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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凤凰飞雪雨含烟-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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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起来。

“跟我走。”初过顺手拿起我的衣服套在我的身上,我正恍惚间,他已经开始低头给我穿鞋。

“怎么了初过?”我惊魂未定,已经被他一把从床上拉起,他拽着我,就好像和我有着莫大的仇恨,我的手腕都快断裂。当我被拖着走到门外的时候,我倒吸一口凉气,院子里的水就快漫过门槛了。初过的“绝地”正停在水里,有些烦躁地嘶吼着。初过冷冷地扫过积水,抱起我飞身上马,马踩着积水飞奔而去,瞬时,转到商州西大街上。如果说商州府院子里的积水不过是个清浅的小溪,那么此时的商州城则已经是汪洋大海,水已经快漫到腰际。我脑中浮现“水漫金山”四个字,没想到这么我竟然看到这么真实的引水淹城。商州大街上除了如汪洋般的积水,还有积水中如浮萍一样漂在水里的百姓和士兵,一个挨着一个往前挤,一不小心滑落跌倒在水里的,就再也没机会站起来,后面的人踩着前面的人的身体往前挤,震天的哭喊声、咒骂声和吵闹声冲进耳膜。初过的马停了下来,继续向前走,就必须从水里这些人的身上踩过去。我的心彻底掉进冰窟,除了瑟瑟发抖没有一丝感觉。

“侯爷。”花铸赶了过来。

“城门开了没有?”

“南门已经开了,但大部分人流还在往东门方向移动,柳将军和周将军正在分流这部分人群。”

“那西门呢?”初过的声音隐含着怒气,声音扫过我的耳边,竟然比这萧瑟的秋风还凛冽几分。花铸的脸色滞了一下,从容说道,“容若还守在西门,苏将军有些不敌。”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初过环绕在我腰间的手忽地收紧,震怒声差点将我耳膜震破。不过花铸好像对初过的脾气已经相当了解,依旧不卑不亢地开口:“是沈将军让属下过来保护公子和夫人安全撤离的,沈将军说,他和苏将军联手,仅凭容若一人,定不是对手。”

“哼,就凭他们。”初过一甩马鞭,向西门方向驶去,呼啸的秋风扫在脸上如同刀割,疾驰的马溅起的污水打在我的裤脚上,裤脚已经完全湿透,不仅裤脚,我的脸上也被溅得满脸都是水。不过这一切都可以忍受,一路行军,我早已不在乎这些了。只是,我的腰,正在承受着萧初过非人的虐待,我的腰被他箍住,就如同蟒蛇缠绕在腰间,呼吸困难。我挣扎着开口:“初过……”可惜,我的话淹没在迎面呼啸而来的风中,他根本就听不见。终于,在我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他的手松了下来。我大口喘着气,等我恢复了神志,我已经被初过抱下马,耳边的风声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呼啸的剑风和金属撞击的声音。眼前,三个身影正纠缠在一起,其他人都愣愣地看这三个人打斗,呼吸好像都停止了。一阵白光闪过,我被初过拉到一边,瞬时,一个蓝色的身影从空中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鲜血喷在冰蓝色的稠衫上,胸前紫红一片,如同绽开的紫罗兰。我怔住,边上白色的身影飞起,纠缠在那道凌厉的剑气里。

“苏捷。”我飞奔过去,“苏捷,你怎么样?”苏捷的头微微抬起,溢满鲜血的嘴角扯开一点,“放心,还死不了。”我伸手去擦他嘴角的血迹,刚擦完又流了下来,我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嘴里的血还在不停往外涌。苏捷的眼里水气氤氲,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哑声道:“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我心一沉,手也滞了下来,忽地抬头,一道白光闪在我惊惧的瞳孔里,有人从高空跌落,摔在我和苏捷的边上,一道剑气袭来,“不要”,我猛推开苏捷,翻身向刚刚跌落下来的那个白色的身形扑了过去。凛冽的剑气在我的背上一闪而过,我还没来得及闭眼,就被一个粗壮的身体压在下面。我惊呼出声,五秒钟后,我背上的人挣扎着起来,伸手把我拉起,我惊魂未定,刚才被我压在身下的那一个白色的身形也是惊魂未定,呆坐在地上。

