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权力-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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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空酒瓶叠成的。他不能说话,只能用唢呐吹出“酒干倘卖无”的声音。
而靠着捡垃圾,他抚养着一个捡到的弃婴长大,这个弃婴,便是那小女孩儿。
老兵渐渐老了,小女孩渐渐长大,老兵变得苍老,皱纹、白发、瘦弱、老态龙钟;小女孩出落得亭亭玉立,进入了歌坛,成为了歌星。
老兵怕人知道他和她的关系,为她光鲜的外表抹黑,所以,毅然离开小女孩,自己去漂泊。
不见了他的踪影,小女孩儿悲痛欲绝,四处找寻他,所以,有了这首脍炙人口的歌曲。
“多么熟悉的声音,陪我多少年风和雨,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假如你不曾养育我,给我温暖的生活,假如你不曾保护我,我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是你抚养我长大,陪我说第一句话,是你给我一个家,让我与你共同拥有它。虽然你不能开口说一句话,却更能明白人世间的黑白与真假,虽然你不会表达你的真情,却付出了热忱的生命。远处传来你多么熟悉的声音,让我想起你多么慈祥的心灵,什么时候你再回到我身旁,让我再和你一起唱,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
女歌手极有穿透力的声音,近乎在呐喊,用生命力呐喊,这是个爱和被爱的故事,是青春和感恩的呐喊!
在靠窗茶座落座,陆铮听着这首熟悉的旋律,微微有些出神,有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但总会不经意的,有些东西,会触动他的心灵,让他想起一些人,一些事。
“局长,喝点啤酒?”谭强略显期待的问,刚刚在小饭馆,因为陆铮说了吃饭不喝酒,大家便都没有叫,现在,自然都希望能和陆局喝两杯,酒桌酒桌,不喝酒怎成桌?中国的传统,一起喝过酒,关系便能更进一层。
陆铮微微点头,说:“少要点。”
谭强立时兴高采烈,回头喊那小服务员,叫给上十瓶乌山啤酒。
陆铮倒了一杯酒,既然领导都满上了,那很自然,从王玉国以下,杜小虎、谭强、焦磊、卫香秀,便人人面前摆上了满满一杯。
陆铮端起酒杯:“各位都辛苦了,希望我们广宁公安战线的工作,月月跨步新台阶!”轻轻抿了一口,从王玉国起,五个人包括卫香秀都咕咚咕咚干了下去。
和领导喝酒,便不是能喝不能喝的问题了,很多时候,是必须喝的问题。
陆铮笑了笑,举杯说:“来,我敬敬你们。”这次,他一仰脖干了,等王玉国等人又咕咚咕咚陪着干了第二杯后,说:“下面就都随意吧。”酒场上,如果领导和下属一杯一杯的酒到杯干,他喝多少你喝多少,那没人认为你随和不摆架子,反而会看轻了你。
不过陆铮显然不同,除了第一杯酒略显领导威严,接下来大家一起敬酒也好,有人单独敬酒也好,陆铮都是一饮而尽。
谭强几杯急酒下肚,已经面红耳赤,他这人喝点酒就上脸,实则酒量却是甚高,这时挑起大拇指道:“局长,您真是铁打的汉子!酒量也在行!”
杜小虎撇撇嘴,“谭哥,你那点道行差远了!”
除了陆铮,大家就都笑。
这时却见后门匆匆走进来一人,离得老远便道:“谭所儿,您来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
谭强回头看去,就冲着他挥手,意思这儿没你事儿。
谁知道这人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儿,已经走了过来,嘴里笑着说:“都是您朋友吧?今天别客气,算我的啊……”,说着话,最后一个“啊”却是变了调,突然变成了惊呼。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陆铮,随即,也看到了正冲他坏笑的杜小虎。
陆铮就笑,原来是熟人,万德武,曾经因为倒卖电子计算器被杜小虎抓到了“打击办”,好一通收拾,最后是自己找借口放了他,没有抓到上线卖家,对他以行政拘留的处罚收场。
谭强皱着眉,说:“老万,你该忙啥忙啥去,别啥都瞎凑合!”
