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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当时明月在-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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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屁笑。”男孩说话不留情面,但配上他那一头绿油油的短发; 又其实气势全无; 更像撒娇的埋汰小孩。
  明月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将他手里的试卷抽过来,在每个有问题的填空后轻轻做个符号,两只清亮的眼睛却是一翻看向他:“很怕你爸?”
  怕?许梓嘉要不是顾忌有人在门外,早就仰面哈哈大笑了; 说:“小爷我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我现在就是去把房顶掀了,我爸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你信不信?”
  明月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说:“有情可原,他们生你生得晚; 要是打得哪儿出了好歹; 心疼得还是他们。那你这么畏畏缩缩干嘛; 想吸引他们注意?”
  这种心理非常常见; 表现形式也多种多样; 她在朵朵身上就至少看过九九八十一式。大喊大叫都只是家常便饭; 最新进化出来的一种才真正让人头疼。
  与她会无限度迁就朵朵不同,许梓嘉的父母因为工作繁忙,在亲子交流上常年缺位。他的叛逆行为是一种无声反抗,在收效甚微后,近期转而尝试乖小孩。
  就这一点来看,许梓嘉可没一开始那么酷了。
  不过活血活肉,倒是更加招人喜欢了。
  大概正是被明月戳中心事,她又说得如此直白有损男孩颜面,许梓嘉将笔一丢,说:“你又充什么知心姐姐呢,以为教我两天就了解我了是不是?”
  明月继续批改卷子,顺便在他暴跳如雷的时候睨他两眼,样子淡然地如同听人分享一个故事,一个玩笑,满脸写着:你说,我在听。
  许梓嘉真是怕极了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好像他被吃得死死,只有待宰的份。以往跟人的那点伎俩,在她身上都宣告无效,他反被怄出一身气。
  “董明月!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许梓嘉忽然跳起来,尽管心里也纳闷,干嘛这么生气啊:“我跟你说你下次不用来了,钱我一会儿让我爸付给你!”
  说到就要做到啊,虽说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许梓嘉硬着头皮往外走,要和他那常年神隐的爹谈这位家庭教师的留存问题,却不想先被人推开门——
  云焕抱着朵朵,高过许梓嘉半头地站在外面,一脸莫名其妙地朝里看了看:“吵什么呢,隔老远就听见你声音。”
  许梓嘉看到是云焕而不是老爹,心中还窃喜了一下,却突然听见身后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扭头过去,明月不知怎么将纸笔洒了一地,满脸通红地蹲下去捡。
  许梓嘉骂一声:“蠢死了。”回头向云焕道:“哎?你怎么抱着我家教的女——侄女?”他明明记得这小孩特傲娇,别说亲昵了,平时向他笑一笑都难。
  “侄女?”云焕掩耳盗铃地捂了捂朵朵耳朵,不想让她听到自己妈妈这样不负责任的称谓一样,又朝许梓嘉道:“进你房间再说。”
  许梓嘉挺高兴地走在前头,往自己座位上一躺,翻柜子找了一瓶啤酒,丢到桌上,说:“外国货,尝尝看,跟国内口味不一样——别告诉我爸。”
  朵朵已经被放了下来,胖乎乎的身子杵在书柜前,一边咬手指一边发掘目标。云焕给她往下拽了拽爬上腰的衣服,说:“不喝,开车来的。”
  “度数不高,怕什么,我一次能喝一扎。再说你那算什么车,三百六十度全景天窗,风往脸上一扑,人就彻底清醒了。”
  云焕走去桌边,将那啤酒扔回许梓嘉怀里,一双眼睛随即掠到明月身上:“你留着自己喝吧,我真不要。喝酒误事,你也别一天到晚逞能。”
  “年纪大了,胆子反而小了。”许梓嘉一嗤,将酒收起来:“不喝就不喝,那你一会儿带我去兜风?在家都快憋死了。”
  云焕说:“没心情。”
  许梓嘉哼声:“那你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去开。保证遵守交通规则,再选一条人少的路……说真的,那车你开着也是浪费,不如让更适合的人驾驭。”
  云焕仍旧不解风情:“想得美。”
  许梓嘉几番碰壁,腹诽这人平时也不这样啊,尽管原则性一向很强,对他这个师父爱子还是十分迁就的。
  视线再一转,顺着云焕目光所及处看到董明月。
  以往每每在他面前充女大王的老阿姨,现在却成了缩头龟,抱着他的课本蜷在椅子上,一张脸还和方才似的红扑扑。
  气氛是真的有点不对啊,许梓嘉用自己还没锈钝的脑子想了一想,问这忽然奇奇怪怪的俩人:“你们是不是认识?”
