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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倾国策-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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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地盯了她半天,慕容素缓缓起身,素腕一拗,将那一整盒红夫人丢在她身上,转身从容步出殿中。

无数红夫人瞬时涌出来,密密麻麻爬满淇玥的脸,她的颈,她的全身。她心口恐悚,剧烈地尖叫着,却顺势让无数小虫攀入口中。她无法说话,无法流泪,绝望与悔恨漫涌着心口,不甘而惨烈。

……

那一天,许多路过临凤殿的宫人皆听见临凤殿内的厉喊,犹若厉鬼嘶鸣,凄厉而不详。第二日,当卫守临凤殿的侍从步入殿门,所见的仅有淇氏主仆二人一死一疯的身影。在凉国后来的记史中,有关妃妃淇氏的疯傻这般记载:前皇贵妃淇氏,父兄忤逆,皇恩赐死。淇氏忧思过恸,牵染急疾,神思不清,于怀瑾十九年十月,突陷狂症,意识难明。帝知后甚哀,恢淇氏皇妃位,以表悲悼。





第131章 妒怨
慕容素觉得自己仿若是坠进了万丈深渊,四周玄冰千丈,冷气弥漫,黑暗遥远得望都望不到尽头。她异样的寒冷,异样的孤独,可是身边却没有一丝光源与温暖,只能任由无尽的冷意层层倾裹,一点一点吞噬掉她最后一丝体温。

这样的感觉,让她感到似乎回到白芷刚死的时候。那时的她方才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温暖的新家,再不必流浪挨冻,不必饥寒交迫。可是转瞬,所有的幸福瞬间抽离,又只剩下她孤身一人。那个冬日对她而言,彻骨的冰寒。她蜷在一起,努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努力让自己不要怕,凝视着窗外漫长的夜,冰冷的星,止不住眼泪。

“娘娘……”

琉画担忧不已。自从自临凤殿归来,娘娘便是这番模样。迷茫呆怔,不食不语,仿佛灵魂荡离了身体,只剩下一个虚无的空壳。她拒绝了莫钰的陪伴,将自己关在殿中关了一整晚。当自己终于敲开了房门,见到的却仍是她失魂落魄的面庞,落寞而哀怨。

“我没事。”慕容素虚弱地笑了笑,虚苍的笑却过于勉力,让琉画更加的忧心。她探出手去,握紧了她半垂的手,贴肤竟一片冰凉。

“娘娘可是为莫护卫的伤忧心?”努力暖握着她的双手,琉画努力劝慰,“依奴婢看,娘娘不必过于忧心。莫护卫的伤,没有人会比他自己更清楚。他既不曾对娘娘叙说过,那想来心中必有所数,娘娘空想也是徒添烦恼罢了。”

回思起淇玥先前那一言一语,数不尽的悔恨与酸涩几乎化成□□腐蚀着心肺,疼得令她几乎窒息,又分外挥之不去。

……

他的手,是不是拿不起刀了?

我把他的右手废了!

武功高强又如何?!我让他这辈子都再提不起刀!

……

…………

慕容素闭了闭眼。

就是因为他太心有所数,心知自己受的是怎样的伤,会有怎样的后果,所以才会只口不提,才会刻意隐瞒。他总是这般,不会喊痛,不会言语,从不会让别人担心他自己……

“琉画。”叹了口气,慕容素睁开眼,容色掩不住郁结的疲惫,“帮我把如歌叫来,好吗?”

总有些事情终将明晰,总有真相必须面对。哪怕蚀心穿骨,哪怕心肺溃烂。

·
 
“公主,你唤我?”

“嗯。”

慕容素半倚在榻上,轻轻抬起头。望着面前熟悉的容颜,片刻轻笑,“我看琉画守了一夜,也太累了,让你过来顶一顶她,让她去歇一歇。”

“好。”如歌应声一诺。上前探了探温好的手炉,将手炉递至慕容素掌间。转身又在炭炉中添了几枚炭,随口笑道:“琉画这丫头虽说没那么聪明,但却很机灵,对公主也是一心一意,倒也难得。”

“是啊。”慕容素轻浅一笑,一直凝视着如歌忙络的背影,轻口一唤,“如歌。”

如歌回过头。

“我把淇玥毒疯了。”

手中忽地一颤,如歌似乎有些愣怔。片晌似回过神,“公主,你……怎么了?”

