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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盛唐夜唱-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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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叶畅在若干年后会被气得跳脚,杨钊就觉得有趣,不过再一想,他又有些忧虑。

  “如你所言,此治标之策,非治本之策……唉,要治本,就非得坏了叶畅的圣宠!”

  杨钊叹息了一声,这是让他很无奈的事情。

  李隆基对叶畅的倚重,第一就是会赚钱,第二才是会打仗。只要叶畅这个活财神的神话不破灭,叶畅的圣眷就不会消失。

  吉温嘴角浮起了一丝狞笑,他看着杨钊,却没有说话。

  杨钊心中一动:“莫非你也有计?”

  “卑职只擅于罗织审捕,哪里有这个本领?”吉温道:“不过,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叶畅是聪明能干,但他太喜欢卖弄自己的聪明能干一些了。”

  “哦?”

  “这几年的棉乱,杨公应当清楚啊。”

  所谓棉乱,便是因为种植棉花引发的农村骚动。如今大唐最市场化的商品,就是棉花,因为棉价的起伏不定,至使种棉的农民收入得不到保障,因此破产而成流民。叶畅在某种程度上默认甚至推动了这种情形的发生,然后将那些破产的流民收拢起来,或者为筑路工人,或者迁至辽东、云南,充实边疆。

  虽然叶畅做了补救,但终究还是引发了骚乱,事情不大,别人没有注意,杨钊却注意到了。

  “你之意?”

  “棉策是叶畅所推行经济之策中一项,但还有一项,杨公当知道,其风险之大,更胜于棉策。棉乱,不过是些升斗小民,又愚顽无知,故此叶畅稍作拉拢,自然就分化而去。真正危险之处,还在于股份与银行。”

  “股份……银行!”

  杨钊自诩理财能手,对于叶畅放出的这两样东西,也确实是花了心思去研究的。股份乃是叶畅的根基,他正是依靠安东商会的股份制,将长安城无数权贵的利益绑在了一起,同时也在辽东、云南获得了大量的利益。

  银行则要新一些,是三年前叶畅提出来的,如今只在大唐的一些重要商业城市里开办有被称为“安东银行”的坊柜。可是杨钊对这个的重视,比起对股份毫不逊色,因为这银行不仅通过飞钱来经营通兑,而且还悄悄进行着存储放贷业务。

  “这两者,莫非有什么……可乘之机?”思忖了好一会儿,杨钊问道。

  吉温脸上的笑渐渐变冷,却不说话,杨钊明白他的意思,非常干脆地道:“御史大夫一职,很快就要出现空缺了,我若能为宰相,必荐你为御史大夫。”

  “叶畅很小心,对这股份与银行之事,做得非常谨慎,也正是这种谨慎,让人觉得奇怪,莫非这股份与银行之中,还存在有什么可怕的力量,让叶畅也不得不谨慎么?”吉温缓缓道。

  杨钊霍然惊觉,猛地站了起来。

  两人的密议,持续了许久,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吉温才离开。杨钊亲自送到了大堂之前,看着吉温的背影,杨钊心里暗暗生出几分怪异。

  吉温确实是个罗织罪名的能手,但没有想到,他竟然能看出叶畅的一个巨大破绽来……以前不觉得他有这种本领啊。

  吉温出了杨府,却没有急着回自家,他的马车在城中转悠了会儿,然后到了青龙寺。

  乐游原青龙寺,仍然游人如织,不过这么大的寺庙里,自然有清静的地方。吉温到了其中,径直来到一间静室里,在这其中,有一人早就在等着他。

  这人抬起脸,半边脸庞的青斑,让他原本俊秀的面容变得极为丑陋可笑。

  “卢郎君在这里?”吉温笑着道。

  “看来吉公此行甚是顺利?”卢杞也笑了起来。

  两人目光相对,都带着三分提防与忌惮。

  “一直不曾想,卢郎君竟然投靠了那一位,那一位可是与卢郎君旧主势不两立。也不曾想到,卢郎君竟然会想着拿叶畅当成敲门砖,叶畅可是卢郎君旧主之婿,而且现在若不是叶畅,卢郎君旧主只怕连性命都难可啊。”吉温道。

  “吉公何出此言,某只是天子之臣,却不是别人的臣子。”卢杞缓缓说道:“至于旧主人……某虽是在李相门下奔走数年,但论投入李相门下,吉公也在卢某之前啊。”

  吉温脸抽了一下,他明白,这种口舌之争没有用。

  “事情办妥了,想来杨钊便会依计行事。”他低声道:“某公务繁冗,就此告辞!”

