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第5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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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这里设营扎寨,也算是一举两得。
营中的士兵绝未料到在绝不可能出现敌人的地方竟然杀出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兵马,这里周围一马平川,来敌早早的就被他们发现了,但是懒散惯了的他们想要进入防御状态却着实费尽了功夫,要穿好甲胄,要找出刀枪,要去营房中搬出箭矢,等他们盔歪甲斜地跑向那低矮的防御工事时,十人一小队的铁骑,已经像一**巨浪,迎面扑来。
弩、斩马刀、战斧、长矛,随着风驰电掣而过的隆隆铁骑,毫不怜惜地招呼到他们身上,一时间头飞腰折,残肢断臂,鲜血涂满一地,铁骑片刻不停,呼啸而过,紧接着是第二个十人小队,势若雷霆。这是一场一边倒的血腥屠杀,当五波浪潮卷过之后,整个黄羊坪营地已看不见一个活着的守军,后续的铁骑仍在隆隆而过,好半天,才是一辆辆大车,载着沉重的盔甲、陌刀和陌刀手,旁边则是骑着雄骏高大的阿拉伯马的老爷兵。
当灰尘渐渐消散之后,被铁骑肆虐过的黄羊坪已完全看不出看不出曾是一座兵营的样子,就连地上的尸体都看不出人的样子了,只有兵营正中那座三丈高的峰火台,犹自冒着滚滚浓烟……
安庆泽,一如寻常的宁静。连番战急造成的恶果就是,本来就地广人稀的草原上,人口更加的稀少,而能为他们带来一些新鲜玩意和财富的行商胎队也绝了踪迹,安庆泽的守军就更加无所事事了。
北线有天险在外,不需要强大的防御力量,而最外线的黄羊坪守军是隶属李光睿直属部落的一些老弱残卒,这第二道防线驻军则多是拓拔苍木的族人。拓拔氏的核心李氏成员,原来大多分派到胄、银、会、绥、静等州去了,驻扎夏州的李光睿本部精兵自抽调了绝大部分出石州攻打银州之后,因西线、南线要防范吐蕃、回讫族人不守诺言卷土重来,也驻扎着不少军队,所以这安庆泽就调用了拓拔苍木的族人。在拓拔氏外围部落族人中,相对来说,李光睿还是比较信任谨小慎微的拓拔苍木的。
白尽南就是这座军营中拓拔苍木族人的首领,不过戍卫在这里的士兵虽然以拓拔苍木的族人居多,白尽南却只是一名副将,主将所统率的嫡系人马虽然不多,可是谁叫人家姓李呢。
白尽南不是党项羌人,而是一个汉人,本住在洛阳一带,虽然不是大富之家,也算小康水平,因为迷上了关扑赌搏,被人设局坑去了全部家产,连娘子都赔给了人家,就成了破落户儿,他倒是愿赌服输,反成了昔日赌友的帮衬下手,后来因那几个赌友吃醉了酒说出真相,一怒之下把那几设计害他的几个赌友全部杀死,然后落荒而逃,逃到了天高皇帝远的西北,因他懂些文墨,若不赌钱时人也算机警,遂被拓拔昊风收为己有。
今天,他又杀人了,不过对一个曾经拿着一把钝刀,按住刚刚还称兄道弟的赌友,像杀鸡似的慢慢把他们的脖子一个个割断的人,直到鲜血溅满了自己的脸,糊得眼睛都看不清东西的人来说,这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刚刚带着人把这座营房里隶属李指挥的几个部下弄死,走出营房的时候居然一脸微笑,神态悠然。
“大人,都埋伏好了。”一个士兵迎上来低声道。
白尽南微笑着点点头:“就刹下李指挥那边的几个人了吧?”
“是!”
“好!”白尽南很愉快地吩舁道:“击鼓,点兵。”
“咚咚和……鼓声响起,正在营中吃酒的李指挥带着他营房左右的十几个人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谁他娘的击鼓!咦?白大人,你做甚么?”
一身甲胄齐全的白尽南微笑着弯腰:“指挥大人,下官有要紧要要对大人说。”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摆出这般阵仗唬弄鬼呢?”
