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天衣-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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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过年还有整整五天，做好了四天的准备，载着满满一车矿山石的马车离开了月泉村，柳莓莓也像往常一样在医馆之中度过，表面上，这将是和平的一天。
当太阳移动到正午位置的时候，水朝阳风风火火地冲进村子，后面还跟着几个他熟识的武者，每个人都一脸凝重。
“不好了！附近出现了野狗的踪迹！”
水朝阳挨家挨户地喊道，当他向柳莓莓询问仇无衣去向之后，汗津津的脸突然变得煞白。
第393章 断后遇围
到了年末的日子，道路上已经几乎没有行人。
这个“几乎”，是仇无衣把自己算在内才得到的结论，若是不算黄岩黄石两兄弟，不算拉车的马，那就真的没有行人了。
厚雪覆盖的大地上没有脚印，没有车辙的痕迹，只有零零散散的兽踪而已。
也许是为了配合气氛，年关之前，天气就异常的冷，当然仇无衣自己没有什么感觉，赶车的黄氏兄弟身上裹得像堆起来的雪人一样，连马的身上，蹄子上都套了保温的东西。
天色虽冷，却也不会令心中的喜悦变淡。
黄石甚至嚎起了不明意义的山歌，除了音量大小以外几乎一无是处，连他的兄长黄岩都在皱眉。
仇无衣甚至看到马匹的脸在歌声中微妙地抽搐了一下，所谓人神共愤，想必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老弟，别唱了，野狗都被吓跑啦！”
黄岩捂住耳朵大叫道，兄弟归兄弟，不代表他会向这种忍无可忍的恶劣行为妥协。
仇无衣无声地笑了笑，当看到兄弟姐妹和睦相处的时刻，记忆之中总会浮现出些许模模糊糊的图案，黑影之中出现的也许是自己的哥哥，也许是弟弟妹妹，总之肯定是有这么一个人。
只不过每一次浮现这个黑影的时候，同时出现的还有痛苦，以及恐惧。
这令仇无衣非常不安，或许它是一种征兆，意味着自己与那个不知是兄弟姐妹的人也许关系非常紧张，甚至可能是敌对。
“哈哈哈！大哥，要是能吓跑野狗，我岂不是给村子立了大功！”
黄石终于停止了难听的嚎叫——实在是不能称之为歌声。
“少得意忘形！那换一种说法，你那嚎叫都能把野狗招来！”
黄岩轻轻地踹了黄石一脚，自己也随着弟弟笑了起来。
“能稍微安静一下吗？”
仇无衣的鼻尖突然猛地一颤，目光之中闪过一道精光，却不动声色地对二人说道。
“啊……抱歉，我们是不是很吵？”
黄石立刻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他却没有意识到拉车的马突然极其不安地躁动起来。
“不，黄兄，一会儿我一跳车，你就赶快稳住车向前跑，千万别回头，也别把车弄翻了，切记！”
从马车的座位上站起身来，仇无衣将手掌放在黄岩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您是说……”
“快走！”
仇无衣一声暴喝，掌心向下一按，将正要起身的黄岩按在了车上，自己向后翻下了马车。
空翻尚未落地的瞬间，仇无衣一脚踢在马车的后面，马儿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车子一震，立刻疯狂嘶叫起来，拖着沉重的车就向前跑。
“等等！等一下！”
幸好黄岩是个不错的车手，在如此的混乱情况下也没有慌张，然而只是控制马车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精力，眼看着车子距离仇无衣越来越远。
黄石早已被吓得瘫软在车上，他没有驾车，所以看得清楚……
正值日落，最后一丝光芒隐没在地平线彼端之后，黑暗的大道上本应没有灯火。
那一整片如星空般洒满大地的绿色暗光，分明就是无数野兽的眼睛。
“好久不见。”
仇无衣背着双手，孤身一人立在大道中央，忽然淡淡地笑了笑。
为什么会突然对野狗打招呼，他也不太明白，但总是无故地觉得它们似乎听得懂。
