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仙-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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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侯心胸本君早有所闻,真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左岸之志,明眼人都知道是问鼎天下。也不必在信侯面前藏掖。信侯所言不错,天下一日不一统,战乱则一日不休。但这天下一统,问谁为真命天子?说是郑王,还是楚王?不过都是形势所致,谈不上谁最英明。我左岸本不该让天下更乱,但我左岸是神魂意志追求者,想法却与其它神魂宗中人不一样。天下一统,才有信念的统一,信念统一才有神魂意志实现的可能。天下诸国无一信奉神魂意志,试问信侯,我左岸如何能不寄望于自己?”
“神魂意志……”凌落不禁又想起步惊仙。他过去就觉得,三师弟假如离开北灵山,或许有一天会有这种想法和觉悟。但从没想到,会在另一个人口中听到这些。
郑凛然原本对神魂意志极其反感,但听左岸如此狂妄自信的吐露心声时,也不由觉得这种想法倒还现实,比起那些妄想的神魂宗人大大不同。虽然心中不屑他的野心狂妄,又不知为何对他另眼相看。
“昔日本君曾有为强国效力,推行神魂意志之念。但后来发觉其实可笑,并非信奉神魂意志者,最多拿此作为工具。今日说支持相信,明日就能说你是妖言邪论。唯有真正信奉神魂意志者,才能一直致力于此,不悔、不改。而我左岸没有碰到这样的君王,只有让自己变成这样的君王!”
郑凛然不由接话道:“只怕北君立此大志最终抱憾。”凌落大笑道:“宗主此言不错,北君此来莫非没想过危险?”郑凛然就暗觉得凌落糊涂,如此等于提醒敌人,却听步惊仙不以为然的失笑。
“时机至,当抓则抓。这天下如不能速归统一,极可能延续诸强林立战乱之势数百甚至千年。如今楚王新立已经传承一代,韩、陈均因为继位内乱大伤元气,此刻他们内部不和,新形势未定就是被灭亡的最佳时机。齐王年事已高,齐国必步陈、韩后尘。魏、燕两王怕也没有多久可活。这些无不昭示速归一统的可能存在,一单诸国新王奠定国内局势,则再难有如此良机可乘,一代代传承下去,一统将成僵局。”
步惊仙说罢自喝干一杯。“然而乘机需要对应的实力。如今局势,我陪周天子来郑国一趟可收多少人心?错过今次神武擂,那就需要再等两年。两年之后天下局势如何难以预料,只怕那时必为今日的错失良机后悔莫及。郑国自然不会容我,欲除之以绝后患,然而成大事必须担当大风险,因此冒险,我以为值得。假若不能实现抱负,我生不如死。过得此关,即可立身谋发展,过不得此关,空等下去也早晚是灭亡一途。”
“北君置生死于度外,却未曾想过在晚霞族的两位良妻?拜氏公主与北君的情爱故事连郑国人都津津乐道。”郑凛然失笑询问。
“我心不负柔情,亦不负志。何需畏死?倘若本君所料不错,神武擂后凛然宗主势必要为郑王调派高手取我性命。”
“本宗可不觉北君待拜氏公主之心。”郑凛然轻言失笑,避开他的问题不答,心觉意外,想不到此人连这些都早猜到,只用言语暗指他酒宴上的非礼之言。
“心怀吞天地之志者,岂能没有尽拥娇美之雄心;欲问鼎武道巅峰者,岂能没有弑尽天下英雄之狠心;绝美于当世者,岂能没有与群芳争妒之傲心?既伴野心又期望独属于己,那不过是庸俗无智女子之妄想而已。本君之妃,不仅有群芳妒之姿容,更有智慧。”
“好一句欲问鼎武道巅峰者,岂能没有弑尽天下英雄之狠心。此一句如述我郑国仙人般的武尊一生,想她一声经历多少战事,掌下毙命多少英雄!为此一句,当干一杯!”凌落大声叫好,带头饮尽。
郑凛然也举杯喝干,听凌落说时她也想起师父郑飞仙的一生,只觉这话说的好。心里又念叨另外两句,不由越发觉得这北君思想、谈吐均不同凡响。
不知觉就喝的多了,次日醒来时,记起昨夜之事,知道身在信侯府。
洗漱起身,见凌落与步惊仙都已醒了,正在练武场谈论兵器。
“宗主醒了。我们正等你同往皇宫,大王特意请了皇都的忒欢喜戏班子入宫唱戏。”
“早听说那戏班子让人发笑,今日索性偷懒一回吧。”
凌落便对步惊仙笑说“看我们郑国飞仙宗宗主何等忙碌?一场戏的时间还得拿着大王的旨意才抽的开身。”
这时天籁公主过来,听见就笑。
“信侯既然知道,还不启程?”
