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妖-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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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夜已经降临,车轨道上,一盏盏路灯亮得晃眼,犹如白昼,然而别处依然能见识到夜幕的深沉。一阵风吹来,薛鸿铭紧了紧衣服,双手插在衣袋内,孤独一人,孤魂野鬼般在车站保安惊讶的目光下,一个人出了站。
街道空荡荡的,清寂得可怕,这处车站设在郊区外,因此人迹冷清,浑然没有白天的热闹。
薛鸿铭就这样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走着,偶然经过一座公园,想了想,便往里头走去。公园里倒是有许多人惬意地欣赏,大许是因为此时夜还未到深处,正是最美的时候。薛鸿铭施施然漫步,终于找到一处无人的桃花林,当下桃花未开,却有暗香袭来。
薛鸿铭停下了脚步,这处只有一盏灯,他就立在灯下,淡然地道:“想要说什么呢?”
“那是……什么?”
身后传来颤抖的声音,薛鸿铭转身,蓝馨慧在路灯余光的照耀下,脸容惨白,黑夜里亦能看得见她瑟瑟发抖。
薛鸿铭默不作声,夜色里他的眼眸没了战斗时的冷冽,带有些许温柔。
“是妖。”
他说。
远方天际,城市的灯火映照在天空,热闹了这冷寂的夜。
第五十六章 一剑桃花林,漫天桃花雨
“……妖?”
蓝馨慧怔怔低喃,方才在列车上的一幕似乎还历历在目。影影绰绰晃动的灰影,明明薛鸿铭和刘明杰都在安静的站着,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似有刀光剑影,又看得隐约。真切的,只有刘明杰倒下后,那些如烈火里迸裂出的火星,如萤火虫飞舞的光点。刘明杰就倒在那里,但蓝馨慧分明看到了真正的他在分解。
从薛鸿铭追问刘明杰时,出于警察的敏锐直觉,蓝馨慧本能觉得这里面另有隐情。她装作受不了薛鸿铭纠缠说出刘明杰的下落,其实也是抛出诱饵,暗中跟踪着薛鸿铭。薛鸿铭果然订了车票,在车上她果然也见到了刘明杰,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已完全超脱她的认知。
她浑身发冷,颤声道:“刘明杰……是妖?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薛鸿铭面对她的斥责,平静面对,低沉地道:“他不是妖,真的刘明杰……已经死了。”
“死了?”蓝馨慧瞳孔猛地放大,不可置信,她的身躯感觉更冷,颤抖着道:“骗人……”
薛鸿铭漠然的表情此刻显得冷酷,他沉默片刻,选择残忍地揭开伤疤:“他的心被挖走了。”
“你骗人!!”
蓝馨慧猛然尖利地吼,怒目瞪着薛鸿铭。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妖魔鬼怪?从小到大,她便知道所有存在都逃不过真理,真理就是一切妖魔鬼怪,皆是虚妄。
薛鸿铭轻声一叹,右臂平伸。蓝馨慧玉眸骤然放大,望见他手上青色光芒绽动,又须臾消失,现出一柄冷冽如冰雪的古剑。蓝馨慧没见过这把剑,但却是认识的。秦西龙被杀后,她花了无数时日泡在化验科里,对于秦西龙身上的剑上还原,已模拟出了这把剑的形态。
她望见他右臂斜挥苍穹,空气里起了波浪,一道透明气纹呼啸而去,像是科幻片的场景。
剑气掠过那一片桃花林,刚盛开的桃花飞扬而起,在冷风中飞絮蒙蒙,如雨般密,如雪般艳,顺着轻风飘洒向两人。
艳若惊鸿,美如梦幻。
“这样的话,你相信我没有骗你了吧?秦西龙是我所杀,赵三杰死在妖怪手里,而我是名剑师,唯一能够抗衡这世间妖魔鬼怪的名剑师。所以国安局才要保我,所以即使中央,也不轻易动我。”
蓝馨慧的玉容在这艳红的桃花雨中顷刻惨白,身上的冷终于达到了极致,冷得她脑海一片空白,几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颓然向后退了两步,目光涣散。
这么说……那个人,真的死了?
关于他的记忆还在沸腾,而关于他的未来却已经冰冷。蓝馨慧脑中走马观灯,晃过一道道浮光掠影。他总是迁就的笑,在她咄咄逼人的强势之下小心翼翼,偶尔还能瞥见他余光里的满足和享受。
刘明杰死了。
原来他从来不曾嫌弃过她,原来他直到死去时还留恋着她。原来后来起得争执和痛楚……都是假象?
