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棋无声-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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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书金屏走了，便迫不及待问妙喜：“昨天金屏把婕妤呀美人呀才人呀都招去做什么了？”
妙喜一提起这个就兴奋，看周围无人，便拉了一只凳子坐在床边跟我细细讲了起来：“三郎，昨天一点都不解气，我就说嘛，娘娘早就该拿出皇后的架子，狠狠教训那帮妖精一顿。可娘娘她——”
我想起昨天书金屏说现在不是时候，只能震慑她们一下，并不会一劳永逸。妙喜之所以郁闷，是因为书金屏对此事表现出的冷淡的态度吧。
“昨天娘娘看望三郎回来后，下午才叫她们过来，坐在一起喝茶。喝了半个时辰后，娘娘才发话，说她们最近都有些过了，还说大臣们都写折子批评三郎什么荒淫无度，什么声色犬马——”
我气得坐了起来：“什么玩意儿！这帮大臣，好好的正事不管，整天盯着我的下面转！他们当自己是狗仔队吗？！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啊！还——”
妙喜慌张将我按住并躺回床上说：“三郎还在生病，就别生气了。反正娘娘已经替你压了下来。”
我余怒未息，气哼哼地翻了个身子，想了想，又翻了回来，问书金屏都说些什么了。
“娘娘说的不多。”妙喜回想当时的情景，说：“娘娘说，她是皇帝的妻子，是一国的皇后，掌管后宫的主人，有义务和责任向皇帝和天下人负责。假若皇帝出事了，第一个责罚的便是皇后。婕妤、美人、才人都是皇帝的妃子，陪皇上开心是她们的正业，因此她们平时做的并不算什么错。”
我暗自发笑，书金屏这话说得可真够损的。虽然书金屏说得好像皇后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可实际上正因为责任重大，所以地位超然。婕妤、美人、才人说白了，不过是有好听的名分的姬妾、女官罢了，怎能与皇后奢谈地位？书金屏这是在明明白白的不带脏话地贬人哪。
妙喜说：“娘娘又说，三郎毕竟是天下的君主，心思还是要放在朝廷大事上的。她们的工作再重要，也不能跟大臣争。以前娘娘觉得她们都是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应该能掌握这个度，就很放心地不管了。现在觉得不行了，不得不动用皇后的权力，建议她们放个假，等休养好了再来跟三郎面前干活。”
最后妙喜总结道：“娘娘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我正想娘娘怎么忽然说出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可是虞婕妤，谢婕妤，章美人她们的脸色就变得不大好看了，那笑容跟假的一样，反正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终于撑不住，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问妙喜：“那么她们放假多长时间？”
“娘娘没说具体时间。”
“掖庭局那边——”
“娘娘说归她管。”
“那我就放心了。”我于是闭上眼睛，安心呼呼大睡起来。
数日后，我终于痊愈。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难得一见的感冒发烧。有往年元开泰对我的训练和长年的药膳进补，我的身子骨确实如文晴湖所说还是很扎实的，若不是为这些日子的频繁房事所累，又怎么会受风着凉。
只是我实在怕了那些妃嫔，也不乐意见那些大臣的嘴脸，于是干脆继续称病不上朝，只在寝宫里处理政务。书金屏每日都来探望，同时和我一起阅览折子，批写奏章。有时候我也搞不清楚她究竟是来看病人的，还是来督促皇帝批折子的。
一次我跟她开玩笑说：“我都生病了，老不上朝也不是个办法。要不你替我上朝去吧。”
书金屏白了我一眼说：“你怎么净说胡话。后宫不可干政是古训，我们这些后人怎可以不遵守。”
“有多少人真正遵守了？再说——”我看向书金屏，撇撇嘴道：“我从当世子的时候到现在当皇帝，几乎所有事情都是你操办的，这恐怕是天下人皆知的事了。”
书金屏面不改色道：“那又如何？只要没有明明白白摆在台面上，天下人也说不得！”
