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策-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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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的气氛十分紧张,方一入内便立即感觉到。淇啸天目不斜视,精致跪在淇玥身侧,气势从容不迫,“臣淇啸天,参见陛下。”
“淇相来的正好。”李复瑾的话语淡淡的,轻笑带着冷讽,一掷手,将一样东西撇在他膝下,道:“看看这是什么,笼络宫妃蓄意谋害,皇妃此为,可谓嘉勇。”
淇啸天垂着眼,不去看那一袋残碎的红花,淡定出言,“陛下,此时绝非皇妃所为。”
李复瑾冷哂,“如此说来,倒是朕冤枉了皇妃。”
“臣不敢。”他道:“只是陛下与皇妃自小长大,深知皇妃秉性,倘若此时真为皇妃所为,皇妃又怎会轻易应允搜宫?尚祈陛下明鉴。”
李复瑾略一沉吟,目光深沉,“那依淇相之见?”
淇啸天却并未直接开口,他略顿了顿,躬身低首,“禀陛下,臣有罪,尚有一事未曾及时容禀陛下,请陛下降罪。”
李复瑾的眼神微微一凝,“何事?”
很快他探出手,将一封信笺恭谨呈递,一直不曾起身。
视线自信笺上大抵一扫,李复瑾蹙起眉,“这是什么?”
“回陛下,此乃罪臣阮倧文亲笔函书,陛下明鉴。”
李复瑾瞬时冷哼了一声,“阮倧文罪无可恕,流放北地仍苟延残喘,然淇相勾连罪臣,可有何同谋?”
淇啸天顿时驳声道:“此乃阮倧文一己之笔,臣并未与其同谋,陛下明察!”
“如此说来,此事全为阮氏一人所为?”
“此事兹事体大,臣不敢妄断。”
话音方落,殿口立即躬身步进一名侍从,高声恭禀,“禀陛下,自霜云宫内寻出红花、麝香等物!”
这一句才真正带着摧折的力量,令整座殿室哗响一片。
淇玥呆了一呆,一瞬直起身,全然不可思议;乔虞亦是错愕扬眸,望向了阮美人。
连慕容素都颇有讶异,当下的情形出乎意料,已非她所能控。愕然瞥眼,却见李祁景神情极淡,似乎一切早有预料,轻漫道:“阮美人有孕在身,为何会在自己的寝宫内藏下堕胎之药?”
同一瞬淇啸天轻一瞥眼,为淇玥递去了一道视线。
淇玥顿时明悟,倏然腾起身,直指向阮美人,“原来是你!”
阮美人仍在怔忡之中,她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便此刻群锋所指,仍旧懵懂错愕,“皇妃娘娘……在说什么?”
淇玥咄咄逼人,“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所主使!你下毒杀子,诬害白昭仪,又自本宫与乔淑妃殿中潜藏红花之药,刻意挑唆本宫与白昭仪,你真是好毒的心肠!”
阮美人大惊失色,“皇妃娘娘此言何意?龙嗣怎会是臣妾所害?”
“而今所有证据皆指,你岂敢说丝毫不知?”
“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阮美人渐渐急了,她方才滑过胎,而今情绪过激,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如一缕随时可逝的雾,哀凄动人,“那明明是皇妃娘娘——”
“是本宫什么?!”一语截断了她的话语,淇玥声色急戾,“你自己心思恶毒,枉顾家人性命安危做出这等恶事,你该当何罪?!”
阮美人刹那缄口,无尽的恐慌漫漫裹覆,惊慌怔住了。
一直旁观的慕容素顿时醒悟,不禁心底翻出冷笑,暗叹今日恐怕再问不出什么。淇玥一言即此,以阮氏母家一族的安危相要阮美人,迫令阮美人无法再咬出她人。情形至此,即便事情全然败露,阮氏也再无法回天。
为保家族,唯一的方法,便是阮美人独揽罪过。既开脱了淇乔二妃,又堵住了阮美人的口,真是……妙棋。
第93章 落定
事情发展至这一步,事情究竟为谁所做已不再重要。而今真相隐然牵扯两相二妃,已是不可贸然剖断。淇乔两氏势力滔天,断不可妄动,群臣百官需要一个有力的说辞来作为结果。而当下的情形,这个最好的结果,无疑便是阮美人。
阮美人在宫中数年沉浮,又怎会不懂这些道理?她僵定了很久,终是曲折闭上眼,沉声跪地,“臣妾……有罪,此事确为臣妾策划所为,望陛下……恕罪。”
那一字一句,几乎是从她唇齿间硬生逼出来,闻及令人不禁心头发颤。
李复瑾的神情十分复杂,看了她很久很久,低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臣妾憎恨淇皇妃,嫉妒白昭仪盛宠无二,一时踏错,罪无可恕……”隐忍的泪终于坠下来,一瞬如泉流涌,洇湿了衣摆,“只是此事不关阮氏一族,望陛下惩戒臣妾一人足矣,勿累及臣妾族人。”
李复瑾默然。
观察着帝王波澜不动的神色,乔虞鼓起勇气发言,“陛下,阮美人心思恶毒,陛下必要严惩,方能警示后宫众人。”
“是啊……陛下。”淇玥帮腔道:“臣妾今日之辱,万不能平,阮美人死不足惜!”