  第397章 世传妙手可点金

  叶畅对李隆基挥拳之事,无声无息地被按了下去,而寿安当街痛殴杨朏的事情,却被有心的无心的人暗中传递,成为长安城中的笑谈。

  至于下嫁公主之事,自然就不了了之,就是杨钊自己,也没有脸再向李隆基提出这般要求了。李隆基原本还有心要换个公主——显然寿安是不可能的,可是他的几个适龄公主闻得此言,一个个扬言,要效仿二十九娘,去将杨朏痛揍一顿。

  于是此事就无限期拖延,李隆基是想着拖到大伙都忘了之后,就当没有这回事。

  陈小二陈佩依然在卖他的报,报纸上也没有这次冲突的任何消息。杜甫还是挺讲人情的家伙,有关叶畅的消息,若有可能是负面的,便不会出现在《民报》之上。

  叶畅也深居简出,虽然请了不少人到他府中议事,也有人主动前来拜访,使得他家门之前川流不息。很快,长安城中的热点转到了别的地方,李隆基带领着他庞大的随从队伍,开始了冬狩,京中权贵,凡是以能想办法跟上去的,就都跟到骊山去凑热闹了。

  反正现在乘列车走辙轨去,既快且稳,而且运送量大。

  就在这时,来自台州的小吏袁晁,来到了长安城中。

  二十多岁,眼见快要三十的袁晁,乃是台州当地人,此次来长安,原是公务,不过也带着一点私心,故此将他的弟弟袁瑛也带了来。

  “兄长,果然如同传闻的一般,辙轨比起原本的道路要好用得多,只要把路基垫起,哪怕下大雨,也不会耽搁行程,运量又足——咦,那边是怎么回事?”

  袁瑛比袁晁小近十岁,刚刚二十出头,血气方刚,性子活泼,看到前面一堆人,惊讶地问道。

  袁晁举目望去,就见旗帜冠盖如云,护卫武士如林,密密麻麻,只怕有成百上千人。他心里生出一个念头,但还没有说话,便听得身边一人道:“此乃天子出游,巡幸温泉宫!”

  那人的口音,不似关中,倒象是江淮,袁晁瞧了他一眼,见他身体壮硕,面目带着些凶悍,袁晁便有些不欲与他说话。

  但袁瑛性子喜好结交豪雄,向那人行了一礼:“某台州袁瑛,此吾兄袁晁,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何方人士?”

  “某歙州方清。”那人施礼后懒懒地说了一声,将目光又投向那人多处。

  “那是天子出巡?”袁瑛又问道。

  “正是。”

  “当真是好运气,我们来长安,竟然碰上天子出巡!”袁瑛叫道:“兄长,我们挤进去看看热闹!”

  袁晁身为小吏,自然也有一颗上向爬的心,能见到天子龙颜,哪怕只充作吹牛的谈资,回去之后,也有话可说。

  他们寻了个高处去望,不一会儿,便见那大队人马行来,先是到了这被称为“春明门站”的辙轨站,清开围观的人群,然后是两千余骑护卫,分两边排开。再然后,才是大队的人上了辙轨列车。

  十八辆辙轨列车,满载着皇室、公卿、朝臣、贵戚,还有他们的使女仆人,开始向东而去。他们只是隐约看到一个身着龙袍、头戴冲天冠者的身影,至于长得什么模样,因为隔得远,又有骑士遮挡,根本看不到。

  只看到那些骑士耀武扬威,护着这十八辆辙轨列车,缓缓起动然后向东而去。

  “啧啧,大丈夫当如是耳!”袁晁突然听得有人这样道。

  他吃了一惊,能为小吏,多少是读过些书的,当然知道,这句话有个著名的来历。他向说这话的人望去,却见正是方才认识的方清。

  这方清不知何时也挤到了这里,远望李隆基仪仗威风,不由心向往之,乃至口出狂言。他不学无术,只是乡野游侠,故此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曾经有一个叫刘邦的流氓也曾经说过,而且此人后来成了大汉高祖。

  “说得好,大丈夫就当如此,方兄,我们一起去投军吧,投军在边疆立功,然后回京中为御林军!”袁瑛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只当方清是看到那些骑士的威风凛凛,也觉得羡慕,当下道。

  “投军?哈哈,没多少兴趣。”方清摇了摇头,不以为然:“想要象他们那般威风,无非就是钱罢了,有钱便能一般威风!”

