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纹身的少年-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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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日勒和克一脚踩在上面,弯腰把缠在上面的布带解开,抓住毛毯边缘一抖,一个瘦小的人滚了出来。
阿冲惊讶地看着躺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这个人,只见他的手足都用坚韧的牛皮绳反捆着,嘴里塞着一团毛皮,眼上还蒙着一块黑布。
苏日勒和克费力地把他嘴里那一大团毛皮抠了出来,这个矮小黝黑的汉子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那几个廓尔喀佣兵没有撒谎,我们确实捉了他们一个人。”帖木儿用下巴示意地上躺着的这个人说道。
“是他告诉我们有人设下圈套准备害你,问出伏击的地点之后,我跟苏日勒和克连夜开车奔了过去,正好看到有三个人正要害你。当时苏日勒和克装作喝醉酒,开车挡在前面,我在后面偷偷地把你搬到车斗里。等那几个人明白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跑远了。”
听帖木儿说着那晚的情形,苏日勒和克拔出腰间的酒壶,仰脖子灌了一大口。脸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阿冲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那天晚上打过照面,苏大哥今天会不会被认出来?”
苏日勒和克摇摇头:“这三个人跟前几天看到的不是一波人。”
“难道有两组廓尔喀佣兵来到蒙古?”阿冲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虽然他从来没跟这些廓尔喀佣兵接触过,但是阿冲大概也知道,这些佣兵是以六个人为一个战斗小组,按照这个情况推测,他们最少来了两组人。
有宋青梧和陈瑞希这两个高手在,又派出了两组廓尔喀佣兵,这不像是张教授行事的风格。
“你有什么事儿可以问他。”帖木儿踢了踢地上的佣兵。
苏日勒和克把廓尔喀佣兵的蒙眼布揭开,扶他坐在地上。这个俘虏一时适应不了光线,眯着眼睛四处张望。
“是谁给你们下命令追杀我的?”阿冲开门见山地问道。
谁知这个廓尔喀佣兵抬头瞥了瞥他,又漠然地扭头看向别处,似乎并不认识阿冲,也不像是要回答问题的样子。
“问你话呢!”苏日勒和克踢了他一脚,那人转头看向他,眼神里流露出一股又惊又怒的神情,恨恨地瞪着高大的苏日勒和克,看样子竟也十分凶悍。
苏日勒和克倒也不以为忤,反而嘻嘻笑着说道:“嘿嘿,看来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了!”说罢从腰间摸出酒壶,好像要给他敬酒的样子。
廓尔喀佣兵一看他这个架势,眼神里突然充满了恐惧,哀嚎似地喊道:“不、不、不要!不要!”
苏日勒和克笑呵呵地一步步向他逼近,廓尔喀佣兵像条蛆虫一样在地上不断蠕动,竟然试图钻到床底下去。
一看刚才还凶悍异常的佣兵看了酒壶变成如此畏缩的样子,阿冲也是有点哭笑不得。
帖木儿也忍不住莞尔道:“一开始抓住这家伙的时候他还挺经揍,后来被苏日勒和克灌了一壶酒后,这家伙就经不住折腾了——他们喝的伏特加是跟北边老毛子换的,是工业酒精直接兑水,烈的很。”
苏日勒和克不由分说,一脚把廓尔喀佣兵踹翻,大脚踩在他胸前,从兜里掏出一方布片,“呸呸呸”吐了几口唾沫弄湿,往他脸上一糊,抬起酒壶对着他的口鼻就灌下去。
“唔!!!”廓尔喀佣兵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声音被酒水淹没,整个人像触电一般抽动起来。
苏日勒和克不为所动,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摁住他的脑袋,一只手稳稳地持着酒壶。涓流一般的酒水缓缓地灌到廓尔喀佣兵的口鼻里,这个可怜的人身子剧烈地扭动挣扎,但是胸部被苏日勒和克牢牢踩住,他只剩浑身痉挛抽搐的份儿。
阿冲看了他这个惨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苏日勒和克用的招数叫做“水刑”。
水刑是一种非常残忍的酷刑,曾被日内瓦公约称为:“残忍、不人道、有损人格”的审讯手段,据说这种酷刑会使人产生窒息和淹死的幻觉。苏日勒和克把水替换成了烈酒,这种“残忍”程度恐怕又加了好几档。
帖木儿看阿冲皱起了眉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苏日勒和克会意,把硕大的酒壶收了起来。
廓尔喀佣兵这才喘过气来,身子侧在一边剧烈的咳嗽,脸上泪水、鼻涕、酒水、泥水混杂在一起,看上去一塌糊涂狼狈至极。
帖木儿冷冷地说道:“你老老实实配合的话,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瞥了一眼阿冲又语气严厉地说道:“长官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廓尔喀佣兵带着哭腔喊道:“我说!我说!我老实!我配合!”