我嘿嘿傻笑起来，握住书金屏的手，半晌却不知说什么好。谢谢？太过生疏了。辛苦你了？书金屏这些年来又何止有辛苦二字。最后，我也只能握着书金屏的手。
书金屏只说我妨碍她看折子，并没有甩开我的手，继续专注地阅览折子。但是我偷偷观察了许久，终于确定她确实在微笑了，虽然是淡得不能再淡，比秋天高远的晴空中的一抹微云还要淡薄，可那确实是真切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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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我受风着凉一个月后，婕妤、美人、才人才获得皇后允许前来探望我。书金屏提前通知我一声，一听太监报告虞婕妤来了，谢婕妤来了，章美人来了，詹美人来了，杨才人来了，万俟荷才人来了等等，我就赶紧装病，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叫芳柳替我应对这些妃嫔。唯独文晴湖来了，我才急忙下床，连病也不装了。
一日，文晴湖照旧前来探望我，看我还在装病，又气又好笑。我急忙辩解说宓学旦宓美人刚来过呢。
“金屏妹妹呢？”
“被母后叫去了。”我将文晴湖拉到怀里，芳柳早已及时带领小宫女们退了出去，“反正今天的折子都批完了。”
“我总觉得你被她们教坏了。”
“谁知道我还要跟她们周旋多久，我们赶紧生孩子吧。”
文晴湖还想说我几句，都被我堵了回去，最后心软了下来，任由我为所欲为。
数月后的新年，文晴湖终于出现了妊娠反应，经过太医的诊断，确实是怀上了孩子。我高兴得不得了，连连向文晴湖贺喜，搓着手来回走动，想要为她做些什么。我这边刚说一到赏赐，文晴湖那边马上就推辞了，只接受了专门负责的太医和进补的药膳，还希望我降低赏赐的规格。
我看向文晴湖，她的眼睛里温和而坚定，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和文晴湖相处这么多年，我还能不理解她的意思吗？即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可是贵妃啊，地位仅在皇后之下，怎样的赏赐都不过分吧？”
“陛下有这个心，臣妾心满意足，何苦劳师动众。那些绫罗绸缎，陛下坚持要赏的话，就赏给我的随从吧。”
我看了看四周的太医、女官、宫女和太监们，无可奈何道：“如贵妃所言。至于分发给其他妃嫔的红包，眼下正是国家用钱的时候，就免了。”
“谢陛下。”众人施礼。
得知文晴湖怀胎，书金屏及一干妃嫔纷纷前去道贺，连如今已经身怀六甲的虞婕妤和杨才人也亲自前往锦章宫贺喜。一时间锦章宫热闹非凡。
早朝时又有大臣说事，依旧老调重弹，连说辞都不换，只多了一个讽刺“我在养病期间仍然不忘女色”云云。我因为文晴湖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心情大好，只当耳旁风，愉悦地向兵部尚书等人询问南方战事。
兵部侍郎上前奏道：“启禀陛下，南方并无阻碍，柯将军报信说，预计今年春天便可平定贼军。倒是北狄的动向耐人寻味，前大汗爱尔纳都于前年去世，如今天托儿已经继位，虽然和以往一样和我国互通有无，却逐年在我国和北狄订下的边界上增兵，怕是不日便会南下。”
我想了想，说道：“如此，叫边境的将军们多加提防。兵部则调拨军马暗中向边境增兵，不可叫天托儿察觉。待南方战事一了，即刻专心对付北狄。诸位卿家也要做好准备支援前线，不可推诿责任，一旦出事，立刻问责。”
百官应诺。
再看朝中无事，又是新年伊始，正该万象更新，于是我便将令地方各自选拔人才，次年再由各府加以考察，第三年才是中央的选拔考试的科举流程提到了议事日程上，询问众臣可有建议。
众臣沉默，最终吏部尚书上前奏道：“陛下，臣以为南方战事一平，全国地界便要重新划分，还要另外选派官吏赴任新领地，收拢民心。臣以为，这开科取士要固定下来，还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来做筹备。”
我一想也是，便同意了。就算这帮门阀大佬使的是“拖”字诀，到时候还是要乖乖执行的。至于具体的解决办法，就交给书金屏去处理吧。
退朝后，我在自己的上书房批了一会儿折子，看没有臣子前来议事，便怀揣了今日的折子，施施然向自己的寝宫走去。书金屏和以往一样，已经在书房里一边喝茶一边等我回来了。看我哗啦哗啦将折子倒在桌面上，书金屏不禁笑道：“夫君就不能自己处理折子吗？这么多年也该有些长进了。”
