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色倾城-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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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单勇抬头时,看这傻货直勾勾盯着自己,拣了个炉旁烤干的泥丸扔过去训了句:“看什么看?叫大家起来吃饭?光顾你吃呀?”
“蛋哥,我发现你好像不对劲了?”雷大鹏起身拍拍屁股。
“什么不对劲了?”单勇笑了笑,收拾着一大摞的细棍子,还有烤在炉膛边的指头肚大的泥丸,以为雷大鹏发现了自己的想法。
“我发现呀,你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对我不是打就是骂。”雷大鹏不悦地道。瞪着眼睛叫板上了。
这段时间心情着实不怎么好,自从离开学校,自从视线中消失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倩影,单勇还真是脾气变得坏了许多,看来确实有点慢待兄弟了,不过兄弟间不需要客气,单勇笑骂道:“你都好意思说,让你看几回锅,不是夹生就是糊了,你说不揍你揍谁?就这么点用处都用不好。”
“靠,我是来支教的,丫的非把我打压成添厨的。简直是浪费天才么。靠。”雷大鹏连续两个靠字,给单勇竖了中指,人凑到窗外,朝着楼上喊着:“嗨,都下来吃了……等着给你端好喂嘴里呀。”
这哥们除了对王华婷,对谁都不客气了,一会儿人进来时,各舀着粥,配着蒸好的三和面馒头,王华婷最后进来时,雷大鹏却是触电般地起身,舀好,给支书端到桌上,把司慕贤挤过一边,然后一盘菜全放王华婷面前了,根本不照顾其他人的感受。
每每发生这种赤裸裸的殷勤,总是引得几位吃吃偷笑,越殷勤,越让王华婷显得有点难堪。偏偏雷大鹏一点也不觉得难堪,还直勾勾地看着王华婷吃。王华婷拿着筷却是动不了嘴了,劝了句:“大鹏,你怎么不吃?”
“嗯,我不饿,我一直是锅跟前呢,早吃饱了。”雷大鹏两眼绽放着桃花,笑眯眯说着,无限深情。司慕贤扑哧一笑,惹得雷大鹏怒目相视,吓得他赶紧地端着碗往一边跑,和灶后的单勇坐到了一起。
虽然同班同学,这其中的关系好不微妙,班长丁一志向来不多言,不过眼神不时的看着王华婷,而且对雷大鹏多有不屑之意,又一次发现这种眼神时,单勇解围来了,唤着雷大鹏道:“大鹏,过来……商量商量,哥几个开开牙祭。别打扰人家吃饭,人家还上课,你个闲人没事。”
哟,这话可管用,雷大鹏起身和蛋哥贤弟往一块凑上了,人一走,王华婷好歹松了口气,现在无比懊悔当时临时起意给了雷哥个好脸色,这可好了,一点阳光把雷哥灿烂成这样,躲都躲不开了。雷大鹏一走,她感激似地看了解围的单勇一眼,不过单勇却是很专心地削着木棍玩,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这下子让她又觉得心里空荡荡地好不失落。
雷弟凑上来了,看着单勇还在削着细细的木棍,又瞅瞅司慕贤,饶有兴致地问:“吃啥呢?我看这村里狗挺多,要不咱们套一只回来。”
“你套套试试,让村里人发现,揍不死你。”单勇眼皮不抬地道,随意说着:“我说要吃的,比王八强几倍,比狗肉强好几倍,考考你,这地方能吃到的美味是什么?”
细棍,一尺长短,粗细均匀;泥丸,这数日已经搓了一大袋子上百粒,司慕贤灵光一现,筷子一扬道:“我知道了……”
“没问你,考大鹏呢?”单勇笑着拦着话头,盯上雷大鹏了。
像烧烤,又没有烤鱼的棍子粗,太细了。肯定是烤的,不过能拿出来的稀罕东西却都不在雷大鹏眼里。雷哥挠挠脑袋、挖挖耳朵,又抓抓下巴,半天没想出来,侧头征询上司慕贤了,司慕贤却卖着关子,笑而不语,这下把雷哥憋急了,直骂着:“不说拉倒,哥还不稀罕知道呢……这鬼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大不了就是山猪野鸡,都保护动物,你俩敢捉我举报你们去。”
一说众人皆笑,就捉也未必捉得到。单勇和司慕贤都没说破,除了雷大鹏,王华婷、丁一志和刘翠云对于口腹之享却是没有那么重视,吃完了饭,刘翠云洗着碗,陆陆续续的学生到校了,新的一天开始了。这个谜却是还没有解决,不过让单勇和司慕贤奇怪地是,肚子里装不下二两货的雷大鹏,这回对于要吃什么却是一点也不重视了,直勾勾地看着王华婷和刘翠云相随着进了教室。
等着司慕贤也走了,单勇回宿舍拿着课本刚下了楼,雷大鹏一伸双臂,一言不发,很严肃地把单勇拦住了,单勇笑着道:“想知道吃什么吧?就知道你憋不住了。”
“不是,不是,我有其他事。”雷大鹏面露难色道着。
“哟,什么比吃还重要?”单勇倒不解了。
“理想……比吃重要吧。”雷大鹏严肃地说道。
单勇呃声直翻白眼,雷大鹏可不客气了,直拽着单勇追问着:“那个……那个,咱们是不是兄弟?”
