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嫁纱-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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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冷年年对‘老佛爷’并无太多好感,却很难接受恩雅的话。
她甚至有点激动:“你胡说!我的父亲,是亚当老先生和慕容老夫人的儿子不假。但他怎么可能会是私生子?他是天才设计师,怎么可能是……”婚外恋情所生的孩子?!
就算他是,他也是最好的,她不容许有任何人轻视他。
“年年,冷静一点。”赫晏之拉紧她身上的安全带,“毕竟时隔二十多年,每个人在往事中都扮演不同的角色,只能看到片面的影像,慢慢听来慢慢拼凑,不要着急。”
就像他搜寻了十几年的拼图,自以为完整无缺,但在看到冷玉日记的那一刻,才发觉自己不是当事人,永远只能知其一,不能知其二。
冷年年将下唇咬出一排明显的齿痕。她心里也知道,最应该询问的当事人,是她所谓的奶奶,慕容娣莲。
“不管别人怎么看,这确实是我直接感受到的生活。”恩雅继续道,“童年的时候,我不懂离婚的含义,每当我好奇地询问母亲,为什么同龄的女孩子,吃饭学画,唱歌跳舞,每天都有父亲的陪伴,我却只能在每周末去教堂做礼拜的时候,‘遇见’我的父亲呢?但我的问题,换来的只是母亲的痛哭和责骂,以及更加严密的防范与隔离。与此同时我才知道,在同一座城市的另外一所庄园里,我的父亲每天陪伴着另外一个男孩子,共享他生活里的点点滴滴。那时候我才明白,那个男孩子,夺走了我的父亲,他和他的母亲,伤害了我的家庭。
“中学时代,慕子瑜进入伊顿公学,而我就在隔壁的女子中学念书。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见面里,他曾试图向我和母亲问候,但我们回应他的,只有厌恶、诅咒和嘲讽。尤其是当我得知他的母亲慕容娣莲,同样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带着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妹妹慕子瑾回到中国,却把他单独遗弃在伦敦之后,我曾不止一次地讽刺他:身为私生的孩子,活该永远得不到完整的母爱和家庭。”
听到这里,冷年年的心里无比酸涩,她没有资格去指责谁,本能地,她只为自己的父亲感到深深的委屈,名誉上的折辱算什么,被生母抛弃,才是最大的伤痛。
“在我16岁,搬进圣马丁设计学院的宿舍之后,我的母亲终于不必再形影不离地照顾我。于是,她接受了从少女时代就在苦苦追求她的Dame先生的求婚,从此远离伦敦定居法国。一年之后,我母亲为DAME家族生下了Orion,当我收到她寄来的信件,照片上的母亲笑得那么幸福的时候,我以为所有人都忘记了过去,开始了新的生活。
“大学里面,我是骄傲又孤独的。但是因为Alex——也就是为本届国际新锐大赛‘友情’赞助的闵斯澈先生。”舌尖道出这个久违的名字,令恩雅的心更加苦涩,“Alex让我感受到了初恋的幸福和快乐,也让我放下成见,再次认识了他伊顿公学时期的挚友——我忌讳又愤懑了十数年的,我的弟弟,慕子瑜。
“在圣马丁学院,我们在相同的服装设计领域里不停地攀比、较真。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大脑里塞满创意的天才。大学毕业后,我们的父亲Adam着手退居幕后,我一度以为他会同我一起争夺MOON家族的继承权。但是他没有,他一开始就声明,放弃了MOON家族所有财产的继承权,只凭自己的能力,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婚纱品牌Y&D。
“天才的字典里似乎没有失败,随着Y&D在全球时尚界影响力的扩大,他开始频繁地飞回中国。离开校园,我几乎没有再见过他,很多后来的事,也是通过Alex才得知,比如,他和一个中国女孩,恋爱,结婚。直到我毕业五年之后,也就是是Orion九岁那年,圣诞节过后的某一天,我从Alex那里得知了,那个患心脏病的妹妹慕子瑾,由于特殊怀孕,正在巴黎乔治·蓬皮杜医院住院观察,以及……慕容娣莲,慕子瑜陆续来到巴黎的消息。
恩雅艰难地正视冷年年:“年轻的我,以为我们都已长大,以为我们的父辈母辈各有生活,早已遗忘了当年的恩怨,以为所有人都会豁达地成长。但是我错了,我忘记了,我并不是那段三角关系的亲历者,我没有办法体会他们刻在心里的永远的伤痕。我没有没有办法体会,他们对噩梦的终身记恨、酝酿和积累……所以我完全没有想到,当我把这个信息告诉了因精神状况不佳、同样在蓬皮杜医院接受疗养的母亲,以期想她能为一个绝症姑娘祈福的时候,会间接造成慕子瑜的死亡。”
“间接……?”
