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缠绵,或者诀别-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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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却是我不知道的。”他浅笑道,“一会儿等我说完了换你说。如你所说,无法沟通会使我们之间渐行渐远。我可不想有一天我们之间因为这个而渐行渐远。”笑容隐没,他轻声道,“我希望我们之间所有的差异都能慢慢弥合靠拢,那样,即使有一天我们的身体各自远离,我们的心却不会分开。”
眼见我笑容冻结,他一把将我揽在怀里,笑道,“我瞎说的。你还当真啊。真是老实孩子。玩笑也当真。”
我在他怀里仰望他,“安谙,我们会分开吗?”
他轻轻在我唇边落下一吻,“不会。我们不会分开。即使有一天你觉得我不是你想要的了,我也不会离开。”
“不会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也是你突然发现我不是你想要的……我如此浅薄,浅薄而无知。”我声音低下去,“你的世界我从来无法真正走进,即使短暂靠近,也无从理解【全本小说下载】}。。。安谙,你令我感到自卑。”
“傻囡囡,”他宠溺地吻吻我额头,“你没什么好自卑的。你只是还没有开始。”回忆到这里我心里一惊。为什么安谙也会如此说,与董翩一样,如此说?难道真的如他们所言,我还没有开始?彼一时安谙的话与刚刚董翩的话叠合一起,我更感惶然。
而记忆里那天的安谙接着道,“旖旖,你只是还没有开始。还没有开始真正进入并了解这个世界。虽然你一直在打工,一直在与这世界进行亲密接触,但这种接触的方式却只是凭藉着你所擅长的音乐技艺去单纯地联接,你的心却始终徘徊其外。而我的出现,犹如一个启示者,为你打开你将要面对的世界,包括情感。其后种种,都需你自己慢慢去发现,去认知,去选择,去摒弃。我想我其实改变的是你和人以及你对人的关系与态度。经我之后,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对所有试图靠近你的男人一概拒绝。”他自嘲地笑笑,“所以,有时候我常常会想,到底我这样子启示你是对还是错?会不会有一天,当你对这个纷繁世界有了你自己的识知后,就会发现其实我并非是你真正想要的,你想要的其实是另一种人生另一种人,那些都不是我所能给予你的,尔后,选择离开。而与其那样,倒不如一直让你处于蒙昧之中,即使不能为我所有,却也不会在别的男人身边停留。”他摇头轻叹,“我毕竟是个男人,有男人共有的偏狭与私心。自己得不到的总望别人也得不到才好。”
叹罢他微微一笑,伸食指点一点我嘴唇,阻住我的欲于辩解,“听我说完,旖旖。这是我一直想说而没有机会说的。”他年轻的声线此刻竟带有一丝寒凉,轻柔而缓慢地道,“而我是不同的。我在很早以前就对自己对这世界有所了解,了解并且确定。我大体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想要过的又是怎样一种人生。”他轻轻吻吻我,再紧一些抱住我,“所以既使未来如何我无从猜想,但我对你,却怎样也不会有太大变化。旖旖,我不否认我曾有过性/经历,那对你或许是难以理解并接受的,可只有在经历了那些之后,我才能够真正想明白,身体与心灵的差别,以及选择。”
“而如果我没有跳出传统教育体制呢?我想我一定不是现在的我。我想我应该会像那些仍在学校的我曾经的同学们那样,一心苦读教科书,单纯而老实地相信现代教育体制一直灌输给我们的那一套,相信一切技术与发展,相信物质的唯一性与不变性,推崇所有正面效果。因此所有思索与行为方式都必须建立在必须有益的基础,并只向有益的外向延宕而忽略所有内里。如同现代主义的特性在于对科学和技术的压倒一切的信仰和信任,推崇技术的正面效果,认为发展是必然的,是现代思维希望的结果。世界简单到非此即彼。却不知道,抑或说无法认识到,人生所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并不总是非此即彼,而往往是或此或彼。”