“还不快走。”我怒吼。容若反应过来,飞身上马,疾驰而去。刚才挥剑指向容若的人也反应过来,飞身追了上去。

“住手。”清冷隐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夹杂着丝丝颤抖,声线像是被狂风吹散,散落在我四周的空气里,我的耳边除了瑟瑟的秋风扫过,没有一丝声响。我缓缓转头,刚才一直紧拽着我的手慢慢松开,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对上他一脸的阴寒,我不想颤抖,可四周冰冷的空气拂过我的脸,还是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初过……”我艰涩地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刚才要不是他,我早已成了花铸的剑下冤魂。

“你不是一向很怕死么?刚才就那么不要命?”初过强忍住怒气,可终究还是置他多年的修养不顾,吼了出来,声音在城外的青山间不停回荡。良久,初过缓过神来,转身扫过所有人的脸,其他人还没有从愕然、震惊中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我和初过。

“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开城门。”初过淡淡的声音,透出无限疲惫,但也是不怒含威。杵在城门外的人瞬间作鸟兽散,向城内散去。初过静静地看着花铸等人散去,我的目光落在他如松一样笔直的脊背上,白晃晃的身形刺得我眼睛只想流泪。朦胧的雾气里,我好像看到一朵鲜艳欲滴的海棠花在他的脊背上悄然绽开。我心中骇然,眼睛眨巴,仔细去看眼前白色的身形,他的背上真的染上了鲜血。就在他几欲站不稳的时候,我慌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样?”他转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苦笑道:“你以为花铸的剑法是徒有虚名么?刚才要不是他剑收得快,我这条命只怕也……”我心中一滞,原本粗重紧张的呼吸也慢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他嘴角浮出一丝血迹。我咬着嘴唇,颤着手轻轻擦拭他的嘴角,他的目光绞着在我的脸上,脸色已经从刚才的暴怒中缓和过来。不间断的吵嚷声从城内传来,愈来愈近,我和初过同时转头看向城门,就好像在一瞬间,城门被挤爆,黑压压的人群像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又突然,拥挤的人群停了下来,惊惧地看着我和初过,那神色,就好像是看到了地狱中的一对修罗神煞,踌躇着不敢向前。花铸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来,跟初过耳语了一番,我有些不安地看着初过,他的脸色逐渐凝重,到最后变得比秋风还要冷冽。刚欲上前的人们,看到此番情景,又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初过小声吩咐花铸如此如此,花铸领命,转身面向人群,高声说道:“不想死的都给我按次序站好,老人、女人、小孩站我的左手侧,其他人站我的右手侧。”人群微愣了一下,然后呼啦啦往两边站好,虽然这中间不乏老弱病残,但都慑于花铸的魄力,乖乖听命。不一会儿,原本拥挤的人群变得极为有序,初过抱我飞身上马,在城门中间中疾驰而去。城内依然死汪洋一片,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西门会引来靖岳双方的殊死争夺,因为西门地势较高,水还没有淹到那里。初过带着我一路来到南门。初过向来治军甚严,雨夜偷袭商州的时候,那么冷的天,士兵丝毫不敢违抗,提着脑袋向前冲。不过这次,情形还是很棘手,南门的水已经漫过腰际,城内的人跌跌撞撞地来到南门,尽管有周冲扯破嗓子在那喊,效果甚微,拥挤的人群几次将周冲冲到在水里,南门处要不是有大水积在这里,尸体肯定早已堆积如山。初过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从怀里拿出玉箫,破晓之声骤起,竟压住了吵闹声,人们惊了一下,转头看马上的人。忽地一声震动,城门上的砖瓦被震落下来,掉进水里,溅起阵阵浪花。水里的人又是一惊,顿时没了声响。