冷年年震惊于这样的“□□”。无论是顾宵良的传述,还是网友“潜水猫”收集来的资料,都让她以为父亲慕子瑜当时开法国的乔治·蓬皮杜医院,在巴黎机场偶然遭遇反华的种族主义者的枪杀,仅仅只是个意外。
“是的,警方很快调查出来,机场行凶者……同时是我母亲年轻时的另一位狂热的追求对象。”
恩雅背过身,并非无法面对冷年年,而是不愿他们看见自己的眼泪。
赫晏之将纸巾递给恩雅,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加冷静:“后来,凶手被判处终生□□。十二年后,他因为身患淋巴癌晚期,被特许提前保释出狱,四个月后在医院里病逝。”
冷年年如坠冰窟,连牙齿都在颤抖:“所以,是你们的母亲……谋杀了他?”
赫晏之的眼睛里,霎时迸出痛苦:“对不起,我暂时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慕子瑜先生去世后,我母亲回到了DAME城堡,她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变得更加糟糕。一个月后,亚当先生带着警方的调查结果上门质问,并与我的父亲母亲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当晚夜里,我母亲因为精神方面的刺激,在服用了过量致幻剂的情况下,爬上城堡塔顶,选择了……跳楼自尽。”
暴雨,惊雷,黑夜,尖叫……尽管母亲自杀未遂,却已经在年幼的赫晏之心上,留下了难以抚平的伤痕。
这样的噩梦,从九岁起,无数次折磨着他,甚至连下雨天,都要倚靠特制的镇定剂度过。
“所幸,由于我父亲Dame先生的察觉和扑救,我的母亲没有失去生命,但是却永远地失去了双腿,倚靠轮椅度过余生。而且,这次事故,对她的大脑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她失去了往昔的记忆,她不再记得我和父亲,常常因微小的刺激,而失控发狂……每当母亲发病,刻她在心骨里的姐姐的名字,是她唯一的镇定剂。”
赫晏之很失落:“因为徒手去接母亲,我父亲的身体也受到重创,在加上母亲发病时加诸给他的折磨,五年之后,他也郁郁而终。”
所以,十四岁的赫晏之,才会提前结束少年时代的自由,早早负担起DAME家族的重任。
“因为犯人坚持行凶动机,只是出于对黄种人的种族排斥,再加上我母亲的失忆疯癫,没有人能够得知,她到底有没有故意雇佣或者暗示行凶者去伤害慕子瑜。所以我们都不能确认,我母亲与慕子瑜的死到底有没有主观联系。”恩雅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清,“正因为无法确认,多年以来,所有人都活在内疚和自责之中。Alex主动选择和我分手。我的父亲Adam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自他与慕容娣莲所生的儿女陆续去世后,他遵循儿子的遗嘱,将Y&D全权转送给中国京华市的顾宵良先生。之后,他本人一直独居在伦敦的旧庄园,常年与抑郁症抗争。身后的事,相信你也读过他的维基百科……”
维基百科的总结很凝练:20XX年,热衷慈善的Adam·Moon(中文名:慕亚当)先生,为中国《优悦》杂志举办的慈善晚宴,无偿捐赠出了殿堂级名画《玛格丽特》,用于中国少年儿童基金会的“暖春计划”。遗憾的是,三个月后,Adam先生在抗抑郁斗争中失败,最终选择在伦敦旧居,饮弹自杀。
冷年年大概算了算时间。优悦慈善晚会义拍《玛格丽特》那年,她只有五岁,刚刚被顾宵良从夏庄千里迢迢带回京华市,在那场星光四射的宴会上,他的叔叔顾宵良轻描淡写地拍下了价值百万的限量版Happy Teddy,仅仅是为了“给自家孩子添个玩具”。
同年,即赫晏之的生父去世一年之后,亚当老先生因抑郁症加重而走上极端。信仰基督教的他,他选择了与儿子慕子瑜几乎相同的结束方式,大概,这是他自以为,唯一能得到灵魂救赎的方法。
“可是,你们真的很过分,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的叔叔,现在还生死未卜……”没有见到顾宵良的遗体,冷年年坚决不肯接受从吴健那里听来的事实。
“为什么要在我以为一切都是命运折磨的时候,你们要告诉我,背后还有那么多人为的不堪?我应该选择痛恨,还是应该选择原谅?现在,你们把问题抛给我,你们告诉我,究竟要我怎样?”
