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海子-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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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
看着更生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柳生微微皱了皱眉,开口,“什么事?”
“那个——”更生抓了抓脑袋,硬着头皮说,“能不能借我用一下钢琴?”说完,一双期冀的眼睛恳切地望着柳生,见他严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更生有点急了,“拜托,只用一下下就好!”双手合十,更生的眼神诚恳无比。
柳生虽然依然没说话,不过人却站起来了,开始收拾琴谱。
更生心里一喜,赶紧说:“谢谢!”
回头向不远处的岳人招了招手,自己一跃身,敏捷地从窗口爬了进来。
掸干净身上的灰尘,抬头却接触到柳生比吕士怪异的目光,这才想到这位苛刻的大少爷怕是很不待见她粗鲁的行为吧,小脸一红,尴尬地抓了抓脑袋,回头看见向日岳人以极其漂亮的姿势从窗口跳进来,一落地就像她撒气,“啧,什么破主意,好好的门不进,非得爬窗,你看你看——”话说到一半却没了声音,只因他看到了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所有不愉快的回忆全上来了,小魔王的脸凝结起来。
柳生比吕士不动,除了刚进来的一眼,将向日岳人忽视得彻底。
眼见着小魔王的怒火是越烧越旺。
更生有点为难,扯了扯小魔王的衣袖,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小魔王的表情缓了缓,伸手狠狠捏了捏更生的脸,便走到窗台边,懒懒地靠着。
这两个同样出色的少年楚河分界立场分明地矗立在钢琴两侧,一个比一个高傲,谁也不理谁,夹在中间的更生苦笑着摸摸鼻子——算了,早点完事儿走人吧。
更生在钢琴前坐下,活动了下手指关节,又试了几个音。
然后,深呼吸了一下,双手缓起又如同有了灵魂一般地落在黑白键上,流出的是水一样清澈的琴音。首先是久石让的《天空之城》。这是宫崎骏的一部动画片的插曲,这个人老心不老的动画大师始终保持着一颗童真善良悲悯的心。同样,他电影里的音乐也温柔清澈,会令人联想到透明的阳光、深邃的海底、草原上的小雏菊……这首《天空之城》就是更生最喜欢的一首。
看见少年们眼底的惊诧,更生偷偷地笑了——没见过通俗音乐还可以这样表现的吧?今天也算给他们开开眼界了。或许,她的钢琴技巧不足,可那一份与琴共鸣的心却足以弥补。
少年们的眼神深了——
你看这个在音乐里自由畅游的女孩,绝对联想不到那个在办公室里为一道简单的数学题目抓破脑袋的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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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坐在钢琴前的那一刻起,她周身的气场就变了。她在弹琴,她很快乐,她也是自由的,她的钢琴技巧严格来说只是一般,柳生甚至能听出其中几个地方指法的错误,可是她似乎毫不在意。若错了,便错下去,随心所欲,天马行空,他对着她只能想到童真和自由。
向日岳人的脸上渐渐浮现骄傲的神色——这个是他的女孩呢!忍足曾经说过——他捡到了宝。可不是?他的暖暖是一块真正的璞玉,在平凡甚至平庸的表象下藏着一颗最销魂最精致的灵魂。关键是——你能不能引起她的兴趣!此刻的表情也曾经出现在她的脸上——第一次在她面前弹琴的时候,在凤凰花树下念诗的时候,在医院里做风筝的时候——她在认真做事的时候,眼里能包容下整个天堂。所以,若是她认真爱一个人,那个人必是幸福得想死。
一曲毕,室内静默,尘埃粒子在阳光中舞蹈,谁都没有说话。更生歪了歪脑袋,并没有站起来,只是略微的一思索,起手又是另一支曲子。
《天空之城》不过是热身,现在开始才是正题。
江珊的《梦里水乡》。
很老的歌,却是更生的心头爱,百听不厌。她和重阳都喜欢听老歌,总是感叹“以前的流行歌曲那是小绵羊唱给小绵羊听的,现在的流行歌曲是白眼狼之间的对嚎”。
