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日-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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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骂了一句:“乌鸦嘴!”
段彪咧嘴笑了笑,递给我一支烟:“整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还忌讳这个?”
“老段,你原先是在汤玉麟的部队吧?”
段彪立刻就有些急,霍地站起身:“小安子,你小子是欠抽了吧!”
我吸着烟,揶揄着段彪:“所以说吧,人还是都有些忌讳的。”
段彪是东北人,他原来是热河某骑兵旅一名准尉。日本人打到了热河,热河守将汤玉麟一枪不放逃出热河,拱手将热河省让给了日军。
退进山海关后,段彪第一次被整编时,人家问他以前哪个部队的?他照实回答了。对方就嘲讽着:“哦,逃跑将军的部下。”
至此以后这段经历就成了段彪的忌讳,为了这个没少和人打架,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不能在他面前提汤玉麟三个字,这是让段彪深感耻辱的三个字。
碍于我是他的上司,要不然估计这家伙早就给我上演全武行了。
“其实,老段你真不必太介意这个,他汤玉麟甘心当缩头乌龟,又不是你们的错。难不成东北兵都提不得那位张少帅了?”
“他们都不配是东北人!都是瘪犊子!”段彪恨恨地将烟头用力甩向天水河里,因为距离太远,烟头轻飘飘落向了河滩上。
不远处的天水河大桥上络绎不绝行走着拖家带口的难民,也不知道都是哪里逃过来的。
“难民这么多,也就是说明前方又吃了败仗,我看这新安也是够呛能守住了。”我也学着段彪把烟头用力甩向天水河,可是烟头随风飘回来,反而落在我衣服里。
我手忙脚乱地抖着衣服,段彪哈哈大笑着,丘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他们的连长像踩了电门一样蹦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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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要炸桥了
三天后我们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日军的前锋已然突破双龙镇防线,距离新安县城只有大概不足百华里。
段彪:“还他娘的卫戎部队,中央军!真是怂到家了,二十万人的部队让小鬼子追着屁股从广西撵到新安!再撵怕是都要撵进重庆了!”
“听说他们跑到贵阳就跑剩两个师了。杨长官倒是捡了个便宜,一边撤退一边收编他们的溃兵,退到贵阳不仅没什么损失,反而又扩充了一个军!你说奇闻不奇闻!”我无聊的摆弄着自己的步枪,上弹退弹反反复复,无聊至极。
段彪骂着:“都他娘的一路货色!打不好仗不说,还生怕吃一点亏,我看要是小鬼子把中国都占了,他们还有什么便宜可捡!就是让咱们去打也不至于打成这样吧!”
我把步枪重重扔在桌子上:“军部才不会用我们这群破烂货去打这种仗,他们担心我们上去了一触即溃,再带乱了其他部队,谁曾想啊,派了精锐上去了也是一个德性!”
我和段彪像所有打了败仗就发牢骚的下级军官一样,不打折扣地贬损挖苦着我们的上峰。
日军进犯新安,陪都震动。因为这已经直接威胁到了大后方的安全,而我们扼守的天水河大桥是通往贵州境内的咽喉要塞,这里将成为贵州最后的防线。
三里天水河,十里天水桥。因为地形地貌的崎岖险峻,天水桥在陆地上延伸了很长的一段,想要深入贵州,这座桥是必经之路。
临近傍晚时候,美军机场忽然热闹了起来,封闭严密的军用卡车看似繁忙地进进出出,我们师的工兵营也跑步进入了机场。
我和段彪喝着我从英慧那里带回来的马帮茶,无所事事的聊着乱七八糟的琐事。
毛小豆兴冲冲地进来:“连长,我知道对面的美国人搞什么了!”
段彪斜了毛小豆一眼:“小毛豆,老子不是告诉你了吗,自己过天水桥往贵阳走,走的越远越好!小鬼子要来了要打仗了,你不知道吗!”
毛小豆涎笑着:“我不走,我可不想当逃兵。给我发一支枪,我也能打鬼子!”
