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殇-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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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在啊!那免了吧,不敢劳您大驾!”邪黠的笑勾上唇畔,却又倏的灭了:“今天有贵客啊,不知道您怎么称呼,我叫祈晨。”
“我叫程夕若!”程夕若被祈晨那双秋水瞳专注的一凝,顿时红了双颊。
“刚听说您二位想喝调酒是吧?”
“品尝过一回,的确是很棒!”程夕若由衷赞叹。
“若无阳知道,肯定会很高兴的。”祈晨目不转睛的盯着程夕若的脸。
司风伸手扯住祈晨的胳膊:“你不是还要去照顾无阳吗?有事等丁管事回来说吧!”
“他何时回来,又关我什么事?”祈晨的眼神中带了不耐烦和桀骜不驯。
“您好久没出过场子了吧?”司风彬彬有礼的欠欠身,温和依然如故。
祈晨终于正视司风了,就那样直直的盯着司风几秒钟:“好……”一转身,拂袖而去,头也不曾回。
“别介意,他的脾气不怎么好。”
“没关系的!”
程夕若的目光追着祈晨融入黑暗中,再也看不到了。
夕若来了!
祈晨一口气奔上二楼,推开一直虚掩的门,又轻轻掩上。
那扇门,自穆先生离去,就没有被关上。他记得那时他刚刚出任务回来,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身上讨厌的味道,就看到自己的房门前斜倚着的穆先生正以丁平惯有的邪狭冷冽的目光注视着他。不等他从脚到头颤抖一遍,穆先生已经一把拎过他,快得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越过了五级台阶直接站到无阳房门前的。
“你的场子我包了,给我照顾好他。”
只听完这一句话,他的整个人就被穆先生丢进了无阳的房间,门也被掩上。
房间里弥漫着薄荷烟的味道,还有对他来说熟悉得令他心寒的污浊味道,于是他伸手推开窗子,才转身看着团在床上的被子。
穆先生叫他照顾谁?无阳吗?
他将被子翻开,才发现无阳正静静的躺在里面,身体蜷成了团,红红紫紫的印记只消一眼,已知道发生过了什么事。
如置冰窟的感觉,祈晨到现在都记得那一瞬,仿佛灵魂直接抽离了身体。握着被子的手在发抖,寒意放肆的在周身乱窜,那比他第一次出场子更甚……他从来没想过无阳会被穆先生欺负成这个样子!
无阳是那么敬爱自己的师父,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擎起无阳的手,柔软温暖却似是没有生命般。两天以来,无阳就如是呆呆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想和任何人交流。虽然少了惯有的距离感,却似是洋娃娃似的,除了精致已然没了别的。
而今天他竟然……竟然看到了那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带着阳光般的微笑呈现在他的面前,莫名的震惊和贪婪,他真的想一直看下去,将那似是从不曾见过的面孔深深印在心底,可是司风不许,他自己也不许。一切的定夺都要由无阳自己来做啊!
轻轻坐在床畔,祈晨翻开被子,凝视着无阳的侧脸,睡在黑暗之中,他竟是平和而甜蜜的,只是弥漫在心灵深处的痛是否能够驱散呢?祈晨深深吸了一口气。
“无阳……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我是祈晨!”祈晨已经习惯了对他说话时,加上这句话,他的嘴巴张张合合,觉得自己已经失了应该有的条理:“无阳,你听着,你要听清楚,我看到你的弟弟了……你听到没有,我见到了程夕若!”
听到这句话,无阳的眼睛睁开,但是依然空洞若无物。祈晨微笑,将头更靠近无阳的耳边。
“程夕若说他很喜欢你的调酒。今天他和朋友来到我们的酒吧了,就坐在吧台正对的那张桌子。无阳,你不想他了吗?你不是一直很想他的吗?我第一次看到他,他长得和你真像啊。刚刚他对我笑了,就像阳光一样。可是……他不像你说的那样,他的笑容很勉强,似乎心情不好。无阳,你不想亲眼看看他吗?无阳……”
无阳启唇,微微呼出一口气。
“无阳!”惊喜的声音从祈晨口中迸出:“无阳!”
“我……我想看看他……”声若游丝,却是坚定不移的。
“我帮你收拾衣服,马上给你叫吃的东西,放好水,让你将身体清理干净,我想他们会愿意期待着你的调酒的!我马上去和司影说……”
“不!祈晨。”无阳摇摇头:“有你就够了,我不想吃东西。”
“你已经躺了两天了!”
