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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隐妖-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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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鸿铭不止一次来过柳桐家,然而这一次却觉得不同。每条桌椅的摆放都和记忆里的印象一样,但明明应该熟悉,此刻却觉得陌生。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最后一次来的原因?还是说,当这些死气沉沉的物品,一屋子没有生命的存在其实也有感觉,冥冥之中已知它们的主人再不回来,所以变得寂寥冷清?
  方君君默默跟着薛鸿铭进了屋,看着他冷峻的脸看不出表情,可是明明木无表情,方君君却能仿佛看见他心中的沉痛。她想,薛鸿铭和柳桐真是同一类人,越是情绪起伏厉害的时候,越是不肯七情上脸,骄傲得不让任何人参与进来。
  薛鸿铭从怀中摸出了信,打开了信。
  鸿铭: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知道我是妖或者即将知道我是个妖。然而请你相信我,我从未想过欺骗于你,我知你恨着妖怪,但若死在你手里,对我而言,也算结局圆满。
  我不知我这一生到底有多长,大许数百年,大许已过千年。漫长的时光里,我学会了人类的很多,我明白为何人类会有眼泪,为何人类贪恋于长生不死,也知人类爱恨情仇竟波澜壮阔地让我如此动容。
  只因人类的生命太短暂。
  平淡、安静、生老病死,都是冗长而枯燥的,但若生命如此短暂,任何事物被压制在如此急促的时间中,再枯燥平和,也会爆炸出巨大的能量。像闪电劈开了大地,像暴风刮平了高山。不知多久以前,我知道爱上了一个人类是什么滋味。
  就如你们人类一生尚且终不能只爱一个人,我的生命如此长,爱得亦不止陈志德一个人。
  只不过,他们永不可能相见,分别错落在不同的时光里,中间距离有数百年那么远。
  我学会了人类的痴狂,却没有学会你们失落后的坦然。每一次爱一个人,我都倾尽所有感情,从不惧受伤,妖的世界每日都在你死我活,受伤总是必然。我不怕受伤,所以永不放弃,情路总是顺利。我没败给彼此伤害,可时间在那,对我而言,却是不可战胜。
  一次次看着爱的人衰老,满头白发,而我依然如是年轻,一次次看着他们走不动了,躺在床上,然后死去。
  我体会不到这种伤痛,因此觉得悲哀。
  妖与人不一样,我们生来便知这一生长到足以让一切都变得平淡,云卷云舒,花开花落,不过都是背景,我们知这天威惶惶,不可逆转,生老病死或者意外惨死,都是注定的结局,因此轻易便能释怀。遇到志德前最后一个所爱的人,临终之时,对我说:“柳桐,你爱得狂热痴迷,却仍不知道长相厮守的真谛,不知最后相伴而老的幸福,这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
  从那时起,我便觉得哀痛。爱上志德后,我便有了执念,化不开解不了。我累了,这一次,我想要和他一起死去,想要相伴而老,互相扶持,垂垂老矣颤颤巍巍地一起看那片桃花林,想要看儿孙远离故乡,从相恋最初的只有彼此到全家热闹,最后又重新回归只有两个人守着对方的孤寂。
  原来,负面的情感,若有一人与你相互守护,竟然可以变成幸福。就算死去再无所觉,再也无人知道这感觉,仍然觉得值得。
  一年前,林渔火找到了我,他说,我可以帮你成为人,变为人之后,我要你汇聚了此生修行的千年珠。他是苏媚的手下,苏媚虽然喜怒无常,但在妖的圈子里,是有威信的。我知苏媚的危险,与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然而这样的诱惑撩动了我的执念,我无法做到拒绝,所以答应了。
  要成为人,需要一百颗妖怪的心脏和人类之心,然而杀死大妖必然会引起名剑协会注意,所以我放出君君是紫婴体的谣言,在妖中我声誉良好,轻易便有小妖怪相信。至于人类,则暗中猎杀,再让手下冒充离开,造成失踪假象。
  彼时我执念已成妄念,顾不得那么多,如今将要离开,才惊觉罪孽深重,所以不能与他同死、告别这繁华人间的结局,也是咎由自取。
  我渐渐发现苏媚的野心,苏媚这些年躲着名剑协会,惧怕着背叛了林宗而遭来林宗的报复,所以他们不可能让知道了秘密的我活着,以免有一天我告诉名剑协会我和他们残害了百名无辜人类。
  但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竟然连志德也要杀死!
