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第2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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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畅有些沉默,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李相公之女,性情娴静,又有李相公之助力,倒是良配。”善直说到这,眼珠咕碌转了转,想到李腾空可也是道姑打扮,便又接了一句道:“不过……不过太瘦,不宜生养。”
原本叶畅还有些严肃的,但听得最后一句,面容忍不住缓和下来:“你这和尚也知道什么是不宜生养?”
“咳咳……那是自然,若人不生养,谁来供养僧人?”
“说起此事,和尚你还不大明白,僧人一昧求人供养,终究有一天,世人都愿为僧,而世僧都无人供养。”叶畅道:“故此,僧人的规矩,也要改改了。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方为正理。”
“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岂不是让僧家与俗家一般去耕种劳作?”善直有些犹豫:“恐此非礼僧之道……”
“呵呵,跟你是说不清的,你连菩萨像都搬得到处跑自己坐上去的人,竟然还谈什么礼僧之道!”叶畅嘲笑了一句。
此时百丈怀海僧尚未创百丈戒规,虽是自惠能师以来,一些高僧大德已经不再承印度佛教之污秽,蔑视劳动、以不劳而获为荣之心渐有改变,但是僧人真正要自己劳动的还很少。便是首倡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百丈僧,也还没有诞生。因此,叶畅的观点,让善直觉得有些不适。
“不是一回事……”善直一拍脑袋:“啊哟,给你带跑了,原本咱们说的,根本不是这一回事。对了,以我观来,响儿不错,最适合主持内院。”
“响儿……”叶畅愣了一下。
响儿这小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从最初服侍他的小丫环,到后来被嫂嫂方氏认为妹妹,再到现在活泼灵动的俏女郎,算是他最关心也是最重视的亲人之一。最初时,看到她,叶畅就想到另一世中自己的女儿,现在虽是早已没有这种念头,但他确实只将这小丫头当成妹妹看待。
这么说来,响儿如今也是十五岁了,在这时代,也到了能嫁人的年纪呢。
“这个是谁的主意……定然是二哥你自己的,唯有你才有如此奇葩的想法。”叶畅心中念头一转,便将此事抛开:“这等事情,二哥你不要介入。”
“可是我觉得他们说得有理。”
“怎么有理?”
“如今你基业有了,家当有了,大伙可都是靠着你吃饭的。旁人倒还好说,你们叶家的那些亲族,总是念叨着你得快些开枝散叶,早些生出一堆娃娃,好承继你的家当!”
“我不急,他们急什么!”
“他们当然急,若是那位江女冠先生出了娃儿,女娃倒还罢了,男娃儿当如何说?”
叶畅心中生出一阵厌烦,摆了摆手:“此事休提了。”
“啊,为何?”
“先解决眼前之事要紧。”
无论什么时候,被人劝结婚总是件难过的事情,叶畅想到此次还准备回修武卧龙谷见嫂嫂,少不得也要有这样一番劝说,心里的厌烦就更强烈了。不过他知道,善直正是憨直少心机,所以才会被众人推出来说此事,换了别人提起,只怕要被他骂一番。
到了玉真观,作为皇家道观,门前自然也有卫兵,叶畅才一靠近,那卫兵便喝止道:“休得靠近,你们是什么人!”
“请阁下替我通禀一声,就说叶十一郎求见玉真长公主殿下。”叶畅道。
旁边伴当上前递过去一个小袋子,那兵士却不接,摆了摆手道:“长公主不在观中,有什么事情,下回再来吧。”
“还请劳烦进去通禀一声……”
“你这厮好生聒噪,说了长公主不在,还通禀给谁?走开,走开!”
