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山海大作战-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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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的方副局长是我们的人,他会压制住警察行动,军统局的外勤现在还没有动静,第三兵团应该得到了消息,但现在还没有进城。”
“这样还好。”李小男又问:“市政厅那边呢?”
“今天是以欢送抢救教育危机晋京代表联合请愿团的名义□□的。许多学者和教育界翘楚已经赶过去了,堵着吴国桢市长,让他表态,这你放心。”
“我怎么放心得下。”李小男的目光越过众人头顶,一面红艳艳的巨幅旗帜已经被扬帆,上面赫然写着:在枪口下要饭吃!
几个大字,直指人心,撼天动地之势呼啸欲出,几分钟后周幼海从人群里赶过来,边挤边冲李小男说:“部长,同意了,更改路线,保护学生。”
话音刚落,台上不知是谁振臂一呼,“同学们,上街!”
七千名学生如江河浩海,如热情之火,喷涌而出!
唐公馆中,歌声还未停下,徐碧城心潮也有些澎湃,她跟着唐山海和许光熙,合声唱道:
。。。自从大难平地起,
□□掳掠苦难当,
苦难当,奔他方,
骨肉离散父母丧。。。
孙漪手舞着旗帜,上面书写着反对内战,反对饥饿,她作为小小一员在人群中央往前走,喊声震天,歌声震天,可没走多远,带头的队伍就被警察的拦住了,他们拉起了栅栏,几十杆枪对着学生。
大雨磅礴,每个人都湿透了,可孙漪却越发觉得悲愤,前面的学生在跟警察理论,质问他们:
是不是中国人!
这时一个老师站在路边的邮筒上,扯着嗓子说:同胞们,我说同胞们,并不单单指学生,还有警察同胞们,我们都是中国人,你们有没有弟弟妹妹,他们上学了吗?有没有饭吃你们有没有叔叔阿姨,他们做工了,工厂是不是倒闭了将心比心,你们要把枪口对着我们吗?五四,已经二十八年了,民主!科学!现在我要问,民主在哪里,科学在哪里!
抗战胜利,青年人在前方当炮灰,在后方被迫害,我们在失业,失学,在流亡,疾病的路上。
美国驻军在我们国土上横行霸道,当局还可以握手言欢,贪污腐败的人还可以加官进爵。公理何在!
今天我们就要向政府请愿,向总统请愿,提高教育经费,公开账目,挽救流亡学生!”
听到这里,孙漪眼角湿润,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爹爹的脚被日本人打残,但只要活着能劳动就死不了,就还有希望。可他家垮下来确实因为物价上涨,连铺子都开不下去了,连学费都凑不齐。小时候父亲还能抱着孙漪,让她骑在自己肩上,还有妈妈走街串巷卖百货,日子虽然清苦,但能自食其力。
可今天他躺在床上,一条腿腐烂萎缩,整个人瘦成一把骨头。孙漪却拿不出一点药费,活活等死的感觉,真的太可怕了。
大家都愿意好好读书,愿意好好生活,踏实肯干,要的不多,无非一张安静的书桌,一个安稳的家庭。
耕田的耕田,做工的做工,上学的上学,每个人都能通过一双手养活自己,这不是很好吗?
这不是最最简单的期望吗?
此时,歌唱飘遍整个上海,在天与地,云与雨之间回荡:
没齿难忘仇和恨,
日夜只想回家乡,
大家拼命打回去,
哪怕贼寇逞豪强,
万里长城,万里长,
长城外面是故乡,
四万万同胞心一样。。。
究竟残忍的贼寇和无能的政府,哪个更可恨。
学生们群情激奋,禁止通行的栅栏哪能拦得住七千颗火热的心,排头的学生爆发出呐喊:“同学们,五四纪念日我们刚刚说过:再过十年二十年,一百年,青年学生依然要自立自强,依然要挺身而出,再开风气先,救民族于万一。
谭嗣同说,各国变法无有不牺牲者,今中国变法流血牺牲,自我辈始!
同学们,冲过去!”