万德武忙“哎哎”的答应着,想走,但却又不敢走。
第三十六章才子佳人
虽然被抓了个“投机倒把”的现形而后怕不已,但万德武做大生意发大财的念头却从没有断过。
三个月前,万德武租赁下这里开了音乐茶座,当然,歌手是请不到的,只能用录音机播放音乐,同时,有伴奏带,也置备了话筒和小音箱,可以供客人自己唱歌玩。
茶座中央的位置,确实便是个舞池,这却算是违法了,现今上层对营业性歌舞厅还没有个准确的说法呢,乌山这种沿海开放城市虽然宽松些,但毕竟没有完全放开,审批十分严格,万德全营业执照上申明是“音乐茶座”,现在有了歌舞厅的功能,自然违规。
不过万德武和边防所前任所长以及现任所长谭强都混的挺熟,两任所长便都睁只眼闭只眼,却不想,今天撞到了陆局,陆政委高升陆局长,万德武是知道的,他对陆局颇为感激,但,自然也极为畏惧。
舞池的事,其实谭强找过他,叫他限期整改,但现在万德武很忙,中央文件松动,不再严打投机倒把,尤其是在乌山,打击办名存实亡。万德武已经注册了贸易公司,这段时间,都忙着贸易公司的事呢。
谭所儿好说话,万德武的如意算盘是回来拍拍马屁,把歌舞厅的事情糊弄过去,反正现在开放搞活,政策一时一变,很多昨天违法的事,今天便合法了。尤其是在乌山,市委连番下文件要各执法部门对新鲜事物扶持保护,对新的经济活动要宽容,所以,经营性场所通常都会被照顾,现在的社会环境,突然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便是同四个月前万德武被抓进打击办时,也已经是云壤之别。
所以音乐茶座整改的事,万德武本来并不怎么上心,却不想,昨天刚刚回来,今天便遇到了令他心惊胆战的陆局,当然,那一脸坏笑的杜所儿,同样令他腿肚子转筋。
陆铮却是笑着招招手:“老万,来,坐这儿吧,聊聊,听说你鼓捣贸易公司去了,原来这音乐茶座也是你的?”
万德武无奈,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凑上来,叫了声“陆局长”,便不大敢说话了。
谭强看得肚中暗笑,心说老万啊老万,你也就敢糊弄我啊,天天和我耍花腔,现在怎么的?见到陆局,马上成孙子了?
陆铮倒是关切的问了问他贸易公司的事,听到万德武刚刚从天津进了一批自行车,已经和百货公司签了合同代销,微微点头说:“现在啊,倒动什么都赚钱,但是老万啊,等以后资金充裕了,还是要想想干点实体,那才是利国利民的产业呢。”
万德全连连的点头,见陆铮扭头去与别人说话,心里才松了口气,很快,他就变成了桌上斟茶倒酒的服务员。
就在大家说说笑笑之时,音乐突然戛然而止,却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俩顾客,比划着叫吧台的小服务员关了双卡录音机。
“这什么破地儿?”走在头前的顾客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头发油亮,双排扣西装西裤黑皮鞋,和广宁话略有不同的乌山口音,一看,便知道是乌山市里来的。
从前几年中央领导人中的自由改革派开始装西装亮相,到去年年初中央书记处书记给轻工业部写信,“提倡穿西装、两用衫、裙子、旗袍”,西装热很快席卷神州大地,今年的西装市场甚至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
西装在很多人眼里,代表了时尚时髦,而陆铮等列宁装、军装款式的衣服自然代表了老土了。
所以穿西装的城市男看着陆铮这桌的目光便很不屑,明显在说:一群土老帽。
“喂,你们这儿谁是老板?”西装男居高临下的问。
万德武看了看陆铮眼色,便忙站起来笑呵呵迎上去,“两位先生,鄙人便是这小店的东家,两位有什么关照?”生意人嘛,和气生财,不管怎样顾客都是对的,都要笑脸相迎,何况便是再讨厌十倍的人,万德武也见过,也一样拍的对方通身舒泰。
听万德武称呼自己“先生”而不是“同志”,西装男满意的鼻子里嗯了一声,问:“你这有伴奏带吧?能唱歌不?”
