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缠绵,或者诀别-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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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萧山机场临分别时他句句的叮咛以及最后才说的,“不管你到了哪里,都告诉我,好么?我手机号码,没有变。”
我想起当我把金玉良缘递在他掌心里时他眼睛里没有要求与渴望的宁静的哀伤。
……
两天一夜,那漫长的两天一夜,每一分每一秒此刻都如电影回放般一一闪现。
原来他一直在等我,在等我真的想好后,去找他。
他这样骄傲,骄傲且自信,而我的背叛与离弃彻底摧毁了他的骄傲与自信,让他不敢靠近,不敢挽留,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走。即使明知道我还爱他,只要我不说我回来,只要我不说我已经想好,只要我不说我已想好我要留在你身边让我们长相厮守好好相爱,他就不敢靠近,不敢挽留。宁愿眼睁睁再次看着我远走。
他一直在等我,等我真的想好后,去找他。
而我一直在蹉跎,在我的懦弱与自卑中蹉跎。蹉跎了三年,整整三年,杳无音信的三年。
曾经看过一篇文章,里面说人们谈起南京大屠杀、卢旺达大屠杀,总是习惯说死了几十几十万人,可是如果我们说,是死了一个人,又死了一个人,又死了一个人……是一个一个生命个体的具体的一个一个被杀戮消亡,我们就会明白,被抽象与量化的冰冷数字下有着怎样的惨绝人寰。
不是简单概括的“×”号。而是累积重叠的“+”号。
就像老巴赫参加过十次自己孩子的葬礼,如果我们将老巴赫参加过十次自己孩子的葬礼分解成为:一个孩子的葬礼+一个孩子的葬礼+一个孩子的葬礼……
就像那部法国电影,那个导演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纪录三个男人旅程里的所有细节,就像那部我没看过但听安谙与小诺说过的《追忆似水年华》,一顿晚餐写了一百多页,一次晚宴占了半卷书,静静的叙述下是:一个深恐湮没的忧伤时刻+一个深恐湮没的忧伤时刻+一个深恐湮没的忧伤时刻……
就像与安谙重逢后的两天一夜是:一个挣扎压抑的柔情瞬间+一个挣扎压抑的柔情瞬间+一个挣扎压抑的柔情瞬间……
就像安谙这三年里的四处流浪是:一个默默等待的一天+一个默默等待的一天+一个默默等待的一天……
而每一个默默等待的一天是:黯灭孤绝的每一分钟+黯灭孤绝的每一分钟+黯灭孤绝的每一分钟……
黯灭孤绝的每一分钟是:不肯放弃的坚持+不肯忘记的固执+不肯不爱的至爱……
这样被分解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有什么样的骄傲和自信能一直支撑?
这样被分解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的流浪与放逐,等待与绝望,有什么样的骄傲和自信能一直支撑……
我又想起在上海小诺临走前一直对我说的“对不起”;想起安谙说“每个人其实都是自己的过去与记忆的囚徒,过去就是一个无形的囚笼,人们往往愿意沉缅其中,不愿挣脱”后小诺语声里的幽怨与无奈;想起小诺说犬夜叉不肯忘记桔梗时眼中的怆然;想起小诺脸上自始至终挂着的笑意;想起从杭州到枫泾一路上小诺一直挽着安谙的手臂,只是挽着手臂,却从不曾牵过安谙的手,亦不曾被安谙牵过手……
想起,安谙对小诺的淡然以对。
大近视。三年里我一直是个大近视,于任何人的关心与靠近,都无视而淡漠。安谙如何就不是?封闭所有。连表示疏离都觉得无谓。
可任小诺挽着手臂的安谙,每一次握住的都是我的手。毫不避忌地在小诺面前握住我的手带我去他的房间。毫不避忌地在小诺面前双臂绕我在怀握住我的手教我包饺子。毫不避忌地在小诺面前用力按住我的尾指不松开。
毫不避忌地在小诺面前轻抚我的脸颊。
毫不避忌地在小诺面前流露对我的怜惜。
就像当初在广州,他毫不避忌地当着小雅面对我温存关爱——
对我就像对一个妻。
他从来就不是谁的犬夜叉。
他一直是我的小南瓜。
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即使他的骄傲已经被我摧毁,残存的一点点骄傲仍让他拒绝解释拒绝言说。如果我不能明白,他就一任我误解。
如果我要走,他就成全。
