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与血-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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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屋子里已经只剩了哭腔,陈依虽然忍着没有流泪,但他已经连嘴都不敢动作,因为他知道哪怕稍微的一点动作,都会让他止不住跟着哭出来。
“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了。收过王冰他爸钱的官员有很多,他出了事情,这些人都跟着怕。不敢不尽力帮忙的,因为都知道一旦定了死罪他会为求减轻罪行把他们都拉下水。如果这些人都尽力了也没有办法,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我也只能等,只能盼。就算他真的出不来,也要等王冰出来啊,我男人就算看不到王冰有儿女,我得替他看到,他抱不到自己的孙子,我得替他抱。他就算下了黄泉,在天有眼看到这些也会很安慰,知道他自己拼了大半生把命搭进去也值得,他没有白拼!”
“你们都很好,没有忘记王冰。王叔他们也很好,没有人走茶凉,也只是为了探望来这一趟。有没有人情,有多少人情怎么会看不出来?没有人走茶凉就是人情,就算现在这样来探望拿的东西跟过去没有区别就是很纯粹的人情啊。别说我本来就不会把自己男人的血命钱白白浪费给别人,也不是说我嫌弃礼物轻重,有多少能力多少心意我知道。就算我再傻,看看这些人过去来都带几百上千的礼,今天就几十块的水果也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世态炎凉,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很难看得出来人情的,就算我忍不住想为自己男人想点办法,这些人也让我不敢信任啊……”
第一节 情理
离开王冰家里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萧乐还在抽泣,手里握着团纸不时拭泪。
直到拦着的士,上了车,她的情绪才渐渐平复。张口第一句话就暴露她仍旧沉浸王冰家里氛围的真实心情。
“老公,你不要在外面混了,我想平平安安跟你过一辈子。”
陈依哭笑不得。即使不说事情过了他没必要跟混混一起玩,学校里那种混混哪里会随便没命,最多就拳打脚踢夹棍子敲打,再倒霉点也就是西瓜刀留下外伤。
“好,以后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嗯。”萧乐答应罢了,擦干了眼角泪水,片刻,忽然扑哧一笑,扬手打了陈依一记。“讨厌!我太投入了嘛……你还笑人。”
陈依心想总算回过神了。
转而又记起王冰母亲的话,还是觉得王冰的父亲做为丈夫和父亲的身份做为确实可敬。忽然明白即使一个罪犯的死刑毋庸置疑的连他最亲近的人都觉得该这样,但是他如果有好的一面,让人感动和敬佩的一面,也不会因为他是个死刑犯而改变。虽然也不会因此改变他的死刑。
情理混合一体,又分开独立。
他觉得过去看新闻跟着陈父和大人们说某个落网的罪犯如何该死,甚至想当然的臆测其人品德性实在不应该。终于体会到陈父常挂嘴边那句话的道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陈父每次说时都加上‘毛主席说过’。当然,陈父提起时多是指责陈母没有详细了解就随便说他鬼混不对。
陈依此刻觉得随意评论一件事情和人的确太想当然和不负责任,的确如毛主席所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真正全面的了解一件事情怎么可能评论的不离事实真相呢?
“老公,去我家吧!”
“啊,帮我补习功课?”
“好呀。”萧乐笑不停,这话连她都不相信。
明明才吃过晚饭不久,她坚持要做点宵夜给陈依吃,两人下了的士又购买了些食材才上她家里。
陈依喝茶在旁边看。
开始有心帮忙也不过洗洗肉菜,切了没两刀就被萧乐赶走,说他切的什么东西。陈依有些郁闷,毕竟有过不少做饭经验,但看到萧乐的刀功后,只能心服口服的搬张凳子在旁边喝茶。
他本来觉得切的还可以,但萧乐切出来的片和丝薄度只有他的三分之一。
“老公喜欢什么口味?”