这一唱一和呼应得甚好,直恨不得立即便将阮美人置于死地。慕容素在一侧旁观,忽然冷冷一哂,“皇妃娘娘与淑妃娘娘这般急言欲赐死阮美人,可是心里有何秘隐急于隐瞒?”
乔虞闻声色变,怒气疾涌,欲要发作,念及当下的情势强忍住了,道:“谋害皇嗣乃重罪,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如今真相大白,本宫不过令陛下依法处断!”
“真相大白?”慕容素轻声笑了。
顿了顿,她倏地转身,面朝上首下跪,“陛下,今日本是盛宴,未想波澜频起,只是皇嗣已逝,无法挽回。皇嗣一命尚矣,不易再徒添亡魂。臣妾恳请陛下,先将此事搁浅,待来日再行定夺。”
淇玥面容一冷,立即亦跪下来,道:“陛下,阮美人心肠歹毒,如若留她性命,唯恐藏有后患,她今日既可戕害皇嗣,谁知日后会否危及陛下,望陛下三思!”
“后患?”慕容素冷冷一笑,“皇妃娘娘究竟是怕这阮美人是陛下的后患,还是娘娘的后患?”
淇玥一呛,反唇相讥,“本宫自是怕她危及陛下,倒是白昭仪,百般维护这个罪妃,心思可谓诡异得很!”
慕容素扬了扬唇角。方要开口,一道漠厉的声音忽然传来,“好了!”
大殿之内一时俱噤了声息。
凝厉的神情没有一丝感情,李复瑾的目光淡扫过众人,少顷,沉音启口,“白昭仪之言有理。今日本是盛华之宴,不易多加伐戮。阮美人谋害皇嗣,罪无可恕,即时起废为庶妃,幽禁霜云宫候审,待他日细审判夺。”
“陛下!”淇玥惊住了,一瞬直起身,“陛下不可留着阮美人!如此恶行仅施薄惩,又如何警示宫中万人?”
“此事不必再议。”看了她一眼,李复瑾淡言驳口,旋即又施了命令,“今日之事,至此为止。朕不喜闲言,今后前朝禁内,谁都不准妄谈,违者,立斩!”
淇玥怔了怔,本想再说什么,闻及此言再不敢多言,僵滞着敛去了声。
“朕乏了,都散了吧!”不再看殿下的任何一人,李复瑾为一拂袖,转身出了殿门,宣告事情罢了。
“是。”
待到人影终已远去。淇玥僵硬着直起身,紧盯着慕容素,她十指死死地紧握,深深吸了口气。
·
“娘娘!”
慕容素方一步出殿门,守候在外的琉画立时迎了上来。
她听闻了紫微殿上的诡谲局面,早已焦急万分。只是宴审严苛,所有宫人侍婢早已被屏退殿外,只能候在外殿。内殿的诡谲形势,仅是听人传述已然令人骇悚,而今见她完好无恙,不禁松了口气。
“我没事。”慕容素叹了一声,心绪却依旧阴沉,“她们指认了阮美人。”
“阮……”琉画愕了愕,大抵明白了发生什么,低声问,“陛下可是知晓真相的?”
“他怎会不知!”她哂笑了笑,言语间不失讽刺。未曾再多深言,旋即问了另一件事,“谨书在何处?”
“明絮阁。”琉画回答。说到此处,她大为不解,“娘娘,方才有几个侍卫前来带走了谨书,可是发生了什么?”
慕容素没有回语,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神色无波,“带我去找她。”
·
明絮阁本修缮得极为繁华,但由于时逢深夜,未曾点烛,旷大的殿阁唯有夜风飘荡,便格外显得诡异。
慕容素走进去的时候,谨书正独自一人蜷在殿角。许是因为冷,她紧抱着双膝,静倚着墙壁一动不动。闻声她抬起头,恍惚少晌,望清了微弱烛火下的清颜。
“昭仪娘娘。”她缓慢行了礼,神情举止全不似平日,格外的疏离。
慕容素自她一米外站定,静静凝视了她许久,清声唤道:“谨书。”
那个蜷贵在地的身影不曾回应,她很快又道:“你我主仆一场,我不会为难你,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谨书神情一颤,目光闪烁得微有些奇异。转瞬似乎默认了,平声开口:“娘娘,想知道什么?”