他垂目看我,看尽我满眼茫然,轻轻叹息一声,“旖旖,你听不懂,是因为你一直身处于这种教育体制下,你所接触的一切都是这种教育体制的强制性灌输,从来没有任何怀疑与旁视,像你这样的学生,可能要到走出校门好多年才会从另一个角度重新认识这个自己一直以为再熟悉无比的世界,而更多的人却经此一生都不会有所改变与觉醒,只是在现实与梦想的残酷对照中日益麻木,成为国家希望看到的那些人,那些中流砥柱。”
他轻轻笑笑,笑容又决然又苍然,“所以作为一名早慧的孩子,当某一天我一旦意识到那种体制与灌输方式是我所不能忍受不能接受的,即使我要为之付出很多放弃很多背负很多,我还是选择了离开,并进一步选择用书写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或许,不论是谁、他是怎样一个人都必须要选择一种方式表达罢,有人用音乐,有人用画笔,有人用技术,有人用生命意志的消极与沉沦,那亦是一种表达方式,而我选择了文字。即使我的文字换来的是全世界的非议与否定,从未曾了解即冲口而出不容置疑地鄙视与不屑,但我仍想用我的笔呈展出一个我看到并翼许的世界:信仰多元;对技术的效果进行多方面审视;审视发展是否总是必然的,进而尝试着用其他标准审视,比如技术发展可能根本就不是发展。当现代科技文明进行到某种程度后,一切我们自以为的发展与先进,或许都是虚幻,都是倒退。当我们匍伏在资本脚下在短短几十年时间内取得暴富后,待到收获资本的那一天,或许我们还是要回到那条老路,去思索欲望的贪婪,野蛮的根性,人何以为人……就像《大话西游》里饶舌的唐僧对悟空所说:当你明白了一切的因果后,或许你会回来跟我同唱这一首歌。”
痛咥
回到办公室,再次打开MSN,安谙的名字亮着,之前发来的回复消息一条一条跳出:
红太狼,我终于又可以在这里跟你说话了。真好!如你所说,发信息费劲打电话费钱,虽然我并不怕费钱,可是你这个小气鬼一通电话就有心理负担,害我也跟着不爽气,所以真的要感谢伟大的网络时代,让我们可以天涯若比邻。哈哈哈。
咦,怎么你又下线了呢?人家还有好多话要说呢。
老婆老婆,你在哪里在哪里?快出来快出来快出来!
喏,近照一张,送给我最亲爱的老婆大人。老婆,你如此迫切想要我的相片,该不会是忘记了你老公我长得如何英俊洒脱了吧???
随着相片缓慢展开,他最后一条留言简直令我惭怍无言。我确是已忘记了他的样子了啊。
相片里他怀抱旎旎坐在沙发里向我微笑。乌黑眼眸对着照相机镜头如在近前向我凝望,那么深那么晶亮。比我走时略显消瘦,胡子没刮,有些憔悴,却依然唇红齿白。
而我的爱恋,对他的爱恋,于此刻,于看他相片的此刻,亦无比清晰地呈现出原有模样。将董翩如何点点挤出我心海。
我想起那天他对我说完那大段话后于我如被催眠般深深沉溺无以自拔中,突然以超大音量像唐僧那样唱道“Only you……”,嗓子故意逼得极尽嘶哑,在我接下来的目瞪口呆几欲扶墙中,笑道后现代主义的另一特性是什么都是可以解构滴。
“而如果,”笑容仍在,他的声音却变得无比正经,“如果说有什么例外,或许人类情感的惟一性与真挚性是任何主义都无法解构的。如同,我对你。”
这样一个男孩,或许已不该称之为男孩,而是一个男人,他所予以我的爱与感动、坚定与诚挚、尊重与在意,我相信是我经此一生再难际遇的恩赐。那么董翩,你在我心中的片刻留存以至迷离影像,就且任由雨打风吹去吧,从此以后,你和我,各自各。你的魅惑与困惑,与我都再没有关联与牵扯。
我,希,望,可,以,这,样。
老婆。老婆。老婆。安谙在MSN里大嚷大叫。聊一会聊一会聊一会就一会啊啊啊啊~~
我全然不顾了,什么系统什么程序,全暂且让路吧。让路给我的想念与爱恋吧。而直到此刻我才发现安谙的签名,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看着他相片中的消瘦与憔悴,心疼的同时深深愧疚如潮水漫天覆卷,于他刻骨的相思中我究竟在做什么?!偏离并背叛了什么?!
