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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或者缠绵,或者诀别-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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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了羞涩我抬起头相隔五张桌子看着河对岸的女子,那在唱着歌的女子,我们并不相识曲终人散明朝即使对面亦不相识,我们不过是偶然邂逅在丽江风花雪月的夜色,她唱这首歌或许只是凑兴,可此刻歌声中她满含的深情与真挚却令我深深感动。谢谢你,同为羁旅的陌生女子,你的美好祝福我会真心感念,自此相忆。

不知什么时候身子被安谙扳转过来,我背靠着他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他的脸颊贴着我的脸颊,与我一样火热我知道他亦是心有感念。缱绻相拥我们听着这女子的歌声,这样一个夜晚,来自天南海北的人聚齐一起,摘下素日假面,毋须多言已亲近蔼然。即使其后风尘阅历淡漠了离散,世事多舛打磨掉最初爱的激情,此一时的深心感动,我们却永远都不会忘记。

一定不是因为我不再爱你

夜至深时,两岸歌阑人散安谙携着我手漫步向客栈走。四方街蜿蜒流水潺潺淙淙,风动人移披肩的银制流苏细媚叮然。黑暗中不时有野猫无声在身边溜过。丽江的野猫真是多。或许来到这里的人们为美景所惑心肠都不由自主变得柔慈,这些猫想是从未受过人的伤害因此丝毫也不畏人,听到安谙咪咪咪咪地唤它们,稍稍停下脚步,确定并无好吃的可以享受后扭头跑走。

我对安谙道,“也不知道旎旎怎么样了?”

“别担心。它寄母会好好对它的。直到我们回去。”

“旎旎会吃的跟它寄母家的猫咪们一样么?不会区别对待吧?”我颇有些担心。

“不会的,傻囡囡。”安谙展齿笑,“我送旎旎过去时带了好多猫粮猫砂,还给了寄养费。放心,肯做寄母的人都是很有爱心的。”

我抬眼看天上仿佛触手可及的繁星明月,高原上没有月明星稀这一说,幽蓝的苍穹美得虚幻,是久居城市的人非亲见不能想象。“安谙,我想回杭州……”我幽幽叹,“我想旎旎了。”

“好,我们回杭州。”他暖暖微笑,“大伯那边我去跟他说。”

“安谙,我们可不可以留在这里?”明知不可能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而是不是只要留在这里,我就可以忘记所有,忘记董翩,忘记我曾经对你的背叛。我突然感到难过。为什么每到幸福时刻我都觉得凄惶。

“好。我们租间房子住下来。”他像个溺爱的父亲一样娇纵着我的任性,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说好,“我的钱足够我们在这里生活到你做毕业答辩。而且在哪里我都可以写字,在这里也可以。等你毕业答辩时我们再回杭州。大伯要是啰嗦,我找奶奶去!”言及他的奶奶,他又像个孩子一样地笑,明媚而单纯。

“安谙,为什么你对我这样好?”月色与星光下他眼眉清亮。柔柔暖暖望着我如装着满世界的宠溺。安谙,为什么你对我这样好?

下午我将他手引至我胸口,那样无畏我带着豁出去的坚定决绝。他滞了滞,触掌丰柔虽然隔着衣服我想他亦不是没有心动,却只是片刻后抽出手,吻吻我额头,“宝贝,先睡。等你病好了再说。”

我固执地看着他,身略倾而微抖,他微微笑笑,“你这样病着烧着,我就是有想法也不行呵。傻宝贝。”放平我身子,盖好被,“旖旖,我不要你一时一刻的冲动。也不要你因为感动或其他什么原因而做出这种类似献身的举动。我要你真正想好的答案。旖旖,你还需要时间,而我给你时间。”说完他在我身畔侧身而卧,左手支颐,右手轻轻拍着我,嘴里哼一首不知名的儿歌,用的是上海话,我听不懂,但是曲调轻柔。儿歌听在耳里,我心里轰鸣的却是他那一句“也不要你因为感动或其他什么原因而做出这种类似献身的举动”。安谙,难道你察觉出了么?察觉出我的异样与变化么?可是安谙,请你相信,我爱你,这点从未改变。

此刻安谙牵着我的手,继续往客栈走,“旖旖,我对你好是因为我爱你。如果另外有一个男人爱你,他也会这样对你。这不是什么稀奇事。”他侧眸看着我道,“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从来没有与爱人相处的经验。所以我想你知道,相爱中的两个人彼此牵念与包容再平常没有。而我要的不是你的感动与感激,亦不是所谓回报。”说到这里声音带出几分惘寞,“如果你不爱我,感动与感激甚至以身相许也就都没有意义。”

我掩住心里惊动,不敢再说下去,转而问道,“安谙,那天跟小雅他们吃饭时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哪些话?”他略想了一下,笑道,“啊,你是指‘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么?”

