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果-第4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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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见状,却暗道不妙,知道是回光返照的表现。是将有限的生机完全榨取出来,透支最后一点生机,绝不可取。
人力有时而穷,性命本身就有极限,过度透支,离大限就会越来越近。
“状……”他张开嘴,艰难的吐字,声音嘶哑,但呼吸间就恢复了许多,“状元公。终于又见到你了。”
邱言摇了摇头道:“不要多说,摒心静气,感悟体内气流,先将生机稳固下来,固本培元。”
“不……不用这般麻烦,俺大限已到,这也是命,终于到了安歇之时,能与从前的弟兄们重逢了。只是……”
说话间,他抬起满是纱布的右手,不顾郎中阻拦,探入怀中。将一个被鲜血浸透了的布包拿了出来。
这布包方方正正,因为时常触摸,早就脏污不堪,更是沾染血迹。恶臭难闻。
但老凯捧着布包,脸上的表情却是肃穆至极,眼中也闪烁着一点光泽。整个人的情绪、念头,竟然渐渐蜕变。
按照定规,这兵卒的随身物件,就算是在重伤的时候,旁人也不能随便拿去,只是为了万一阵亡,还能用来辨识,又或者将东西送还家眷。
所以,这布包旁人并不知晓,若是老凯就此故去,也会拿去给他的家人,如果没有家人,也还有另外一番处理之法。
“俺老凯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这辈子也干了些事情,俺家本来在河北道的北边,可惜糟了胡灾,一家老小只有俺与二哥活了下来。”
说话的时候,老凯说话的时候,将那布包递给邱言,邱言丝毫不在意脏污,接了下来。
“因被胡人破了家,就想着要报仇,这才从军,结识了不少弟兄,算一算年份,也快十年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神色越发亢奋,可眼睛里却慢慢涌上一点迷雾,随后,他目光一转,视线落在那布包中。
“十年的时间,只剩下我一人了,可这报仇的念头没有变,眼看着是活不成了,我们这些老弟兄一辈子的希望,就交给您了。”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变小——
“朝廷和胡人打仗,总是抓不住他们,俺只盼这书上的东西能有用,俺与二哥都读过一点书,这东西勉强写出来、画出来……就算被人说是胆小、废物,俺也认了,只求东西能有用。”
说到最后,他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渴求之色,紧盯着邱言,那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地握住了邱言用以渡起的手腕。
邱言打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本脏兮兮的册子,翻开之后,瞳孔骤然一缩,身上的气运剧烈的波动起来!
随后,他低头看向老凯,点点头,笑道:“有大用,平定北疆,就在此书!”
“有用!有用!”老凯听了,嘴角扯动,声音却有些模糊不清,那眼睛里涌出泪水,“那就好,有用就好,俺也累了,状元公切不可再救俺,之让俺好好歇一歇吧,其实俺最受不得气、也不喜被骂……”
话未说完,他的手一松,那眼睛却没有合上。
邱言伸出手,替他合眼,随后长叹一声。
“果然是一老兵。”
说话间,一阵寒风吹来,将他手中的册子吹动几页,书页翻动间,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个丑陋的字迹,以及略显走形的线条,依稀有山川、河流、草原的影子。
轰!
邱言的魂中,第三本典籍的雏形,猛地跳了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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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三更,可能会比较晚。
第七百零一章 十年书得北疆舆【三更毕】
这本典籍,是“制”与“事”之外的第三本,整体模糊,如今跳出,没有显露形态,只在邱言头顶旋转,周围的兵卒、郎中,感到心头一跳,莫名生出一股压力,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发现。
倒是帐外回行的施公一行,都有所感,转头朝那顶帐篷一看,表情各异。
末了,这位太祖将领摇摇头道:“算了,不必多言,先离开吧,留在这里也是无用。”
这话一说,纵然杨众等人有心入帐一观,也不好提出,只能随行离开。
帐子里面,邱言立于老凯身前,神情肃穆的盯着手上书册。
册子上写着字、绘着图,字歪歪扭扭的,在读书人眼中,可以说是根本拿不出手,而那图更是线条混乱,只能看出一点大概。
这字与图单独拿出来的话,都很难让人看明白,不过二者放在一起,彼此参照,就另当别论了。
离得近的郎中与几名伤兵,目光一转,一样能看到册子上的内容,却是看不明白,只觉得是一团墨迹混合成的乱麻。
不过,这团乱麻在邱言的眼中,却在节节攀升、分解、重组,一页一页无风自动,一点点墨迹在视野中升腾起来,线条穿插、纠缠、转折、起伏、升降,勾勒出山川河流、草原沙漠。
在山河草沙景象的边缘处,更浮现出一段段文字,字写的难看、扭曲,还有错别,但与景象结合一起后,却绽放出别样光彩!
