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记-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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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仍道:“汉人,不好,都杀了。咕花吐鲁,阿巴斯里。”众
蛮子齐叫:“咕花吐鲁,阿巴斯里。”举起大刀钢叉杀来。众
人无奈,只得举兵刃迎敌。
数合一过,吴立身等个个大为惊异。原来众蛮子武艺精
熟,兵刃上招数中规中矩,一攻一守,俱合尺度,全非乱砍
乱杀。再拆得数招,韦小宝和阿珂也看了出来。吴立身边打
边叫:“大家小心,这些蛮子学过我们汉人武功,不可轻忽。”
为首蛮子叫道:“汉人杀法,蛮子都会,不怕汉人。咕花
吐鲁,阿巴斯里。”
蛮子人多,武功又甚了得。沐王府人众个个以一敌三,或
是以一敌四,顷刻间便迭遇凶险。吴立身挥刀和那首领狠斗,
竟占不到丝毫便宜,越斗越惊,忽听得“啊啊”两声叫,两
名弟子受伤倒地。又过片刻,敖彪腿上被猎叉戳中,一交摔
倒,三名蛮人扑上擒住。
不多时之间,沐王府十余人全被打倒。郑克塽早就遍体
是伤,稍一抵抗就被按倒。众蛮子身上带有牛筋,将众人绑
缚起来。那蛮子首领跳上跳下,大说蛮话。
吴立身暗暗叫苦,待要脱身而逃,却挂念着韦小宝和众
弟子,当下奋力狠斗,只盼能制服这首领,逼他们罢手放人。
突然那首领迎头挥刀砍下,吴立身举刀挡格,当的一声,手
臂隐隐发麻,突觉背后一棍着地扫来,急忙跃起闪避。那首
领单刀一翻,已架在他颈中,叫道:“汉人,输了。蛮人,不
输了。”
韦小宝心道:“这蛮子好笨,不会说‘赢了’,只会说
‘不输了’!”
吴立身摇头长叹,掷刀就缚。
众蛮子举起火把到处搜寻。韦小宝眼见藏身不住,拉了
阿珂向外便奔,叫道:“蛮子,好人,我们两个,都是蛮子。
咕花吐鲁,阿巴斯里。”那首领一伸手,抓住阿珂后领。另外
三名蛮子扑将上来,抱住了韦小宝。韦小宝只叫得半句“咕
花……”便住了口。
蛮子首领一见到他,忽然脸色有异,伸臂将他抱住,叫
道:“希呼阿布,奇里温登。”抱住他了走出祠堂。韦小宝大
惊,转头向阿珂叫道:“娘子,这蛮子要杀我,你可得给我守
寡,不能改嫁这……”话未说完,已给抱出大门。那蛮子首
领奔出十余丈外,将韦小宝放了下来,说道:“桂公公,怎么
你在这里?”语调中显得又是惊奇,又是欢喜。
韦小宝惊喜交集,道:“你……你这蛮子识得我?”那人
笑道:“小人是杨溢之,平西王府的杨溢之。桂公公认不出罢,
哈哈。”韦小宝哈哈大笑,正要说话,杨溢之拉住他手,说道:
“咱们再走远些说话,别让人听见了。”两人又走出了二十余
丈,这才停住。杨溢之道:“在这里竟会遇到桂公公,真教人
欢喜得紧。”
韦小宝问道:“杨大哥怎么到了这里,又扮成了咕花吐鲁,
阿巴斯里?”杨溢之笑道:“有一大批家伙在河间府聚会,想
要不利于我们王爷,王爷得到了讯息,派小人来查探。”
韦小宝暗暗心惊,脑中飞快的转着主意,说道:“上次沐
王府那批家伙入宫行刺,陷害平西王……”杨溢之忙道:“多
承公公云天高义,向皇上奏明,洗刷了平西王的冤屈。我们
王爷感激不已,时常提起,只盼能向公公亲口道谢。”韦小宝
道:“道谢是不敢当。蒙王爷这样瞧得起,我在皇上身边,有
什么事能帮王爷一个小忙,那总是要办的。这次皇上得知,有
一群反贼要在河间府聚会,又想害平西王,我就自告奋勇,过
来瞧瞧。”
杨溢之大喜,说道:“原来皇上已先得知,反贼们的奸计
就不得逞了。那当真好极了。小人奉王爷之命,混进了那他
妈的狗头大会之中。听到他们推举各省盟主,想加害我王爷。
不瞒桂公公说,我们心中实是老大担忧。明枪易躲,暗箭难
防,反贼们倘若胆敢到云南来动手,不是小人夸口,来一千,
捉一千,来一万,杀一万;怕的却是他们像上次沐家众狗贼
那样,胡作非为,嫁祸于我们王爷,那可是无穷的后患。”
韦小宝一拍胸膛,昂然道:“请杨大哥去禀告王爷,一点
不用担心。我一回到京里,就将那狗头大会里的事,一五一
十,十五二十,详详细细的奏知皇上。他们跟平西王作对,就
是跟皇上作对。他们越是恨平西王,越显得王爷对皇上忠心
耿耿。皇上一喜欢,别说平西王爷,连你杨大哥也是重重有
赏,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杨溢之喜道:“全仗桂公公大力周旋。小人自己倒不想升
官发财。王爷于先父有大恩,曾救了小人全家性命。先父临
死之时曾有遗命,吩咐小人誓死保护王爷周全。公公,你到
这里,是来探听沐家众狗贼的阴谋么?”