段彪踹了他一脚笑骂着:“打个屁鬼子,没枪高的毛孩子。你不就是怕离开军队会吃不上饭吗……安子,你还有多少钱?”
段彪从自己身上划拉出十几块银元:“看见没有,这么多钱足够你活几个月的了。国币我就不给你了,怎么也得给老子留点烟钱吧。麻溜儿地拿着钱滚蛋!”
毛小豆看着段彪和我塞给他的银元,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落。他虽然还是个孩子,可不是傻子,他知道眼前的两个人是为了他好。
段彪大笑:“就这鼻涕虫还要打鬼子?哈哈。”
我走过去,把钱帮他塞进衣服口袋里:“快走吧,真打起来了,就没人能照顾你了。”
毛小豆有些发急,胡乱地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啪地拍在了桌子上:“连长,你们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真有情报!”
我笑着看了段彪一眼:“呦,赶情小毛豆还有当特务人员的潜质?好,我们听,你说吧。”
“工兵营有我一个老乡,刚刚我在大桥那遇见他,他告诉我说,马上要炸天水河大桥了!”
我和段彪对望了一眼,段彪神情严肃地看着毛小豆:“你的那个老乡确实是这么和你说的?你没听错?”
毛小豆立刻做出发誓的手势:“我要是瞎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段彪:“我呸,谁他娘的说你瞎说了!我是说你有没有听错?”
“那还错得了?他和我说话,还被他的长官骂了一通。”毛小豆说。
段彪在地上来回的走着:“炸大桥……那就是说新安县不要了?我们要退守河对岸?”
“花园口都炸了,何况一座桥。现在是只要能挡住日军,什么招都用,什么都可以炸,什么都可以烧……”我忽然停住了我的冷嘲热讽,我瞪着段彪:“你说他们会不会像烧长沙一样烧了新安?”
段彪思索着:“应该不会吧,烧长沙城全国上下都骂声一片了,还敢再烧第二次?”
“坚壁清野啊。黄河水淹了日军也淹了中国人,书生们尽可以在报纸上骂政府无能,去游行去抗议,可是这都不妨碍上峰继续这样做。”
趁着天没完全黑,我去了天水河大桥,远远的就看见那辆威利斯停在桥头。
史密斯看见了我就如同看见空气一样,我不气馁他的无视,也站到了桥头:“好好一座大桥,炸了可真是可惜了。”
史密斯不能再无视我,他的表情颇有些无奈:“你们的军队真的是毫无秘密可言,才决定的事情,转眼间就传的尽人皆知!”
“这么说真是要炸桥了?”我问他。
“你们挡不住日本人,除了炸桥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史密斯瞪着我,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好像挡不住日本人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一样。
“那新安的老百姓怎么办?”我嘴上以新安老百姓的名义,而实际上我更为那个叫英慧的女孩子担心。
史密斯审视了我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是我听到的第一个为老百姓考虑的中国军官。不过,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你,那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
我既羞愧他的误解又羞愧自己的狭隘自私,原来内心格局的大小真的能够触及到灵魂深处,我在心里谴责着自己:安思虎,你丫的真不是个玩意!
我搭乘着运输营的卡车去了新安,心里瞧不起着自己,但是不妨碍行动上的依然如故。
也许是二十五年的孑然一身,让我受够了难捱的孤单,也许是那个一尘不染面容清秀的小姑娘激起了我的保护欲。总之我就是想去看看她,看了又怎样呢?我回答不了自己。
我在胡思乱想中颠簸着到了新安。茶铺子一如既往的清净,英慧在擦拭着桌椅,英慧奶奶在打瞌睡。如果不是战时,这样的画面真是让我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回到了北平,回到了熙熙攘攘前门大街,也仿佛走进的是北平的某一处平常的茶馆里。
我呆呆的发着楞,英慧回头看见了我,她的惊喜是不加任何掩饰的:“嗳呀,安大哥你来了。”
英慧奶奶也惊醒了,堆满皱纹的脸上却是一副洞察一切的笑意,摇晃着站起身:“我去看看有没有好茶拿来煮一煮,安长官来了要有好茶招待才行的哩。”
我有被人看穿心肝脾肺肾的尴尬,我讪笑着:“刚好进城公干,就顺路过来瞧瞧……”
英慧手忙脚乱地端来了茶水点心瓜子,然后又站在原地想着,似乎在想还有什么吃食是可以拿出来的。
我看着忙碌又欢快的英慧,我的目光追随着她。是的,我必须要承认,我喜欢这个女孩。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我的目光。
“日本人要打过来了,知道吗?”我装着很平常的样子。
英慧停下了翻找:“打到哪里了?打到新安了?”她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有些慌张:“日本人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恶?什么坏事都干?杀人放火欺负。。。女人?”