“这书上绘的画,乃是北疆边际的地理分布,写的字,则是讲解与注释。”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本书册的书页都被翻过一遍。其中内容刻印在邱言心里,在他心中构建出了一片山川河流的大地。
这片大地,以大瑞北疆为中心线,向南北方向辐射。
向南描绘了大瑞北方一段,详略得当,记述清晰,有的地方还写出了风土人情,想来记述之人,应该是向当地百姓询问了。
除此之外,更是大致的记述了这沿线的村镇。在这十年的时间里,经历过的劫掠次数、损失程度、死伤数目。
毫无疑问,这些损失多数是由于胡人南下寇边入侵,还有少数源于大瑞官府的逃兵散勇,败军之兵、心气丧失、心志混乱,有时是猛于仇敌的。
“要统计出这么一份数据,可不简单,需要很大的耐心和极长的时间,从笔迹上来看。并非出自一人之手,老凯说他与二哥都读过一点书,应该就是缘由所在,另外。他提到的弟兄,应该也有所贡献。”
看似简单的数据,里面大有玄机,可透过这些数据。逆推出这十几年来,胡部的入侵规律。
把这个规律掌握在手中,很有意义。甚至能从中推测出更为深入的东西。
另一方面,从大瑞北疆这条中轴线向北,其地理之景同样也被记在书册里面,但和南边相比,就有些疏漏之处,有的地方字迹和线条潦草、混乱,显是在急切、紧急的情况下,在很短的时间里,迅速画下、写下来的,错漏之字很多,体现出了书写人的慌乱心理。
但除去这些瑕疵,书上内容可谓丰富,从草地、密林、山丘到密林、沙漠、湖泊,应有尽有,甚至于还标注了些草原部族所在。
不过,这些部族边上多有注释,注明存在的时间和去向,其中多数都因战乱、或气候原因迁徙离开,只有少部分强势部族,占据肥沃的牧场和土地,才能定居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迁徙和定居的部落之外,那书中还提到了几个部落,记载了大概的迁徙路线,这点信息可谓弥足珍贵,不提其中的军事价值,单是用来研究草原部族的变迁、消长,都算是重要文献,对史家来说价值千金!
“要记述北疆南边的大瑞地理,虽说艰苦,但算不上艰险,可北疆北边的地理,就不是那么容易记录的了,普通百姓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胆量前往,老凯等人须得随军行进,才有可能,但伏兵、袭击随时可能出现,本就朝不保夕,便是百战老兵,一样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想在这种环境中,去观察和记录地理特征,再加以注释,该需要怎样坚韧的神经与坚定的意志?”