韦小宝一拍大腿,说道:“杨大哥,你不但武功了得,而
且料事如神,佩服,佩服。我和师姊乔装改扮了,来探听他
们捣些什么鬼,却给他们发觉了。我胡说八道一番,他们居
然信以为真,反逼我和师姊当场拜堂成亲,哈哈,这叫做因
祸得福了。”
杨溢之心想:“你是太监,成什么亲?啊,是了,你和那
小姑娘假装是一对情侣,骗信了他们。”说道:“这摇头狮子
武功不错,却是有勇无谋。”韦小宝道:“你们假扮蛮子,为
的是捉拿他们?”杨溢之道:“沐家跟我们王府仇深似海,上
次吃了他们这大亏,一直还没翻本。这次在狗头大会之中又
见了他们。小人心下盘算,倘若在直隶闹出事来,皇上知道
了,只怕要怪罪我们王爷,说平西王府的人在京师附近不遵
守王法,杀人生事。”
韦小宝大拇指一翘,赞道:“杨大哥这计策高明得紧,你
们扮成蛮子生番,咕花吐鲁,阿巴斯里,就算把沐家一伙人
尽数杀了,旁人也只道是蛮子造反,谁也不会疑心到平西王
身上。”杨溢之笑道:“正是。只不过我们扮成这般希奇古怪
的模样,倒教公公见笑了。”韦小宝道:“什么见笑?我心里
可羡慕得紧呢。我真想脱了衣服,脸上画得花花绿绿,跟你
们大叫大跳一番。”杨溢之笑道:“公公要是有兴,咱们这就
装扮起来。”韦小宝叹了口气,说道:“这一次是不行了,我
老婆见到我这等怪模怪样,定要大发脾气。”
杨溢之道:“公公当真娶了夫人?不是给那些狗贼逼着假
装的么?”这却不易三言两语就说得明白,韦小宝便改换话题,
说道:“杨大哥,我跟你投缘得很,你如瞧得起,咱们两个便
结拜成了金兰兄弟,不用公公、小人的,听着可多别扭。”
杨溢之大喜,一来平西王正有求于他,今后许多大事,都
要仗他在皇上面前维持;二来这小公公为人慷慨豪爽,很够
朋友,当日在康亲王府中,就对自己十分客气,便道:“那是
求之不得,就怕高攀不上。”韦小宝道:“什么高攀低攀?咱
们比比高矮,是你高呢还是我高?”杨溢之哈哈大笑。两人当
即跪了下来,撮土为香,拜了八拜,改口以兄弟相称。
杨溢之道:“兄弟,咱俩今后情同骨肉,非比寻常,只不
过在别人之前,做哥哥的还是叫你公公,以免惹人疑心。”韦
小宝道:“这个自然。大哥,沐家那些人,你要拿他们怎么样?”