  明月:“不熟。”
  云焕:“认识。”
  几乎同一时间开口的两人给出了完全不同的两种答案,许梓嘉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哼哼,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有奸‘情!
  有人帮忙挑明,云焕也就不用思考怎么交涉了,过去点了点明月的肩头,问:“跟我出去一下?有点话跟你说。”
  明月正把头陷在纸堆里,冷不丁被人一戳,惊出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心虚起来,抓着桌子道:“回去再说吧。”
  回去再说?他怕他自己快炸了,于是一把拽过她手腕,将她整个拉起来,说:“现在就说。”末了还不忘跟呆若木鸡的许梓嘉照应一声:“一会回来。”
  二楼书房外,有一片连着露台的空地。许先生不喜欢家里堆放太多东西,索性连花花草草也没有,两个人一直畅通无阻地走到玻璃门前。
  明月脸上绷得死死,不想丢面子,心里却早已经举起白色小旗:“那个红包我还给你了。”那个问题我也告诉你了,一分钱没收还白赚一个回答。
  云焕眉梢敛了敛,说:“没想跟你说这个。”可想说什么呢,千言万语,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说完的,他轻声叹气:“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明月睨他:“从哪儿算一开始,是我发现有朵朵了,还是我这次回来?”
  云焕喉结动了动,说:“都算。”
  “发现有朵朵时,我们已经拜拜了,又隔着那么远的一道海。告诉你管什么用,听你口头安慰我,还是口头指挥我?”
  云焕不解:“我能指挥你什么?”
  明月语结:“指挥我……”堕胎什么的。
  朵朵的出生,是明月一人下的决定。对外的解释总是她所呆的地区不允许堕胎,但其实一个人如果想不要孩子,会有千千万万种解决的方法。
  她留下朵朵的最深层次原因还是因为,她想要这个孩子。
  她太孤独了,生命之中好像从来没有什么能真正抓在手心,父亲早逝,母爱缺乏,谈过几年的男友,说放下就放下。
  那于她而言,什么才是永恒的?
  她第一次感受到朵朵在她肚子里动时,忽然没有预兆地泪流满面。她很少流泪,哭也不是因为痛苦,她只是在那么一瞬觉得,自己有伴了。
  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明月说不出来的后半句,云焕大抵猜得出是什么。
  他甚至有几分庆幸,如果当年她真的打电话过来,正快要陷入另一场爱情的他,说不定真的会说出什么让现在的自己背后发凉的话。
  而这样一想,在他遗憾自己缺位那些年的同时,又再添上了一副重重的枷锁——他是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失去这样一个可爱到让心融化的孩子的。
  云焕不由收紧拳头,被这股猜想冲击得胸腔震颤。
  “后来呢,回来之后,为什么不告诉我?”云焕压着发抖的声线,轻声问。
  明月说:“告诉你干嘛?一开始以为只是擦肩而过,以后都不会有交集,总不能因为朵朵抱你大腿,我就屁颠颠跑上去说‘云学长,这是你女儿’吧!”
  一分钟前还沉重的对话,忽然话锋一转,变得不那么……正经了。云焕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后来呢,怎么不找机会告诉我。”
  明月对此也是振振有词的:“怎么说啊,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你虽然试探过我,但不是也没把话挑明吗。万一你故意装糊涂呢,万一你就是不想负责呢。”
  明月越说越来劲,抱着两手往他身前走:“我巴巴跑去告诉你,还不是自讨没趣?与其看你不相信我,或是千方百计要甩掉我们俩,还不如维持现状!”
  云焕被逼得不停后退,最后居然被压在墙上无路可退,已经委屈坏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我根本就干不出来。”
  明月耸一耸肩:“我不清楚啊,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人变起来是很快的。以前你还凑合,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坏东西。”
  云焕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最后两手按在她肩上,一阵无奈地笑:“我道貌岸然?我坏东西?试问你回来之后,我对你哪件事不是尽心尽力,哪怕值班超过三十个小时,走路都打飘,你一说有事,还不是随叫随到?”