静了一瞬,慕容素定声开口,“你是谁的人?”
“奴婢出身蛾网,乃左相大人亲自培养。”
果然。
心中的凝怔一闪而过,慕容素又问道:“你何时入的王府?入府的目的是什么?”
“三年前。”谨书回答:“左相担忧敬北王心有铲除异己之思,故派奴婢以侍婢之名潜入王府。”
“你可曾探听到什么?”
她摇了摇头,目光静静落在膝前一尺的距离,“王爷深居简出,又从不允侍女贴身侍奉,奴婢入府数年,除却王爷训养艺姬除外,其余的,便再未打探到什么。”
眸中的寒刺隐隐凝缩,慕容素话语凝肃,“既然左相知晓我入宫目的不善,为何还允我顺利入宫?”
她的脸色略有些发白,双手轻抵扣住了裙摆,“国宴那日,娘娘入宫当晚,左相本在宫外设了伏袭,只是……”
慕容素眉目一挑,谨书继续说下去,“被王爷的人拦下了。”
静了静,慕容素目光平静,“像你这样的暗细,敬北王府中有多少?”
“本是不少,但除了奴婢,其余人皆陆续已被王爷清除。”
一缕曦光浸透窗棂,斜映在谨书身上,四下灰尘飞扬,慕容望着,叹息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视线转向地上安静跪伏的人,“你可有什么,想问本宫的?”
顿了片晌,谨书恭敬俯身,“奴婢有几个疑问,想请问娘娘。”
“什么?”
大抵真的是太过疑惑,安顺的神情忽地变了,她有了几许急色,“奴婢不懂,娘娘是何时知晓,奴婢乃暗细?又是如何知晓的?”
似乎意料到她会有此疑问,慕容素淡淡一笑,轻叹道:“很简单。”
“你可还记得,你为我与徐充容所烹煮的那杯松山茉茗?”
谨书一怔。
……
两位姑娘聊了许久,可觉得口渴?快饮些茶水吧。
……
这是什么茶?
是前日陈淑容所赠的松山茉茗,据说是岭南来的,奴婢看成色不错,便擅自烹煮了,望姑娘莫怪。
……
…………
“娘娘那时便已知晓奴婢的身份?”
慕容素却摇头,信手挽起窗案的烛剪,剔去了多余的烛花,“我那时也不过是怀疑,只不过后来多番巧合,佐证了我的怀疑而已。”
“巧合?”
“没错。”她撂了烛剪,望向她,徐徐而述,“当初我发现茉茗茶中有毒,故借故出宫去了王府,王爷曾告诫我说,身侧藏有内鬼暗细。我曾仔细想过,可令王爷特意警慎之人,必是我身边位份较重之人。后来淇玥启动阮美人作为棋子,我刻意在你与琉画面前透露引出内细之意,结果未过几日,你竟故意向我吐露了小莲。”
谨书心下暗惊,依然有些迷惑,“即便奴婢指证小莲过于刻意,可致使小莲在茶中置放紫萼玉株的,是铃儿。娘娘又怎就能够判定是我所为?”
“你说的不错,仅凭这一点,我确实无法断定。”轻弹了弹手,慕容素目色深浓,“只是小莲不知紫萼玉株为何物,受人指引置毒于我,待到丽姬事发,才知自己行下大祸。她背后的指使人是铃儿,但巧就巧在,我设计小莲招认的当日,铃儿竟食用了紫萼玉株疯掉了。”
“铃儿疯无对症,只能说明铃儿的背后还有他人,急于让铃儿闭口不语。而若我没有猜错,真正令铃儿与小莲放置紫萼玉株的,是你与丽姬,对吗?”
谨书的面容一白。不等她开口,她继续道:“其实你这一局布得甚好。铃儿曾侍奉过丽姬,又受过淇玥恩惠。即便事露,只要铃儿不能说话,所有的证据也仅会指向丽姬,断牵连不到你。但你百密一疏,忘了即便铃儿与小莲能将□□放入茶叶,可本宫的殿宇内好茶无数,怎就能恰好想到品尝那松山茉茗?从临华殿至汝坟殿,目前可接触本宫衣食住行的人,唯有你与琉画,而当时那杯松山茉茗,也恰是你,擅自烹煮的。”
谨书心有不甘,“可就算是当初确实是奴婢奉的茶,这也仅仅是娘娘凭借巧合的猜测,又怎会——”
“不错。”她低声笑了,清灵的话音荡在大殿内,凉而清晰,“事情至此,猜测的确大过实据。但指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