“没怎么。”她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眸,表情无波无澜,慢慢收回了目光。

“好端端的,公主怎么去与淇氏置气。”

慕容素默了一默,轻翘了翘唇角,“她在茶中下毒,想毒死我,被我发现了。”

如歌的呼吸稍微顿了顿。转瞬,又恢复了笑颜,只是浅笑微僵,“那……她是该死。公主没有杀了她,已是便宜了她。”

“你也觉得淇玥该死?”神容未变,慕容素淡声问道。

她有些尴尬,默默垂下了眸,“公主这是说的什么话?无论公主决定什么,如歌都会支持。”

长久凝望,慕容素轻轻笑了,眼神平如死水,“谢谢你,如歌。”

如歌弯了弯唇角,“公主不要这样说,这是如歌该做的。”立在原地顿了片刻,她又道:“奴婢还有很多活计,先过去了,公主好好歇息。”

躬身施了一礼,她后退数步,转身欲要离去。

“如歌。”慕容素却忽地在身后唤住她。

脚步微微顿了一顿,如歌迟疑回过身,“公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她半天未曾回答,只是一直盯着。静默的目光似乎变作了一柄刺,直直刺向眼前的人。

如歌指尖轻蜷。

长久的沉默令室中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而压抑,隔了良久,慕容素叹息了一口气,道:“没有了。”

“……”

“你快去吧。”

她怔了一怔,低声称是,很快离去了。

·
 
第二日晨,天尚未亮。

汝坟殿西侧的一间小殿门悄悄开了,一道纤瘦的身影悄悄步出来,趁着浓雾朦胧的夜色,径步向着西侧门的方向行去。她走的很快,也很急,紧抱着怀中揣着的一个东西,步履匆匆。

“如歌。”

一个清脆的声音却在这时破开了晨雾,在她即将踏出院门的前一刻,清晰落入耳畔。

如歌猛地一悚,下意识回过身,看清了幽暗晨光下朦胧的身影,不禁有些诧然,“……琉画?”

那确实是琉画,正立于她半丈开外的距离,静静注视着她。她似乎同样有些诧异,笑着问道:“这么早,你要去做什么?”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压下了心底的慌张,又恢复了淡漠,“睡不着。”

“咦,你拿的是什么?”目光落在她怀抱中的小木匣上,琉画露出了几分好奇,“我要看!”

“不能给你看!”谁知如歌的神色却蓦地变了,厉色疾言,将木匣一瞬背入身后。

琉画怔了怔。

她渐渐反应过来,感觉出自己语气过硬,略缓下语气,搪塞道:“这……只是些不要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琉画有些狐疑,目光向她身后探了一探,眸光微闪,“这么漂亮的匣子,为什么不要了?你不要,不如送给我!”

说着她猛地上前,趁着她猝不及防之时,一把将匣子抢过。如歌大惊失色,“喂!你——”想挽救却已来不及了,半大不小的木匣在指尖一滑,骤地摔落在地。

静寂间只闻一声哗响,无数茶叶散落在地,落上地面的水洼,逐渐化开一抹轻红。

如歌登时勃然色变,僵立在了原地。

“如歌……”

“记住!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抹狠厉从慌张的眸中闪过,她驳口截去了琉画的话,蹲下身欲将木匣与茶叶收起。

“如歌。”熟悉而冷淡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情绪。

如歌的动作倏然定住了。滞了很久,慢慢侧过头。

慕容素的脸上说不出是种怎样的表情,既似是气怒,又仿若一种强制隐忍的疾痛,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疾颤的身体,微微一叹,“为什么……”

闭了闭眼,紧蹙的眉宇痛意难忍,声音却依旧很平,“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歌的唇色刹那褪白,凝滞半晌,轻轻抿起,化去了面上的慌乱与怔忡。她看了看琉画,又望了望慕容素,最终落上地面的微红,心中逐渐明白,“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慕容素没有回答。

她的情绪逐渐激动,深吸了口气,倏地怒喊:“那你昨天为什么又要故意试探我?为什么不直接戳穿我?!”

“为什么?!”慕容素瞬时驳口,怒戾的眸红了,有泪滑下来,“我不想是你,我怀疑任何人都不想怀疑你!可为什么偏偏就是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如歌顿了一顿,脸上同样有泪溢出,眸中却逐渐似涌起了恨,死死抿住唇。

“你跟了我十几年……十几年啊!”慕容素声线悲痛,“可是你却想下毒毒死我!”