  明月抿了抿唇,心上忽然如同蚂蚁爬过,痒兮兮的。方才的气焰越来越小,越来越暗,最后头都快要抬不起来。
  云焕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个很温柔的人。
  但在他们的交往里,他却永远是占据主导的那一个,而她看似强势,大大咧咧,其实总是不自觉地就配合起他的节奏,他一哼声她就开始自我反省了。
  千钧一发里,明月想起上次跟李葵夸下的海口,她要云焕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不能认怂啊,明月又挺起胸:“你应该问我啊,你问我,我就会告诉你的。”
  云焕说:“咱们讲点道理,又不是演电视,前女友身后跟个孩子,我就该想她是不是我的种?而且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确定她是不是你的孩子。”
  明月咕哝:“她是不太爱喊我妈,在直呼大名这点上,我对她是放松管教了。但……”她又提高调门:“但她跟你长得那么像,还喊你爸爸,你就是故意的!”
  她气呼呼地从他手下解脱出来:“而且有什么话不能回去说啊,非要在别人家里这样。你要让他们怎么想我,我以后还怎么在这儿当老师?真讨厌啊你!”
  董小姐忽然就像一串炮仗炸起来,云焕还没弄清楚这情绪的转变,就被她一通咆哮给忽悠到了,一口一个道歉:“那你先回去吧,我出去等你。”
  说完自己都纳闷,他跟她认识,跟她在这儿当老师有什么关系?凭着他跟许家的关系,完全应该对她的教育事业更有促进啊!
  董小姐却已经被哄得分不清是非黑白了,边走边骂“不懂事”。云焕哭笑不得地又提醒一句:“明月,我在外面等你跟朵朵。”
  她手挥了一挥,也不知道听没听去心里。

  ☆、21。Chapter 22

  房间外的两人正进行一场激烈交锋; 房间内的两人也将开始一场灵魂谈话。
  许梓嘉在椅子上坐立不安许久,总觉得自己像是被外头那俩忽悠了; 可具体被忽悠了什么,他又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视线一转,瞥到一边矮小虚胖的小孩——朵朵正一面念念有词,一面用短胖的手滑过架子上的书脊,背影充满了知识的光彩。
  看过最下方两排,一无所获; 却在比她高过一头的位置有所斩获。朵朵哼哼着蹦蹦跳跳; 却只是徒劳无功地消耗体力。
  许梓嘉嘴角抽动两下,叹着气地走过来,心想谁叫自己这么热心肠呢,从架子上抽出一本《小蝌蚪找妈妈》递给朵朵:“要这个?”
  朵朵就像熊瞎子掰玉米,刚刚掰到手里; 看也不看就扔了,仍旧跳蚤似的蹦。
  “……”许梓嘉抽出旁边另一本; 这回明显合了小孩的心愿,她摆着双马尾摇头晃脑,一连“嗯嗯”数声。
  许梓嘉瞥了一眼封面; 说:“哟; 你才这么点大就醉心科学啊; 这照片是爱因斯坦吧?我也喜欢爱因斯坦; 我喜欢他的聪明。”
  朵朵明显一怔; 随即给他一个充满疑惑的眼神。许梓嘉深觉这沉默中似乎夹杂着讽刺; 又注意看了眼书皮上的照片,疑惑爱因斯坦怎么还坐起轮椅了。
  再仔细一看,书名《时间简史》,作者史蒂芬·霍金。
  许梓嘉又默默将书放了回去,从地上捡起彩绘版的童书,不由分说塞进朵朵手里,说:“小孩儿就该看小孩儿该看的书,别总操大人的心。”
  朵朵被推得往书柜上一撞,也清醒过来,这儿不是自己家,明月跟她说过好多回,在别人家里不可以放肆,不可以随便拿人东西。
  她想了一想,歪着脑袋扭捏状,小手捧着书又送回去,糯糯说一声:“喏。”
  “干嘛,不喜欢?”朵朵点头,眨眨眼,又摇头。许梓嘉抱怨:“你人不大,还挺别扭的。那你过来,我给个好东西你看。”
  朵朵并不想看什么好东西,一心惦记着他架子上的书。小小身板却拗不过大人,被许梓嘉扯得往前一冲,短腿一阵快速摆动。
  桌上,许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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