深深愧疚中只有哭的欲望,却没有泪水。只有沉默地相望,却不知如何言说。
旖旖,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他唤我的名字。他总爱在调侃的时候以各种称谓唤我,老婆,宝贝,红太狼,傻囡囡……但正经有话说及有话要正经说的时候却唤我的名字。如同以往我母亲每次正色与我谈话时都连名带姓叫我程旖旖。以示庄重与正式。
旖旖,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再次问。
手指如被魔灵附体,全部意志都是对安谙坦白相告,董翩,迷离,倾侧。我的心一边在极力制止手指的坦白行为一边在绞绞作痛,那是挣扎与恐惧所致。我的手指不服从我的心。它有它作为身体某一部分的肢体意志。抑或说它代表着我在这段偏离中的自责与自省之心。冷汗流了一身。我像看着他人言说般眼睁睁看着我的手指敲下字字句句,字字句句皆是无情指控与揭露,告诉安谙当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我时我却迷失在另一个男人的魅惑之中。
这种灵魂分裂地审判几乎令我痛咥。痛咥。古老修辞之一种。指人在大悲痛中因绝望而含泪狂笑。是的此刻我几乎就要痛咥。爱有多深,背叛带来的愧悔之伤就有多深。我不知道其他俗世恋情中的背判者如何警省自身,或许只是以为那不过是一时一刻的耽溺,耽溺过后,只要对方不知,即可当没事发生。或许根本连警省都没有,纯粹享受着那另类隐秘新鲜的感/官之乐。但于我,直到此刻才深知这份愧悔其实并非来自对方知情后的责问而是来自于自己对自己的审判。面对对方的深爱与牵挂,在在都毫不保留毫不设防,小动物一般无辜信赖与信任,让我如何能够躲逃内心的责问与鄙夷?
却在敲完整段话即将最后发送时候终究克制了下来。不是怕伤害他。而是源于我卑劣的懦弱与自私。我怕我一经说出自此在这段爱里我再不是他眼中的纯洁天使。我怕我一经说出自此在这段爱里我再不是人格完整。如此我必将矮着一截望他。因为在这段爱里,他良心清白,无可指摘。
多么可悲,原来我所谓警省愧悔乃至审判,最终敌不过我可笑可叹的自尊。
默默清除所有字句,如抹煞一切可以为他所见的罪证。MSN有在线观望对方状态的功能,他知道我“正在输入消息”,却久久不见我发送任何片言只语,待我不再输入消息重又归于静寂后,他打来一张疑问的脸:怎么了,旖旖?电脑前坐的真的是你么?
我久久回道,是的。是我。这四个字打完,我终再忍耐不住,两行压抑良久的泪滚滑下来,热辣滴落膝头。泪痕辗过之处,良心自此重创。安谙,对不起。我其实并非你想的那么好,亦非我一直以为的那么好。是我一直高估。以为我有何不同。
旖旖,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要跟我说什么?怎么又不说了?你别这样!你这样让我好担心!默默忍泣中我看着他急急打下这些疑问这些字,仿佛看得见他此刻焦急表情与眼神。一如对面。
安谙,我想你。我缓缓敲下这行字。手指如悬千钧之力。压抑倾轧过后,我只得这五字倾诉。而我原本想说的是,对不起。
安谙,原谅我再说不出更多。我想起端午那日从安导家出来我义正辞严指责他不该对安导撒那所谓善意谎言,于此我如何就不是在撒谎?沉默掩盖不了罪恶。如同有阳光处必有暗影。
《古典数学发展史》中有言,德国数学家希尔伯特于一九零零年在巴黎举行的第二届国际数学家代表会议上提出了二十三个数学问题。这二十三个数学问题几乎总结了二十世纪的数学发展。整个二十世纪以来的数学家都不断寻求希尔伯特这二十三个数学问题的答案。希尔伯特是德国哥廷根学派的佼佼者,亦是二十世纪三大数学理论的始论者。这三大数学理论分别是:逻辑主义,直觉主义,形式主义。希尔伯特参加这个数学会议时曾想过只报告自己研究工作的成果,但他后来想,提出新问题要困难得多。问题是智识的因由。
数学家韦尔在希尔伯特的丧礼中念的悼词这样形容这个提出二十三个问题的数者:“他像一个穿杂色衣服的风笛手,吹那甜蜜的音乐诱惑了如此众多的老鼠,引他们跟着他跳进了数学的深河。”
数学是思想迷国。在数学里所有事物的性质都可以分类,组成不同的集合。二十世纪初的德国,另一名数者康托甚至利用1—1的关系数来证明无限集的存在。集不但可以概括所有事物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