我正色回答道：“这些是我一时半会儿处理不了的折子，简单的我都已经批完了。”
书金屏微笑着将折子分门别类/炫/书/网/整理（。。）后，方才根据轻重缓急一一翻开折子，低头阅读起来。不出半个时辰，所有折子便处理完毕，看来今天也没有太重要的事情。不过书金屏还是特地挑出兵部关于北狄的折子说道：“既然南方的战事已差不多了，军饷的消耗也比想象中的要少，我想不如从南方的军队里逐步调出一部分增援北部边境，一面等待开战，一面休整。北方边境的军队战力虽然在全国数一数二，然而没有在南方的精锐部队的支援的话，仅靠他们是无法敌得过骁勇善战来去如风的北狄人的。”
“那南边军队少出的部分——”
“由闲置的军队替补上。具体的，夫君就和兵部尚书等人商议吧。”
我点点头，随手在纸条上记了下来，插入折子中。
书金屏又道：“听说左右谏议大夫、左右散骑常侍等人又批评你荒淫无度了？”
“常有的事了，我都懒得听了。”我摆摆手，连想都懒得去想。
“夫君明明在养病，却不顾身体状况临幸妃子——任谁也会批评的。夫君这次鲁莽了。”
我也有些委屈了：“可是晴湖也不小了，想要怀上孩子的话，得赶紧趁早——”忽然，我记起文晴湖想要个儿子的事并未跟书金屏说，不由得闭上了嘴巴。
书金屏看向我，有点惊奇，又有点疑惑地追问道：“是姐姐想要孩子？”
我呆了半晌，实在无法避开书金屏的不容人逃避的目光，只好乖乖点头。
“那么姐姐一定是有理由的了，”书金屏若有所思，又盯着我看，“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上心。”
我无可奈何，乖乖向她招了文晴湖想要个儿子延续文家香火的愿望。书金屏听罢，陷入了沉思，默默无语。等她抬起头，奇怪地问道：“夫君没想过可能是女儿吗？”
“那就再努力一把呗。”
“夫君对姐姐的事情可真上心呢。”书金屏似笑非笑，“可是夫君养病的时候，我曾下命令禁止其他妃子和夫君行房，夫君也不曾碰过哪一个人。可姐姐如今怀上了孩子，她们不就知道夫君真正专宠的对象了吗？只怕姐姐眼下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以后在宫里可就举步维艰了。夫君实在太过心急了，姐姐也太——”
我垂头丧气地回答道：“没法子，时间不等人啊。这么多年，我和你，和晴湖总共才生了两个孩子。若不抓紧时间，谁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有个儿子呢。”
书金屏也晓得，因而并未更多责怪我，只是担心道：“夫君暂且不要太频繁看望姐姐了，免得刺激他人的妒火。我也会着人监视各个妃子的动向，莫教人害了姐姐。”
我点点头，恳切地说：“晴湖就拜托你了。”
书金屏微微一笑，脸上略露出迟疑的样子，慢慢问我：“姐姐若生了个儿子的话，夫君打算怎么办？”
我愣了一愣，知道书金屏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便问她说：“有什么问题吗？”
书金屏显然还在思忖，听我反问，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摇头道：“罢了，这还是由姐姐自行决定吧。不管怎么说，姐姐的才智绝不在我之下，当初跟夫君说的时候想必已经拿定了主意吧。”
我懵懵懂懂，心想以后还是问问文晴湖比较好。书金屏站了起来，便要离开，说要去看望文晴湖。我踌躇了一下，问她：“金屏有想过再要一个孩子吗？”
书金屏回过头，眼里流露出诧异，像是没想到我会冷不丁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沉思了一会儿：“这个……”之后抬起头，温和答道：“顺其自然吧。成雍还很健康，不是吗？”
“我可不想让你和晴湖以外的人生的孩子继承皇位。”
书金屏展颜一笑，笑容在阳光下分外明媚，随即转身姗姗离去。
我也依照书金屏的意见，不得不忍住强烈的渴望，减少了探望文晴湖的次数，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其他妃嫔身上。过了这么长时间，妃嫔之间已经结成了大大小小的同盟或者敌对阵营，虽然她们背后的家族也有自己的利益集团，然而宫廷内并不完全按照朝廷的势力布局重新摆一个一模一样的棋局。
不过我对此并不清楚，也只有统御后宫的书金屏和一直与众人亲善的文晴湖才清楚其中的微妙局势。因此书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