步惊仙暗觉奇怪,多次见到天籁公主,她总是戴着面纱,也没听说郑国别的公主会如此。却知道凌落视天籁公主极重,不敢有失礼言语。
“是该早些,有公主同行,便是提前一个时辰也未必能如期入宫。”
步惊仙不知郑凛然这话何意。但他们乘车出府不久他就明白了。
街上不时奔出来百姓,手执讼状,恳求天籁公主做主。若非陪同天籁公主的女侍卫时时提醒,只是听那些人诉说冤屈就不知道要听到何年何月。到皇宫时,天籁公主收的诉状足堆起有半丈厚。
“郑王素来英明,为何郑都之内还有如此多人拦道公主车驾告状?”
凌落失笑道:“其中十之三四不值得查问,都是些状告失败,意图蒙骗公主的刁徒;十之四五因诸多复杂原因不可能短期内解决,受害者就以为是官员处置不公于是告到公主这里;剩下那些倒确实是受了冤屈。每每为公主辨析这些诉讼,看到那许多刁徒为一己之私意图蒙蔽公主的,就气不打一处来。”
步惊仙能够体会那种苦恼。原本天籁公主是希望为民请命,偏偏遇到许多刁徒想乘机浑水摸鱼。让本就忙累的公主耗费许多精力时间都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诉讼查问上了。
“公主以天下为公,奈何天下不都为公而至。公主确实辛苦。”
说到此郑凛然也为天籁公主不平。
“早劝公主休要理会这些贱民!非是本宗说他们,公主好心,结果三番几次险些被那些刁徒害死。当初那刁徒找了许多伪证,公主她险些在早朝大殿奏尚书大人一本,幸亏本宗知道那恶徒底细,否则那一奏岂不成了笑话!公主哪怕辨明冤案无数,错一次就势必被满朝参的再不能上殿!公主为那些贱民着想,那些贱民中十之七八都不为公主着想。”
天籁公主叹道:“曾也被气的想撒手不理,但又想,天下不平之事许多。那些人遭遇不平,诉讼倘若无门,难免偏激。如东南大侠那种惨事实在不愿再发生一次。也只好辛苦些,多费些心查证冤情真伪了。”
东南大侠的事情步惊仙在北灵山时听说过。
郑国东南有个弃武从商的游侠,在当地很有侠名,从商后一直谨守法规。后来却遭了人骗,本来他是受害者。偏偏判决不公,还让他倒赔大笔钱财。闹得负债累累,妻女还被官府派人拿走当官奴。
那东南大侠状告无门,一气之下拿了尘封的宝剑,把害他那人全家八十多口杀个干净,又闯到衙门杀死一百多人。末了本还没人把他拿住,但他看见无辜被他杀害的巡捕亲人哭喊时恢复理智,悲痛的泪流满面,仰天怒啸“不公累我家破人亡,我因不公杀害无辜,苍天何故如此待我,苍天何故如此待苍生!”
当场横剑自刎,以死谢罪。
后来地方上与东南大侠交好的武派群起愤怒,被有心人一挑拨,险些演变成大动乱。
天籁公主听闻之后日夜不停的驾马赶赴,镇住乱局,问斩了十七个与案件有直接关系的贪官污吏。
东南大侠的惨案在郑国盛传,天籁公主的公正也因此为人所乐道。江湖众人说起东南大侠都感叹说可惜。说那东南大侠金盆洗手之前从未杀过一个不该死之人,不料最后落得那样的可怜下场,家破人亡,晚节不保。
第八节价值连城不可换上
“制度所限,公主操劳多,收效微。少数人治理多数人,神仙下凡也不能尽善尽美。公主应该看开些。如信侯般,其为国为民之心不在公主之下,信侯之谋,免却十年战事所救之数就比公主忙碌一生更多。公主之心让人钦佩万分,然公主之行却让本君不敢恭维。”
凌落笑道:“北君说的坦白,公主勿要多意,其实北君所言也是本侯总想说又不能说的话。”
“北君用心至诚,让人受宠若惊。这番道理原本也懂,却总忍不下心对这些诉讼拒收。说来连累宗主与信侯时常操劳担忧,倒是真该反省的。”
那番话说过步惊仙就有些追悔,他忘记此刻他是左岸,而不是凌落的三师弟步惊仙。如果是后者这番话他可以说,如今身份又实在不妥。暗自反省之余才觉得心里因对凌落的情义致使他早视天籁公主为亲近之人。