我目视着她:“是的。他们什么都干!杀人放火欺负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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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我严肃的样子吓到了英慧,她撇下我慌慌张张去了后面。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英慧奶奶出来了,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个红布包,里面似乎包裹着很要紧的物件,她很小心翼翼的把红布包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看了看站在身边的英慧:“英慧这孩子一听说小鬼子要来了,吓得慌了神,要我说啊,小鬼子也没啥好怕的嘛,他们再恶还能恶过满清的鞑子?”
我不知道满清曾经在这里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英慧奶奶有这样的比较。但是我还是耐心地给她们讲了讲日军最近的几次屠杀平民的事件,尤其是南京的那次。
我讲的很简略,也没有什么渲染,但是还是让这祖孙听得目瞪口呆。
“这些人简直……简直就是畜生……”英慧颤抖着声音。
“怕是畜生也做不出的……”英慧奶奶喃喃着。
英慧奶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我:“安长官今年有多少岁?”
话锋转的如此突兀,我有些莫名其妙:“呃……我今年刚好25岁。”
“那生辰呢?”
“……是四月初九,亥时。”
“这么说来你比我们英慧大了五岁……很好,很好。”英慧奶奶说了两个很好,就闭着眼睛嘴唇蠕动着,也不知道在计算着什么。
我的心怦怦直跳,心想这老太太什么意思?这就要许亲事?我看了一眼英慧,英慧脸色也有些泛红,不知所措地互绞着双手。。
英慧奶奶许久才睁开了眼睛,微笑着拍了拍英慧的手:“你不要害羞,女人都要有这一天的,安长官看面相就是个好人,将来是不亏待你的哩。”
老太太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要嫁孙女了,英慧羞红了脸挣脱了奶奶的手,躲到后面去了。
我相信我此刻脸上的表情,绝对是惊讶要大于惊喜,我是很喜欢英慧,可是这满打满算我们也才认识了几天,然后就涉及谈婚论嫁也实在是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英慧奶奶拿起那个红布包,慢慢一层一层的打开,经过几层细致的包裹,里面是一个有些白色花纹的绿玉镯。以我的那点对古玩玉器的浅见识,粗略估算着我觉得这样成色的玉器价值不会超过一百块银元。。
英慧奶奶叹了口气:“这几年日子难过,家里的东西能卖的能当的都折腾光了,就是这个手镯无论多苦多难,我都没舍得卖,因为这是英慧娘留给孩子的嫁妆。英慧自小命苦,又生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没得什么安生日子过,安长官,你将来可是要善待我的英慧……”
我有些慌乱地站起身:“老人家,这,您这是……”
英慧奶奶微笑着:“怎么,安长官不中意英慧?”
我更加的慌乱:“不是,我……”
“难道安长官已经有了家室?”英慧奶奶目光突然凌厉起来,我相信如果我的答案是肯定的,这个老太太会毫不犹豫的把茶水泼我脸上,然后把我一通乱棍赶出去。
这次我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是一味的摇头。
英慧奶奶目光缓和下来:“那还有什么别的难处?”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的父母如今远在北平,我是家中独子,这么大的事儿总是要和父母商量一下的……”我总算从慌乱中镇定下来。
英慧奶奶恍然:“哦。。。你是担心你父母的态度?这你倒是可以放心,我这孙女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可要说比别家的女子差,嘿嘿,那可是没得可能。就算是你们北平,像我家英慧这样的好女子也是不多见吧?”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