想到这里,仿似刹那的灵光照心,我跳下床赤足跑到桌前,点开手提电脑里的搜索页面,强抑住阵阵冷战,抖抖的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普赛克与丘比特”。
当一条一条关于普赛克与丘比特的故事匆匆翻遍后,我亦明白了当我哭着问安谙“丘比特真的不要普赛克了么?他真的不要普赛克了么……”时,他为什么抱住我久久无言,然后淡淡苦笑地说我“就是不求甚解……”:
【丘比特因为普赛克背叛承诺偷看了他的脸怒而远走后,普赛克四处寻找丈夫,丘比特的母亲爱神维纳斯为了毁掉她,不让她跟儿子在一起,给她布置了很多艰巨而又危险的任务。一路上一个声音一直指引着她如何摆脱各种死亡的威胁。终于普赛克克服了种种困难完成了爱神维纳斯布置的任务,丘比特也被她的寻找所感动,原谅了她,与她重归于好,再也没有分开。】
那部央视少儿频道播放的动画片,只告诉了小孩子要信守诺言,不能背叛承诺,却没告诉小孩子,背叛承诺后,是可以再努力试着挽回一下的,一如安谙欲言又止的,“不试怎么知道”。
可笑我不过看了几集动画片,就自认为知道了博大精深的希腊神话。
他曾说过他喜欢古希腊与古罗马文化,看过几乎所有能找到的汉译古希腊与古罗马著作,他既然知道太阳与真理之神阿波罗,一定也知道丘比特与普赛克最终的结局,而他虽然知道,却不肯也不敢相告。
只能选择这样一种方式,用他一直鄙薄的喧嚷幼稚的彩铃,希望有一天,我给他打电话时,能够听到,能够明了——他无尽的等待,与等待中宽展的柔情。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他的骄傲与自信被我摧毁后最后的底线。
(四)让我们的爱拯救弥补我们各自的不完美
看着枕边一直没有响起的手机,我回到床上钻进被子里,我不想让自己因为高烧所致的冷战给他听了出来,不想让他知道我病了,而且很可能是疟疾,身体略暖,我拿起手机重新拨通他的手机号,彩铃再次响起,在那把沧桑暗哑的男声中,我不再哭泣。
我知道接下来我该做什么了。如果他对我的宽囿与谅解,是他对我的救赎,我对他的摧毁也该由我来修复。如果我们都有着本性中的不完美,就让我们彼此的爱弥补拯救我们各自的不完美。无论是我的懦弱与自卑,还是他被我摧毁的骄傲与自信。
在那把沧桑暗哑的男声中,我蜷在被子里静静等待。等待他接通电话。就像,他一直在等待我打他的电话。
歌声突止,安谙淡淡道着“你好”。
他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我一直在换电话号码。到一个地方换一个电话号码,到一个地方换一个电话号码。那个曾与他联系过的电话号码,那个以“红太狼”的名字存在他手机里的电话号码,与那个曾与他联系过的我不再登录的MSN账号一样,早已因为我鸵鸟般的懦弱与逃避换掉。那个电话号码换掉后,所有的电话号码于我就都一样,换一个与换N个没有区别。
然而至此,我将不再逃避。至此,我要勇敢起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道:“是我。”
他静了静,然后轻声问,“旖旖?”
听着他口气里的不敢确定,心狠狠揪成一团,但我现在不能流泪,不能哭,不能让他以为我不过是一时一刻的软弱与冲动。我要让他知道,我是真的想好后的决定。
捏紧电话,我说,“安谙,我知道了,刚刚知道,丘比特最后原谅了普赛克。丘比特原谅普赛克后,他们又在一起了。安谙,我不说对不起,我只请求你的原谅。如果你能原谅我,我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等我一下,等我回去,找你。我们在一起。”
他不说话。
我说,“安谙,我不是一时一刻的冲动。我是真的想好了。我要跟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他不说话。
我说,“安谙,你还愿意养我吗?我不是很难养,不用你花很多钱。如果你还愿意养我,我就让你养。每天在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虽然我笨手笨脚什么也做不好,可是我想慢慢学慢慢练总有一天能做好。”
他不说话。
我说,“安谙,如果你也想好好想一想,你就好好想一想。这次,我等你,等你想好再给我答案。”三年,更久,甚至一生,我都可以等。这一生,我只想等你,等你答应我回到你身边,跟你在一起。
他不说话。
我说,“安谙……”冷战不再能克制,我用力抓住被子,尽量让自己口齿清晰些,语速很快地想跟他说完就挂断电话,“长途电话费太贵,我要说的就这些。接下来的时间,我等你,等你的答案。好,就先这……”
“别挂电话!”他终于开口道,“你来电显示的电话号码我拨不通。”顿了顿,“你在哪,旖旖?”
