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曲线-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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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耳朵的都能听出这话是针对我来说的,因为我就是这寝室的室长,寝室的事儿是大家的,挂了个虚衔不代表凡事我就都得做牛做马,我愿意做是一回事,让别人命令我又是一回事儿。
而且,我有点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我以前最好的朋友方可嘴里冒出来的,还是以那么冰冷的口吻,那一刻我相信我们真的不再是朋友了,我知道她这是在激我,想让我主动去向她低头,跟她说对不起,我错了,然后她还会特宽宏大量的告诉我,我们还是朋友。
但是对不起,她错了,并不是我拉不下这个脸,而是我压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她们的,很多话我语气可能不好,但那都是实话,这个世界我可能会怕很多东西,怕疼怕痒,怕老鼠怕蟑螂,怕孤独怕寂寞,可唯独不怕她们这种方式的示威和威胁,不就是联合起来孤立我么,我以前没遇见过这种事儿,但我现在长见识了,她用这个方法只会让我们的距离变得更加遥远而已,我没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我起身接过刘若羽手里的钱,然后转头简洁的对方可说,“卡。”
方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自己下去问楼管要,别整天什么事儿都来问我们,到底你是室长还是别人是室长。”
我听着她那么挑衅的口吻,心里其实是愤怒的,这室长不是我要当的,是当时她们人人都嫌麻烦死活要安我头上的,现在居然来对我说这种话?
可我忍了,冷冷得看她一眼,“做这室长我好像还没拿什么工资了吧,义务的你还那么多要求?可笑不可笑?”说完我就转身下楼了。
我问楼管要了电卡并且请教她应该去哪里充卡,然后拐出寝室楼的时候,忽然看到卓一斐和他的室友也往这里走过来。
我既然看到他们也不好装作没看见,随便点了个头转身就准备走了。没想到听见卓一斐在我身后大声叫我,“韩凯文,你等等!”
我的身体顿时一僵,极其不情愿的回头,问,“什么事儿,我赶着去充电卡呢?”
然后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就听见他旁边那个大个子的说,“哎,反正我们现在正准备去吃晚饭,经都经过了,把你女朋友喊下来啊。”
然后他转头望向后面俩男的,笑嘻嘻的问,“你们说是不是,听说是个美女,也让咱么见识见识阿!”
我听见后面一个瘦子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可不是,藏着掖着又不是见不得人。”
卓一斐没理睬他们,只是转头很木然的说,“你们先去吃饭吧,我有点事儿要找她。”这个她指的是我,可我不知道他还能有什么大事非得找我谈不可的。
刚才那大个忽然就贼贼的朝我看过来,还自以为很幽默的说,“你们俩什么关系阿,嗯?小心我一会儿告诉你女朋友阿。”
瘦子在后面吃吃笑了起来。还有另外一个人用手肘突然撞了他们一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别说了。我见他有些眼熟,看我的目光又透着古怪,顿时就明白了,哦,可能以前我和卓一斐混一块儿的时候和他是见过的。
大个儿和瘦子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推他们一下,打断他们继续说下去,然后我听见他说,“一斐,那我们先走了。一会儿你过来找我们。”
卓一斐朝他点了点头。
我心里冷笑了一下,是了,认识我的总用这种同情和不忍的目光看我,不认识我的总以特别轻蔑或者是好笑的眼光看我,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凭什么总把我当动物园里的猴子猩猩来观摩阿。
我心里一阵酸涩,随即转头瞪向卓一斐,没什么好气的说,“找我做什么?”
他哦了一声,问,“你今天晚上的选修课还去上么?”
那是以前我们俩共同选的一门课,他说他觉得现代文赏析的老头课教的不错,我就理所当然的觉得不错,也就答应和他一起选。
没想到,过了还没多少日子,提议的人反倒自己率先翘课不来了,不过为了追女朋友么,孰轻孰重一下子就见分晓了,他的确没什么义务每个礼拜陪着一个朋友上课,约定了算什么,反悔多容易,也不过是嘴皮子动一动的事儿呗。
我好笑的对他说,“不去上课的不是你么,你应该好好问自己这门课还打算去吗,而不是来问我。”
他怔了一下,才说,“对不起,我上两个礼拜没去也没跟你打招呼。”他顿了一下,犹豫道,“你等我了?”