“这个……”上去递钱的伴当有些急了,回头看了看叶畅,叶畅神情却有些不对。
“我是叶畅,求见二十九贵主,你替我通禀一声。”叶畅又道。
“这个,叶司马,你就不要难为我了。”那兵士对他的伴当虽是喝斥,对叶畅却不敢如此,他苦笑着道:“二十九贵主将被封为公主,故此已不准出宫,我便是答应你去通报,消息也到不了她那儿。消息就算到了她那儿,她也不可能出宫啊。”
“你知道我。”叶畅眉头一扬。
“我也不瞒叶司马,我们在北衙,早闻叶司马大名了。”那兵士道:“昨日便有贵人吩咐我等,若是叶司马来了,便如此应答。”
叶畅吸了口气,面沉如水。
正如这个卫兵所说的那样,他便是难为对方,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且那卫兵的话语里还透露出一个消息,他秘密回到长安的事情,早在昨日就已经有人知晓了。
消息只可能是从洛阳泄露来的,十之七八,就是杨慎名走漏的。
至于是杨慎名有意还是无意,叶畅觉得不重要。杨慎名当初明知他暗中潜回是有要事,却仍然弄得大张旗鼓,其本意仍然就是损人利己。
这厮大概有些太自我中心了,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多谢实言相告。”叶畅对那兵士点点头,转身向伴当们示意,便离开了玉真观。
“接下来……去哪儿?”善直也意识到不对,这一次,可不象是从李林甫府前出来时那么简单。
叶畅眯着眼,看了看四周,忽然笑了起来。
四周有一些百姓模样的人在,但这些人跟着他们也跟得太久了吧。
“回住所。”叶畅道:“咱们等着!”
“等着?”
“事情岂会到此就为止?”叶畅道:“想来那位相公,应当还有别的手段,我们先回去吧。”
那些敌视他为难他的人,既然知道他要回长安,给他安排的,难道只是这些闭门羹么?想来,还有其余的东西在等着他吧。
回到住处,还没有下马,便见一大队兵士行了过来,将他在孙思邈故宅边的府邸团团围住,那情形,与当初他看到韦坚等人被抄家的情形极为相似!
第308章 八方玲珑四面光
叶畅随从只有二十余个,但这二十余个却都是积利州军中的精锐。
最重要的是,经过这两年在一起摸爬滚打,这二十余人对叶畅的忠心是不用置疑的。莫说来的只是些兵士,就算来的是大唐天子李隆基,若要打杀叶畅,他们都会上前阻拦。
故此他们顿时刀剑出鞘,眉眼也竖了起来,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叶畅却是摆手,冷笑。
那群兵士围了上来,叶畅扬声道:“谁是首领,上前说话!”
一个着皂绢甲的军官上前过来,笑着拱手道:“见过叶司马。”
“汝是何人,这又是何意?”
“在下乃是左龙武军校尉庄坦,因为听闻叶司马立功返京,奉上命前来护卫。”
左龙武军校尉!
左龙武军属于北衙,它是李唐禁军的一支,如今实际上的掌控者为高力士。叶畅眉头一皱即散,连左龙武军都调动了,这个声势,可真是不小。
原本以为高力士是在当墙头草,现在看来,他并不是当墙头草,而是早就做出了选择啊。
沉默了一会儿,叶畅拱手道:“有劳了。”
“不敢,叶司马在辽东之功,卑职是极敬仰的。”庄坦笑嘻嘻地道:“卑职虽是奉上命来此,却也是心甘情愿,营中不知多少兄弟,都羡慕卑职呢。”
这人说话圆滑,不象是个武将,倒更象是个在官场上打滚久了的官僚。叶畅心中虽是不喜,面上却应付了几句,然后自顾自进了宅邸之中。
庄坦并不恼怒,在门外嘿嘿笑了两声,周围的兵士见他这模样,便有些不解:“校尉为何发笑,这位叶司马可是好大的脾气!”
“知道为何是我得了这份差使,别人就只能干看着么?”庄坦嘿嘿笑着问道。
那兵士心中暗暗腹诽了一句,无非是矮子里面拔高子,禁军中有些本领的都跑到边军去立功了,剩余的不是酒囊饭袋就是徒有其表的架子货,故此才轮得庄坦来。不过嘴中却道:“那自是因为庄校尉得大将军看重。”
“乱拍马屁!哪里是这个原因,只不过大伙都知道我这个人做得有分寸罢了。”庄坦笑道:“你当此次差使很简单么?”
“有什么难的,这宅子里的那位,触怒了圣人,最好的结果也是贬官,没准就是监禁,砍了脑袋也说不准。”
“胡说八道!”庄坦哼了声:“你们这些小子,长点心思,若真如此,哪里要动我们龙武军?叶司马怒了圣人不假,但除了叶司马,还有谁能每年给圣人送上几十万贯的钱钞入内库?莫忘了,我们禁军花费,也是内库支使!”