  志德对我的行动一无所知,可他们知道志德爱我之深,若我死去,必将追查到底,于是索性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那时我便看见了今日,虽然无奈,却知道犯下的错,只能坦然。
  你我相遇,并非邂逅。从你来F市的第二个月我便知道了你,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却知道你是名剑师,仇恨着妖怪,与名剑协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于是我一面敷衍林渔火,免去他的怀疑,一面与你相遇相识,等待机会。
  直到我知道你在找阿坤,便欣喜于你终于进入了我的计划。我让阿坤向你透露赵三杰,想要一步步将你引入这场阴谋的真相。赵三杰是我杀死的,一来我还没找到机会放出林渔火在F市的消息,名剑协会没介入前,你冒然行事只能送死,相识之后,我便不想你死。二来赵三杰为摆脱我,竟然妄想以志德控制我,志德的那两位女友都是我让赵三杰干的,我爱得疯狂,疯狂必不坦然,必会嫉妒。赵三杰知我爱志德有多深,便想利用他,我不能忍他让志德遭受磨难,所以杀了他。
  后来秦浪来到了F市,那么我便只差最后一步。苏媚此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若我坏了她的计划,丢了千年珠不能让她增加修为,必定会报复到志德身上。
  唯一的办法,只有让他们相信,我不再爱志德了。
  人类对于忠贞看得如此重,我知道将伤害志德有多深,可我也知,我爱他。爱一个人,哪怕他从此痛苦沉沦地活着,也比死去要好。呵,真是讽刺,身为妖,本来便对生命毫无畏惧,然而我竟然害怕他会死去。
  人的一生那么短暂,怎忍他还未过完一生便戛然而止?
  和志德游玩法国回来后,我便勾引了杨沫,他道貌岸然,私底下以你们人类的道德来说,早已恶行累累,这样的人死去,大概也能稍缓我的内疚。林渔火也是妖,也知人类对于忠贞的偏执,我不再忠贞于志德,在他想来,志德此生亦再不会接受我,如此破釜沉舟,定然是我已不再爱他。
  后来的事你便知道了,无论是你发现蓝色浮云杯还是看到了这封信,夜神俱乐部便是夜深深酒吧,地址志德是知道的。
  你知道了真相后,应该还是会恨我的吧?你对于妖的恨念那么深,有时连我都觉不寒而栗。然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一点,妖是和人相同的。和你接触的这段日子,我真心地在乎你,真心地将你视为知己,你可还记得你说过我们是同一类人?我深以为然,我们都挣扎在执念中,但愿有天你不会因执念而迷失,迷失执念的人,总是达不到执念。
  上帝是公平的,你要什么,尽管去拿。可上帝也是不公平的,往往你付出了代价,却仍得不到想要的,只是给你不想要的收获。越想得到越得不到,越得不到越想得到。
  可是鸿铭,我现在想来,忽然觉得愉悦。我失去了志德,却似乎又得到了一些另外的东西,言语无法表达,我妄自想,那应该便是你们人类最本质的那点情感吧?还记得那晚在江边,我和你说的么?
  相聚分离,得到失去,皆是同一个意思。
  有一晚我见志德在巴黎旅馆的阳台上浇花,极其专注,面上带有怜惜。瞬时间我便有触动,于是终于坦然,再无遗憾。我知这世间万千虚妄表象,却总有一两个画面是真实的,许是路边一株野花,许是开门后第一道阳光。
  我死之后,将千年珠交给名剑协会,苏媚若不甘心,也只能找名剑协会,不会伤及无辜。若可以,将我葬在龙首山普罗寺后山的那片桃花林里。我的翅膀磨粉熬药可治骨癌,恳求你一定交给志德,我是妖,他是人,你即便恨我,也请不要迁怒于他。告诉志德,我和杨沫去了西班牙,从此再不回来。
  我将要死了,不知你对我的遗言是否会去做,可我依然想要选择相信你。纵使你恨妖,而我是妖,并且欺骗了你。
  你们人类说,死后将去天堂或地狱,过往今夕种种,在你未来的生命中,会不会偶然想起我,不知那时我是否在天堂或地狱,不知能否感觉的到?