像在工地死忍内急一样我死忍住牙关的轻撞,“印度。”
“印度什么地方?”声音里有震动,“这几天新闻里都在报,那边现在疟疾和霍乱很严重……”
“拉贾斯坦。”牙关轻颤我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他听出不对。“萨亚尼瓦城。”
“那里是疫区么?”
“不是。”
“旖旖,”他声音低下来,“你病了,是不是?”
“没有。”
“旖旖,病得重么?”
“我没病。”
“去医院了么?”
“我没病。”
“吃药了么?”
“我没病。”
“旖旖,乖,听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病了?”语气中带出一丝求恳。他从没这样过。即使再难过,他也从不求恳。
我忍过一阵冷战,慢慢道,“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你别担心。”
“有什么症状?”已经不是焦急,而是惊忧。
“安谙,”我不答,“给你打电话前,我的确是因为有点难受,所以想听听你的声音。”又一阵冷战袭来,我再一次忍住,然后接着道,“可现在,我不是因为病了,不是因为病中的脆弱,才请求你让我回去。安谙,我真的想好了。”
“有什么症状?”他再次问。
“我没事。真的没事。”
“有什么症状?”他加重语气又一次问。
我忍住再一次的冷战,轻声道,“有点发烧,有点冷。”
“去医院了么?”
我不由苦笑,“去这里的医院,不如自己吃药。”
“吃药了么?”
“吃了。”
“能、确、定、是、疟、疾、还、是、霍、乱、么?”他一个字一个字问。
“应该不是霍乱……”
他不再说话。
“安谙,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安谙,你等我。等我好了就回去。”又一阵冷战,我不再能够克制,抖抖地道,“安谙,我不跟你说了。”免得你担心,免得你难过。“我睡一下,睡一下就好了。”
“旖旖,”他哑声道,“手机订好时间。按时吃药。”
“好。”想一想,我道,“安谙,等我病好了,再给你打电话,好么?”等我好了,再好好跟你说话。
他静了静,“好。我等你电话。”顿一下,“你不可以失信,程旖旖。”
“不会的。安谙。相信我。”我不会再失信于你了。
这一生,我都不会再失信于你了。请你相信我。
(五)我愿意,与你一生缠绵
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一病,竟会病这么久。间歇性的发冷,发热,呕吐,大汗,剧痛,最后到底还是被老斯和赵越送进了拉贾斯坦“最好的”医院。经确诊竟然是黑热尿病发症。待到病愈,已近一个月。
期间我没有给安谙打过电话。只是简短发过信息,告诉他,我很好,还有一点点发烧,嗓子发炎了,说话费劲,等我全好了,再给他打电话。
他回的信息也很简短:好。或者,好好养病。或者,按时吃药。
看着他简短的信息,我很难过。曾经那个在信息、MSN和电话里言笑晏晏的安谙,再也不见了。如今的安谙,他的寡言少语,让我知道,我给他的伤害,即使我们重新在一起,重新开始,也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平复。可是这一切,又能怪谁。毁坏容易,重建却很难,不独是环境。
当终于可以出院,坐在赵越开着的电动三轮车上一路颠簸地回到萨亚尼瓦的接待办,一楼大厅里,莱伊拉对我展开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塞给我一只很高很大的红色六面铁皮提手饼干筒。
我不由笑,“这是你送我的出院礼物么?莱伊拉,你太客气了!”没想到印度这么穷,居然还有卖包装这么漂亮的饼干。
“打开看看!”莱伊拉一脸期待一脸好奇又略带神秘地笑,“现在就看,程!”把我按在大厅的长沙发里。
赵越也凑过来笑道,“啊呀,我们都没准备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