“随便。”其实陈依吃东西比较挑,很喜欢的菜式口味也固定,完全不喜欢追求新鲜感。很喜欢吃辣,夸张到什么地步呢?陈依在外面就吃桂林米粉,每次放辣椒都会引起其它食客惊异的注视。曾经有间米粉店的老板娘看到他放辣椒后半开玩笑的说做他的生意没钱赚。一罐辣椒就三块钱,快被他吃了一半。
不过萧乐吃不得辣椒,陈依也就不提这方面的要求了。
一道蒜蓉生菜,一道椒盐排骨,一盘三丝清炒鸡腿菇。折腾了大半个小时。
陈依尝了后赞不绝口,萧乐很高兴的让他多吃点,又问要不要喝酒,陈依哪里还敢碰,连忙摇手。萧乐见状笑个不停,最后还是拿了瓶红酒。
动筷没一会,忽然听见大门有钥匙声,陈依以为是萧乐家的保姆,但看她脸色变的很难看,才意识到是她父亲回来了。
门打开时走进来一个说实话很帅气的男人。约莫米八的个头,宽厚的肩膀,皮肤很干净白皙,戴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又没有丝毫阴柔之气。
进来的人十分错愕,又很快恢复常态,语气温和的道“有同学在?”
陈依没来得及开口问好,萧乐已经冷冷道“你管得着吗?滚!”
一句话让场面变的尴尬。陈依觉得她这么说太过了,有他这个外人在场,未免太让她父亲难堪。
这男人意外的没有生气,尴尬之色一闪而逝,语气有些不自然的轻声道“刚下飞机想回来看看……”
“看完了,可以滚了。”萧乐的声音还是那么生硬冷漠。
最尴尬的当然是陈依,他原本一直在考虑该不该插话,见那男人没有发作的就那么准备转身走时,忍不住觉得这男人实在很可怜。更觉得他们父女这样的关系很可悲。
“小乐。”
陈依的轻喊让那男人停住了步子,萧乐明白了陈依的意思,愣了会,表情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勉强道“回来了就进来咯。”
那男人回身时,目光里流露几分感激的朝陈依投望过去,连忙脱了鞋,关上了门。他脱下长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脸上挂着很刻意堆起的微笑走到餐桌前。
“这是你做的?没想到学会了这么好的手艺。”
萧乐根本眼也不抬,没好气的道“这是做给我男朋友吃的,你如果没吃饭自己做去。”
“男朋友?”那男人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几分,脸色也变的有些难看。
萧乐夷然不惧的站起来,瞪着他道“怎么?管你什么事?你管得着?还是说不高兴看到我男朋友在?不高兴看到你就滚,我还不想看见你呢!”
那男人没有怒色,不敢正对萧乐视线的偏开了脸。
陈依没办法冷眼旁观下去,又轻喊了声“小乐。”
萧乐忽然哭喊起来,频频擦拭仍旧泪流不止。
“老公你不要这样逼我!让他进这个屋子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已经是极限了!”
她跑上二楼,随即是房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那男人的身躯明显微微一抖,惊疑不定的看着陈依。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不自然的声音。“小乐跟你说了?”
“啊……是的。”
“对不起,突然回来让她这样,也让你这么尴尬,我还是走吧。”
那男人抓起刚放下不久的公文包,就要离开。
“等等吧,我想试试。”陈依叫住他,决定跟萧乐谈谈。
那男人有些意外,转身看着陈依,惨然笑道“不会看不起我吗?”
“我觉得父女之间的血缘关系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到死她还是你女儿,你也还是她父亲。因为愧疚,自责,可以把父亲应有的颜面和位置丢开到这种程度了,至少我看着已经无话可说,只想试试帮忙,也是为她。”
那男人用力的抓着嘴脸,似乎在努力压抑内心激荡的情绪,慢慢坐下,半响,忽然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几张东西递给陈依道“一直想给她,请求原谅和宽恕。但是我根本没有机会说话,她永远对我是一个滚字。麻烦你给她看看吧,虽然这不足以改变什么,但是我能请求原谅的唯一诚意了。”
陈依接过时,问了句“我可以看吗?”