杨溢之道:“我抓他们去云南,慢慢拷打,拿到了陷害我们王
爷的口供之后,解到京里,好让皇上明白平西王赤胆忠心,也
显得兄弟先前力保平西王,半分也没保错。”
韦小宝点头道:“很好,很好!大哥,你想那摇头老虎肯
招么?”杨溢之道:“是摇头狮子吴立身。这人在江湖上也颇
有名望,听说为人十分硬气,他是不肯招的。我敬他是条汉
子,也不会如何难为他。可是其余那些人,总有几个熬不住
刑,会招了出来。”韦小宝道:“不错,计策不错。”杨溢之听
他语气似在随口敷衍,便道:“兄弟,我你已不是外人,你如
以为不妥,还请直言相告。”
韦小宝道:“不妥什么的倒是没有,听说沐家有个反贼叫
沐剑声的,还有个硬背乌龙柳什么的人。”杨溢之道:“铁背
苍龙柳大洪。他是沐剑声的师父。”韦小宝道:“是了,大哥,
你记性真好。皇上吩咐,要查明这两个人的踪迹。你也捉住
了他们么?”杨溢之道:“沐剑声也到河间府去了,我们一路
撮着下来,一到献县,却给他溜了,不知躲到了哪里。”
韦小宝道:“这就有些为难了。我刚才胡说八道,已骗得
那摇头狮子变成了点头狮子,说要带我去见他们小公爷。我
本想查明他们怎生阴谋陷害平西王,回去奏知皇上。大哥既
有把握,可以将他们的阴谋拷打出来,那也一样,倒不用兄
弟冒险了。”
杨溢之寻思:“我拷打几个无足轻重之人,他们未必知道
真正内情,就算知道,沐家那些狗贼骨头很硬,也未必肯说。
再说,由王爷自己辩白,万万不如皇上亲自派下来的人查明
回奏,来得有力。倘若我们装作不知,由桂兄弟去自行奏告
皇上,那可好得太多了。”当即拉着韦小宝的手,说道:“兄
弟,你的法子高明得多,一切听你的。咱们怎生去放了沐家
那些狗贼,教他们不起疑心?”韦小宝道:“那要你来想法子。”
杨溢之沉吟片刻,道:“这样罢。你逃进祠堂去,假意奋
勇救你师姊,我追了进来,两人乱七八糟大讲蛮话。讲了一
阵,我给你说服了,恭敬行礼而去,那就不露半点痕迹。”韦
小宝笑道:“妙极,我桂公公精通蛮话。那是有出戏文的,唐
明皇手下有个李什么的有学问先生,喝醉了酒,一篇文章做
了出来,只吓得众蛮子,屁滚尿流。”杨溢之笑道:“这是李
太白醉草吓蛮书。”
韦小宝拍手道:“对,对!桂公公醒讲吓蛮话,一样的了
不起。大哥,咱们可须装得似模似样,你向我假意拳打足踢,
我毫不受伤。啊,是了,我上身穿有护身宝衣背心,刀枪不
入。你不妨向我砍上几刀,只消不使内力,不震伤五脏六腑,
那就半点没事。”杨溢之道:“兄弟有此宝衣,那太好了。”韦
小宝吹牛:“皇上派我出来探查反贼的逆谋,怕给他们知觉杀
了我,特地从身上脱下这件西洋红毛国进贡来的宝衣,赐了
给我。大哥,你不用怕伤了我,先砍上几刀试试。”
杨溢之拔出刀来,在他左肩轻轻一划,果然刀锋只划破
外衣,遇到内衣时便划不进去,手上略略加劲,又在他左肩
轻轻斩了一刀,仍是丝毫不损,赞道:“好宝衣,好宝衣!”
韦小宝道:“大哥,里面有个姓郑的小子,就是那个穿着
华丽的绣花枕头公子爷,这家伙老是向我师姊勾勾搭搭,兄
弟见了生气得很,最好你们捉了他去。”杨溢之道:“我将他
一掌毙了便是。”韦小宝道:“杀不得,杀不得。这人是皇上
要的,将来要着落在他身上,办一件大事。请你捉了他去,好
好看守起来,不可难为他,也不要盘问他什么事。过得二三
十年,我来向你要,你就差人送到北京来罢。”
杨溢之道:“是,我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突然间提高
声音,大叫:“胡鲁希都,爱里巴拉!嘘老嘘老!”低声笑道:
“咱俩说了这会子话,只怕他们要疑心了。”韦小宝也尖声大
叫,说了一连串“蛮话”。杨溢之笑道:“兄弟的‘蛮话’,比
起做哥哥的来,可流利得多了。”韦小宝笑道:“这个自然,兄
弟当年流落番邦,番邦公主要想招我为驸马,那蛮话是说惯
了的。”杨溢之哈哈大笑。
韦小宝又道:“大哥,我有一件事好生为难,你得帮我想
个法子。”
杨溢之一拍胸膛,慨然道:“兄弟有什么事,做哥哥的把
这条性命交了给你也成,只要你吩咐,无有不遵。”韦小宝叹
道:“多谢了,这件事说难不难,说易却也是十分不易。”杨
溢之道:“兄弟说出来,我帮你琢磨琢磨。倘若做哥哥的办不
了,我去求我们王爷。几万兵马,几百万两银子,也调动得
出来。”韦小宝微微一笑,说道:“千军万马,金山银出,只
怕都是无用。那是我师姊,她给逼着跟我拜堂成亲,心中可
老大不愿意。最好你有什么妙法,帮我生米煮成熟饭,弄他
一个木已成舟。”
杨溢之忍不住好笑,心想:“原来如此,我还道是什么大
事,却原来只不过要对付一个小姑娘。但你是太监,怎能娶
妻?是了,听说明朝太监常有娶几个老婆的事,兄弟想是也
要来搞这一套玩意儿,过过干瘾。”想到他自幼被净了身,心
下不禁难过,携着韦小宝的手,说道:“兄弟,人生在世,不
能事事顺遂。古往今来大英雄、大豪杰,身有缺陷之人极多,
那也不必在意。我们进去罢。”
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