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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倾国策-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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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梓神色暗凝。

顾锋寒听得心惊肉跳,方知他们曾一度此危,不由地高了声音,“怎么之前都没听你说?”

“当时回宫太急,陛下又动了怒,我根本不敢说。本想过后私下寻查,可惜陛下下了禁足令,又扣了我的玉勅,一直没能再寻到出宫的时机。”想起当日的场景犹心有余悸,莫钰自顾封好衣袖,转头面向慕容梓,“依郡主看?”

“原因呢?”慕容梓心头不无纳罕,却也不由疑问,“如果真是他做的,他的动机是什么?”出动死士去吓掠一个并无实权的公主,最终又什么都没做,自然惹人生疑。

“我不知道,”莫钰平静地道:“所以才拜托郡主。”

“好。”思略了片刻,她终于承应下来,“这件事交给我。莫钰,近来你不必再来郡主府,你……”话音静了一霎,她方道:“看好素素。”

“发生了什么?”他和顾锋寒相视一眼,敏锐地发觉了她话中的隐意。

慕容梓笑了笑,似有些无奈,“承你们所托,想查的人没查到,倒偶然得知了些别的线索。”望着一脸探寻的两人,她揉了揉额角,“代国最近似有异象。”

“和公主有关?”不然她不会突发此言。

“还没确定。”她轻声一叹,淡淡垂了眼睫,似乎丝毫不愿多言,“总之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是。”

莫钰依言而应,心里却按捺不住纳异。

能是何事?可上升国事的同时,还能牵扯到一国公主。郡主尚且顾虑,想来必是棘手。前事还未解决,后事接踵而来,问题一件接着一件……

心头乱麻相缠,却理不出丝毫头绪。第一次,他控制不住心湖的沉静,不禁烦躁起来。

·
 
回到汝坟殿,天色已晚。

夏夜中庭,新月如眉,还携着一丝清淡的凉意。

殿庭的中央渐渐传来沉慢的步履,在静夜中无比清晰可循。不知不觉,他走进寝殿的庭苑,恍然抬眸才发觉行错了路线,不禁轻微有些晃神。

内殿的灯光已暗,只有中庭的灯龛还燃着烛火。幽暗的光映着少年的眉宇,更显他一身玄衣如墨,几乎融进了夜色。殿内的人应该已经睡了,他长久地矗立庭中凝望着整座殿宇,心中繁冗紊乱。

静谧是被一声轻唤打破的。

“莫护卫?”

身后迟疑地呼唤,似乎有些犹豫。他回了眸,眼前立时映出一袭水青的宫裙,似一朵妍美的鲜花。

是如歌。

少女敛衽端手,目光略略低了低,面上却有种说不明的神色,眸光闪亮,“公主已经歇息,莫护卫可是有急事?”

“没有。”莫钰退了一步,语含歉意,“我只是来看看,可是扰到了你?”

“没!”她立即脱口,抬起双睫望了他一眼,却又飞速地低了下去,“……天色已晚,莫护卫几番出入宫禁,何不早些休憩?以解疲乏。”

“我这就回去了。”他略一颔眸,一贯的淡漠谦和,“你呢?怎么还不回去。”

“今夜……是如歌做值。”

莫钰了悟。静了片刻,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药瓶塞给她,“既是如此,你服下它,会稍缓你的困倦。”

“这……”她受宠若惊,手中仿若被瓷瓶烧灼,轻轻一颤,“这怎么好……”

“无妨的。”他淡淡道:“宫中值夜禁军大多以此解乏,寻常之物而已。不过你也可不服,熬夜总归有损身体,何况你是女子。”顿了顿,他又道:“若是后半夜实在熬不住,你可以来找我,我来替你。”

眼神一闪,一张玉颜忽地双颊红烫,幸而有夜色挡着,才勉强遮住了她的窘促。她喉咙紧了紧,似乎又很多话想说,却最终只期期艾艾地道出一句,“谢……莫护卫……”

“你不用总这样叫我。”少年的眼神深而沉静,“我们同处一殿,总算同僚,直接叫我名字便好。”

“……是,”舒缓良久,如歌吸了一口气,“莫钰。”
 
“莫钰。”

转身的时候又被忽然叫住。

如歌垂着脸,微弱的烛光下可见她满面的踌躇。她似乎是想说什么,却许久不曾言语。莫钰耐心等了片刻,首先开了口,“有什么事吗?”