“那还用说。”单勇随口道,这兄弟不认都不行,死皮赖脸都成干兄弟了。
“那兄弟我帮你不少吧?”雷大鹏凛然一脸,严肃得让单勇好不愕然,一看单勇这样子,雷大鹏掰着指头数着:“你缺钱,我是有多少给你多少,不够我偷我妈的也借给你……你闯祸了,我就哄着我爸给你摆平……我爸那柜子里有什么好存货了,我偷出来可是先给你一份的……还有,只要打架,你说干谁,咱从没说个不字吧?还有,你要泡妞,我还提供过安全套给你,那可全是进口的,我偷我爸包里的……”
“别别别……大鹏,来来……”单勇脸上挂不住了,可不知道雷大鹏怎么了,把这些陈谷子烂芝麻都抖喽出来了,拉到楼角,哭笑不得地问:“什么意思?你要给哥算总账?哥没对不起你的地方吧?”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一直就够意思,我可把你当亲哥,你把我当亲弟不?”雷大鹏正色问。
“你觉得呢?我妈见了你比见了我还亲,你说当不当亲弟?”单勇道,这话真没得讲,关系实在太近了,想远都不成。
“那你帮兄弟一把没问题吧?”雷大鹏道,敢情要攀交情提要求了,单勇一拍胸脯一点头,自然没什么问题。于是雷大鹏把憋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话迸出来了,期待地一伸手:
“那把课本给我,我当两天老师去。”
呃,单勇又噎住了,愣愣地看着无比期待的雷大鹏,可不知道这货怎么着想起唱这一出来了。
“看看,就知道你不把我当兄弟,这点小事都不帮忙。”雷大鹏不悦了,生气地要拂袖而去。单勇一把揪着问:“等等,你……你到底什么个意思,你咋不去找他们几个。”
“你不明知故问吗?找他们又要笑话我满纸错别字还想当老师,只有咱哥俩水平相当,谁也不笑话谁。”雷大鹏诚实地道。
单勇又可笑又可气,讶异地问:“那我就不明白了,你自己也知道你的水平,哥不是笑话你啊,就我和他们几个比都差远了,干嘛去出这洋相。”
“不是,蛋哥……我就想过把瘾。”雷大鹏道。
“过瘾,这过什么瘾?”单勇不解了。
“你说吧,啊,从幼儿园开始,到小学、中学、大学,天天他妈滴被老师揪着训过来骂过去,不是扇脑袋就是踢屁股,咱苦大仇深怎么过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啊,于是我就梦想有一天,我他马要是当了老师……班里凡调皮捣蛋考零蛋的,我一律表扬嘉奖;凡品学兼优考高分的,我得揪出来,好好批斗批斗……”雷大鹏义正言辞地说道,看来是受压迫久了,就等着翻身农奴把歌唱那一天的到来了,说着看着被惊得两眼发滞的蛋哥,雷大鹏拉着干哥求着:“蛋哥,兄弟活这么大,除了吃,就这么一点点理想,难道还不能满足我一下下么?”