“有,有,有,香港的,台湾的,流行歌都有。”万德全说着,对小服务员使个眼色,“小红,把磁带拿出来,给这位先生挑挑。”
西装男大咧咧挥挥手,说:“不用了,就给我找那个酒干倘卖无,我吼两嗓子溜溜边儿。”
跟着西装男身后的,同样是个年青小伙子,脸上长满了疙瘩,不大爱说话,但目光总往陆铮这桌瞟,确切的说,好像是往卫香秀身上瞟。
卫香秀心中不爽,恶狠狠的直视他,疙瘩男便吓得缩回了目光,如果不是很有自信的男人,还真没胆子和卫香秀这类散发着强烈诱惑气息的美女对视。
西装男则叫万德武把他要的啤酒、小吃都上到了陆铮这桌的邻桌,疙瘩男低着头,走过来坐下,却也不敢向卫香秀这边瞧了。
音乐很快响起,西服男抓着话筒,还左右交换摆了个pose,谭强忍俊不禁,直接一口啤酒喷了出来。
西装男的歌喉倒也不错,自己改动了部分调子,别有一番韵味,看来,还挺有才华。
西装男歌毕,疙瘩男便用力鼓掌,大声叫好,看来,是他的跟班一类的角色。
西装男得意洋洋的走回座位,却又走过来两步,来到了陆铮这桌旁,他对着卫香秀伸出手,很有风度的微笑,“小姐,能认识一下吗?我叫马文革,乌山市里的。”又说:“小姐您别误会,我不是流氓,我是教音乐的,做过好几支曲子呢,市里准备建国三十五周年大庆,就有我写的一首歌。”
西装男顿了下又继续道:“刚才从外面我就注意到你了,很想和你做个朋友,要没看到你,我也不会进来。而且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么肤浅,因为在乌山进的音乐茶座环境都很好,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才会大惊小怪的。我……”
卫香秀没兴趣听他的长篇大论,瞅也没瞅他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我没兴趣和你做朋友。”她正为房子的事烦着呢,哪会在意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二百五?一看就是市里温室长大的孩子,或许很有些才气吧?但能懂个什么二五八万?
西装男尴尬的缩回了手,却又好心的提醒卫香秀:“小姐,您最好把您的衣服扣子扣上,我刚刚在外面就……”
因为天热,卫香秀淡蓝小牛仔上衣敞开着,露出雪白紧身内衣,一对儿巨兔好似要挣脱束缚跳出来一般,诱人流鼻血。
不等西装男说完,卫香秀就火了,骂道:“你有病啊?”不知道哪钻出来的神经病,就想坏姑奶奶的好事?本来,就是给对面的陆铮看的不是?
西装男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的回了他那桌。
卫香秀现在,也只有把小牛仔袄系上扣子,紧紧勒着上身,却更有一番青春美妙。
“陆局,原来这个还能唱歌啊,我唱一首?”卫香秀笑孜孜站起身。
谭强立时在旁边鼓掌叫好。
卫香秀款款行入舞池中,跟服务员低声说了几句,等音乐响起,她双手捧着服务员递来的话筒,落落大方的说:“我把这首甜蜜蜜送给我的领导陆铮先生,希望我的领导爱情事业双丰收。”她学着港台腔,不但不显轻浮,黄莺般动听的声音更显妩媚。
谭强、焦磊、杜小虎都大声叫好,王玉国瞅了瞅陆铮脸色,见陆铮笑容甚和,这才跟着鼓掌。
“甜蜜蜜我笑得甜蜜蜜,好象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不得不说,卫香秀的声音甜,小动作更甜,举手投足、一瞥一笑,都充满了韵味。
等她一首歌唱完,谭强等人更加热烈的鼓掌,若不是多少还觉得现在的行为有点被资本主义腐化的意思,怕口哨都起来了。
卫香秀笑孜孜下台,走回来便端起了酒杯,对陆铮说:“领导,我再敬您一杯。”
陆铮笑着摆摆手,说:“你今天喝得不少了,别喝了。”
卫香秀便“嗯”了一声,极听话的坐了回去。
旁边桌的西装男看的又妒又恨,眼睛都冒火了,听着好像隔壁那个看起来满手茧子的粗鲁男人是什么领导、局长?简直滑稽,农村人屁大点官都是领导。
这女孩也是,趋炎附势,不是什么好东西,骚货一个,白瞎了我的眼。
西装男越想越生气,也不顾斯文掉满地了,突然对着卫香秀这边桌喊道:“小姐,乌山市里你想不想去?只要你过来干了这杯酒,我就把你户口调乌山去!决不食言!”说着指了指桌上的自己刚刚倒满的一杯啤酒,更怕卫香秀还不相信,又说:“隔壁就是派出所吧,你要不信,跟我去里面给你们县里打个电话,看我有没有这能力?”
对着一群乡巴佬,西装男也没那么多顾虑的,现在城乡差距特别大,从心底深处,他也没把这帮土包子当人看,市里的户口多吸引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