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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盛唐夜唱-第4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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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齐冀二地,亦有人开始尝试种玉米与土豆了。”旁边的一个幕僚笑着道:“天下百姓,都将受益于此,卫王,王公,你们功德无量啊。”

  “是王公他们功德无量,我,不过是因人成事罢了。”叶畅哈哈一笑。

  王昌龄却若有所思:“叶公,还没有人能够到那海东洲么?”

  “没有,虽然我悬赏百万贯,却没有人再能到海东洲了。”叶畅很是惋惜地道。

  所谓海东洲,就是另一世的美洲,王元宝的船队发现了海东洲,带来了玉米与土豆,从随船而来的土人和幸存的水员口中,众人得知了海东洲的许多传闻。有些传闻是让人将信将疑的,比如说,传说中那里有黄金珠玉之湖,有流淌着金沙的河流,这些传闻虽然激得许多人都想着找到海东洲,可毕竟不太靠谱。但还有的则让人垂涎三尺,比如海东洲有许多物产,特别是果蔬粮食蔬菜牲畜,不仅产量大,而且味道甘美,典型的就是他们视线中看到的土豆与玉米。

  “唉,若是有人能将海东洲其余物产带来那该多好!”王昌龄叹了口气:“我老了,最多还能干个三五年,真想见着海东洲的物产在我手中大行其道,让大唐万姓皆可受其功!”

  在叶畅最早的幕僚当中,王昌龄算是年纪比较长的,有此感慨实属正常,他也听说叶畅最近正在酝酿七十退休制度,底下的属员们七十岁便要退休荣养,领一份不菲的荣养俸,可监督后生晚辈施政,却不可直接干涉。

  “昌龄兄何出此言,你便是想退休,我也要请你暂缓的,圣人都快八十了,尚且……”

  叶畅话说到这里,突然间,被远处传来的钟声打断了。

  中原汉人既然重返辽东,那么汉人的宗教文化,自然也会随之重返辽东,天下名山僧占多,但李唐之时,道教盛行,故此辽东大地之上的名山大川,多有寺院道观。为防止僧道收纳懒贪之徒,沾污其门,败坏世道,故此叶畅在辽东的僧寺道观中都有强制性的规定:不可乞讨求食,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一载不织,一载无衣;所收功德布施,可以用于修建道场寺观,可以用于法事祭典,可以用于济慈育婴。这些规定戒律,看似苛刻,但稍有见识的高僧、真人,都明白此乃道释二家与世俗能长期共存互安的万年大计,也是让他们短时间内能够传道弘法的不二法门,故此辽东道释二家,都是力排众议,统统接受。

  这些寺观中都设有铜钟,钟声除了报时之外,还有传信示警之作用。象刚才,连接响了九声后中止,那就证明,朝廷中有大事发生了。

  “圣人薨了!”王昌龄脸色一变道。

  九声要么代表旧帝去世,要么代表新皇登基,在这个时候,最有可能的,当然是旧帝去世。

  他们刚刚还提起李隆基,现在就骤闻李隆基的死讯,对众人的冲击太大了,故此众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叶畅。

  叶畅眉头却拧了起来。

  他虽然居在辽东,但与长安岂会没有联络,李隆基病重的消息,他早就通过秘密渠道得知,只不过,因为一直没有召他还京的诏书,所以他认为,李隆基这次的病,与前几次一样,都是有惊无险。

  可怎么着就去世了呢,这背后……有没有什么异样?

  当初他向李隆基提议“观圣孙”也有自己的目的,李隆基的儿子们不争气,孙子们同样不争气,或许就只有建宁王好些,但因为他是李亨的儿子,所以不可能继承大宝。

  一个平庸的皇帝,比起一个英明的皇帝,更有利于叶畅对将来的布局。

  李俅不是叶畅理想中的人选,但也不是最糟糕的人选,故此即使李俅对叶畅表现得既不疏远也不亲近,叶畅也从来没有在他继位的问题上施加什么负面影响。

  而且李俅身边,叶畅也安排有人手。

  他接到的消息,李俅对他,虽然忌惮,偶尔也会说一些牢骚话,却并无太大的敌视之意。

  “抱歉,原是要与诸位好生规划一下秋收事宜,现在只能烦劳昌龄兄了。”短暂地思忖之后,叶畅带着歉意向王昌龄拱了拱手:“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得先回旅顺再说……诸位,告辞了。”

