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色倾城-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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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十米开外,两辆车缓缓地停下了,当头的那辆车钓鱼的都认识,专门负责落实收竿罚款土政策的,此时就在两人藏身不远处。两人心都悬着,大气不敢稍出。
不过再一看又不悬了,那两人只是等在车边,好像今天不是为执法来了,眨眼功夫,第二辆车门开了,司慕贤和雷大鹏目不转睛地盯着,猛地两人同时倒吸凉气。眼直了……一只很线条很优美的高跟鞋伸出来,鞋饰反着光,接着是一条、两条,优美的长腿,慢慢出现在眼线中,人倾下来时,满目的青绿间颜色里多了一抹红色,格外显眼。
美女,居然下来红衣美女。
藏着司慕贤和雷大鹏同时转头互视,美女,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来了个美女,要不是人多的话,八成得当成水里出来的美人鱼了,雷大鹏不善掩饰自己的惊讶,嘘地要说话,亏是司慕贤了解这货的性子,早先一步捂上这家伙的嘴了。
不过两人眼睛焦点相同,现在倒不关心库区抓偷鱼的,直勾勾地看着那位下车的女人,红色的外套、乌黑的长发,随着微风轻轻飘扬,显得人也有点飘飘欲仙了,迎着一池吹皱的春水,那女人貌似坐车久了,做了一个扩胸的动作,苗条的个子曲线玲珑毕现。
一霎那间,眼中的风景因为这个倩影更多了几分动感,几分诗意。
漂亮!?妩媚动人!?倾国倾城?连司慕贤也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装的词汇有点匮乏,不足以形容此时眼中的所见,四下观望时,那女人一个轻拢秀发的动作,不经意间朝向两人藏身的方向,阳光下一张温婉柔和的脸部轮廓,像放在青山绿水图中的工笔画仕女,看得躲在草丛里这两位那叫一个目眩神离。
“好美。”司慕贤暗赞了句,远远地看到那女人带着悦色的脸庞,一霎那间仿佛四周的青山绿水都成了这一幅绝美形象的点缀。回身看雷大鹏,雷大鹏早看傻了,咧着的嘴唇上亮晶晶的沾着口水。
笑了笑,没刺激雷哥,看着那女人回头间,像是在兴喜地喊着什么,然后拉开副驾车门,扶下来的却是位满头银发的老人,此时,三辆车倒下来八九个人,除了库区管理,后来者的身份都不低,有几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一行人径直向矮山上走去了。
惊鸿一现,离两人藏身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司慕贤和雷大鹏的视线被那尊窈窕的身影牵着,直目送着一行人走到看不见的位置,半晌,司慕贤眼光迷离,似乎魂被那女人的身影牵走了。
雷大鹏可不同,看着漂亮,不过看过流过口水,回头差不多就得忘,他刚忘,司慕贤却是怅然若失地幽幽一叹,感慨地说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灼若芙蕖出渌波……我现在明白曹子建写《洛神赋》的心情了,那是求之不得、近之不能,极度的渴望催生出来的华章,真美。”
文青弟一美,正关心那两袋鱼的雷大鹏就受不了了,直撇嘴竖中指小声斥了句:“你可真行,别人见了美女发情,你见了美女发酸。”
司慕贤深沉地摇头道着:“你不懂欣赏,别乱发议论。”.
“少来了,你说的那不任老师讲的那什么洛神赋?写得那女的是袁绍儿媳妇,被曹操抢走了,后来又成曹丕老婆了,没准他曹家爷俩都上过,嘻嘻。我还真是喜欢古代男女关系乱点好,谁厉害抢上就是谁的。”雷大鹏终于表现一回了,这是任群老师讲古代文学时讲到的题外话,洛神赋倒没看懂,不过这男女关系的题外话雷大鹏记得倒清。这么一评论,听得司慕贤一肚子火大,加重着语气,手掐着雷大鹏斥着:“这正说明了天妒佳人,红颜薄命,多让人惋惜……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乱伦故事了?”
“被那么多男人搞来搞去,她能不薄命么?”雷大鹏不屑道,看司慕贤被呛住了,来了个更狠的:“你就不如单老大,单老大说得多好,女人还不都那样,胸前一挺奶。头山,两腿一夹水帘洞,山越大越有风景,洞越深越有玄机,自古以来,一洞两山,埋葬了多少英雄好汉……少扯蛋,赶紧扛东西走,这地儿不能呆了。”
雷大鹏一弓身起来了,司慕贤被雷哥这欣赏观点气得胃疼了下起得慢了,不过可不敢怠慢,这要被管理员逮着又是一堆麻烦。两人一前一后背着装备直往藏鱼的地方奔,扛起来时司慕贤愣了下,指着三辆车问着:“不至于开着两辆丰田霸道,还带着美女来巡库吧,是不是没咱们的事?”