我不想再提过去的事,没什么意思,于是开口打趣地说,“约会重要,约会重要,反正这门是选修课,没什么好陪不陪的,以前是因为约定好了我才一直等你,我这人就是脑子转不过弯,别人说什么我都特别当回事儿,现在我知道了,自然是不用你陪的了,这门课是我自己的,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人陪要人盯?”
卓一斐听了我的话,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不但丝毫没有笑容,脸上的表情还变得很阴郁,又问了一遍,“那你今天晚上去上课吗?”
他怎么又绕到老问题去了,我随便想了想,回答,“今天可能不去吧,看天象要下雨。”然后笑了一下,说,“偶尔也得给自己放个假阿。”
他嗯了一声,眉头才稍稍舒展了一下,“我今天原本也不打算去。”随即他又没什么表情的说,“我陪你去充卡吧。”
我摇摇手,一边往后面后退,“我自己行了,你去和他们吃饭吧,走了。”挥挥手,我就调头往充卡的二十一号楼跑去。我知道我背后一直有一道视线紧紧盯着我,可我再没有回过头。
第14章
我不知道对一个人来说,究竟是惯性的影响大,还是惰性的影响更大,我此刻悠闲的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看着窗外的天色,冬天晚上六点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我翻开手机的天气预报,说是阴天,晚上应该不会下雨吧。
终于忍不住起身开始穿衣服,哎,看来我还真是天生的劳碌命,没什么是事情我还是不怎么喜欢翘课,原本是因为陪卓一斐上才去的,如今听着听着倒还真的喜欢上那个怪老头了。每节课听他说徐志摩,说鲁迅,说梁实秋,因为那些生平,我好像也开始喜欢上那个年代那些人属于自己的故事了。
我到了阶梯教室的时候,课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了,当天来的人好少,估计都是怕天会突然下雨,我忽然猛地想起,完了,出门的时候太急,倒真的忘记带伞了。
平常有人坐在身边,时间总是过得容易些,即使不说什么话,心态也是不一样的,讲台前教授仍然是天马行空,妙语如珠,但我还是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总好像少了些什么,目光偶然落在第一排的空位上,脑中闪过过去种种,心中一阵阵酸楚,竟还是忍不住会觉得有些怅然与落寞,果然,那种位置除了他,别人都是不怎么乐意坐的。
我托起下巴望着窗外的夜色,居然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雨来,我苦笑,我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我调回视线,目光又控制不住的流连于第一排的位置,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做什么呢?又在寝室打牌?
听见耳边一对男女的调笑声越来越响,哦,对了,人家现在是有家眷的人了,哪还会像我这么无聊啊,指不定现在正抱着电话在缠绵悱恻了吧。
我觉得自己彻底不对劲儿了,怎么整晚上都在想那家伙的事儿,不就是失个恋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告诉自己,打住!打住!别想了,谁没有那么一两回的惨痛经验阿,我烦躁的调整了好几次坐姿,直到把腿搁在桌子前面的横杠上,才笑了一下,原来偶尔放松一下感觉的确不错。
前面那男生忽然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同学,你脚别放我椅子后面行么,你这样让别人坐着不舒服。”
我哦了一声,忙把腿放下并且连声道歉。
听见他旁边一个男生瞟了我一眼,笑着说,“现在的女生都这样,学什么李宇春,成天跟个大爷们儿似的。”
我感到自己的嘴角在抽搐,在他背后没好气地死瞪他,至于么,我就偶尔放纵一下自己而已,凭什么轮到我运气就这么背,卓一斐那种姿势那么长时间都没出过什么岔子!
