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告状-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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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京畿之地的灾荒,在贪官恶吏的连年挥霍下也变得愈发严重起来。
皇门酒肉臭,饿殍死无数。
白三石到底是人中枭龙,心中不忍,于是凭借一己之力救助灾民无数,更在东直门的城门边上捡到了一名弃婴!
第284章:离恨天下
白三石将这个弃婴抚养成人,取名长生,愿他长生自在,一生远离疾苦。
当初背叛他们的那内鬼自然归顺了朝廷,成了朝廷重点栽培的对象,一路戎马军功显赫,这也是帝王用以把控人心的手段。
毕竟是靠着出卖故旧爬得人位,那人虽然得志但心中惶恐,只想着把旧日知晓内情的人都给斩杀干净。
所以四处打听四处寻觅,只要和当年有关之人,必定要想方设法将至袭杀殆尽。
以至于到了后来白三石所立下的誓言也成了一纸空文,那起兵再战的诺言也变成了东躲西藏的悲苦无助。
朝廷乐得看这样的局面,也就没有横加阻挠,白三石虽然有心逆转乾坤,但奈何无力回天。
只能四处奔走打听消息,企图让故旧讨得一天光明。
本来他精通乔装之术,又手段惊天,朝廷的人自然不会发现他的什么端倪。
但正是因为白长生心存故旧,这才使得自己露出了马脚,被人一纸揭发,现了端倪。
朝廷当即派人来拿,白三石靠着百姓的帮助仓皇出逃北京,一路被人追杀。
正好当年那群人知道了这消息,赶忙从各处赶来相帮,这群人也都感念白三石,这些年来都是靠着他所告知的消息才勉强能苟延残喘。
又加之乃是昔日军师,怎能不出手相帮?
终于也就有了后来的落幕之战,白三石带着故旧来到了昔日那山头之,悲悯之情顿起。
可毕竟是穷途末路,再有逆天手段也无可奈何,白三石战死荒山,一群忠心猛士也悉数授首。
仅存下来的几人也是伤残之身落魄而逃,再难掀起什么波澜了,他们这伙人也彻底覆灭了。
而关于白三石的死,朝廷并没有昭告天下,也是出于顾虑。
因为白三石在京城的口碑颇佳,曾救助无数百姓,大家对此人很是感激,出于这个顾虑自不能轻易道出实情。
一语带过,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晓内情也都噤若寒蝉,而那个时候的白长生已经长大了,他听到的只是老父染病城外,病死荒野。
想不到这里面居然藏着这么多隐秘。
后来也曾有人打着白三石他们这伙人的旗号想要另起山头,自然就是当年唐秋生所遇到的那群人。
可那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没个干净利落的拳脚功夫,更是胸无大志,朝廷只要出兵便会作那鸟兽散,根本毫无志气可表。
令人惊诧的是,就在近年以来,却听说有天资纵横之人了解了当年的隐秘,一直想要光复大业,不过这里面交杂着太多的是非,根本说不清楚。
自古以来,起兵造反都难以讲得清楚,很多人都是打着个好听的旗号为非作歹罢了,都想分得一杯江山社稷之羹。
可天不助纣,靠着残害生灵成就的霸业又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听这群人的过往,好像都是秉承了什么遗志,但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有“话语权”而已。
当初万历八年也好,后来的白三石也罢,再后来的乌合之众一样,现在的娄冥同理,虽然都打着抗击朝廷苛政滥刑的由头来造反,其实都是为了同样的目的聚在一起。
想要在江山社稷的蓝图勾勒出属于自己的一笔惊鸿,如此简单,却又如此血腥。
看着彼此都有一些关联,也不过是为了行事之时,有个顺理成章的说法罢了。
每个人殊归同路,到了最后的结局竟然如此相像,想到这里吴老三不禁是唏嘘感慨。
可白长生没有,他没想那么多,听到后来他已然泪水湿透了衣衫,他的父亲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他的父亲白三石确实是个英雄,从未取民分毫,到后来又能做到仗义疏财,但奈何只是在江山沉浮的乱世中添了一声叹息。
这事情说不出对错,也没有对错。
要不是乾隆爷宠信大管家这样的贪官,也不至于京畿之地的灾荒持续数年,更不致于后来白三石灰心丧志,想到要覆灭这等可笑的江山。
可又因为是起兵造反,才使得后来无数人命丧黄泉。
这事情从哪个角度去讲,都没有明确的是非对错可言。
但朝廷到底还是留情了,留下了自己,没有赶尽杀绝,这难道是为了嘲笑吗?