“你傻了吧,不识数了吧,看那车号不认识吧,市府机关管理局的车,看那群人身份都不简单,冲撞了人家,比偷鱼后果还严重。”雷大鹏释着疑,咧着大嘴说着,拉着司慕贤就走,司慕贤却是知道,要论社会上混的经验,那白痴的称号绝对轮不到雷大鹏,两人一前一后奔着,边奔雷大鹏边对着步话喊着: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走水了,赶紧溜。”
这是通知山那头下网逮王八的单勇,雷大鹏编的暗语,土豆对地瓜亲戚俩,用得是城管频道,边说边跑,扛百把十斤的装备,雷大鹏这懒汉也不嫌沉了,更不叫苦了,手脚并用连过荆棘丛带铁丝网,撒丫子地往山口停车的方向去了………
第07章 乡音未改涕泪垂
“左老,您这身体和年岁可不相符,健步如飞呐。”
一位分头的中年男喘着气夸了句,坐惯车了走路实在不习惯,几步倒额头见汗了,随手一拢飘过脑侧的头发,露着裎亮的前脑壳,谢顶、凸肚、气短,营养过剩的显著特征。本来这活不是领导干的,可无奈市长办公会定的政治任务就是陪好这一家归乡的财神爷,愣是咬着牙硬撑了一路上山还得陪着笑脸。
背着手被女儿扶着的老人回头笑了笑,谦虚地道:“老喽,我出生的时候日本鬼子正在潞州扫荡,那是四二年秋天吧……你看这一转眼,中日友好都多少年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转眼就日薄西山喽。”
边感叹着,脚步却是不停,浓浓俨俨的近乡情怯,扶着老人的姑娘回身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位是市宣传部的许部长,陪同来看看家乡的。那位地方的部长招着手,库区的管理员上来了,此时才小声问着库区管理员,管理员小声介绍着,哪年迁徙的、迁了几批、迁的时候有多少人、都迁到哪里了,不过时间要追溯到二十年前,怕是管理员也语焉不详了。
除了一位部长、副市长,同来的还有宣传部和市委办两位年青人,年纪不大,更多注意力是放在左老女儿的身上,不时偷瞟的眼光忍不住会和心里异性印象对比,不过明显找不出更甚于她的,谈吐很文雅,是那种笑不露齿的淑女型。淑女本来就不多见了,更难得的是还是位漂亮的淑女,如果在漂亮前再加上家世两个字,那这样的女人就不是这号小职员能仰望得到了。
两人都是偷窥,偶而间两人相互对视的时候,却都是讪然会心一笑,一位小声转移着话题道:“陈林,左老不是招商局招待的么?怎么把咱们抽调出来陪同来了。”
“双管齐下呗,铝锌化工那位投资商左熙蓉是左老的大女儿,左老本人呢,对民俗文化很有研究,我听许部长说好像要建一个潞州地区的民俗文化馆的意向,这软指标,可不就落到我们宣传部了。”另一位道着来意。不过同伴却是目光又瞟了左姑娘一眼,心思明显不在文化上,小声又把话题转回来问:“左总我见过,有四十多了吧,你看这位左姑娘,才多大年纪?能是左总妹妹?”