阿冲不禁哑然失笑,号称天下无敌的廓尔喀佣兵竟然也敌不过一壶烈酒。
苏日勒和克擦了擦手上的酒水嘀咕道:“早这么老实不就完了,又浪费我一壶好酒!”
“你出去吧!”帖木儿说道,“去看看阿日斯兰有没有回来。”
苏日勒和克点点头,扭动壮硕的身躯走出帐篷。
“是谁给你们下命令杀我的?”阿冲又缓缓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我不认识你。”廓尔喀佣兵嗫嚅着说道。
“咦,不老实!是不是要再喝一壶酒啊?”帖木儿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作势起身要去打酒的样子。
廓尔喀佣兵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说的是实话,真的不认识你。”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阿冲跟帖木儿面面相觑,心知此事有蹊跷,“你们为什么到蒙古来?谁下的命令?”
“我们来蒙古是追捕一个叫靳国强的人……汪、汪阳明下的命令。”廓尔喀佣兵犹豫了一下说道。
阿冲听到这里不禁心中一惊,靳国强出事了?!
难怪要对自己下杀手!看来张教授要“清场”了。
“汪阳明是谁?”帖木儿疑惑地问道。
阿冲之前跟帖木儿提过靳国强几次,所以他大概知道这个名字,但是汪阳明这个人物却是第一次听说。
廓尔喀佣兵又犹豫了,说真话怕被灌酒,但是假话也编不来,只得抖抖索索地说道:“他是我们的最高长官,所有人都听他的,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
帖木儿疑惑地看向阿冲,阿冲沉吟道:
“汪阳明这个人,我也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跟张教授亦师亦友,两人之间既像是同事,又像是伙伴。在张教授的势力关系里,他的地位很高!据我所知属于第二号人物——而且他是直接控制廓尔喀佣兵的人。”
“你能从汪阳明那边接到命令,说明你的身份也不低啊。”阿冲缓缓地说道。
那个廓尔喀佣兵躺在地上,仰面看着阿冲,眼神里有一股怨恨。那哀怨的表情似乎是在说: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干嘛还要折磨我。
他奋斗多年才达到现在这个职位,结果被一壶酒全部给灌黄了。
他知道汪阳明对待泄露机密的人的手段,想想就不寒而栗。
“既然你不认识他,你是怎么知道伏击地点的?”帖木儿严厉地问道。
这个廓尔喀佣兵大概被烈酒灌晕了,晃着脑袋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你、你就是阿冲?!”