少女隐在身后的手犹豫着探出来,将手中紧捏着的一样东西递直他面前,脸埋得极低,“这个,给你。”

他轻轻接过,低眸望向那个东西。

只是一个小香囊,用了宫中最普遍的墨色锦缎,被拼缝成了一个佩刀的形态。香囊周身是以银线绣出的繁纹,如花蔓缠绕。仔细一望,竟是一个象形的“莫”。

“这是?”莫钰望向她,有些不解其意。

“给你的。”她抬眸盯着他的脸,目光灼灼闪烁。

却只见少年只是淡怔了一瞬,旋即摆手将香囊奉还,含歉道:“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屡常行武,实在不便佩戴这类宫绦佩帏之物。”

女子的脸色有一刹的怔白,又立刻恢复如常,扯出一抹笑来,“你、你别误会!”她慌忙地解释,“只是中秋渐至,所以我给汝坟殿的每个人都制了香囊。你这里放的是桂花,可提神活血……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好。”想了一会儿,他收回了手,“既然如此,我便收了。还是谢谢你。”

“不用。”如歌摇摇头,唇角弧度冁然。

望着他信步离去的背影,少女的心情难以赘述地松了起来,望着自己的掌心,乳白的小瓷瓶静静躺在掌心的中央,似乎还尚存少年的温度,使之心头一漾。

穹顶的夜色朦胧阑珊,无数潜藏的心事如同燃烧升腾的烛烟,在空中弥散。

不为人知。





第17章 和谈
“参见公主。”

慕容素自内监手中接过漆盒。木盒做工精致,入手略沉。随着盒盖被一寸寸打开,露出盒内静躺的一把短剑。眼神登时一亮。

素手取出剑,她掂量凝视,平举直眼前,徐徐拔鞘——

剑已开刃,锋锐的剑身清澈如水,微微转动,仿佛摄人心魄的澄明。

“好剑!”

“噌”一声,她蓦地拔剑出鞘,自顾在庭院中虚摆了两招,身形活泼灵动。

“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如歌抱着一笸萝茶叶从内殿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自家的公主手执一把蜜色轻剑,旁若无人地正在庭中舞剑。只是动作破碎凌乱,毫无剑法可言。

“公主说,她要习剑。还要成为天下第一女剑客!”如笑巧笑,走上前帮衬着她一同将要晾晒的茶叶徐徐铺开,压低了声响,“我和广常在打赌,公主这个决定,能坚持多久。”

“广常赌多久?”

“一个月。”她晃了晃手指,“和上次学棋一样。”

“你呢?”

“三个月。”她转头望了望慕容素的方向,“如歌,你觉得呢?”

“我?”如歌十分认真地想了想,“要我看都差不多,反正成不了女剑客就是了。”

彼此心照不宣,两人地对视了一眼,仅一刹便同时扑哧一声笑出来。

“如歌如笑!”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咬牙切齿的呼唤,旋即是剑体入鞘声,“别以为我听不见你们在说什么,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说着手臂碰上了身侧晾架,她抓了一把茶叶丢过去。

“呀!救命!”如笑如临大敌般尖叫,脸上却笑嘻嘻地,直往如歌的身后躲。

慕容素哪肯放过,绕着如歌伸手去拽她,她拉着如歌的摆四处躲闪,反拉得如歌跌跌撞撞,身形一歪竟撞倒了晾架,一架的茶叶蓦然散在地上。

“我的茶叶!”如歌惊呼,看着那两人还恍若未觉地嬉闹,直觉欲哭无泪。

大殿紧闭的殿门这时轰然而开,一行銮驾跨门而入,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唱唤:“陛下驾到!”

两个女孩儿赫然止住了动作,呆呆望向殿门。

·
 
屏退了所有的内侍宫人,内殿只剩下父女二人。

一个不苟言笑,一个垂首沉默。

一室的寂静令气氛有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慕容念执碗饮茶,审视似的环望了望整个内殿。待到茶杯空了,她立刻上前斟满。他回头望她一眼,她立即又摆了手将茶壶撩在了一旁。

“你……”隔了许久终于有了声音,却是异口同声。出音的同时两人又默契地住了口,又是一阵默然。

“还在生气?”过了一会儿,慕容念先开了口,声线漠漠听不出喜怒。

“不敢。”她螓首略偏,神色淡淡的。

明显的话里不一,慕容念默了片晌,定定地望向她的脸,“可看到了朕予你的剑?”