那男人没有迟疑的微微一笑。“可以。这些年一直躲躲藏藏唯恐别人看出什么,现在忽然觉得如果让全世界知道了,都笑我,看不起我,能够因此换来她的原谅的话那也没关系。”
陈依低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呆了。
第二节 如果能够忘记
这是手术单,截除男根的手术单,时间是两年前了。
陈依内心的震撼无法言表,尽管不希望让对方误会,还是忍不住的望了过去。
那男人表情很坦然,微微一笑。
“我想够了。”
陈依折身跑上二楼,萧乐的房门没锁,里头传出她悲伤的抽泣声。
“我进来了。”
他推门入房,萧乐趴枕头上在哭,抽搐的身体足以显示出她心情的悲痛。
陈依把她抱住,什么也没说的等着,半响,萧乐的情绪稍稍平复。
“老公,我真的做不到,真的,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跟那个人这样,也觉得我这么对他说话很不好,可是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
“看看这个吧,如果真的不能,我也不再说勉强你的话。”
萧乐擦了把眼泪,接过那几张手术单,看了几秒,好像看不清似的抬手擦了把眼泪,定睛又看。
然后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假的吧?他要弄这样的东西还不容易吗?认识那么多人,随便给点钱就行了,傻瓜才相信!”
萧乐嘴里这么说着,却没有丢开手术单。陈依知道她不愿意相信,其实已经相信。手术单很旧,不是长年带身边不会有那些痕迹,况且今天事发突然,又怎么会是处心积虑骗她原谅伪造的东西?
萧乐的父亲忽然走进来,似乎开始就跟着陈依上楼了。
“我不介意请你男朋友帮忙检验真伪。”
萧乐抬脸看着他,表情变幻不定,十分复杂。
“小乐,可以原谅我吗?你知道爷爷奶奶去世的早,我很小就是孤儿,认识你妈妈后一直感到很幸福,有了你更觉得如此。心里只装着你们,别的事情什么都可以放下,你知道我这人没什么嗜好,不断工作,赚钱,再工作再赚钱。只是抱着要让你们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样的念头……”
“不要说了!更不要跟我提那个贱人!”
她父亲沉默,眼里流露出压抑不住的、对往事的追忆和痛苦。
萧乐激动的抓紧被子,止不住的痛哭。
“老公,我不是不想原谅他,真的不是。可是我做不到,他一靠近我就觉得恐惧,就觉得很脏,很脏!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来,一发觉他接近我就忍不住害怕,想吐,甚至有种杀死他的冲动!我真的做不到,如果能够忘记那些事情多好,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当时真的疯了,可是我做不到……”
“对不起!”那男人紧抓嘴脸,好不容易挤出这么三个字,掉头就走。
陈依无言的抱紧了萧乐,不再说勉强她的话,毕竟这种事情他没有切身感受,无法想像萧乐承受的心理压力和痛苦。
“也许我不该多事,也许我不该多事……”
萧乐紧紧抱着他胳膊,摇头。
“不是的,老公,不是的……”一阵,她情绪稍稍好转,忽然转脸道“老公,可不可以帮个忙?”
“嗯?”
陈依追下楼时,萧乐的父亲面对沙发,双肩颤抖,像是在抽泣。察觉到他的到来时,又很快恢复了镇定,却没有转身相对。
“萧乐说你从来不吃飞机上的食物,赶飞机到现在肯定没吃晚饭,桌上的菜可以带走。”
“谢谢你。”
男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动作,直到陈依上了二楼,他才捂紧了嘴,看着餐桌上的菜无声痛哭。
“老公,他走了吗?”
“大概还在哭吧。”
陈依张臂把萧乐抱住,后者低垂着脸,怔怔发呆。
“这样的场面,老公会很难过吧。”
“这种时候我哪里还有资格对你们提难过两个字。”
萧乐又怔怔发呆。半响,忽然喃喃自语般道“恨不起来了,以前还总能生气就叫他滚,现在生不起来气了。可是……没办法的,真的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当他的女儿,心里崇拜他,敬重他,佩服他,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最有本事的人……如果能够忘记那多好……可是不能啊……不能忘记怎么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原谅他,像过去一样呢?”
“就这样吧,不必再勉强了,也许过些年会慢慢好起来。”
“永远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