市开发的全新购物中心即将开业,Maria需要在那里站稳脚跟,才能和京华、上海的市场三足鼎力。在那之前,我想空出更多的时间陪陪母亲……尽管她并不记得我。”
  
  卡尔感受到了少爷语气里淡淡的伤感,他劝解道:“神经科的主治医师近期报告,老夫人的病情一直有好转,上帝保佑,相信她慢慢会把往事都想起来的。”
  
  如果母亲本人再次选择,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疯癫式的遗忘吧。赫晏之这样想着。

  他平视着卡尔,隐约在他的额间看到几根白发,不禁同这个亦仆亦长的人握手相交:“这么多年了,谢谢您为我、为DAME集团所做的一切。”
  
  “少爷,比起当年赫老先生对我的恩德,这些算的了什么呢!”卡尔弯下腰,动容地说。
  
  提及父亲,赫晏之在心里划出一个模糊的十字架,唇间却旧保持微笑不语。
  
  “少爷,今晚遇到的那个女孩,需要我为您调查她的背景信息吗?”
  
  有那么一瞬间,赫晏之的心里腾起了期待,却很快被理性埋没,他垂下眼帘,最终否决道:“算了,一面之缘。”
  毕竟……她不可能是她。
  
  
  年年回到主场,厅堂内的展品都已经被安全撤下,宾客们也散去了大半,只剩一些不知名的男女还在举着红酒,交换着名片。
  
  她四处张望,并没有找到闵斯澈的身影。
  
  “哟喂,小姑奶奶可找到您了,老大刚刚来电说再不把您送回酒店,就让我直接切腹灵魂出窍去见他了!”安迪突然从人影中跳出来,在年年面前大喘气。
  
  年年也被逗乐了,她急忙问:“怎么又是你送我,闵叔叔呢?”
  
  “这么晚了他还能去哪,当然是和‘旧爱’干柴烈火去了,哈哈。”安迪笑得大大咧咧,不怀好意。
  
  难道是苏颖儿?这“旧”叙得果然深刻。
  
  “外面还在下雨,你去大厦门口等我开车。”安迪说着便要叫服务生,“主办方为大家提供有离场雨伞。”  
  
  年年晃晃手中的雨伞,连忙制止安迪。
  
  “我擦,这是圣罗兰的定制款诶,虽然没有奢华地镶钻,十字架的品位绝非俗类。这伞您哪来的……”安迪细细翻看着伞身,惊呼道。
  
  年年想了想,笑着说:“如你所言,也算是主办方送的,碰巧就是这把了!”
  
  安迪郁闷了,怎么自己就没这么“碰巧”呢。
  
  
  在香格里拉酒店的大堂,安迪把年年交给服务生贝蒂,并用手机拍下情景照传给闵斯澈,这才告别了年年驱车离去。
  
  回到房间,脱掉高跟鞋,年年第一时间查看自己的手机,划开屏幕,数短条信跳出来,大多是同学朋友们关心自己的行踪。年年一一回复过去,有孙柠的也唐柔的,甚至连许韶康都群发了一条搞笑短信过来。
  
  但是唯独没有程农农的。
  
  一整天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年年不习惯地按下快捷键,手机里的“滴滴”声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僵硬的客服声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年年觉得有些委屈。
  
  高一的时候文理不分班,偏科严重、搭乘末班车挤进101班的冷年年是数理化三位老师心里共同的痛。
  
  由于生病,某次物理测验不及格,年年的分数拖了大家的后腿,她被因为失恋心情更糟糕的女老师叫到办公室,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咱们101班是快班、是全年级的楷模诶!这样的分数你觉得好意思吗?大家都知道你和程农农之间的小心思,可你看看人家的成绩万年第一,再看看自己!未来的日子长得很,你以为凭借跳舞特长你就能跳到京华大学,就能在他身边跳一辈子?……”
  
  冰冷而尖锐的话语字字刺痛了年年的心。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争先恐后地玩着《叫我第一名》的游戏,无非是想在大人们制定的规则里赢得属于自己的、名叫“自信”的奖品,而此刻,年年只感到铺天盖地的自卑。
  