想到这些,邱言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已经闭上眼睛的老凯,但这次,他对于老凯的看法,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他虽然出手救助,其实还是看在因果气运的牵扯上,想要一探究竟,这才落下棋子,对老凯本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既不高看,也不鄙夷。
但如今看到了这本书册,联想到其人话语,前后的事情在心里一转,经过也就清晰许多。
“肖健和兵卒,都说这老凯畏敌如虎,在战场上贪生怕死,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每战必上?早早做个逃兵,岂不更能保命?如果真是苟且偷生之人,那是宁可逃遁,被朝廷缉捕,甚至投靠异族,也不会愿意拿刀拿剑去面对面和人厮杀……”
想着想着,邱言仿佛看到了,在这十年间,老凯在刀光剑影中,一边忍受性命威胁,一边还要承受袍泽的误解、辱骂和殴打,这期间,亲缘、亲友、战友接连殒命,最终只剩孤零零的一人,精神与**承受着双重的折磨。
可这些遭遇,并没有让初衷扭曲,最终这一切,都化作了一句——
有用就好。
“有的人居承平、享富贵,地位不凡、一呼百应,但遇到一点风波就怨天尤人,甚至迁怒整个族群,其心其志,不如一兵!人道之异,果然万千。”
老凯体内的三魂,慢慢浸入大地,前往冥土阴阳路,邱言的心情也生出了敬意与沉重。
蓦地,那阴阳路显,伸出几道枷锁!
枷锁血红,一个个张牙舞爪的人影从中探出,拉扯着老凯的三魂。
“一族兴,一族衰,转折之人反而要承担罪孽?”
邱言眼中精芒一闪,阴阳路中突生一点神光,将老凯三魂包裹,凝成一道,跟着沉入阴阳路中,消失在泥土深处。
“老凯尚且是这等待遇,他之前提到的兄弟与战友,估计境遇也差不多,我能暂时护佑老凯,但其他人就爱莫能助了,治标更要治本,不妨找一突破口,唔,图阆部么……”
想着想着,邱言心中浮起一片山河,赫然是边疆南北,为册上所记内容,被具象出来,山川河流中有文字流转,霍霍生辉,为注释与注解。
这景象浮现,与那悬浮头顶的典籍雏形重叠,典籍扩张,转眼覆盖山河景象,跟着便将其融入其中,收缩之后,重新收缩为书册大小。
不过,封面上一个模糊的字却慢慢成形,最终稳定下来——
赫然是一个“舆”字!
此为武经总要的第三部分,舆部!
书册震颤,书页变幻,缝隙之间,仿佛有一座座山峰被封在里面,又好像有河流湖泊要流淌出来,都被死死压住、夹住,不让其扩展、显露。
邱言念头一动,震颤不休的舆部重回天灵,沉入魂中,融入人文火种的投影。
那火种中,悬浮着完整的“制”部与只差临门一脚的“事”部,两部典籍相对旋转,有股平衡之相,而今这超出雏形、隐现框架的“舆”部一归来,立时就加入了两者之中,打破平衡,然后重建,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很快,在三部典籍的气息交缠中,三书中心,一本模糊至极、似雾聚合而成的书册也缓缓成型,似虚似实,似有似无。
邱言这时候,已将注意力从魂中移开,又盯着老凯看了一会,梳理前因后果,最终思路停在了“图阆部”这三个字上。
“图阆少主折损我手,本是此次出塞的布局之一,却牵动诸多,因果牵扯,一生奔波,不及一人一时之想。”
实际上,就算邱言不杀那布义齿,图阆部又或其他部族,一样会来袭击兵营,这点在左贤王部败亡的一刻就已注定,中原与草原对峙方为根源。
“但终究有我的推动,不能轻易揭过。”
心火一动,侵染血色。
“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成事,不知多少人指点江山,以人为棋,但人非死物,总归不同,那白昭元之语果然一一应验,如今看来,说不得还要做过一场,但在这之前……”
想着想着,邱言抬手伸出一根手指,在那脏污的册子上一点,手下生光,笔画一动,写下了“北疆志”三字。
顿了顿,他又在封面一角,写下“凯未”两字,沉吟片刻,加了个“等”。
《北疆志》,这本在日后史家中影响颇大的典籍,就此定名。
“你赠我书,我定还你人情,且在九幽等待……”
做完这些,邱言长舒一口气,心念再转,筋骨震颤,澎湃气血从毛孔中蔓延出来,顺着近在咫尺的道道因果,逆流而去,灌注在场伤兵身躯。
那伤者虚弱、衰败之相尽去,伤口急速愈合,虽无断肢再生,但断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