  “有钱就能威风?”

  “我若有钱,便可以置上这一套行头,然后请些人来吹打。”

  “哈哈,说得也是!”

  听二人说的不象话,袁晁咳嗽了一声:“行了行了,六郎,我们还得进城,准备办事去!”

  “恰好我也要进城,去办一些事情,顺便见识一下这长安城。”方清道:“二位袁兄,不妨同行?”

  袁晁不愿与这人多纠缠,但袁瑛又抢先应承了下来,他抹不开兄弟的面子,只能默认此事。他们到了春明门前,正待进去,却见又是一队仪仗过来,那城门的兵士一见这队仪仗,立刻喝斥众人,让他们等候避开。

  “我们先到,为何不让我们先走!”方清一扬眉,有些发怒。

  “哪来的乡下土包子,莫非不认识贵人的仪仗?”那看门的军士听出他的口音,嘲笑道:“这些年朝廷仁厚,这种乡疙瘩里的土包子也可以到长安城来,但到长安来就得懂长安的规矩,那边是贵人,你不让贵人先行,莫非是等着被贵人打么?”

  方清还等要说,那边袁晁先拦住了他,向他摇了摇头。方清心中犹自不服,可是这新结识的朋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当下小声骂骂咧咧,跟着人群一起避开。

  但是,那队仪仗才到门前,还没有来得及进门,便又见一队仪仗过来。那队仪仗顿时停下,又慌忙避开,让这后来的仪仗先过。

  “噗!”方清见此情景,不由噗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好贵人啊,好贵人,原来也得与我们一般避让!”

  那看门的军士听得他的话,瞪了他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蠢货,休要作死,现在过来的,可是杨尚书家的仪仗,杨尚书马上就要拜相,你惹事生非不要紧,莫要连累了我们!”

  “杨尚书?”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连杨尚书都不知道?贵妃娘娘的族兄,当今户部尚书!”

  来的正是杨家人的仪仗,乃是杨钊的长子太常卿杨暄。他嫌挤在李隆基一行的列车上不自在,故此自己带着仪仗随从,独自赶往温泉宫。

  他倒算是小心的,前些时日兄弟挨打的事情才过去不久呢,故此对于周围百姓的围观,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欲出春明门。但一到门口,远远便瞧见十余骑从城外回来,看情形应当是送李隆基离开长安的官员。虽然没有打仪仗,杨暄一眼看到了那十余人中有叶畅的身影,面色当即一便,挥手道:“收住仪仗,快,收住仪仗!”

  这话原不该他自己喊出来,可此时不喊,后边人未必知道。然后他从马上下来,避让到一旁,叶畅入城之时,他还恭恭敬敬地弯腰一揖。

  叶畅看着他,停住马,向他颔首:“原来是太常卿……你未曾随侍天子?”

  “小侄坐不惯列车,总是晕车,故此另行。”

  “哦,路上小心。”叶畅淡淡地道。

  这个杨暄,在他面前倒是恭敬得过分,仿佛他是长安城中的头号纨裤一般。听了他的话,杨暄额头顿时冒汗,又恭声行礼:“是,是!”

  叶畅懒得与他多说,这样搭两句话,不过是寒喧罢了。他自领随从,进了长安城,在他走出老远,杨暄才敢直腰,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今日这一关算是过了,走走,快走!”

  他也不遮掩自己对叶畅的畏惧,旁边人看得都是发笑。等他的仪仗走过之后,方清又阴阳怪气地道:“原来这就是杨尚书家人……啧啧,当真是威风,只不过还有更威风……”

  “呸!”那门丁早就瞧他不顺眼,几人顿时围上来,一枪杆便敲在他的脑袋上,把他的怪话敲了回去。

  “乡下的土包子,你可知方才过去的是谁?那可是辽东行军副总管、剑南节度使、安西大都护叶公讳畅者是也!你道方才的贵人们为何不净街,让你这般下贱货在这里风言冷语?就是因为叶公在这门前打断了净街的御史大夫之子王准的腿,长安中的贵人子弟,哪个不怕被叶公盯上!”那门丁一边拿枪杆敲打着方清,一边骂道:“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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