蓝馨慧终于知道了痛的真正感觉,痛并不尖锐,它沉沉如锤,压得胸膛窒息。这份窒息,在似慢实快的扩散,于是手脚冰冷,眼眶被压得酸涩,而灵魂为之溃退。
“呜……呜。”
她蹲下身,双手抱着膝盖,试图以此让自己暖一些。低低地抽泣声,如滴水如池,微有波澜,不见回响。这苍穹如墨,冷然俯视着天下所有的悲伤,不为任何一人动容。
薛鸿铭看着蓝馨慧蜷缩蹲着,如无助的小兽,想起了当年。
他们现在……是同一类人了,被突然地夺走了重要的人,在毫无准备毫无预兆之下,所做的只能以眼泪抚慰自己。所不同的是,悲伤过后,蓝馨慧还可以重新站起,迎向这美好明天,将悲伤留在回忆里,而他……已经回不了头。
薛鸿铭长叹一声,走了过去,在她柔弱的抽泣中缓缓蹲下,这夜里还存在冬季的凉,他将外衣脱下,盖上了蓝馨慧的肩,将蓝馨慧轻轻搂住。
蓝馨慧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忽然道:“你在骗人,对吗?”
薛鸿铭道:“他死了。”
蓝馨慧定定地望着他,默不作声,轻轻地反手抱住薛鸿铭,将面庞埋在了薛鸿铭的肩膀。
她终于放声痛哭,不再矜持地抽泣。
薛鸿铭木然看着前方幽幽隐隐的光,听见她惨痛的哭泣和周围的虫鸣混成一起,似乎让远方的光都感受到一般,变得摇曳不定。他的目光融化,声音无比地柔软。
“哭吧,哭过之后便忘了它。”
他心知,这话对蓝馨慧安慰,也在悼念他的未来。
……
蓝馨慧哭得极久,眼泪似乎无穷无尽,待她终于接受了事实,平息了情绪,夜已经极深了。薛鸿铭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候再去买票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这个城市住上一宿了。他握住蓝馨慧的手,蓝馨慧木无表情,任由他牵着。
两人到市区找了一家酒店,薛鸿铭开了两间房,先送蓝馨慧进了房间,才到自己房间。
这一天里,奔波、战斗、还要安慰,如此精彩纷呈,让薛鸿铭有些疲倦。他舒畅地洗了个澡,刚裹着一条浴巾出浴室,电话响了。薛鸿铭心想多半是某些特殊服务的业务电话,他倒是不介意。但关键在于,他的隔壁住着一个女警,尤其是……这个女警的心情还不太好。
薛鸿铭想了想,还是无奈放弃了,索性便不接电话。然而那电话声停了又响,生生不息,不厌其烦。薛鸿铭顿时觉得生活的确不容易,越不容易越培养人坚韧高尚不放弃的品格,你看这行业,现在也这么专业化了,真他妈锲而不舍。
他不想再受骚扰,一把抓起了电话,先下手为强,正气凛然地道:“我是个正直的人,当代活雷锋,品格清高如松,为了祖国的美好明天而奋斗着!请不要诱惑我!”
电话那头沉默半响,似乎在震惊于他如此道貌岸然的宣言,过了一会,才幽幽地道:“我睡不着,能过来陪我么?”
薛鸿铭一愣,觉得这把声音很熟悉,脑海里猛然记起这是蓝馨慧的声音,定睛一看,来电正是蓝馨慧房间打来的,不由老脸一红。
他想了想,道:“嗯。”
睡不着是正常的,在这样的惊变刺激下,别说蓝馨慧,薛鸿铭这十三年又有几个夜晚可以安然入睡?
薛鸿铭重新穿戴衣服,到了蓝馨慧房间,敲了门。门没锁,他咳了两声,走了进去。
“来了?”蓝馨慧望了他一眼,因为刚痛哭过,所以面容惨淡,反而更添一份凄凉美丽,她转身走到柜台,道:“喝什么酒?”
薛鸿铭打量着她,蓝馨慧此时只穿一件睡衣,纵使灯光明亮,然而那双白莹莹的大长腿裸露在外,泛着炫目光泽,大腿浑圆,小腿纤细笔直,不动声色间香艳凶猛袭来,晃得薛鸿铭头晕目眩,血脉喷张。
然而他还是个高风亮节的人,轻易不被美色所诱惑,正色道:“不喝酒!”
蓝馨慧闻言回头,讶然望着他,不解道:“为什么?”
“你酒品太差,”薛鸿铭极认真地道:“我就没见过哪个人像你一样,喝醉了就掏枪的!”