阿冲点了点头。
“怪不得,怪不得,你已经逃出来了,厉害,厉害。”
廓尔喀佣兵喃喃地说道:“我们这次来追逃靳国强,一共来了两个战术小组,靳国强当过特种兵,所以上边对他特别重视——但是来蒙古兜了一个星期,完全找不到他的踪迹。这时上边突然来了一个密令,要求我们协助追捕另外一个叛、叛……”
说到这里廓尔喀佣兵突然结巴起来了,看着阿冲犹豫着不敢说下去。
“叛徒——我就是你们说的另外一个叛徒。”阿冲微笑着帮他完成这个单词。
廓尔喀佣兵点点头,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我们按照指令,向燕然山靠拢。半途又来了一道指令,让我们分出一部分人去预定地点准备伏击。另外一半人在附近散开,待命监视——结果我还没收到叛……你的图像信息,就、就被一个问路的大汉打晕,然后就、就……”
听完廓尔喀佣兵断断续续的陈述,阿冲心中已然明白。那个问路的大汉想必就是苏日勒和克——蒙古就是有这么一个特点,地广人稀,一个行踪可疑的陌生人来到这里很容易被识别出来。
当一个蒙古本地人向你问路的时候,那么你就应该小心了。
而给他们做出这种混乱指令的,肯定不是张教授、汪阳明或者其他有战术素养的人。想必是宋青梧跟陈瑞希两人中的一个。为了成功追杀自己,张教授应该是给了他们很高的级别权限。
可惜这两人都没有什么指挥才能。这么强大的队伍被他们搞得一盘散沙,几乎没形成什么合力——即使宋青梧和陈瑞希两人之间,也谈不上有什么配合。
不过这两个人还不是特别蠢,最起码没有让那些廓尔喀佣兵明目张胆地在旅馆附近出现,不然这么一群“形象”特别明显的外来人聚集在一起,是非常惹人耳目的一件事。
“你知道另外一个战术小组的信息吗?”阿冲想起那天晚上跟踪自己的三个廓尔喀佣兵,低头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们每次执行任务都是配发随机代号,彼此之间以代号相称。除非见面,不然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阿冲点点头,除了透露了靳国强这一节之外,这个廓尔喀佣兵现在可谓是毫无用处了。
让他想不通的是,张教授怎么会突然对靳国强动手呢?靳国强的身份非常特殊,张教授不可能像对其他人那样,让靳国强人间蒸发。一旦对他采取行动,势必会引起其他方面的注意,这一来等于牵一发动全身了——这应该也是张教授迫不及待要清除自己的主要原因,毕竟他知道太多张教授的秘密了。
阿冲当然想不到,张教授此举也是被逼无奈,其实先“动手”的人是靳国强——这一点恐怕要靳国强亲自来才能回答他了。
如果双方还有机会再碰面的话。
现在,张教授跟苏家达成的和平协议不复存在,苍狼跟青狼之间的不战之约也解除。微妙的平衡关系被打破,各方势力之间的角力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潜伏多年的张教授,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
大战,一触即发!
虽然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是未免来的太快、太突然了一些。
很显然,现在开战对各方都不是最好的时机。
阿冲正低头沉思着,突然外面人声嘈杂,帖木儿眉毛一抖。帐篷呼啦一下被掀开,浑身血迹的苏日勒和克闯了进来。
“不好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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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六章:雄狮陨落
“怎么了?”帖木儿声音颤抖着问道,他从来没看到苏日勒和克这么惊慌过。
“阿日斯兰他、他被……他快要死了……”这个两米高的大汉竟然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帖木儿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在地:“他、他在哪里?”
“我把他放在岱钦的帐篷里了。”苏日勒和克抹了把泪,悲愤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廓尔喀佣兵,眼睛红的像是一头发怒的公牛。
帖木儿跌跌撞撞地向外奔去,阿冲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老人像疯了一样在蒙古包之间狂奔,跑了一会儿一头钻入一顶宽大的帐篷,帐篷里已经围满了人。看到帖木儿进来,人群齐刷刷地让开一条人缝。帐篷里头的床上躺着一个瘦小的身体,一个老人正伏在床前察看。
看到帖木儿,老人咕哝着说了几句话,又摇了摇头,好像在说已经没救了。
帖木儿手脚颤抖地挪到床边,噗通跌倒在地上,嘶声大哭起来。
阿冲急忙走上前去,只见床上躺着的正是阿日斯兰,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身下的鲜血把雪白的床单都染红了。
听到帖木儿的嚎哭声,阿日斯兰缓缓睁开双眼,看到帖木儿和阿冲,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声音微弱地说道,“爷爷、叔叔,他、他们追我,我跑的比他们快,他、他们追不上我……”说到这里就没了声音,眼帘慢慢地垂了下来,脑袋一歪搭在了床上。
“阿日斯兰!!”帖木儿痛苦地抱起孙子瘦小的身子,脸上老泪纵横,像是受伤的野狼一般嘶吼着,声音凄厉无比。
阿冲看着阿日斯兰背上的弹孔和大片血迹,沉声说道:“前辈,把他放下!或许还有救!”
帖木儿泪眼朦胧地看着阿冲,阿冲轻轻地把阿日斯兰瘦小的身子从他怀抱里夺了下来,面朝下把他放在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