白长生恨地牙痒,却又不知道该去恨谁。
恨这天吧,朦了我心,恨这地吧,胧了我志,恨这苍生吧,颠沛流离,恨这大地吧,谁主沉浮。
江山社稷一碗汤,白骨作料肉作羹,最终只有一个人能畅饮天下,而这一人的座下,有多少白骨相拥堆垒的咏叹?
白长生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事实他无话可说。
沉默了半响这才抬头,擦干了眼泪继续问道:
“我那师父,是不是也和我父亲有关?”
“是的。”
九门提督沉吟道,虽然看着白长生承受这等事实有些不忍,但还是说了出来。
他的师父曾经也想要追随白三石,但白三石遇见此人之后,与之相谈甚欢,但并没有将其收入麾下。
因为他们有着同样的手段,断命的传承!
掌握这断命的传承的,当今当世也不过此二人而已,而白三石所做的事情必定要青山埋骨,所以他的传承是不可能继承下去的。
如果这老人也掺合进来,那这传承也就断了,所以白三石没有收留此人,而是让他蛰伏不出。
这也才有了后来白长生拜师学法的戏码,也不知道这一幕白三石要是能看到,会作何感想。
天道昭昭命运轮回,这大地之,野草焚灰荒芜沉沦,可春风又生,必定有人不甘命运被人左右。
白长生便是这天地管不住的人,他的父亲不在了,可他还在!
想到这里,白长生挤压着胸腔的悲情,好像听到一声召唤,一声铿锵有力的控诉,他要站起来,他要秉承父亲的遗志!
九门提督看到白长生这模样,死死盯紧了也没有多说什么,从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听出对那群人鄙视的意思,反而有一丝感慨和悲凉。
吴老三注意到了,注意到九门提督眼中的悲戚,这就问道:
“说了半天,那群人干了这么多年,也没个像样的名号吗?”
九门提督闻听此言,仰天长啸,好像抑制不住那旧日的辉煌带给他的荣耀感,只听一语出,风云变!
“谁说没有?今天就告诉你,好教你知道知道当年那群好汉的名号,且要记住了!离!恨!天!”
第285章:举杯邀月(终)
这离恨天的山头名号,是当年白三石他们一群人想出来的。
恨旗出,风云变,时年辉煌之时,清兵见此旗无不溃散出走。
这是一种荣耀,更是一种精神。
一种反抗世俗沉沦的精神,一面反抗朝廷压迫的旗帜。
离恨天分四部八旗,四部名号各个震天响:
常胜天官赐福东!
琼林不忌平荡西!
讨天神武子终南!
伏魔无用嘉文北!