“因为莫钰!”她忽然厉声道,出口的话却不禁令人愕然。

慕容素一怔,“莫钰?”

“是。”一把逝去了面颊的泪,如歌仰颌看着她,眼神中的情愫含混不明。

她冷冷道:“我不想让莫钰在你身上浪费心思。他不该属于这里,更不该属于你!”

慕容素难以置信,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闻得一语荒谬,扯唇笑了一下,心中更加悲悯,“就因为这样,所以你就对我下毒?”

“对!”如歌厉声喊。

尖刻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如歌心中难过,泪又落下来,“我喜欢莫钰,可他并不喜欢我。”

“……”

“我知道,他喜欢你,自小就喜欢。我虽不说破,但我看的出来。我也知道,即便你不和他在一起,他也不会是我的,我……配不上他。”珍珠般的眼泪怔怔滑下,落在衣襟绽放成花。

她叹了口气,语气又忽地变了,怒恨而凌厉,“可是你呢?你又能为他做什么?你给他带来的又是什么?!”

慕容素猛然怔住,迷惑而不解。

她……能做什么?给他带来什么……?

“你知道吗?莫钰的右手废了!”狠绝的话语如冰刻的立刀,那般轻而易举地掀开最沉痛的伤口,冷得彻人心肺,“他再拿不起刀了,是因为你!他为了想要救你,才沦落到这般!他回来的第一天,你就伤了他。他想带你走,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他!他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

恍若被一道利器当头棒喝,慕容素遽然僵立在原地。

“公主……白芷,娘娘,慕容素!”一句一句念出她这数年的各种身份与姓名,每念出一句,都比上一句更狠,也更加冷,“曾经你贵为公主,他是你的护卫,你们不可能在一起。而今,你已是这大凉的嫔妃,你更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肯放?为什么!”

笔直的身姿忽地一晃,慕容素只觉脑中骤然一白,几乎站立不住,向后重重一跌。

“娘娘!”琉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她却似乎听不见,感受不到呼唤。凝涌的泪愣愣下坠,迷茫地看着面前。

是了……不能在一起,他们从来不能在一起过,从来不能……

可是——

这数月来的冷漠、温暖、快乐,她习惯了他再次存在,她依赖他给的陪伴与暖意。她或许是太寂寞,太孤独,所以格外依恋他给的每一分美好。但尽管如此,她其实,并未打算同他在一起过……

但是,她还是不想放……就算不能在一起,她还是自私地想要他永远存在,永远不想放开。

为什么不肯放?为什么?!

或许,淇玥说的才是对的……

她真的是灾星,不断引来灾难,总是不断不断,给身边的人带来灾祸。从跟随她开始,他便从不曾真正安定过,一直受伤,一直隐忍,而今,她却变本加厉,亲手伤了他……

不能不放……不能不放——她已经扎根在了地狱里,可他不行!他和她不一样,她不能这样放任下去……

“对不起……”无数的泪止不住地滚落,她心中剧痛。手不自觉地揪住衣襟,喃喃,“对不起……”

如歌没有回应。

怔立了好一会儿,她抬袖拭去脸上的残泪,蹲下身,仔细将地上的茶叶一一收整好。又阖好木匣,起身朝门口走去。

“这件事……”慕容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悲恸而喑哑。

如歌的脚步顿了顿。

“……我不会说出去。”

四周静了片刻,如歌语线冰凉,“我不会接受。”

漠然撂下了这一句话,她再无犹疑,启步跃出院门。





第132章 相欠
入了十一月,慕容素感染了一场风寒。

原本便细弱的身子因着生病更加枯槁瘦弱,雪白的面色愈加苍白,加上她神思受挫,悲凝于心,更是一蹶不振,连续数日缠绵病榻。

琉画担心不已,日夜寸步不离地照看,却一直等不来她身体好转。偏她不允莫钰的陪伴,终日只孤身一人滞在殿中,无喜无悲,闷闷无言。

小半月内莫钰来过无数次,琉画想放,却都被她驳了回去。她似乎有意避着他,可又不如曾经那般冷语相逼,只任琉画寻些缘由将他劝走。琉画甚为苦恼,寻了无数个理由去搪塞,几乎已到了抗忍的尽头。

“她究竟怎么样了?为何一直不肯见我?”

莫钰的脸上说不尽的担忧,被闭门回绝的数日,自然也快安忍到了尽头。琉画绞着双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绽出甜笑,“莫护卫安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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