我暗赞,这孩子怕是长有九窍玲珑心,毋须多言他自明了。遂笑着点点头,“对,就是那句。真是怕了你们这些臭小孩,一个比一个鬼灵精,随口笑谈也能把我听晕。”

“嗳嗳嗳。”他打断我,“你犯规了啊!”

“怎么呢?”我不解。

“什么‘臭小孩’?他们或许是但我可不是!有这么跟老公说话的么?!”他凑近面孔一脸威胁地望着我。

我笑着推开他,“你本来就小么。”轻轻叹口气,“安谙,现在我们或许还看不出来区别,站在一起还算年岁相当,可是日子一年一年过去,很快那区别就会体现出来了……或许小雅那样的女孩才真的适合你,无论从爱好还是年纪……”

“旖旖,爱情不是讲合适不合适的,不是说你有房我有车我们都有一个很好的学历与工作年岁也相当家境也相近就可以相爱。打个比方说,现在如果有一个男人,比你年纪稍大,跟你一样是硕研,有份好工作,甚至跟你一个专业跟你一样也会弹钢琴,爱巴赫,你会爱他么?”

我心里一惊,想起董翩,他“如果”的这个男人岂非就是董翩。会吗,我会爱董翩么?我爱董翩么?

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垂头看着脚下的石板路,干净湿润的石板路,月光洒在上面清亮如银。“不,我还是爱你。”我道。看不到董翩的此刻,我清楚望见自己的心,那不过是一时一刻的被诱惑,一时一刻的软弱。我爱安谙。这点毋庸置疑。我所难过的只是我无法面对安谙纯澈完整的爱。这是良心的事,与爱无关。

“所以,再不要说那些傻话了。”安谙笑着刮一下我鼻尖,“至于那两句话,出自唐代李冶的一首诗,好像叫《八至》吧?诗的名字我也不太记得了。全诗是,‘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意思是,”他转眸望我,“夫妻间,即使有再多的爱,最初的激情与新鲜过后,也会平淡如水。而平淡如水并非不好,总要这样两个人才能走得长久。所谓滴水穿石,润物无声,水的力量看似柔弱实则强大,会将红尘俗世中疲惫打拚的男女荡涤围绕在其中,净静相守,始终如一。”他紧一紧握着我的手,“所以旖旖,有一天我或许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让你感到爱的热度与密度,但一定不是因为我不再爱你,而是因为我们是夫妻,是息息相关的整体,就像感觉神经不会时时问候右手或左手‘你好吗’,可是不论哪一只手受到丁点伤害,感觉神经都会觉得痛楚难当。”

我并不喜欢总把情爱挂在嘴边

心头有暖流汩汩四下流窜。这好算承诺么,抑或预先提点?告诉我未来路上感情有可能的由浓转淡,但一定不是因为不爱。“安谙,为什么你小小年纪看得如此清透?”我低低喟叹,“跟你相比,我的年纪是都活在狗身上了。可是狗却不知道。”

“傻囡囡。”安谙被我逗得大笑,“这么狠的话也肯往自己身上招呼。”

“可是真的啊。安谙,跟你在一起,我总有一种惊异的感觉。”我认真道,“你的睿智,你对世事的练达,种种诸般洞若观火,让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十八岁。”我顿住,想一想低叹续道,“父亲这个角色到底是怎样子的我从不知晓,说来可笑,你比我都小,可是很多事情要到你说我才明了。我想如果人生真的有所谓导师,你或许就是……”

“嗳嗳,行了啊,戴高帽子不是这样戴法,竟然把我拔高到父亲和导师这种高度,我可受不了。”安谙笑着揉揉我头,“我只是一向想的比较多,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允许你崇拜,但不要过分崇拜。”笑容止住,“旖旖,你怎么烧得这样厉害?!”手停在我额头,“这么热,你没感觉么?”