八旗高手各个魁梧扎实,一旗十八子,单出一旗平荡一方绝非儿戏。
四部分管八旗,四大将领分职军师、刑法、攻掠、镇守。
这白三石当年所亲带的,便是常胜天官赐福东军,统领两旗高手,座下又五百好汉,绰号五百罗汉。
这五百罗汉虽不如旗下高手,但随便拎出来一个,放倒个清兵不在话下。
所以虽然整个离恨天麾下不过万人,可对朝廷造成的威胁很是严重,可谓人才济济百家争鸣。
这也并不完全归功于白三石的招募之策,乃是因为时年治下,朝廷严查武夫,但凡拳脚有两下子的高人,都必须要记录在册,时常查访。
也是因为清朝之治过于严苛,朝廷唯恐此辈高人作乱天下而作出的决策,这些人不堪忍受高压,这才聚齐到了一块,起兵造反。
有猛士,见高人,现道法,显谋略。
每个离恨天的好手,都有各自的能耐,有人擅长拳脚,有人擅长谋略,有人擅长阵法,有人擅长奇门。
不过正是因为这些人技艺超然,才让朝廷觉察他们乃是一方威胁,所以才会下令铲除。
这里面说不清道不明,孰是孰非也不是一两句话讲得清的。
但眼下白长生知道了父亲当年操心劳力的地方,也知道了父亲的过往,让他很受触动。
怪不得当初在迷山的感觉会那般离奇,原来老父亲也曾亲身向往,想到这里白长生心中万分苦涩。
吴老三是个局外人,他一直在细细观察,他发现九门提督有些不对劲,好像很是激动,好像在刻意跟白长生提及这些。
这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说是朝廷下的旨意,想要试试白长生的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吴老三替白长生捏了一把汗,也捏了一下他的衣角。
白长生一直在恍惚,根本没留心这些,回头看吴老三使劲努嘴让自己注意言行,这才反应过来。
毕竟九门提督是皇门之人,和皇上也有点沾亲带故的,跟自己说这些他是什么意思呢?
把头抬起来看着九门提督,白长生问道:
“杨茹又到底是谁?她不是万历八年的人吗?”
白长生想到了这个明朝的“女鬼”。
九门提督也缓和了表情,擦了擦胡子,一扫脸上的严肃,冲着白长生背后的角落道:
“让她自己跟你说吧!”
刚说完,只看那角落里蹦出来一个女子,黄衫长裙,盘发如云,正是那杨茹!
三两步,如燕子夺食,杨茹蹦到了白长生的面前,音如黄莺,语气轻佻道:
“好呀你个老狐狸,都知道我在了还不早点叫。”
“杨茹!”
白长生一扫情绪,很是惊喜眼前的女子竟然就这么出现了,赶紧招呼起来,杨茹轻点燕颏:
“小长生!”
邀月坐在一辆马车里面,她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向何处,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但她已经生无可恋。
那天的趁乱出逃,也不过是出于本能,随后她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浑浑噩噩走在街上,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长生她没有杀,唐门密卷又没能到手,可老父亲还在九子余孽的手中,她该何去何从?
就这么一路走到了晚上,那街角中却现身出来几个黑衣人,迅速靠拢了过来。
正是九子一脉的恶徒!
原来他们一直跟着邀月,只是没有让她发觉。
几个人不说话,把邀月的脸给蒙住,趁着夜色朦胧就将她带出了城,城外一乘黑轿正在无声的等候。
等候她开启一段未知的旅程。
邀月并没有反抗,她只想听凭发落,只想在临死前见一眼老父亲,所以她甚至没有说话就被这群人给带走了。
在轿子里坐了很久,邀月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在发呆。
她想白长生为什么没有让吴老三来追自己,她想这旧情郎为何如此狠心不留余地。
如果把密卷给她,也许她的父亲还有生还的可能性。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邀月心中除了恨只剩下迷惘。
等轿子再次落地的时候,帘子被人打开,邀月被人拉扯着出来,茫然地看着周围荒芜的景象,不见丝毫悲喜。
“这倒是个葬身的好去处。”
邀月的语气都听得出来没有半点挣扎。
可等待她的不是人头落地,而是一个黑衣人缓步而来。
那人站在邀月的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邀月被打地七荤八素,嘴角溢血。
“没出息!到了这会你还要惦记他的生死?”
那声音冷漠无情,却让邀月有些错愕,因为她听出来了,这是父亲的声音!
邀月眼睛瞪圆,颤抖着手伸了过去把那黑衣人的敷面摘了下来
邀月的父亲站在面前,一脸寒霜似腊月冰水,没有半点的情绪可言。
“父亲!你还活着!”
邀月惊喜地叫嚷起来,一把扑了过去抱住父亲痛哭流涕。
可面前这人没有任何表示,听邀月哭了这么久还是无动于衷。
邀月觉察到了不对劲,把脑袋抬起来,累挂两腮,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再回头看看,所有人都垂头肃穆,邀月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