一曲完毕,唐公馆恢复安静,可唐山海内心波浪汹涌,他知道现在外面在发生什么,知道时代的浪潮再次翻转,他感觉得到身旁的许光熙也有些忐忑,众人噤声,压抑中唯有雨水拍打玻璃,如野兽凶猛。突然,大门被人叩响,陶大春带着几个士兵冲了进来。
“长官,总算找到你了。”一名士兵浑身湿透了,焦急地说:“我们接到命令,学生正在□□,要送代表团去火车站,要去南京请愿。团长说要你带领士兵去支援宪兵队和警察局。”
许光熙没有讲话,冯毓秀站起来却被徐碧城按住,唐山海这时问道:“这样的大事怎么不早说?”
陶大春抹了一把脸,道:“打电话了,你们家电话是不是有问题,电话局呼十几遍,都没有反应。”
唐山海顿了顿,问:“外勤都散出去了?”
“还没呢。”陶大春说:“我给宗局打电话了,他说,一切听你的意思办。”
唐山海忽然笑了,陶大春着急十分,“你还好意思笑,警察局的电话催了七八遍了,说他们实在顶不住了,叫我们增援,你倒是发句话啊。”
唐山海对许光熙道:“你的团长,我的局长,办事风格真是一模一样。自己不想揽事,不想做罪人,把担子往我们两身上压。”
许光熙没接他的话,他嘴唇越发苍白,拿起桌上的帽子,跟士兵吩咐道:“传我的命令,第三团立即进城从帮协助,但不能开一枪,不能伤一人,若有违令者....”
他戴军帽的手停住了,道:“不,如上级有怪罪,我许上达,一人承担。”
冯毓秀低呼一声,拉住许光熙的手,“你别去,太危险了。”
“我得去。”许光熙还在安慰她,“外面很乱。”
冯毓秀眼圈红了,“乱,他们乱他们的。你何必去管。”这番话着实把许光熙镇住了,他慢慢剥开冯毓秀的手,不再管她,转向唐山海,“走吗?”
“当然,英雄哪能让你一个人当。”唐山海这边也穿戴好了,徐碧城递过来一把雨伞,叮嘱道:“别感冒了。”
☆、星火
许光熙和唐山海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这样大规模的□□,都是稚嫩青葱的面孔,都是一张张想要活命的脸,确实被震撼到了,这比面对日本兵面对卖国贼更加令人胆战心惊。
他们分别立在两辆军用卡车上,唐山海打着伞,可许光熙就这么站在雨中,他交给陶大春一把伞,低声说:“给上达送去吧。”
陶大春刚走下车去,人海那头爆发出一阵枪声,直冲云霄,口号声被尖叫声代替,唐山海抬起望远镜,厉声问道:“谁他妈开枪!?”
“唐局,是宪兵队的人!还有第十一团。”
唐山海默默闭上了眼睛,他能管住军统局的特务,许光熙能管住手底下的兵,可他们两势单力薄,如何能力挽狂澜。
这时另外一头警察方阵扯起了大喇叭,只听一个声音喊道:“警察方阵不许开枪,我再重复一遍,警察不许开枪!”
那个年轻的警察局长姓方,唐山海也有所耳闻,小小年纪在三青团部队和党通局都干过,只是想不到他也还有良心。大家都不想出手,都不做枪头鸟,唯有他敢在这个场合喊出来,顿时心中生出万丈豪情,他用望远镜四处观察,总算在东南方向看到了李小男他们的暗号,他立即下令:军统的人往西北方向追赶逃跑的学生,不许开枪,不能打人。
军统的外勤这才呼啦啦冲到人群中,往西北方向跑,宪兵队的人看到军统的人出手了,生怕被抢了功劳,也都往那个方向追赶,李小男他们就带着人往反方向撤退而去。
这时,第十一团的人抬了几根高压水枪,许光熙一看不好,冲过去跟他们团长理论,还没到跟前,水枪如炮火般打向学生。
那些参加□□的学生不过十来岁,大都是受了饥饿压迫的,本来就身体不好,带着病痛,被这一打,多半倒在地上半死不活。
一时之间,哀鸿遍野,惨烈如战场。
士兵赶紧冲下来把人扣下,许光熙的人都是驱赶,可其他部队的人直接把学生扔到大卡车里面,一车一车的拉走。
直到下午三点,街上慢慢恢复平静,三三两两的警察在收拾残局,时不时还能从角落中抬出尸体。许光熙极为狼狈,比打了一场仗还要累,唐山海走到他身边来,一拍他的背,他整个人居然踉跄着往前栽去。
唐山海连忙抱住他,“上达,你没事吧。”
“我有事。”许光熙头重重地垂着,剧烈地咳嗽,他极为消瘦,一咳嗽整个人都要散架,他说:“季醴,我们做的这叫什么事。”
“我们的手不是为了杀敌用的么?”许光熙扬起脸来,“什么时候我们得敌人变成了那些手无寸铁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上达,我懂。”简单几个字,唐山海不断重复,他只能这么说,他也没有办法,一个人的力量在政治面前真的无能为力。
此刻,他突然明白了李小男的话:人之渺小,唯有团结起来,通过组织的力量才能改变现状。
这时,从街口跑来几个人,唐山海定睛一看,竟然是李立文和徐碧城,李立文跑的最快,他整个人也好像是经历过劫难一样,眼圈赤红,话语凌乱,揪着唐山海不停地问:孙漪呢,大哥,看到孙漪了吗?!