白尽南直起腰来,看着大大咧咧走过来的十几个人,槎着手笑道:“指挥大人和几位兄弟都出来了呀。”
李指挥瞪起眼道:“你他娘的倒底搞什么鬼,有话赶紧……啊!”他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叫一声,指着远方天空叫道:“看,快看,狼烟,有敌来袭!真是奇怪,黄羊坪方向怎么可能有敌人出没?快快快,先升起狼烟再说。
白尽南回头看了看,喃喃自语道:“动作好快,不愧是精锐之军。”
他竖起手指,轻轻地摆动子两步,吩咐道:“咱们也快一些,放箭!”
“什么?”眼看走近的李指挥听清了这句话,只一愣神的功夫,令人心惊胆寒的弓弦声起,狼牙箭自四面八方疾射而至:“噗噗噗……”一连三枝劲矢透胸而入,紧接着是第四枝、第五枝……李指挥的身子都来不及例下,他的眼睛凸了出来,死死地盯着白尽南。
白尽南很亲切地笑着,向他弯了弯腰:“李大人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吧?你要是撑得住,卑职就说给你听。”
李指挥没有听他说完,他眼中带着一抹悲愤、一抹困舞,仰面侧了下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在唱礼官着长音的吆喝声中,夫妻二人完成了大礼,新娘午穿曹蜘着凤鸟的红嫁衣,横条纹的小筒裙,脖子上戴着几件银项环,头上的三耳帽将红盖头撑起,隐隐露出白暂娇嫩的下巴,贺客们笑着起哄:“昊风,掀了盖头,叫我们看看新娘子,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儿,叫我们孑傲不驯的拓拔昊风终于肯乖乖成家啦。”
拓拔昊风微微一笑,牵起新娘子的手走到大堂正中,很大方地扯下了她的红盖头,眉眼盈盈,娇美无俦。女孩子披上红嫁衣的时刻,永远是她最漂亮的时候,更何况这个新娘子本来就生得国色天香、不可方物呢。
可是一旦看清了这个新娘子的相貌,贺客们的笑声就像被一柄快刀切断了似的,齐刷刷地停止了,许多人已经变了脸色。
李光睿经常在接见僚属时,带着他最宠爱的这个如夫人,但凡见过她美貌的人,又有几个会忘记?虽说那时的她娇柔妩媚中总带着几分垂眉敛目的落寞,而此刻的这个女人却是神采飞扬,焕发着幸福的美丽,可是……她就是她,绝不会错,她就是李大人最宠爱的第十八位如夫人…娜布伊尔!
贺客们突然中断的笑声,和望向新娘的怪异的眼光让拓拔苍木大人微微有些困惑,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把他也吓了一跳:“这位多弥沙朗姑娘本来与娜布伊尔只有六七分神似,怎么……怎么这一穿上嫁衣,简直一模一样?”
拓拔苍木虽然惊诧,还是回过身来,笑吟吟地解释道:“诸位贵客,这位就是我儿的娘子多弥沙朗,呵呵,有些像娜布伊尔是吧?老夫下定之日,头一次见到她时也吓了一跳,实在是有些相像。
尽管旁人不知道自己儿子真心爱慕的就是娜布伊尔,可是说自己儿子娶的媳妇和李光睿大人的如夫人模样相仿,总有些怪异,拓拔苍木只好打个哈哈,笑道:“娜布伊尔是咱们草原上最美丽的金花,也只有我们草原上的王,李光睿大人才配拥有她。我的儿媳只有几分娜布伊尔的风采,就让各位见多识广的头人们目瞪口呆了么?哈哈哈……
客人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发出惊讶的笑声,有人笑道:“何止有几分相像,简直是一模一样,难怪昊风这小子迫不及待地要成亲了,若让我见到这样的美人儿,我也怕她被别人……”
“不,各位大人,她……就是娜布伊尔。”
拓拔昊风的一句话,就像一声惊雷,再度把大庭里的笑声齐刷刷地抚杀了,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像看到怪物似的看着拓拔昊风。拓拔苍木脸色极其难看,青中透紫地瞪着儿子喝道:“昊风,你说的什么混话,这种玩笑岂能开得,要是让……”
“我没有开玩笑,父亲大人。”拓拔昊风牵起娜布依尔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娜布依尔温顺地随着他,幸福的目光萦绕着他,小鸟依人般偎依在他身旁,让拓拔昊风徒生无穷豪气,就算李光睿是草原上最可怕的魔王转世,他现在也有勇气与之一战了。
拓拔昊风的嗓门变得更大了,声震屋瓦、斩钉截铁地道:“娜布依尔,是我最爱的女人。可是李光睿那老匹夫,却绮仗权势夺走了她。今天,请各位大人做个见证,我、拓拔昊风,与娜布依尔正式结为夫妻,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女人,谁想再把她从我身边抢走,先要折断我的刀,踏着我的尸体,才有可能!”