“校尉的意思?”
“这位叶司马,莫看现在处境不大妙,但咱们不但不能得罪,而且还得将他奉承好来!他这等理财本领,一时失意又如何,迟早会有大用。到时后,没准咱们的犒赏,就要靠着这位叶司马弄来!”
“原来如此,校尉英明!”那兵士马屁狂拍,心中却在想:难怪方才这种仗式,都没有将那叶畅吓着,想必他心中也有数,他就算是惹了圣人不快,念在他赚钱的本领上,圣人也会放他一马吧。
庄坦说话的声音不小,所以隔着门板,院子里面的人也听到了。
“是说与我听的,有意交好啊。”叶畅淡淡一笑,对一脸疑惑的善直道。
门外庄坦所言,应当是说与他听的,既是表明自己的苦衷,又向叶畅泄露了一点消息:虽然有人要为难于他,但也只是为难,并不是真要将他怎么样,至少他还不必担心性命之忧。
他回到住所没有多久,那边岑参领着第五琦兴致冲冲过来。岑参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故此甚为欢喜,而第五琦想着从岑参那边听来的有关“经济”的一些论述,也同样是甚为兴奋。但两人到了叶畅宅前,一见门口站着的军士,岑参还不觉得,第五琦却是一把将他拉住。
“怎么了?”
“那门口的兵士,乃是禁军,叶司马再受圣人恩宠,也不至于令禁军为他站岗吧,更何况,这可不是充任仪仗的几个禁军,你看……仅仅前门,便足有数十人,看上去不象是护卫,倒象是……包围!”
第五琦在长安呆得久了,而且经历过韦坚之事,对这种情形并不陌生,神情便是肃然。岑参听了他的解释,顿时激灵了一下:“不会吧……怎么会如此?”
他方才只是不曾注意,现在用心一观察,便知道第五琦的判断无误。第五琦看了他一眼,见他颇有惊惶之色,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位叶司马……只怕也要步韦公后尘了。”
“不可能,叶司马心思缜密,凡事多有预判,他在辽东之时,要我们针对各种可能突发情形,准备好预案!”岑参用力摇头:“这等情形下预案中如何说的……”
预案是叶畅在辽东大力推广的一种对策方式。他自知自己并不是算无遗策的神仙,在面对李林甫、皇甫惟明、高力士等人时,甚至在面对如今还有些幼稚的卢杞时,他都屡屡被其人算计,故此,他为各种可能的突发事件拟定预案,并将之推广到自己在辽东的统治之中。
只是惊惶了片刻,岑参便静了下来,他想到了一种预案,是旧载与契丹人交战前叶畅拟定的,就是军情不利时当如何应对的预案。那份预案中有一种军情不利的情形,乃是小部队被敌军包围之时,被围者当如何处置,而包围圈外者又当如何处置。
“不,不象韦坚他们被捕的情形!”冷静下来之后,他松了口气:“第五公,你看,这些兵士虽是围着叶府,却根本没有攻打抄家的迹象,他们也丝毫不紧张,显然不以为会发生厮杀,也不以为宅里的人会逃跑!”
第五琦也注意到这一点,见岑参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恢复镇定,他赞了一句。听得他的夸赞,岑参不免脸红,谦逊道:“非我有此定力,在辽东经历过诸多事情,又做过多种推演,只要能静下心来,自然可以看清局势,进而寻找应对之策!”
“虽非抄家,却也包围,岑公,如今当如何是好?”
“既然不是抄家,情形就没有那么紧急,我先打听一番。”岑参略一犹豫,向第五琦拱手道:“我随叶司马去辽东,又随他一起回长安,想来不少人都知晓,还请第五公过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五公与叶司马向来并无交往,不会引起怀疑。”
第五琦哈哈笑了笑,并不推辞,他大步上前,径直到了那些龙武军军士面前。
“诸位请了。”他抱拳拱手:“这宅邸可是哪位大人物府,昨日经过时还不曾看到诸位,今日怎么来了?”
那些龙武军士齐齐看向庄坦,庄坦眉头皱了皱,狐疑地摸着下巴:“郎君是何许人也,为何发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