言外之意,一位白发苍苍,一位二八佳年华,年龄悬殊的倒像爷孙俩,那位知情的笑了笑小声解释道:“大姑娘是前妻生的、小女儿是小娘养的……我听说左老结过三次婚呢。文化人都这样。”
两人不敢大声,窃笑着,慢步跟着。前面的那几位却是比较沉默,除了许部长年纪稍大点,副市长却是位四十不到的年轻干部,明显和这位据说是南方一所大学退休教授的老头没什么共同语言,除了日常的客套就是恭恭敬敬,显得稍有点冷场了,那位副市长快到山顶时好容易问候了一下,不经意问到左老的家里亲戚时,这位鹤发童颜的老人边走边道着:
“………没什么人了,有个叔叔七十年代就过世了,那是我最后一次回到这里,回来的时候村里还有几家,现在都迁了,真是沧海桑田,转眼百年呀……我出生的时候,我母亲是妇救会干部,我父亲在抗大二分校当教员,就在离这儿不远的武乡,离八路军总部旧址不远,要说起来,我可算是实实在在的红二代,不过那时候红二代可没好日子过,能记起的感觉一个是饿、一个是害怕,记得最清的是一听到枪响,我奶奶抱起我就往地窖里藏……抗战胜利后,又是内战,这儿又是上党战役的主战场,我还是天天被奶奶抱着往地窖里藏,那时候抓丁拉夫比较凶,我小时的玩伴有个才十二三岁,个子稍高了点,愣是被抓走当国军去了………直到全国解放,我父母随军南下,走时候给我起了个名字就叫南下,十三岁我奶奶去世时,他们才把我接到福建,那时候才开始上学……”
老人说着,絮絮说着琐事,更多的是渲染对于战争的记忆,自古上党民风强悍,在战争中所遭受到的苦难也尤为深重,不过那场惨烈的战争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即便谈论,也未必有人会加上悲痛的情绪,时间会淹没一切记忆的。
看着父亲有点耽于过去了唠叨了,女儿左熙颖岔着话题道:“爸,小时候我老听你讲咱们老家的故事,亲眼见到,可比想像中好多了,比鼓浪屿都不差,特别是这儿的山和水,环境这么好,大大颠覆了我以前对北方的印象了啊。”
“那当然,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好地方呀。爸小时候特别猴,上山摘果子,下河摸鱼虾,就在这一块,那儿原来半山腰有好多野桃树。你祖奶奶一找不到我了,就站在那山头喊……山娃,你大回接你来了,给你带了好吃的,快回来……”
左老头作势一说,童心大起,那话却是地道的潞州乡音,把“爸”喊成“大”,听得随行的几位附合地笑着,左熙颖随着父亲一指,看到的却是一个郁葱的山头,凸起了一块大石头,几乎是周边的制高点,可以俯瞰整个库区,再回头,父亲的脚步停下了,笑着的脸色,不知道何时挤出一滴混浊的老泪,女儿愣了,将劝失言。老人抹了把眼,悄无声息地掩饰过了。
“就在那儿,那就是咱家……”
山顶最到了,老人的步履停下了,颤颤地一指,喊了句。所指之处,是一座已经坍塌的石垒泥坯房子,高处是经年枯黄的马尾草、地上是新抽绿的荒蒿。风吹雨打的故居来不及等待归家的游子,早已成了残垣断壁。
一刹那间,左南下泪如泉涌,颤危危地已然不复上山的稳健,脚步踉跄,女儿左熙颖和随行赶紧去扶,老人推开了众人,颤危危地上前,扶着已朽的门框,抽泣着,慢慢的坐下来,手颤抖地抓着一把荒土,大口地吸了口气,像闻到了故乡的味道,大颗大颗混浊的老泪滴在满是青筋的手上,滴在黑黄相间的故土上,胸前起伏哽咽着,涕泪横流一时不能自制,女儿赶紧地掏着吸瓶递了上来,不过被父亲挡住了,不仅挡住了女儿,而且挡住了上前的众人。
没人上前打扰,直看着老人貌似悲痛欲绝地倚着门框着,喊着奶奶、喊着父母,絮絮叨叨边说边流了一番老泪,半晌神志稍清时,喃喃地说着:“让我静一静……让我静一静……对不起,对不起……”
一直以来,这位左教授给众人的印象是慈详、豁达、从容,没想到刚才还说说笑笑,转眼就涕泪交流,不过也没人觉得这老泪纵。横有什么丢丑的地方,反而对这位慈详的老人更多了几分亲切和敬重。
枯坐了一会儿,起身抹了抹眼睛。慢慢地巡梭着,沿着已经目不可见的村路,慢步走着,似乎在记忆中努力地搜寻着,是否还有东家的鸡鸣、西家的狗叫,是否还有亲人的呼唤,是否还能记起常常给他带来噩梦的枪炮声,慢慢地,身影消失在残垣断壁林立的村中。
女儿左熙颖小声对随行的众人说着:“没事,我父亲喜欢安静,让他静一静,多看看吧,几十年没回这儿了,老念叨着……”
于是一行人默默地等着,等着这位怀旧的老人,只有女儿轻轻地跟在父亲的身后,就那样默不作声的跟着,在已经坍塌的残垣断壁中寻找着是什么让父亲有如此刻骨铭心的记忆………
【当一天两k党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