慕容素没有说话,顿了片刹,右臂的宽袖一敛,一柄浅蜜金色的短剑滑出袖口,直接撩剑上桌。

慕容念伸手将剑拾起,简略看了看,然后,握柄拨鞘——

“开锋了?”澄澈的刃面薄如指般,他用指腹探了探剑刃,寒锐的雪锋舔过指尖,有种淡淡的冰凉,“可还喜欢?”

“不喜欢!”

脱口而出的答案并不令他意外,他还剑入鞘,心念一动,“那何必还留着它,不如扔了罢。”

说罢作势便要丢了它,起手的刹那却蓦地被另一只手将剑夺了过去,“你做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任她将剑劈手夺走,慕容念刚毅的脸上似笑非笑。

“我——”慕容素语塞,舌头仿佛打了结,却依旧梗着脾气硬道:“我是不喜欢!可父皇既然赐给了我,这便是我的东西!”望了望怀里的剑,她抱紧了向旁侧了侧,“既然是我的,自然该由我自己处理!”

“好,你处理。”望着她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摸样,慕容念再也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一室冷亘的气氛终被击破。又默了少许,笑意渐渐敛迹,他仿佛不可察觉地叹了一声,声线匿尽无奈,“好了,素素,别再和父皇置气。”

“我可不敢。”慕容素低垂着眉目,闷闷地道:“万一惹怒了您,您一气之下下旨关我一辈子,可如何是好。”

她话里的埋怨太明显,让他一时失了笑,声音微低,“当日是朕气急了。可你明知那日是你——你还那样说,教朕该如何?”

“你罚了莫钰!”她冷起一张脸。回想起当日的情景,依旧愤然难平。

慕容念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神情未变,只是声音稍微沉了沉,“那依你看,当日朕最该罚的,本应是谁?”

慕容素一愕,竟刹时哑了一瞬。

“你也知莫钰并无多大过错,他是代你受过。”慕容念淡淡轻喟,“朕本也可以不罚他,但朕究竟是何用意,你不明白?”

怎能不明白?即便当时怒气冲脑,过后思量一番也能知晓。她忍了忍终是没忍住,低囔出声,“无非杀鸡儆猴……”

“你倒是说对了。”声音愈加威严,非喜非怒,“素素,你是公主,你的一举一动,都不止有多少人要为此负责。而你平心而论,那日之事,你可算为他们负责?”

“可父皇明知道我偷潜出宫是因为什么。”她咬住唇,胸口忽地一涨,“成日待在这宫里,闷涩至极!也只是一时兴起。何况我平安无事,父皇又何必——”

“你确实平安无事。”他平静地打断了她,“但若是有些许差池,届时又当如何?”

她语塞,默默地闭了口。

“朕年轻时,也曾和你一样,向往宫城外的天高海阔。”沉默了片刻,慕容念换转了话题。

慕容素有些意外,却还是无言地听了下去。

“当时还没有大燕之说,燕国位居北国,于五国中可谓最弱,国力凋零,腹背受敌,如同夹缝中生存。那时你伯父骁勇善战,却最终战亡沙场;你祖父饱受重创,临终命朕建国,却从未问过朕的意愿。”忆起往事,慕容念似乎颇多感慨。

也曾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鲜衣怒马。

听闻坊间话本中的传奇事迹,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如那些英雄一般,倚剑行天涯,歌尽长安花。

“可惜朕生于皇家,选无可选。当时的情况——朕一不谙武艺,二不通国事,却只能硬熬下去。”

“上天恩赐,我燕国最终渡此劫难。又得兴进军王城,半统中原,建立大燕。如今大燕国定安康,提起朕,七成的人都会认为朕算是个好帝王。可除了你娘,没人知道,朕对这帝位,本没有兴趣。”

一直避讳不提的故人乍一入耳,慕容素的心头瞬时紧了紧。

缈淡的情绪一闪而过,慕容念看向了她,“素素,你想一下,如若当年朕拒不受命,一走了之,燕国将会如何?”

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燕国后继无人,必然亡国。战事一起,伤亡不可避免。可波及的却是燕国国民,他们何辜?”见她不说话,他替她做了回答。

“这世上本不是凭谁都可随心所欲。你天生生在帝王家,自小衣食无忧,为此,有些东西就必须要割舍。朕允你可在宫内随欲而为,但你的所作所为却不应该波及他人。当然……”微微叹息了一声,他目光现出了一丝温情,“更是为了自身的安全。你可明白?”

慕容素脸色发白,第一次听父亲说起猎国旧事,却是这般沉重。她只觉得心中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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