“相信我。”无阳咬咬牙,撑起身体,被子轻轻滑落:“麻烦你帮我找干净的衣服吧。”
祈晨点点头,转身去衣柜中找衣服。
当祈晨收拾好了干净衣服时,无阳已经将自己关进了浴室里。
祈晨匆匆放下衣服,轻轻敲敲门,他懂得出场后的感受,加上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他很害怕无阳会出事:“无阳无阳,你觉得痛吗?会不会很痛?需要不需要我去为你拿药?”
浴室内的水声倏然降了下去。
“祈晨,不要忙了,我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穆先生……”
“他……他并没对我做什么……”无阳的声音低低的:“只是,我自己忘记了师父是多么的无常而已。”
“那就好。”祈晨捏了一捏拳头:“那到底是谁,是谁……我虽然不了解穆先生,但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就对你做这种事的!”
水声渐大,无阳已经懒得理会这话题了。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他!”提到他,恨意就会燃起来。
“不要介意。”隔了许久,无阳的声音才穿透了水声柔和的在祈晨耳边响起。
祈晨回到桌边,提起水壶倒了杯水,一口吞下淹灭心中那团烈火。
无阳推门出来,一件件穿上衣服。
祈晨背对着他坐着,他无法移动身体——只怕身体一动,他便会忍不住将能摔能砸的全报销掉,压抑着的怒火在胸臆间乱窜着。
“祈晨,相信我。”无阳拍拍他的肩膀:“我走了。”
无阳转身,似有若无的薄荷味混进了感官,祈晨不由得回过头,只见无阳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祈晨闭上眼睛将自己埋进双臂中,他不明白为什么……无阳是用了多么大的毅力支撑起精神和身体,更不明白为什么无阳会如此在意穆先生和程夕若!
那张沐浴着阳光的与无阳相同模样的脸在脑海中拼起来……为何,世上的不公如此之多啊!
当无阳扶着墙壁出现在司家兄弟眼里时,司风的眼里不禁蒙上哀愁的雾。很迅速的扑上去,他想扶着无阳。无阳却侧身闪过了司风的好意。
在魅惑酒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阳是多么特殊的存在,但对他的好却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特殊。但,即使无阳知晓,也不会任由任何人来凌辱哪怕一点点他的尊严。
“听说,有位贵客很欣赏无阳的酒呢。”
“无阳……是的……”司风扶着吧台,一串暗暗的彩光下,无阳益加的苍白与憔悴却有着炯炯有神的双眼。
“我马上奉上他们喜欢的东西。”无阳的身子在微微晃动。
“那我去知会客人。”司风在无阳身边,也无法触及无阳一丝一毫的感情,和穆先生一样,无阳非常排斥别人的碰触,哪怕是好心的扶助。
埋在黑暗中,无阳将身体靠着身后的木柜,闭上眼睛用手指细细的摩着他需要的酒瓶们。不多时,两道期待的目光投向了他,他能感觉得到。心痛,弟弟的目光里夹着对他的情绪的感应,忧郁悄悄爬上他的心。此时此刻,双生子之间的感应交织在一起,无阳已经分不清是他影响了弟弟,还是弟弟的忧郁投映在了他的心湖。
一咬牙,从身后提出酒瓶。
不远处,四位总侍凝眸,司风悄悄寻觅到司影的身体,将身体靠在司影的背上。
暗暗的光中金属杯在闪烁眩目的光环,一抓一握一抛,都较以前用力而有力。两只漂亮的水晶杯立在案头,正默默的等待魅惑的酒液倾入。而开了瓶塞的酒则在暗涌的空气中,将芬芳送抵各个角落。
“请……慢用……”
双手撑住吧台的边缘,无阳闭上眼睛休息,两杯完全不同的液体微微颤动,在光影下却是瑰丽无比。
“休息一下吧!”翎未冲上来,双手擎起托盘,不忘记叮嘱无阳。
“……”垂头倚着背后的柜,无阳已然没有力气。
翎未将酒迅速端给了方晓来和程夕若,两杯酒边已标上了座位号,有一杯……无阳只会调给程夕若喝,那是他一片亲爱之情。
勉强抬起头,那明朗的笑脸,坦然的望着吧台这边,无阳的眼中恍过一丝笑意,又断然的黑了。身体不由得发软,双手几乎支撑不住。
一双冰一般冷的手毫无预警的扶住他,无阳侧目而视,只看到丁平的侧脸,那一瞬间黑影蒙闭了眼睛,整个人晕了过去。
司风站在吧台外,担心的望着丁平。
“你进来照顾无阳吧。”丁平躬下身,将无阳的身体倚着柜门置于吧台的地板上。
“是!”司风闪身进入吧台,丁平身上立时扑来的寒气和血腥令司风忍不住皱眉:“丁管事?”