“我……哦哟,大鹏,你这不误人子弟么?”单勇哭笑不得了,一时却是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安慰兄弟。
“拉倒吧,这儿的子弟还用误啊,整个就是民工预备队,我就觉得他们几个可了劲教都是瞎扯蛋,反正也学不好,升学率也不高,还不如让孩子们玩好呢。”雷大鹏道,虽然雷语,却也是实话,这学校的学生水平,有一半和雷大鹏差不了多少。
有些事其实很简单,不能多考虑,考虑的越多越容易出错,这一句激得单勇若有所思了,笑了笑,啪声把书本放到雷大鹏手里,一挥手:“去吧,恭喜你实现理想……不过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你未必能如愿啊。”
“哎……不谢了啊,蛋哥,我就知道你最够意思。”
雷大鹏却是不管不顾了,抱着课本,如获至宝,得儿得儿乐滋滋地小跑着直往七年级三班的教室去了,敢情这若干天心事就这么点,怪不得老不高兴呢。
校园停了会,侧耳听着,没出什么事,看到乡邮递员骑着绿自行车来了,单勇知道自己订的货到了,笑眯眯地迎上去,果真是心想事成,东西来了,签收拆包装,两根细细的强光电筒赫然在目,还有一包准备好的调料,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味,单勇的脸上微微地笑了。其实他的心思,未必也在教学上………
第34章 吃货要当教书匠
“现在开始上课,我是你们新老师,雷大鹏……大学里兄弟们都叫我天雷哥,你们叫我雷老师就成了。”
啪声书往讲桌上一撂,雷大鹏一个开场白,没人笑,都紧张而诧异地看着这位新来的老师,像看圈里老母牛生出个小马驹来似的,好不惊讶、好不愕然、好不吓人!
“咦?太没礼貌,怎么站起来说老师好呢?”雷大鹏一瞪眼,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好不生气。
班里的文体委员赶紧地喊起立,全班异口同声说了句:“雷老师好。”
这下子,雷大鹏乐了,貌似慰问领导来了似的摆摆手:“大家请坐。”
学生哗声坐下了,个个脊背挺得笔直,手背在背后,一眼看过去,齐刷刷地,一个比一个乖。
雷哥向来很享受这种貌惊四座、言惊群人的感觉了,从坐在教室的旮旯犄角终于升级到讲台上,好不志得意满,好不意气风发,装模作样背着手,在讲台上学着曾经那些傻b老师来回踱步的样子,足足转悠了两圈,审视了全班学生若干次,看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那虚荣心,满足得快雕堡啦……
一个字,爽!
两个字,巨爽!
从小到大,哥不管是学习还是淘气,都是在人背后跟风的水平,那曾想过会有一天,会有这么多人看哥的眼色行事……雷大鹏消化着这份爽的感觉,自信心快要爆棚了。没开始讲课,先得落实一下自己耽耽于怀的理想了,拍着桌子,对着众学生问:
“谁在班里考得第一名,站起来。”
这口气不善了,学生们面面相觑着,不少眼光向着二排一位小女生投射过去,那位小女生,似乎还有点恐惧地,慢慢地站起来了,雷老师这长相,足够让大多数异性产生恐惧感了,特别是未成年的。
理想就要实现了,雷大鹏准备挑着毛病训这优生一顿,却不料这一站,雷大鹏的心刷地落下去了。
这和上学里自己曾经痛恨的老师喜欢的乖乖生差别太大,只见这小女生梳着刷子,绑着红头绳,面色晦暗无光,眼睛怯生生地不敢正眼瞧人,削瘦单薄的身子和年龄不太匹配,要以雷哥的起名方式,叫个苦菜花一点都不为过。
难住了,雷哥向来不畏强权,不怕强势,可对于这等弱势,总不能连训连批吧?那可不是侠义本色。
“你叫什么?”雷大鹏问,口气缓和,把自己的理想忘了,心里泛起异样的怜悯。
“景艳艳。”那女孩怯生生地,声音几近不闻。
雷大鹏愣了下,这接下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此时才注意到,大夏天了,小姑娘还穿着厚厚的春装,一侧头,看到了那双鞋透着个脚趾已经露出来了,花季少女,打扮得比中年妇女还要老态,几眼看不过去了,咧着嘴问着:“你……你怎么穿成这样?你妈也不给你打扮打扮?”
看不懂了,雷大鹏想不通了。那小姑娘没吭声,脸色更难看了,有人替她解释了,后排的一位野小子喊着:“老师,她没妈。”
雷大鹏一愣,斥了句:“胡说,没妈谁生出来的?”
学生们一笑,那野小子,又补充解释着:“她妈就是他爸买来的,跟个外地木匠跑了。”
哄一声,有说的,有笑的,那小女孩吃不住劲了,趴在桌上呜呜哭了。
一哭没人笑了,都瞪着大眼,看看捣蛋的那货,看看肇事的老师。
这下把雷大鹏火得七窍生烟,捋着袖子,一招手:“谁喊来着……过来过来,站讲台前面来,就你,那个秃脑袋的,别以为我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