这首《梦里水乡》原本应该还有笛子的配乐,可惜现在条件不允许,也只能凑合了。少了悠扬的笛声,则更凸显了钢琴的清澈和优雅。
更生的声音没有江珊的妩媚,却是娇,带着一股江南水乡的柔软,是吴侬软语的婉转。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仿佛落在人心上,却又不是落在实处,让人心里像猫爪在挠,欲罢不能,也像是甜甜的糯米糕,黏黏的,一种名为幸福的味道在滋生。
更生看着向日岳人,少年漂亮的眼瞳是烧红的火炭,要一路地烫到她的心底。很多唱词,他并没有完全听懂,可是她晶亮的眼眸是魔咒,吸附他的三魂六魄。
歌还没有唱完,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堵住她的唇——谁来见证这样艳丽淫靡却又纯情无比的吻,抵死缠绵为留住这一眼天堂。
“暖暖,我想要你——”他将脸深深地埋在她的脖颈,平复那几乎燎原的欲火,闷闷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和媚意,又有一种孩子气的委屈。空气中湿漉漉的暧昧仿佛能拧出水来。
这样娇气的恳求哟!更生无声地笑了,抚摸着岳人柔软的头发像抚摸一个孩子。
“暖暖——”
“嗯。”
“暖暖——”
“嗯。”
“暖暖——”
“嗯。”
“暖暖,暖暖,暖暖……我的暖暖——”少年张开手臂,将更生牢牢抱住,像抱住一个孩子。
窗外阳光静好,这样温馨的时刻,谁也不愿意打破,就这样相互依偎着,连柳生比吕士什么时候出去的也不知道。
柳生比吕士
夕阳依在屋顶恋恋不舍,这初夏的黄昏有一种暗香浮动的暧昧。柳生有些心不在焉,屋子里的人声渐渐远了,最终退出了他的世界。
数学竞赛初赛后,立海大参赛的六人中倒有四人进了决赛,可算是压倒性的胜利。四人中就包括了幸村和他,还有风鸟院重阳。与此同时,接踵而来的集训就更加繁重了。今天在学校结束将近两个小时的密集训练后,他们几个又自觉得聚到了幸村这边——倒不是有多看重这次比赛,只是习惯在做一件事情以前有完备的准备。
这是从小严谨的家庭教育使然。柳生家可算是律师世家,祖父、父亲都是法律界首屈一指的大律师,因此在他出生后,几乎毫无疑问的也将走上律师的道路,这倒少了许多人生规划的麻烦。只是有时候,也会感到寂寞,如果不做律师,他的人生会怎样呢?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他始终都是一个优秀严肃并且寡言少语的好学生。
关于幸村,算是从小的玩伴,在彼此的成长道路上见证对方的蜕变,他看着幸村幸村由一个沉默冰冷浑身带刺的孩童渐渐长成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有时候,也已看不透他和煦微笑下的言不由衷或是尖锐讽刺。面具带戴太久了,就很难摘下。
如果忽略幸村在风鸟院家的尴尬地位,他倒是非常喜欢风鸟院家的氛围。古老的木房梁,雕花木窗,亭台楼阁,以及那繁琐奢靡的生活习惯,一切都仿佛脱离了这个浮华的时代,处处显示那旧日闲散精致的时光。从这一点来说,风鸟院家的确了不起,一手挽住了时代巨轮,另一边却关起门来成就一个末世王朝。
他的那些朋友,也个个都是世家子弟,家世、相貌都是人尖里的人尖。也是十八九的年纪,青春躁动,最是爱玩,个个赶在潮流的前端。这个城市哪里新开了马场,哪里新开辟了高尔夫球场,哪里又有了新鲜玩意儿,必是第一批到场的,而他在其中却总有那么点儿心不在焉的,是身在心却没有着落的,这样使他看起来总有点寂寞。这寂寞却又是一种有底气的,知道热闹繁华终会过去,知道潮流是不必赶的,带着点看透世事的味道。
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风鸟院姐弟出现在他面前。
没错,在整个时代的年轻人都躁动不安的背景下,他们安闲知足的生活状态尤显得特别。
有时候,柳生不得不承认,他在风鸟院姐弟身上看到了一种旧日贵族的精气儿。
“怎么了?”幸村轻轻碰了碰发呆入神的柳生。
“没事。”柳生回过神,摇了摇头,抬眼环视了一下周围,一起参赛的神谷正蹙着眉头做数学老师今天讲的范例,而被他们硬拖来补习英语的网球部后辈切原赤也正痛苦地抓着脑袋订正一张英语卷子,至于另一位参赛队员——风鸟院重阳,显然心思也不在数学题目上了,微侧着头,竟望着窗外发呆。