“旷工被发现的代价!”丁平轻描淡写的说道,他已然注意到了方晓来和程夕若的身影:“照顾好方晓来和他的朋友,付帐的话接下来就好。”
“您真的没有事吗?”司风扶着无阳,仰头看着丁平。
丁平定定的望着司风的脸,乍然伸出手,托起司风的下巴:“别让泛滥的感情毁灭你的理智。”
音落,冰似的体温已然不再停伫,丁平也不见了。
丁平受伤了
咬紧牙根,泛着惨白的指节扭开了门,丁平将身体移进自己的房间,重重的倚在门板上。
沉重的窗帘阻隔着光明,几乎绝对黑暗的空间拉长了时间,每一声心跳都敲打在空气中,震得胸口生疼。已然没有了力气挣扎,那绵延没有边际的痛楚击荡着神经,明明疲惫不堪却拥有着极其灵敏的感官,把每一丝疼痛深深的埋藏收拢。
好累……好冷……好痛……
胸口急剧的起伏着,抿得苍白的唇翕动不止,忍已忍得太久了……忍得连意识和生命都想放弃,可是从未曾如此痛彻入骨。以往,生与死对他来说,没有分别;而今,在他心底已抹不去那纯真精致的人儿,求生的本能竟然令痛楚变得敏感放肆。生,非他所欲;死,亦非他所欲也!
凄楚的笑在唇边勾勒,血珠已迫不及待的涌出,溪流似的淌落,落在衣襟上渗进衣料间、滴在地面上凝成血花、染在手背上触目惊心!
手背……怎么忘记了臂上的伤口?难道,身体已经开始背叛意志了吗?
脑海中闪过方晓来温暖的笑脸。丁平的手摸上墙壁,用力扳下电源,一室刺眼的明亮,明亮的光投在他身上,也投映着地面上凄艳的血滴。他也笑了,附和着方晓来的笑脸,恍惚之中他似是听到了身体的呼唤,身体应和着他数年以来的祈盼,已然在排斥着生命的继续。即使他想更多一秒的时间去活着,也懂得没有未来的话,时间的长与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将背抽离开门板,手臂还有血在流出,他必须去处理。
敏感的嗅觉已忍受不了盈满一室的血腥,他怕方晓来会觉察得到,会不喜欢留下来。
超强的意志支撑着他,打开了里室的门。衣服被一件件丢在地面上,一滴滴血在地板溅开了花,记录着生命的轨迹。
水流泄而下,冲涤着一身的疲惫、血渍,染上人类的温度。
瞟了一眼水温指示器,正常的体温的温度,他却觉得好烫!只有拥抱着方晓来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得到全世界最舒适的温度。自儿时有记忆以来,那个人就是他心底沉淀淀的牵挂,绝望、虚幻、遥远、忧郁,触摸不到;而方晓来,却是上苍赐给他的宝贝,冲淡了不切实际的祈求,付出和分享着孤单。多么美丽的生命,只是还没有绽放于枝头,他想去呵护,不管还有多久……
“啪!”一声断掉水,丁平站在镜子前面,为自己上药包扎。朦胧的水气在镜子上形成了雾,看不清楚自己的模样。伸出手指随意抹了一把,镜子便映出了他的眼、他的唇。眼里的冷傲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唇角的笑意却是面具覆着他的真性情。
掬了一把水,泼上那镜中的自己,丁平的绝决的转身离去。
门被敲响,他听得出那是早已约定好的节奏。丁平揪起风衣,裹住身体,将房间的灯关掉。
“请进。”
“丁管事!”只略略开了条缝,一个人晃进门。门闭合的声音,又将光明挡在了外面。
“还有任务吗?”丁平恭敬的躬身,即使对方穿的也是魅惑酒吧的制服。
“没有了,丁管事受了伤是吗?”清冷而无机制的声音,不似是真实存在的人,温热的胳膊随着声音递向丁平。
“谢谢……”丁平愈加低了身:“不敢。”
闻言,胳膊的主人大步迈进房间里:“进来吧,你应该招呼我随意坐的。”
“少爷请随意坐!”
“也许我不该妄加评论,不过……”疾步走到了窗口,掀开窗帘推开窗子,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