这一番宣言,把堂上的客人们都惊呆了,他们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大庭上一片寂静,院子里的人终于发现大厅中的气氛有些诡异了,越来越多的人拥挤到了庭前,向里边张望着。
娜布依尔眼中漾着泪花儿,对拓拔昊风柔柔地道:“我不再怕了,不再任由旁人摆布了。昊风,就算有人折断了你的钢刀,踏着你的尸体,他也抢不走我,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拓拔苍木气得头晕眼花,他颤抖着手指,指着拓拔昊风声嘶力蝎地大吼道:“你……你伽……你这个混帐,你要毁了我们全家么?”
拓拔昊风揽住娜布依尔,满不在乎地道:“父亲,请你声音小一些,娜布依尔已经怀了你的孙子。”
又是一记闷雷,拓拔苍木被雷得外焦里嫩,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终于,客人们反应过来了,夏州转运使予无信愤然道:“拓拔昊风,你疯了不成?娜布依尔是李光睿大人的女人!”
拓拔昊风夷然道:“那又如何?就算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宗妻子,按照草原上的规矩,我也可以抢亲,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我抢来了,她就属于我了,不是么?”
夏州推官陆叶澜不敢置信地道:“抢亲?抢李光睿大人的亲?疯了,你真的疯了,你要疯一个人疯,你要死一个人死,不要拖我们下水。”
陆叶澜说罢拂袖便走,拓拔昊风狞笑道:“抢他的亲算甚么?我还要杀他的人呢,给我动手!”拓拔昊风一声令下,他早已安排在院中、厅中、门口,扮作帮他张罗亲事的亲信、部属、族人立即动手,门口的人控制住进出的人群,防止厅中动静外泄。院中的人盯住打杂的、做菜的、跳锅庄舞的,以及职位低微,在院中吃流水席的客人,还要勒逼乐师继续演奏,不露异样。而大厅中安排下的武士却突然动手,开始大开杀戒。
拓拔苍木早将部族交予长子打理,自己只在夏州作官,一心一意为自己的部落疏通关系,争取更好的牧地、争取最少的贡奉,如今这些从部落中抽调来的武士只听拓拔昊风命令,他这位一族之长在那里大声喝令停止,身边却是刀光剑影,血光迸射。
扮作为多弥沙朗送亲的家眷、族人的细封氏密探们这时也纷纷摞下礼箱,从里边抽出刀枪封住了门口,动手杀人的却是厅中扮作帮闲、酒侍、和端送美酒菜肴的拓拔昊风族人,他们杀的都是陆叶澜、予无信这样的军职官儿,再那些有部落背景的各部头人却只用刀逼到一块儿,并不动手杀害。
不一会儿,血溅婚堂,死尸遍地,被武器逼住的各部落头人面无血色,拓拔苍木呻吟一声,几欲晕倒:“完了,完了,你……你这不孝子把我一家、一族全都毁了。我这一族,从此将要从世上除名了……”
“父亲何必惊慌,李光本大人已经回道西北草原,马上就要率乓入走夏州,要完蛋的不是我们,而是李光睿!”
“你说甚么?”拓拔苍木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追问道:“李光本大人?他来了?他在哪儿?”
拓拔昊风不答,转向那些头人们,抱拳深施一礼:“各位头人,各位叔伯,让大家受惊了,实在抱歉的很。大家都知道,我定难节度使本是李彝大人,李彝大人病故之后,应该是李光本大人继位。可是李光睿之父李彝殷却逐侄窃位,绥州刺史李彝敏大人曾起兵反逆,奈何力不如人,竟被杀害。李彝敏逐侄杀弟,何其卑鄙!
而其子李光睿成为定难节度使之后又干了些甚么呢?我西北战乱从未停止,各位头人的部族日子越过越是艰难,这样的人,配为我西北之主吗?配为我拓拔氏的家主吗?如今李光岑大人回来了,我相信诸位头人深明大义,都会拥戴李光本大人复位,使我西北各部能过上平安富足的日子。
拓拔昊风不会伤害各位头人的,请各位头人先到后院中歇下,待我接了李光本大人的兵马入城,接来李光本大人之后,再请各位头人出来相见。
得罪了,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