  办公室以外,看到成绩单的程农农第一反应是给冷年年打电话,想要好好奚落她一番,像往常一样,充分展现一个pretty boy的优越感。
  但在走廊遇到女孩儿时,她却哭得像只小白兔。
  
  “喂你不至于吧,电话也不接,怎么哭成这样?”不明所以的程农农试图哄女孩子开心,“虽然家里有一个数理化精英就够了,如果你真的这么在乎,我分你一半好了。”
  
  但他很快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兔子急了也咬人”。
  
  回想老师的嘲讽,冷年年抹着泪水,一字一句地说:“谁稀罕你的分数!程农农你听着,以后我不去你们家复习了,你也别再跟着我,你送我的东西我都还给你……总之,我不想再跟你一块玩儿了!”
  
  程农农的第一反应是年年在赌气,围观的同学渐渐多了起来,他死撑着面子,好脾气地问:“为什么啊,我怎么招你了。”
  
  “因为我讨厌你,很讨厌你——”冷年年哭着跑开了。
  
  “笨蛋,我也讨厌你!——”
  十六岁的程农农经营多年的“自信”也轰然倒塌,他怒气上涌却无处宣泄,气冲冲将手机往地上一摔,然后扬长而去。
  
  放学的铃声响起,年年率先走出教室,程农农假装复习功课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好哥们许韶康将取出来的SIM卡递给程农农,老实巴交地说:“手机修修还能用,估计你也看不上了,我就让保洁的大爷捡走了。”
  
  程农农嫌弃地看了一眼许韶康、和他手上的卡,依旧埋头画着抛物线。
  
  于是,少男少女开始了史上最为漫长的——将近一周的冷战。
  
  第六天,程农农幡然觉悟,自己好男不应该和女斗。于是拿着母亲容素琴买给自己的新手机,顶着一张骄阳脸去找许韶康要卡:
  “这几天,冷年年的电话,你都是怎么帮我回的啊。”
  
  许韶康闻言抽搐不止,他哆哆嗦嗦翻箱倒柜地从课本、练习册里将那枚手机卡挖了出来。
  程农农擦拭着上面肉眼可见的灰尘,无比内伤地咆哮:“哥们,你的双卡手机是用来当摆设的吗!”
  
  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冷年年把游泳馆、美术室、图书馆去了个遍,依然没有甩掉程农农有意无意如同鬼魅般的如影相随。
  
  那少年独有的骄傲和倔强,年年最为清楚。冷战开始的两天,年年让司机退还程家的那些零食、书籍和公仔等物件不仅被原封送了回来,品类还多出了不少。
  然而冷静下来以后,年年惯性地忘掉了那些有心无心的伤害,也不愿再与程农农互相折腾,只是少女的矜持让她开不了口。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合上画册,担心破坏图书室的清静,年年说话的声音很轻。
  
  程农农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孩越是故作严肃故作深沉,自己心底那些玩世不恭的破坏分子就越是蠢蠢欲动呢。
  刹那,他将所有的委屈都遗忘殆尽,直径开口:“年年,以后我再也不关机了。”
  
  吵架不需要理由,和好不需要理由,因为,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然而那天的结局是——
      
  “哦,你手机什么时候关机了吗?”  
  所以,程农农第二次内伤。
  
  回忆当年程农农吃瘪的样子,坐在沙发上的年年笑得比蜜还要甜。
  
  换下礼服,把自己丢进浴室洗刷干净。睡觉前,年年发现主机的电源键还在发光,原来是自己下午离开酒店时忘记关机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关闭网页的时候,看到三两条信息弹出来,发信人来自同一个ID——正是“平民时尚网”那位颇有人气的草根版主,“潜水猫”。
  
  年年低调好静,受安琪的影响,偶尔也浏览各类时尚杂志的官网,后来发现这个服饰网站虽然鱼龙混杂、各行各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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