暗影之中的双眼一丛丛自荒原上浮现，贪婪的杀意几乎布满了整个世界。
仇无衣的心中却毫无畏惧，某种意义上，面对着一双双绿色的兽之眼却反而会有些莫名的亲切。
人类又何尝不是这样，只不过人类的贪婪嘴脸总是隐藏在笑颜之下罢了。
“嗷！”
一声声凄厉的嚎叫像接力一般响遍了黑暗的原野，野狗的数量仍然在不断变多，不是一只一只地增加，而是一群一群地增加。
足以将一座城市所有活物全部啃噬干净的兽群包围了自己，仇无衣却丝毫没有因此而慌张，但与此同时，警戒的目光依然穿透了他的双眼而投向远方。
因为真正令人畏惧的东西不在这里，它就在极远的地方，不仅看不到形态，甚至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生物。
仇无衣却知道它是切实存在的，是率领野狗的王者，并且——它期待着一场战斗。
“来。”
抱着对强敌的尊重，仇无衣展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弥漫在旷野上的嚎叫突然在一瞬间全部停止，位于仇无衣右手侧的山坡之上卷起了一阵汹涌的雪尘，无数只狂奔下山的猛兽将地面上的积雪全部刨起，扬洒在晴朗无云的夜空之上，气势远远压过了人类的骑兵大队。
仇无衣不禁一声叫好，这堪称像模像样的冲锋，而且还分成了几阵，现在冲过来的想必就是前锋了。
不出半分钟，最前方的一群野狗已经进入了仇无衣的预警范围之内，它们的外貌与寻常的野狗完全没有差别，瘦骨嶙峋的精悍身体反而显得越发凶猛，一张张大嘴不断流淌出滚烫的粘液，在其中一只野狗的咆哮之下，一齐发出了冲锋的战吼。
吼声过后，野狗们竟然改变了冲锋阵型，近似四方形的军阵前方迅速凸起，变成了锋矢一般的模样。
“果然你们不是一般的野狗！”
仇无衣大吼一声冲向野狗摆出的锋矢阵，事到如今，若他还以为它们只是普通野兽，那可真就是世界上蠢到数一数二的人。
这些野狗，除了种族不同以外，恐怕已经与人类的军队毫无分别。假如人类灭亡，再过几千年，几万年，说不定它们就会进化成全新的人类。
锋矢阵最尖端的几只野狗外形也比其他的同类大上一圈，它们在接近仇无衣之前主动在奔跑中四散，后面也立刻有几百只野狗跟了上去，马上化作了四支小小的队伍，将仇无衣包围得水泄不通。
一只全身纯黑，身上还布满许多伤疤的独眼野狗最先扑向仇无衣的咽喉，尖牙一开，顿时吐出一大口腥臭的气息。
仇无衣不敢松懈，力求每一招都能毙敌，在野狗的身体向上飞扑之前就甩出了指尖的弦。
不是一指，是十指。
黑色野狗奔跑的速度快若闪电，但仇无衣出招的速度更胜一筹，切裂夜空的银光自野狗额头之间迅速划过，野狗浑然不觉，依旧伸开双爪去扑咬仇无衣。
当野狗的身体向前窜出数尺远之后，漆黑精悍的身体却突然从中间裂为两半，被截断的身体尚且在惯性的作用之下继续向仇无衣所在的位置撞去。
“哧！”
其余九道银光分别在不同的方位闪现，如浮现在大地之上的流星，可是这些银色的流星除了死亡以外，无法让人许上更多的愿望。
仇无衣双手同时向后奋力扯回，十指之间伸出的锐弦化作无数条若隐若现的毒蛇，拼命撕咬着来犯者的肉体。
每一道银光所过之处，必然有一只凶残的野狗倒在血泊之中，但它们的攻势却丝毫不减，不仅如此，在一旁待机的野狗群也一起开始了行动。
一望无尽的雪原之上，数万只野狗结成了五个锋矢形队伍，没有包围仇无衣，而是一波一波连续袭来。每一支大队与仇无衣接触之后，在混战之中留下几十具尸体，剩余的野狗并不攻击仇无衣，而是随着大部队转移到其他位置，并且为下一队野狗空出交战的战场。
不出五分钟，仇无衣的衣衫已经被红黑色的鲜血染成了单调的颜色，十指之间的锐弦居然足足变沉了一倍，四面八方都是野狗的海洋，杀得兴起的仇无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武器竟然沾了太多的鲜血。
“啪！”
横扫向一只野狗的锐弦竟然没有命中目标，指尖传来的空虚感令仇无衣心头微微一震，干脆车轮般地舞动起双手的十根锐弦，地面立刻掀起一阵鲜血淋漓的银色龙卷。
很快仇无衣就看到野狗们竟然开始退避，没有与致命的正面攻击接弦，但五个锋矢阵的本体却依旧整齐，即使已经损兵折将，却依然保持着充足的士气。