赫晏之心疼地去握冷年年的手:“不是的,姐姐只是想要对你坦白。我永远都不愿看到你为难的样子。”尽管在客观上,他们已经造成了这样的事实。
冷年年愤怒地挣开:“所以,这就是你们要说‘对不起’的原因?这就是你赫先生处心积虑来到东京,无微不至照顾我的原因?因为对我父亲的愧疚?对我的同情?”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愧疚,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不会偏听一面之词,我也不会再相信你!”
赫晏之无力地垂下手臂,他真的很想告诉她,不,不是的,她说的那些都不是他的本心。他想要永远照顾她、保护她,不是因为有愧于她,而是因为,他喜欢她。
他想要带她去巴黎,他想要永远跟她生活在一起。
但是此刻,所有的情谊都不能表达,他只能把这些爱意,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任她误会。
……
天空微亮,飞机顺利抵达了流云机场。
赫晏之一路将冷年年送至停车区。
一早来接机的吴健,面情悲怆地站在黑色宾利前,那是顾宵良过去惯用的商务车。冷年年迟迟不敢走过去,她很怕自己会忍不住失声痛哭。
人群里悄悄冒出来三男一女,他们携带的摄影机和话筒上的LOGO,昭示他们是两家时尚网站的记者。新锐大赛的热度尚在,记者们打听到冷年年的航班提前,天没亮就守在流云机场,以便采访这位刚刚摘得桂冠的新锐设计师。
“你好,我是XX网的记者。作为近20年以来第一个获得新锐服装设计师大赛冠军的中国人,您能发表一下获奖感言吗?”一个记女者不停地变换话筒上网标的角度。
“抱歉,我不接受任何采访。”冷年年转身背对着他们,以示拒绝。
赫晏之护着她继续往前走,却被一个尖锐的男记者打断:“同时,我们了解到,昨天我市鞍江大桥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受害人疑似是顾氏负责人顾宵良先生。据我所知,顾先生是您的监护人,请问您今天提前回国,是否与顾先生意外去世有关系呢?”
赫晏之皱了皱眉。原来闻血猎食,才是眼前这些道行高深的记者们,连夜蹲守的真正原因。
冷年年愤怒地拿起手袋,砸向男记者:“你少他妈造谣!我叔叔还在医院等我,他才没有去世!他没有!”
她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千刀万剐。
这时,一只有力的臂膀,挥出两记勾拳,痛痛快快地使他得到了应有的教训。
程农农示意手下的人,干净利索地接过记者们的采访工具,删除相关照片和录音。他警告他们:“我会安排人继续关照你们,如果任何平台出现了相关的不实信息,不仅平台会收到律师函,这也会成为你们在媒体界的绝笔。”
他最后踢了踢躺在地上哀嚎的男人,“滚。”
除了第一眼,冷年年全程没有再看他。
仅这一眼,就令他心疼得无以复加。明明只是分开了两天两夜,他却觉得像是分开了20年。
程农农从赫晏之的臂弯里,抽出冷年年的手,紧紧地握住。面对赫晏之,他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更沉稳,更成熟,“赫先生,谢谢你照顾我的女朋友。”
程农农着重加强了“女朋友”三个字。
赫晏之缓慢地收回僵硬的手。他不想放,但是至少现在,他没有资格挽留。
他看着冷年年,眼睛深邃,目光却很柔软,她还没有好好与他道别。
程农农前所未有地心慌,他看着女朋友,声音里充满了小心翼翼:“年年,我先带你去……带你去医院,去看看顾叔叔,好吗。”
冷年年的心有一刹那的软化,但有些问题,她必须弄清楚:“农农,你告诉我,叔叔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