皇宫中郑王被王后和一个年轻美丽的宠妃陪着看戏,还有三位王子,两位公主。
凌落告诉他其中个子最高的那位就是郑国太子,很得郑王欢喜,与天籁公主同坐的是落公主。郑王李妃所生,在众公主中,郑王最喜欢的就是她们两个。
步惊仙见那落公主也确实长的美丽,杏眼桃面,身材匀称,肤白唇红,眼波如秋。只是看来不如天籁公主那么成熟稳重,像个尚未长大、不解世事的孩子。总透着股天真的味道。看戏时,频频打量步惊仙。
开始步惊仙没在意,以为落公主在与天籁公主谈凌落。后来凌落有事走开了,那落公主还拿眼看来。
天籁公主长在宫外,郑王虽然思念,但知道她做的是正事。便留意其它女儿,发现落公主天真可爱,模样又异常美丽出众,慢慢就对落公主特外宠爱,时常有事都带在身边。这落公主从小到大都未曾受过什么挫折和不如意,性情一直天真纯洁。与兄弟姐妹个个都亲近的很。
落公主最喜欢的姐姐就是天籁公主,每每见面总缠着不放她走。
看戏时就问天籁公主来的几个不认识的人都是谁。天籁公主一一说了,落公主听见北君左岸的名字时就惊喜的叫道:“他就是晚霞族的万人敌左岸呀!”
“你也听说过?”
“当然!说的他可厉害了,一个人杀了十几万黑狼族的人,一年多时间把区区几十人的晚霞族发展成如今拥二十多万精兵的规模。宫里都听说过呢。嗳,他的妻子真的很美么?”
“曾有一面之缘,的确很美。”
落公主听了又问“有我美么?”
天籁公主失笑道:“天底下哪里有比你更美的女子。”
落公主立时撇嘴道:“敷衍,说谎!”
“哪里有!”
“有!就是说谎!明明你就比我美。”
天籁公主拿她无法。见她频频打量左岸,又听她说“以为他力大无穷必然魁梧雄壮,看起来却并非如此。他真有盖世神力么?”
“盖世或许夸大,但神勇惊人料想不假。”
“不行,一定要亲眼见过才信。”落公主说罢又求她“一会我去信侯府上做客,姐姐把他也请去。好不好?”
“这……”天籁公主见她对左岸如此好奇,怕她性子闹出事情,考虑着不想答应。
“一定要去!你不答应我就求父王,父王不答应我就过去请他在这里展示神力,非亲眼见识了不可!”
天籁公主知道她做得出来,只好暗自苦笑道:“好吧,午时约好了会在信侯府用膳。你一起来吧。但可不要闹的太过,他是客,又是天子敕封的北君,可不是下人能让你高兴就指使着演武的。他若是拒绝,你万不可强求!否则别怪我往后再不带你出宫。”
“我知道,我知道。”落公主欢喜的答应。见他看见自己的打量时也无甚表示,也没有如旁人般恐慌的逃避对视,越发觉得这人气度不俗。他不怕她看,落公主更不怕看他。
离开皇宫时就求了郑王答应,满怀期待的与天籁公主通往信侯府。
到时众人都在等着,她们落座了才敢动筷。
用过午饭后落公主就忍不住问了。
“传闻北君神力盖世,不知能否一掌把那亭子推倒?我想见识,希望北君成全。”末了,落公主又问凌落道:“信侯不会不舍得吧?”
凌落失笑道:“公主高兴,就是把这信侯府推倒亦可,何况区区一座亭。”
步惊仙望眼那凉亭,笑道:“多少千夫长也能将此亭推倒,无甚意思。”
落公主听了,忙绞尽脑汁的找寻其它重物,突然有主意,自觉十分满意的笑问“左庶长府中有座千斤重鼎,北君能举起否?”
“区区千斤之鼎,能起者如云,无甚意思。”
见步惊仙仍然摇头,落公主暗觉发愁,再想不到什么比鼎更重的东西。郑都城墙倒厚,但她还知道不可能拿来儿戏。正发愁时,灵机一动又有主意,这次更满意,又唯恐难住他。
“神武擂的巨石碑又如何?”
天籁公主暗自摇头,心想步惊仙已经委婉拒绝两次,这妹子还不明白,竟然拿神武擂的巨碑儿戏。那种巨碑,天下能有人能举起?伸臂都不能抱住,只从侧面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