我一愣,顿时心烦气躁起来,怎么老卓一斐卓一斐的,脑子出毛病了是不是。
这时候,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一看,显示上面居然是卓一斐!靠,还真是阴魂不散了。我不耐烦地重重摁了拒听键,手机这才安静下来。可没消停多少时候,它又没命的响了起来。
我无奈,他能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儿啊,我接了,把头挨在桌子下面掩人耳目,并压低声音说,“喂,你找我什么事?”
他的声音清晰的从那边传来,“你干吗说话那么偷偷摸摸的?”
我嘘了他一声,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同学,才说,“我上课哪,你声音轻点,有什么事快说,没事我挂电话了!”
他在那头默了一下,才开口,“你不是说你今天晚上不去么?”
我哦了一声,“在寝室也是无聊,就又去了。”
这次他沉默了很久,我不停的观察教授有没有注意到我这边,刚想开口催他,就听见卓一斐的声音低低传来,“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我愣了一下,才回答,“没,待会儿说不准就停了,这雨下不大的。”
他闷闷的问,“你去上课为什么不叫我?”
我好笑了一下,反问,“有什么道理要你陪我?”
他不说话了。
我急急说,“现在不方便多说,没事我挂了。”
听他嗯了一下,我就立刻按了结束通话。
挂了电话后我溜出教室,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去去寒,自从接了个电话后不知怎么的心里就不平静。磨磨蹭蹭耽搁了好一会儿,我才低调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下意识的查看下手机,还有半小时也就下课了。
这个时候教室的后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全班的同学都闻声往后望去,我心里暗自琢磨,谁阿这么彪悍,都剩最后这点时间了,还进来做什么,那么大张旗鼓的,就怕教授不知道你翘课是不是?
我想看看究竟是谁那么有性格,一回头,我呆住了,我看见卓一斐低头跟教授作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一手往最后一排的椅背上一撑,翻身就跳了进来,朝我走了两步,就在我身边坐下了。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半张着嘴问,“你,你这个时候还进来干什么,你不是应该不在学校吗?……又没点名,这会儿教授肯定得认识你了,以后还能逃课么,你傻呀。”
卓一斐额前两簇湿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睛,他用手烦躁的拨了拨,然后身体向后一靠,脚又习惯性的搁到横杠上,转头无所谓的说,“认识就认识阿,我以后也没打算翘课。”他坐下以后还有点喘,说话的时候呼吸也有些粗重,看着像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
我有些不解,怔怔的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
教授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声了,“刚刚那位男同学,请你起立让我认识一下。”
我心立马一跳,给了他一个“你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
卓一斐叹了口气收回脚,面无表情的站起来,神态似乎无比悠闲,我听见那个教授问他,“叫什么名字?什么专业的?”
卓一斐也不犹豫的答,“企管,卓一斐。”
然后我瞧见前排的几个女生突然把头回过来,往我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并且小声地笑了起来,我听见她们说,“这人我知道,上次原创音乐赛上见过,近看好像也挺不错的。”
另外一个女生笑着调侃她,“看上了那就追阿。〃
刚才那女生推了她一把,“没瞧见人家旁边正坐着正牌女友了嘛,少胡说八道,我就纯粹是欣赏他。你别让我丢人现眼了!”
我听得心里一个咯噔。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我现在对原创音乐赛,正牌女友,纯粹欣赏,丢人现眼这些词汇特别敏感,她们刚那两句对白居然还都沾了边,把我所有的忌讳还都一块儿说齐了,那些我极力不想去回忆的事儿一下子又涌到我的脑子里,让我想忘都忘不了。
耳边听见那教授说,“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就是,外面雨下的还这么大吗?”
众人绝倒,教授理直气壮的说,“你们以为我要问什么,这不很正常吗,我一会儿还得赶班车回去的!我容易么?!”
卓一斐笑了,伸手指了指身边还在不断滴水的雨伞,教授点了个头,忽然笑了,“现在的二十四孝男友还真不少,课都快结束了还巴巴的跑来冒雨送伞,老头儿我看着都得嫉妒。”
然后下面的学生也笑,跟着起哄说,“老师你是嫉妒她女朋友的面子比你打呢还是嫉妒她有那把伞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