蓝馨慧愕然片刻,不由微微一笑,刹那房间生暖,春意悄横。她道:“那看电影吧。”
薛鸿铭点头道:“好。”
于是蓝馨慧找了些碟片播放,两人并作在床沿,看影片里的一道道场景,一句句对白,一个个故事。影片的人物活在虚构中,他们的情感夸张而生动,演绎着真实的喜怒哀乐。
薛鸿铭这些年极少娱乐,电影已经好久没看,也从来没兴趣。然而当他今夜静下心来,细细感受着电影里的冲突和构造,它们那么精致巧妙,让薛鸿铭被为之吸引。
不乏有些影片,讲诉一些情节,勾起了薛鸿铭的回忆,他看着最后的结局,或圆满,或惨淡,不由在想,那么他的结局将何时到来,又会是皆大欢喜还是催人泪下?
人生如戏,不外如是。
两人都安静地看,不说话,没有水,没有零食,只做个旁观者,心里在想什么他人也未知。连续看了几部片子,蓝馨慧开始有些发困,她倦意深沉,却不出言要薛鸿铭离开,只是渐渐将臻首靠在薛鸿铭的肩膀,眯着眼看。
薛鸿铭低头看了她一眼,道:“想睡了?”
蓝馨慧摇摇头,道:“接着看。”
薛鸿铭于是不说话,直到蓝馨慧闭上了眼睡去,他依然独自观看着屏幕,脸容沉静。
这一夜,薛鸿铭一夜未睡,而蓝馨慧亦渐渐从他的肩膀离开,在迷糊中搂着薛鸿铭的腰,将头枕在他的腿上。
灯火一夜未熄,沉睡中的蓝馨慧蜷缩着身体,却愈发显得身材修长美艳,白而嫩的长腿并在一起屈着,脚趾精致,青丝散落,如海藻般蔓延在薛鸿铭的膝上心间,沉静中的安详,美的让人动容,移不开目光。
但薛鸿铭不敢看她。
她是沉睡的公主。
(PS:感谢未之夜冥打赏,谢谢——!)
第五十七章 是个可怜人
一夜满城低风吟,千光薄云苍穹明。
“嗯……”
蓝馨慧悠悠睁开眼,还带着些残留倦意,她轻呓一声,坐直了身体,伸了个懒腰,将娇躯优雅修长的美态淋漓尽致地痛快展现。待一低头时,望见的是薛鸿铭沉静的眼眸。
于是她猛然想起了昨夜,想起睡梦里舒适温暖的枕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薛鸿铭并拢的膝盖,俏脸起了淡淡红晕。
薛鸿铭顺着她的目光,笑道:“没有流口水。”
蓝馨慧噗哧一笑,俏生生地白了薛鸿铭一眼,道:“本小姐是优雅的。”
她起身,也不赶薛鸿铭走,拿了衣服径直去洗手间换衣。薛鸿铭目光跟随着她高挑身躯,毛玻璃最后遮挡了春光,只能停下悉悉索索的声音,隐约看见她俯身的轮廓。
有时候看不透才是美得让人怦然心动,薛鸿铭心猿意马的如是想。
等了一会,蓝馨慧便走了出来,一边还在撩着头发,扎起成马尾,这一番姿态,又看得薛鸿铭心痒难耐,有些许后悔昨晚没乘虚而入。
蓝馨慧斜眼睥来,道:“你昨晚居然没有碰我,狼披上了人皮?”
薛鸿铭义正言辞地答:“我是正人君子。”
“一边去,”蓝馨慧对此不屑一顾,嘲弄道:“你的案底我查得清清楚楚,一夜风流多了去。”
薛鸿铭对此不置可否,他摸出一个烟点上,烟雾如一团云,又缕缕缭绕。
“你见过深渊么?”他道。
蓝馨慧一怔:“深渊?”
“我和那些风流的人,大概都是处在深渊的人,看似潇洒,其实迷惘。”薛鸿铭道:“我们仰头看不见光,向前走投无路,要么没有欲望,要么明知欲望却不可能达到。深渊的风是冷的,影子只有你自己一人,偏偏这人间还生得如此艳丽繁华。于是只能遵从最原始的本能,通过激烈的、火热的缠绵,彼此以孤寂遗忘孤寂,就算知道不可能,还在希望肌肤在相拥中感到温热,骨骼在碰撞中燃起火花,看到一丝光明,哪怕只有一刹之间。”
蓝馨慧沉吟片刻,道:“那为什么不找一个人?彼此长久。”
“呵,你已如此孤寂,却还指望谁能拯救?”薛鸿铭洒脱一笑,嗤之以鼻:“其实每个人都知道,没有什么是长久的,激烈之后,长久只会使烈火熄灭,变得不厌其烦。我们这一类人,看透了这种不可改变的事实,长痛不如短痛,一夜之后,各奔东西。本来只要欢愉,再待一天,便有悲伤纠结贪恋,到最后伤害自己,又伤害他人,又是何苦?”
他说得清淡,但蓝馨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