徐碧城捂着肚子在后面赶过来,她身后还跟着阿香等几个仆人,她头发也散乱了,“山海,立文说孙漪可能...”
“没有!”唐山海说,“死了八个学生,我都看过了,没有孙漪。”
“那就好,那就好。”李立文眼睛惊恐扫过一片狼藉,忽而叫道:“不!她没回家,她被抓了吗?”
许光熙说:“警察局抓了三十五人,我去要名单来。”
徐碧城简单道谢,她扶着唐山海的手,安抚李立文,“你不是说孙漪她会离开几天吗?她是不是也是代表团的人,可能她已经被保护着坐两点一刻那班火车走了。”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李立文精神恍惚,正巧警察又才能从一家店铺里面翻出一具尸体,他尖叫着退后了几步,而后才壮着胆子冲过去。
“孙漪,孙漪!”
徐碧城看不下去了,她拉住李立文,哭道:你冷静些,那是个男生,不是孙漪。
唐山海拥着徐碧城,在她耳边小声柔语,他知道徐碧城怀孕后情绪容易激动,这种场合他又不能大声劝阻,只能耐着性子千哄万劝,把她和李立文送回家去。
第二天,南京以中央大学为带领爆发学生□□,大批军警用水龙头、钉耙、木棍冲击学生□□队伍,毒打学生,当场流血,受伤一百一十八人,重伤致死二十余人,又非法逮捕请愿学生二十余人;同日,天津学生的□□变遭袭击,伤达五十余人,这便是“五二零血案”。郭沫若,闻一多,李公朴等社会名流纷纷发声,血泪控诉当局的□□,媒体报道称这是时代的倒退,民主自由荡然无存。
过后近半个月的时间内,孙漪都没有消息,直到六月初中央大学在报纸上刊载了被关押的学生名单,孙漪的名字赫然在列。
上面写着:孙漪,女,上海人,十八岁,崇德女中学生,跟随抢救教育危机晋京代表联合请愿团于二十日凌晨到达南京,在□□中殴打逮捕。
李立文拿到这份通报几近晕厥,连夜跟着唐山海去了南京。可由于□□频发被关押的学生实在太多,经过几天的周旋,唐山海才探听到孙漪人已经转回了上海监狱,两人又忙回到上海。
本想着到了上海就好办了,他只打了几个电话便找到了孙漪的下落。那天下午也在下雨,徐碧城和李立文一起去接孙漪出狱。
唐山海先进去拿证明信提人,可进去两个多小时,都不见人,又等了半刻钟,唐山海才从大铁门里面出来,出来时他没有撑伞,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李立文本能地觉察出不对劲,丢了伞冲进雨中问唐山海,孙漪在哪里?
唐山海还没回答,大铁门又打开了,几个狱卒抬着担架走了出来,更要命的,上面的人盖着白布,从头蒙到脚。
“不会吧。”李立文兀自笑了,指着面前的人,“你们骗我?”
“大哥,你也骗我?”他揪着唐山海的衣服,眼中的泪水那般晶莹,“她怎么会死?”
“受伤了,没来及医治,监狱里面条件也不好,昨天早上伤口发炎,还没来得及送医院就...”
“够了!”李立文捂住耳朵往回走,边走边念叨:“你们骗我,都骗我,她怎么会死,我去图书馆找她!”
徐碧城拦住他的去路,“立文,你别这样。”
“我哪样?”李立文指着白布,“那个人不是孙漪。”
他擦过徐碧城的肩,可手却被徐碧城扼住,“你去哪儿?你不见她最后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