  若是能,那真是莫大的幸福。
  柳桐,绝笔。

  第七十六章 那年,那句话

  信上字迹清秀,字与字之间行云流水,一行行文像是微微起伏的波浪,仿佛这张薄薄的纸似乎真得浸透了水般,变得有几分沉重。薛鸿铭抬头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屋内湿气真沉,压得他有些沉闷地喘不过气来。
  他站起身,走向阳台,点了烟,顺手点燃了这份信。
  火焰跃动着,映着薛鸿铭的脸明明灭灭,烧掉了关于一个爱着人的妖过往今生。方君君安静地走来,倚在阳台窗边,望着沉默地抽着烟的薛鸿铭,直到他烟将灭之时,才轻声问:“鸿铭,你在……想什么?”
  薛鸿铭生涩地笑笑,掐灭了烟,道:“还能想什么?心中有牵挂的人,果然是不得好死的。心中空空,行事自然不受束缚,对世间万物都不畏惧,心中有人,便束手束脚,投鼠忌器,从此畏惧失去,却愚蠢愿意牺牲,这都是咎由自取。”
  他说得斩钉截铁,但方君君觉得那不是笃定,而是……像在努力地说服自己。
  方君君心中一动,灵光闪现,猛然醒悟过来,“啊”了一声,脱口而出道:“所以你才要骗我报考的学校?”
  薛鸿铭浑身一震,默然了片刻,镇定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你明白!”方君君两步走上前,就站在薛鸿铭眼前,目光锐利宛如实质,咄咄逼人:“你害怕长久伴随一个人,心中便有了那个人的位置。所以你颠沛流离,从不肯多做停留,大家从此萍水相逢,就算意外,也不会太悲伤,就算行事,也不必再有牵挂,对不对?!”
  薛鸿铭略微骇笑道:“你想多了。”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方君君美眸生着光,从未如此明亮,她一字字认真地道:“你是在乎我的,对吗?薛鸿铭。”
  薛鸿铭第一次不敢看对视她的眼睛,扭过头去,沉声道:“没有,你很无聊。”
  “因为你感觉到了开始在乎我,这对你来说是危险的,是吗!”方君君突然锐声喊道,她此时心中是何种滋味,像是欣喜,又像是恨着薛鸿铭的自欺欺人。
  “你很烦啊!”薛鸿铭略有些恼怒地低吼道:“是啊是啊,那又怎么样?!满意了吧?”
  他不再给方君君任何逼问的机会,快步走回了屋里。擦身而过时,走动带起的风扬起了方君君黑色长发,遮住了一些他惶恐的脸。
  方君君定定在那,许久不动,凉风习习,她却不觉得冷。她不知站定了多久,想了多少事,只是回过神时,噗哧一笑,转身回了屋,帮着薛鸿铭翻箱倒柜。
  情爱之路,苦涩与幸福都在一念之间,你以为绝望狠下心放下,它又柳暗花明似有似无在挑逗。
  ……
  “大叔,鸿铭他认识一个隐居神医,求来了这副药,听说对骨癌的治疗很有用呢。”
  方君君笑嘻嘻地进了门,开头便说。陈志德愕然望着她,又望望木着脸站在她身后的薛鸿铭,苦笑一声,道:“不用了,那些偏方,没什么用的……”
  “哎呀,我们好不容易为你求来了!”方君君有些急,撒娇地抓起陈志德的手臂摇啊摇,娇嗔道:“你就试试吧——!”
  陈志德见她小脸满是迫切,木讷地点点头。
  “我去给你熬药!”
  许久之后,方君君小心翼翼地端着药上来了,药香四溢,顷刻弥漫得一屋都是,像是春天里漫山遍野混杂在一起的花香,一阵风吹过,撩动人们心底美好的向往。
  陈志德捧着这碗药,一时愣住了,这样的味道,他曾经触碰过,在后来的每个夜晚让他魂牵梦萦。
  “大叔……”方君君见陈志德捧着药,一动不动怔然在那,不由忐忑地轻声道:“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陈志德猛然回过神来,讪讪一笑,道:“只是,觉得味道很熟悉。”
  方君君心中一抖,薛鸿铭不动声色地插话道:“对了,柳桐和杨沫去了西班牙你知道了么?”
  “嗯,听说了。”
  陈志德淡淡地道,仰头将药一口喝下。方君君终于放了心,闲聊两句,便和薛鸿铭起身告辞了。
  啪。
  陈志德满面笑容地关上了门,关了门,便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他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额头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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