  他说完之后,不待众人还礼,就匆匆离去。

  第一件事,是赶回旅顺。叶畅很担忧寿安,若真是李隆基去世,寿安如今尚在哺乳期,会不会因此而受到打击。

  旅顺比起五年前,变化并不大,毕竟这座城市受地势所限,其规模不能无限制地扩张。叶畅的宅邸在一座山腰缓坡之上,正好可以储瞰旅顺城,这座没有城墙的城市,在整个大唐,恐怕都是独一无二的,甚至叶畅在辽东兴建的其余城市,都有围墙护卫。

  “民心自是城墙,有民心在,旅顺便永不陷落。”当初有人向他建议修筑城墙时,叶畅是如此回答的。但实际上的原因,他很清楚,随着火药武器的诞生,坚实的城墙在战争中的防护作用已经大打折扣,倒不如在旅顺四周的战略要地,修建棱堡炮台,形成一个拱卫作用。

  想到炮台,叶畅微微笑了起来。

  这五年时间,可不是白白过去的,除了蒸汽机的实际应用还欠一把火之外,在军事科技上,辽东已经有了巨大的突破。比如说,城防炮、舰炮还有野战炮,都已经变成了现实。批量生产的燧发火枪,也开始装备他的左右亲卫。

  但一看到自家宅邸满是缟素的模样,叶畅就收敛住笑容。

  寿安身体比起五年前丰腴了些,这五年里,她为叶畅生出二子一女,但眉眼间却还不见老。只是现在,她神情悲恸,一见着叶畅,便扑入他怀中:“父皇……父皇去了!”

  叶畅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叹了口气,然后劝道:“陛下仙寿已逾七旬,为天子半百,人间福禄已至极境。此时仙去,不过是回归天宫,永亨仙福,你也不必太过难过。”

  “我……我……”

  寿安心知他说的对,李隆基乃是自古以来少有的高寿天子,此时逝去,而不是死在颠沛流离的安禄山之乱中,算得上是喜丧,但想到从此天人两隔再不能相见,她心中还是忍不住发憷。

  以前她与叶畅口角之时,父皇还是她最大的倚仗,现在……整个世界就只剩余她了。

  不,还有她的孩子,哪怕是为了孩子,她也得坚强起来。

  “朝廷可有旨意来,让我们赶回长安?”在劝慰已定之后,叶畅问道。

  寿安抹了一下眼泪,目光中露出疑惑之色:“朝廷派了钦使,但是却不曾说让我们赶回长安,说是朝廷得到消息,渤海与新罗蠢蠢欲动,恐其乘国丧之际,意图不轨……”

  说到这里,寿安面色渐渐变了。

  她极聪明的,只是因为父亲去世,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她意识到,朝廷传来的旨意有问题!

  李隆基病重,不曾将他二人召回,如今去世,亦不召二人,而是借口新罗渤海有异动,让叶畅留在封地坐镇,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存在。

  叶畅叹了口气:“我不曾知晓新罗与渤海国有什么异动,即使是有,有九河等在此,亦足以应付。”

  叶畅说得还谦虚了,在火枪火炮列装之前,凭借钢铁铸造上的优势,叶畅的辽东行军总管麾下部队,就已经可以同时压制渤海、新罗二国。可以说,两国都被叶畅打得苦不堪言,叶畅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就已经谢天谢地,哪里还有功夫来骚扰叶畅!

  “莫非朝中又有什么变故?”寿安颤声道:“父皇仙逝,莫非,莫非不是寿终正寝,而是奸人暗害?”

  她有这个猜测,在所难免,毕竟李隆基从重病到死亡,太孙监国的这段时间里,朝廷的总总举措,实在有让人觉得可疑之处。

  “此事休要匆下结论,等朝中别的消息来。”叶畅没有否认这种可能性,也没有肯定。

  他猜想中,李俅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去毒死李隆基。毕竟此事做得只要有一丝破绽,大臣与诸将都不会容忍。但是也不排除有小人欲侥幸,揣摩了李俅的心意有此举动,而李俅装作不知道,甚至顺水推舟。

  “若父皇真为奸邪所害,十一郎,你当如何处置?”寿安竖起眉,当初剑刺李静忠的英气流露出来,她向叶畅问道。

  “自是提兵为陛下报仇。”叶畅毫不犹豫地道:“不过此事没有证据,只靠猜测,不足以服众,别人还以为是我们要谋篡……”

  “卫王,天使到了,就在门前!”叶畅话未说完,外头的警卫通禀道。

  “嗯?”告哀的使者才走,新的使者又来了,这背后必有名堂。叶畅与寿安对望了一眼,寿安慌忙召来使女,给叶畅换上缟素孝服,然后请使者入内。

  使者一脸疲惫之色,叶畅见他面貌比较陌生,便未急着施礼,而是问道:“贵使奉何人之命而来?”