柳生盯着他,竟不知不觉入了神,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是在桃花坞的时候,素净小脸不施粉黛,长发轻挽,齐眉额穗儿,一身古典雅致的布衣布裙,仿佛从仕女图中走下来,几乎让他不认识,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在自己心里被定义为草包的女孩其实有着美丽的资本。后来也和幸村去医院探望过她,也在风鸟院家偶尔遇到,不过是打个照面各分东西,直到今天在音乐教室——
他在她身上嗅到一种旧时代的静谧时光,她有这个时代的女孩身上少有的端庄。
但是,也——仅此而已,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有点烦,柳生对幸村说了声“我出去走走”,就站起来往外走。
幸村的房间正对着中庭,那片鸢尾花圃郁郁葱葱,沿着游廊,一路花木扶疏。柳生心里有事,也无心欣赏周围的景色,等注意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茶水间。一般厨房准备的宵食点心会先搁在这,瞅着时间再送到各房里去,也避免撞见尴尬的场面。
柳生正想回去,忽听见里面的谈话声。
“如果将刚煮沸的热水直接浇到香花上进行浸泡,就会破坏花的香气。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前一天把煮沸的水晾凉,然后取夏天开放的有香无毒之花放在瓶中,冲入晾好的熟水,密封静置一夜。第二天,将瓶中已熏透了花香的冷熟水与刚煮好的热水兑在一起,作为最终入口的饮料。这就是古书上记载的香花熟水了。”声音不急不缓,很软,有一种贴着人心肺的柔软。
“诶——想不到这么复杂。我算是见识了,这高门大院的,这些个旧做派,真是想都想不来。”顿了顿,又说,“想不到你年纪不大,懂得倒不少。你也是来这勤工俭学的?”
柳生微微皱了皱眉,往里瞧了一眼。
两个女孩子,年纪都不大。背对他的女孩穿粉色和服,栗子色的长发是松松地绑在一侧,只可以看见她双手高举着一把长嘴铜水壶,正往茶碗了注水。那一小截莲藕般白嫩的小臂在夕阳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和诱惑。沸水从壶嘴里倾出,注入茶碗,白腾腾的热气和一股清甜的香味在空气中漾开来。这不是风鸟院家的小公主又是谁?
更生冲好一碗,又将一个覆盖着的茶碗摘下,往里面注水,却并没有回答先前对面女孩的提问。
对面女孩圆脸杏目,二十出头的样子,并没有穿风鸟院家佣人统一的橘色条纹和服,此刻瞪着眼睛好奇地望着更生的动作,“这又是在做什么?”
“听过茉莉汤吗?在一只茶碗的碗底中心厚厚涂一层蜜,然后把茉莉花盛在另一只茶碗里,再将涂蜜的碗倒扣在这盛花的碗上,让茉莉花熏润碗底之蜜。半天之后,把蜜碗摘下,直接冲入热水,就会得到一碗香冽的甜饮——来,尝尝看。”更生将一碗已冲了茶水的茶碗推到女孩面前。
女孩将信将疑地啜了一小口,咂了咂舌,很是感慨地说:“其实当初要不是这里工资高,我还真不愿意上这儿来帮忙。路远倒还在其次,关键是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把人分个三六九等,什么小姐、少爷的,我是最看不惯这些的。不过到了以后,发现这里的人也还不错——对了,你到这儿比我久,见没见过这风鸟院上下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那个主?”
面对女孩突然八卦起来的嘴脸,更生后知后觉地眨眨眼睛。
女孩呵的笑了一声,自我调侃道:“来这里就这么几天,我算是亲身领悟了什么叫同人不同命。这位小姐,真真娇贵——床单要印度棉的,被套要缎面麻革人工缝的,吃食呢,要清淡滋补的,还不能让小祖宗尝出一点药味。就拿今天早上的花蒸酿来说,花了多少工夫食材的,结果还不是一口都没吃,倒便宜了我们。”
更生一直安静地听着,不时露出微笑,拈起瓷碟上的草饼来吃,倒像个合格的听众,如果不是静姨进来准备点心,发现了门外的柳生,也不知这样的场面要持续多久。
听见静姨在外面的唤声,更生回过头,正与柳生打了个照面,愣了一下,绽开一枚毫无城府的笑,这样没有心机的纯然笑容,倒让柳生有丁点的不自在,他朝她略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