“我是靖军统帅萧初过,东门外的岳军正在往此处移来,现在从此门出去,只有死路一条。欲活命者,通通向后转,到西门。过西门者,必须队列整齐,扶老携幼。周冲听命,如若发现有人见他人掉到水里却见死不救,杀无赦。”初过的声音不大,但足以镇住全场,所有人开始缓缓掉头,慢慢向西门撤移。不过这次,再也没有刚才冲入云霄的哭喊声,而是一片静默,秩序井然。我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初过,想起周星星的话:“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不得不承认,这时候的他是能让人从内心仰慕的。不过初过也仅仅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策马向东门驶去。东门是柳濛在镇守,不过那里几乎已经没有多少人,柳濛和守城的士兵都站在水里,肃穆地看着初过。城外一片刀光剑影,呼声震天。我抬头看城楼上,沈方之和苏捷正站在那里,眺望着楼下。初过抱起我,飞身来到城楼上,柳濛也飞了上来,我极目望去,楼下已经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隐约中看到段天涯、沈玄之和江乘厮杀的身影。和段天涯绞在一起的是一个中年武将,面容有些看不清楚,不过身形倒是熟的很,“单爱荣”,我差点惊叫出声,还真是冤家路窄。初过淡淡扫了一眼城楼下面,转头看向我,目光平静,但我却在他的黑瞳中看到一丝暗涌。我心一凛,看向楼下,目光扫过后,定格在一个黑甲人身上,浑身僵硬。凤凰。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的面容也已经完全改变,我还是一眼就把他从人群里认了出来。一双手狠狠搂住我的腰,温热的气息吐在我的颈项里,我心中一惊,他的唇落在我的脸颊上。这……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我没理会他,目光还落在凤凰身上,耳边传来初过低若细蚊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凌儿觉得谁的胜算更大一些?”我心思急转,据我的了解,靖军的粮草大部分都留在了西京,而军队都已经调到商州,此次,凤凰引洛河之水淹商州城,初过的兵力就算没有折算大半,也要折掉一半,兵力、粮草都不济,只要凤凰在城外死守,形势对靖军是很不利的。我想到了一句话,誓与商州共存亡。壮烈可以,但千万不可悲壮。想来,眼下的形势,凤凰是有充分预谋的,自己身临险境,如此胆大,他应该对拿下商州很自信。我转头看初过,他依然面容无波地注视着楼下,突然,一阵如蝗箭雨射了过来,直指初过,初过挥手,箭羽全部按原路弹了回去。我大脑空白了好几秒,再转头看楼下的时候,发现所有的箭都发自一人之手——凤凰。又有一串箭羽连发,不过这次,没有一拂衣袖,就全弹回去,箭势凌烈,初过侧身避开,又是几阵箭雨,一次比一次猛烈。显然,凤凰想激怒初过,挑动初过下去应战。初过没下去,柳濛已经飞身下去了,柳濛身形一闪,岳国立即有几个士兵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我的心揪在那里,等着看凤凰和柳濛交手。就在这时候,岳国鸣金收兵。突变陡生?我有些不解地看初过,初过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目光冷冷地看向别处,我顺着他的目光,除了一座树叶凋尽的枯山,什么也没有。我呆呆地看着初过俊秀的侧脸,心里转了好几圈都没想明白咋回事。我有些泄气地看着楼下,看着岳军井然有序地撤走,空留下如山的尸体,堆积在泥泞的野草里。我盯着城楼下暗红的泥土,思索着,这是泥土本来的颜色吗?我只能轻叹,乱世中的人们,卑贱竟不过蝼蚁。耳边响起一阵马蹄声和急行军的声音,我屏住呼吸,声音越来越近,就是从初过一直注视着的地方传来的。我(炫)恍(书)然(网),那是襄州城的方向,刚才凤凰撤军,肯定是听到了山那边传来的声音。凤凰引水淹城也才不过一日,没想到靖军的救兵这么③üww。сōm快就赶到了。我再叹息,都非池中物。我的身体松懈下来,差点没站稳,被初过伸手扶住,“现在才知道害怕?”

“饿了。”初过眉头微蹙,有些哭笑不得,半响,抱我飞身到了城楼下,稳稳地坐在了马上,掉头回州府。饿了一天,我和初过也没有吃进多少东西,我注意到,他的嘴角一直是上扬的,最后竟笑出声来。这一刻应该是他最骄傲的时刻吧,西京和商州虽然也是克服了重重困难才拿下的,但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力挽狂澜,更让人觉得人生得意吧。我冷着脸看他笑,他的笑容在我的瞳孔里渐渐敛去,神色莫辨地看着我,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样的你更像一个人。”他手里的碗停在半空中,愣愣地盯着我半响,“那我以前像什么?”我盯着他微蹙的双眉,浅笑道:“假人啊。”他嚼着米饭,沉思了有五分钟之久,终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次水漫商州城,差点带给靖军灭顶之灾,幸亏初过反应及时,昨天夜里刚发现的时候,就立马派人八百里加急到襄州搬救兵;也幸亏当初没有把粮草转移到商州,只要粮草还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鸡就有蛋。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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