  “监国太孙之命,有宰相附署。”那使者也知道叶畅心中有疑惑,解释了一句后道:“请卫王接旨。”

  “太孙之命,安可称旨?”叶畅没有说话,身后一幕僚道:“你这使者,好生糊涂!”

  “太孙已于先皇灵前登基称制。”那使者垂着头:“故此称旨……卫王……”

  “这么快?”寿安闻言眉头一竖:“莫非朝中有什么变动,你这厮乃是矫诏?”

  那使者暗暗叫苦,就知道这次任务不会顺利,可是弄得这么麻烦,还是让他大感头痛。

  倒是叶畅,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勿再争辩,然后布下香案,躬身接旨。李隆基特别恩遇他,允许他参拜不跪,接旨时躬身行礼,那使者也无话可说。

  李俅的旨意很长,但意思却是简单,请叶畅为山陵使,速速回京,主持李隆基灵柩安葬事宜。

  这道旨意,与此前信使所传来的意思恰恰相左,一个是召他入京,一个是让他不要入京,彼此矛盾,让寿安神情更为肃冷。

  毫无疑问,长安城中肯定又出了什么名堂,所以才会有这样相互冲突的旨意先后传来。

  “臣接旨。”叶畅面色却没有什么改变,原本他的打算,无论朝廷召不召他,他都是要入京的,现在这个旨意,只不过让他由未奉命便入京,变成了奉命入京罢了。

  “事不宜迟,还请卫王从速。”那使者道。

  第504章 三人殊途却同心

  独孤明慢条斯理地举起了面前的小瓷杯,缓缓饮了一杯茶,闭着眼睛,细细品着这茶的余味。

  玻璃早就不象前些年那样昂贵了,虽然价格比起同档次的瓷器还是要稍高些,但是有些富贵之家,又开始“复古”,用瓷、陶器来取代玻璃。自然,这也离不开烧瓷、陶技艺的革新进步,叶畅反复说过,任何一个行当,若不想着革新进步,那么就是死路一条,差别就是死得快些与死得缓些罢了。

  但只要革新,走出一条生路,那么即使再古旧的物什,也能焕发出新的魅力来。

  “驸马,你怎么不说话?”元公路有些焦急地道。

  元公路已经当了近十年的御史大夫,朝中言官,基本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但是他这个人的能力有限,所以难担大任,在独孤明与叶畅正式结成同盟之后,独孤明成了叶畅一系在朝廷中主要决策者与执行者,他退居次席。

  再加上刘晏等人,叶畅虽然没有象李林甫杨国忠那样在朝廷里遍插私己,可是朝中他的影响力毫无疑问是第一位的。

  “元公有些急了,这事情,急不得……”

  “不急不行,现在明显不对,先皇病重却不召叶公回京,登基继位不召叶公回京,若不是我们坚持,就连先皇下葬也不召叶公回京,这是什么意思!”

  独孤明微微笑了起来,斜视着元公路:“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狼亨之鉴,就在不远!”元公路夺低了声音,双目圆争:“驸马,你莫要以为你可以独善其身,你虽是驸马,卫王也是驸马!你如今身家性命,与卫王是绑在一块的!”

  元公路这般发作,让独孤明有些意外,独孤明看着他,好一会儿笑道:“朝廷里有人说,卫王当初看中你,一力将你举荐入京,乃是平生之败笔,因为你根本未曾帮上卫王什么忙,现在看来,卫王倒不曾看错人。”

  元公路面皮有些发涨,半是恼怒半是窘迫地道:“现在不是说我为人的时候,驸马,你就说吧,你究竟是如何打算,若是准备在此观望,那我另寻他人!”

  “不是我要如何打算,而是你想如何打算?”独孤明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到窗前。玻璃制的窗子外,细雨朦朦,敲打在庭院中的花草上,有几分异样的幽美。他稍稍发了下呆,然后又道:“你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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