仇无衣终于意识到了野狗们的意图，它们的攻击其实根本没有开始，一直到现在，野狗们一直在以车轮战的方式不断消耗自己的体力，当第一阵冲击过一波之后，生存的野狗立刻移动到“车轮”的尾端，借此休整，等其他四轮进攻结束之后，它们才继续进攻。
但这并不足以令仇无衣畏惧，在几乎无穷无尽的体力支持下，野狗们的计策必然不可能得逞。
“吼！”
遥远的天空之上突然回荡起悠长而威严的吼声，尚在进攻仇无衣的野狗们突然一起向着远方奔去，不是逃跑，而是一起聚集成了特别巨大的方阵。
耳中听到吼声，仇无衣下意识地望向天空。
再抬头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夜空中悬挂的不是月亮，不是星星，而是两只宛若星辰的细长怪眼。
然而那又好像只是单纯的幻觉，当仇无衣定神细看，夜空还是夜空，根本就没有什么眼睛。
第394章 在下输了
地上已经布满了残缺不全的野狗尸体，没有挣扎呻吟的，全部都是一击毙命，四分五裂的尸块与鲜血似乎无法打消野狗们膨胀的杀意，一双双诡异的绿眼依旧凶光四射。
被杀死的野狗已经足有上千，时间却仅仅经过了不到十分钟而已。
见野狗们变阵，仇无衣心中更是警觉，尤其是在完全不清楚它们用意的情况下，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导致预想之外的结果。
野狗组成的方阵整整齐齐，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方阵，而是完美的正方形，几只姿态各有千秋的野狗从阵营中迈着威武的步子走出，像一军的将领一样，与数百米开外的仇无衣相互对峙。
“野狗将军，这话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的，你们该不会想一个个找我单挑吧？”
仇无衣双手十指展开，在面前交叉成网状，口气虽轻松，心中却早已做好了大战一场的觉悟。
很遗憾，所谓的单挑，基本只是一种对战争的浪漫幻想而已，历史上有名的大战之中，两军将领以单挑定胜负的例子从来没有过，自然，现在也不可能有。
“嗥！”
几只“野狗武将”一同仰面向天，喉咙中响起的嚎叫声极其怪异，甚至已经不像动物应有的叫声。
正方形的野狗军队忽然在这嚎叫之中散成十股，以两股细长的队伍合为一组，加速狂奔的野狗以短之字形的轨迹与另一队野狗编织成波浪状的细密阵型，战阵的厚度顿时增加了数倍。
五组来回交叉移动的队伍速度各不相同，中央的一阵与最边缘的二阵速度较快，夹在其间的二阵相对慢上一些，变成了横向的“山”字形阵。
野狗前锋瞪起雪亮的双眼，纵使所要面对的是力量差距如同天渊的仇无衣，它们的心中从未有一丝恐惧出现过，以自己的尖牙利爪为武器，发起了这一阵最大的冲锋。
“你们……究竟为了什么而战……”
仇无衣此言一出，脑子里却突然响起嗡嗡的轰鸣，仅仅因为这句话，曾经在记忆中无数次困扰着自己的模糊身影马上清晰了许多，虽然还看不到影子的形貌，但是却能看到一只手臂，一只缠着锁链与绷带的手臂。
忽然之间回复的记忆令仇无衣的动作停顿了片刻，野狗们自然不会等待敌人恢复神智，趁着这个极好的机会，两只冲在最前的野狗挥出爪子就要去抓仇无衣的肩膀。
同时张开的还有野狗的大嘴，密密麻麻的尖牙利齿之下，软绵绵的赤色舌头搅起一大堆腥臭的口水，距离仇无衣的瞳孔已然近在咫尺。
面对野狗不要命的突袭，仇无衣选择的不是逃避，而是进攻。
月光，此时骤然变得雪亮而清明。
没有热量的银色光芒洒在昏暗的战场之上，冷风吹起仇无衣七彩斑斓的华丽衣袖，宛如一只彩蝶翱翔在明月之下。
气势汹汹扑来的野狗视线突然一晃，整个世界仿佛分成了上下两截。
被分成两截的不是世界，其实是它的身体。
仇无衣十指之上浮现的光芒一直延伸到了数十米开外，久久不散的寒光自笔直的弦身慢慢移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无数倍，几百只一同飞扑的野狗越过了仇无衣指尖放出的寒光，却没有第一时间遭到进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