我淡淡一笑,“跟下午一样,没觉怎样啊。”发烧与苦难一样,如果不能治愈,时间久了就会慢慢适应允许共存,无论是骨节酸痛,还是内心创痛。

“天,这怎么可以!会烧出肺炎的!”安谙一脸焦急,揽住我肩加快脚步,“赶紧回去吃药!若是天亮前还不退烧,就去医院!”

“安谙,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随他快走,脚步略显虚浮,自己也知道烧得愈来愈重,可是真的没关系,这个夜晚这样快乐,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病而减损这份快乐。虽然刚刚对歌时我就觉得自己的体温在一点一点升高,初时我以为那不过是酒精带来的亢奋,及至后来跳完兔子舞回到座位隐痛愈甚,我知道自己已由低烧渐至高热,可是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安谙,我妈妈去世后,我回到杭州,曾经持续发过一个月的热,把莫漠吓得够呛,可是一个月后,也就好了。”我轻声安慰他,“我不否认叶蓝的死对我打击很大。我想,这不过是再一次的发泄。用这种特有的方式。所以,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什么。”

我停下脚步,实在是走不动了,客栈就在前面,夜色中已能望见,大红灯笼摇曳门前,幽肃牌匾高悬在阁楼上面,暗褐色的木质阁楼在暖暖灯光映照下端穆中多了几分柔软的温馨。那么令人渴望。可我走不动了,我得歇歇,“安谙,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生病或怎样,都没关系。安谙,你别担心。”靠在他怀里,我能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都是炙热灼烫的,炙热灼烫地煨着安谙的脸,“安谙,我们歇歇再走吧。你看天上的星星多亮啊。我们看一会星星再走吧。”

“傻囡囡。你让我心疼死了。”安谙一把抱起我,疾向客栈走,“什么时候开始烧得这样厉害的?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在他怀里抬眸笑望他,想起在杭州时他也是这样从医院一路抱着我回家,汗水滴落在我脸上,带着重愈千斤的关爱,那时我们尚未彼此敞开心扉,甚至尚未明确各自的爱。如今一切都在重演,我们却已是盟誓铭志的爱人。爱人。此刻我烧得浑身裂痛,可是我的心却盛满喜悦幸福。

“还笑!”安谙低头瞪我,“看你病好了我怎么收拾你!”一脚踹开客栈虚掩的大门。

“轻点呵。别人都睡了。怎么这么没有公德心。”我仍是笑,“莫漠说发烧好,能烧死白血球,这样就不会得白血病了。”

“臭莫漠,说这种鬼话!以后不给她做好吃的了!”安谙忿忿道,爬上二楼到客房门前,把我放下来,掏出钥匙开门。

“安谙,这里能上网是吧?你看看莫漠的邮件吧。看完给她回封邮件,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想起莫漠,我幽幽叹。她是我的心病。我希望她终能得着救赎。不要像叶蓝那样,再予我以痛击。生命中重要的人就只这几个,我受得了一次打击再一次打击受不了再再一次。

“先管好你自己!”安谙闷声道,解开我披肩,把我抱上床,抖开被子盖好。转身去找药,倒水。

我听话的就他手吃下药,固执道,“安谙,你去开电脑。”

安谙在行囊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接上客栈的网线,电脑放置膝头靠在我身边,打开电脑。我把邮箱名和密码告诉他。这个邮箱还是大二时莫漠帮我申请的。是我一直对外联系的邮箱。但也没什么人知道。邮箱里没有新邮件。已读邮件箱里全部是莫漠写给我的邮件。最早一封是一年半前,我刚念研一,她刚参加工作,浅浅絮叨一些烦恼和理想幻灭后的失望。对于康平的思念,却从未言及。

安谙依时间顺次点开莫漠最近的两封邮件,凝神看着,眉头轻锁,是他一向看书时的模样,宁静专注。我偎在他身边,退烧药一时未见药效,浑身炙痛,心却很宁定。

很快他看完,叹息着关掉邮箱。“让我想想吧。一时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摸摸我额头,“难受么?”

我摇摇头。更紧些偎着他,“安谙,重新开始一段爱,是不是很难?”

“有些人是注定要爱上的,一经遭遇,就成宿命。”安谙沉叹着答道,“即使分开,也不会忘记。需要一点一点把那个人留在记忆中的痕迹抽丝剥茧般剥离,换个地方封存。”

“换哪个地方呢?”我抬眸望着他问。

“心底。最不容易触碰的角落。”

“安谙,你的心底有这样的角落么?”不是故意探询,只是一时好奇。那都是他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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