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妖-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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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长老收养了我,以秘法压制住了我的天狐血脉,使得看来与人类无异。那时我就在想,我和你之间,该要怎么办?所以当年你验证遍协会所有名剑,均未得到承认,实则我是欣喜的。因为你杀不死林宗,也未必能见到林宗,我便能和你长相厮守。”
“可是四年前,你手持昆吾出现在我面前,我便感到了心惊,尤其是……孙长老认得这把剑,知道这把剑的魔咒之后,我每日每夜都在恐惧。”
“关于这把剑,孙长老一定还有事瞒着我……但是他说,昆吾不以血统找到传承者,而是靠……执念。每一个继承人都在成为昆吾主人之时,必然心中有一个强烈执念,昆吾通过吞噬敌人生前力量令主人不断强大,帮助其完成执念。但是……每一任的主人若完成了执念,就将被昆吾吞噬,与昆吾同体,消失于这世间,留下昆吾自身等待下一任主人。”
“也就说,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和林宗交战,无论你最终是输是赢,我都会……失去你。”
“鸿铭,我不想你死。”
“孙长老的确也是在阻止你找到了林宗,因为他说若你最终杀死林宗,不仅你会死,人间亦将有大祸,这场大祸,甚至比百年前冥界入侵还要可怕。而林宗……每一个被评为A级以上的妖怪,一旦通过裂缝进入人间,至少二十年之内无法在通过裂缝,这是上苍的规则,无法更改。”
“我所能做的,只能等待,等待二十年满,林宗回到冥界,你从此再也找不到林宗。而你的执念,我愿意再用三十年、四十年……一百年来化解,我相信终有一日我能做到。”
“可是……抱歉……”她仰着小脸,盈盈望着薛鸿铭,微笑时有惊心动魄的惨艳:“我做不到了。呵,你真厉害……还是被你发现了……”
薛鸿铭仍然仰望着苍穹,目光呆滞地看着无边星空,似乎化成了一块石头,任由唐夏将一切真相坦白而一动不动。
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抱紧唐夏,以自己的血与体温温暖唐夏逐渐冰冷的身体。
那些恩怨……那些执念……那些前尘往事……那些因果循环……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连唐夏都将要失去,那些还有什么关系!
唐夏慢慢地伸出手,冰凉的手掌抚上薛鸿铭的两侧脸颊,将他倔强仰望苍穹的脸扳回来,让他的眼睛望着自己。
薛鸿铭像个木偶,任唐夏摆动,一点儿也不反抗,驯顺如孩童。
只是他低下的头,五官全都皱在一起,面容扭曲,泪水稀里哗啦地流着,无声地痛哭流涕,样子真是难看。
唐夏眼里仍然全是情爱,痴痴地望他,吃力温柔地问:“薛鸿铭……你爱我么?”
这问题她问过无数遍,每次最痴缠激烈之后,她总是满怀期望的问,而薛鸿铭每一次都给出一样的答案。
每一次……都在回避。
每一次……都在欺骗。
每一次……都不肯坦诚自己,都在执念之中徘徊迷途。
薛鸿铭颤抖着眼眸望着她完美无瑕的容颜,看她眼瞳里有明亮光彩,看她脸容苍白透明如纸,一开口,便已悲怮不能克制,泣不成声。
他哭着说道:“我爱你,唐夏,我爱你啊!!啊啊啊!!!”
是的,他爱唐夏,在很久以前的某个清晨,在某夜唐夏热情拥抱他的时候,在唐夏依偎身旁仰望星空的时候。
但他直到此刻才肯承认,才肯明确答案。
比起憎恨,他更爱唐夏。
比起执念,他更害怕失去唐夏。
他根本不能承受失去唐夏的代价,若他的执念需要以唐夏永远离开,他此刻确信自己不会同意。
很多年前,柳桐在江边望着繁盛都市的艳光,风吹乱她的长发,猎猎飞舞,而她笑靥如花。薛鸿铭清楚记得那时她的表情,那一低眼的温柔叫他心惊又印象深刻。
“其实,我知道该怎么解开执念,你想知道么?”她说:“就是呀,找到另一个执念。”
她说得真对,但薛鸿铭已经明白太晚。
唐夏就是他的另一个执念。
他愿意唐夏陪伴,愿意唐夏永远完好,愿意实现唐夏的一切愿望。
唐夏的眼却变得无比明亮,眼里的神采几欲飞扬而出,她微微颤抖着,心满意足地往薛鸿铭怀里钻去,声音微弱几不可闻:“真好……鸿铭,抱着我。”
薛鸿铭用力抱着她,感觉她颠倒众生的容颜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明明她的身体是冰冷的,偏偏胸膛竟然如此温热。
唐夏喃喃呓语道:“别松手,我睡一会,等我醒来发现你不在……你就死定了。”
薛鸿铭带着哭音回应她道:“嗯。”
唐夏真的不说话了,薛鸿铭依然用力抱紧着她。
皎洁月光流泻而下,一阵山间晚风吹来,扬起无数灰烬纷纷洒洒如洪流一般飞舞,在月光下,竟似有点点光亮,向着山林深处涌动。
你看,分明一切都化为灰烬,居然还能呈现出这样的美丽,做最后的赌注。
因为悲壮,所以美丽,美的叫人心碎。
唐夏的手从薛鸿铭的肩上滑落,落在地上有轻微的声响,在薛鸿铭听来似乎四处都是轰鸣之音!
唐夏走了,他的世界也走了,世界万物都不复存在。
月光、山林、都市都消失了。
朋友、陌生人、那些故事都没有了。
执念、憎恨、爱……也都荡然无存。
薛鸿铭目光呆滞,紧紧用力抱住唐夏的娇躯,悲痛地呜咽哭泣,将头埋在她浓密柔顺的黑色发丝中,颤抖不已。
他一路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以为如若不完成这些执念,他所付出的代价便一文不值,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所以他固执地追寻憎恨,不管继续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不惜。
然而直到今天,他终于知道了,原来有些代价……他根本承受不起。
人们之所以需要坚强,是因为有感情,因为这世上有所在乎,所以为了守护这些,才需要坚强,执着地硬撑。
但现在他一无所有,他的感情已经成为灰烬,没有坚强的理由。
憎恨吗?执念吗?就算有一天他完成复仇,消去执念,那又如何?已经……没有意义了。
失了唐夏,他这一生,无论完成什么心愿,都不会快乐。
他是行走在世间的躯壳,只剩一副肉身。
所以执念消,陷入另一个用一生从此怀念唐夏的悔恨执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猛然仰首,像一匹遍体鳞伤的兽,对着苍穹愤怒嘶吼咆哮,久久不歇,震荡回响!
苍穹以平静回答他,月光仍然皎洁,浮云仍然缓慢飘动。
一片浮云悄然遮蔽了月光的一角。
仅此而已。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人海茫茫易动情
灯火流离不夜城,繁盛人间**。
薛鸿铭十七年后再一次回到故乡,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夜里即便无人也太热闹,红红黄黄的灯火耀了一片海,比天穹星空更要绚烂美丽。
只不过美丽是给快乐的人看的,对于悲伤忧悒的人来说,越美丽,便感觉其中越毒辣凶狠才是本质。
薛鸿铭望着眼前这一幢大楼,十七年后,物是人非,记忆里的景物荡然无存,没有一个还存活到现在。
门前的柳树被连根拔走,那里本该有个庭院,现在已经变成了拥挤的停车场。
木屋变成了大厦,小街长成了大街,安静被匆忙取代,温馨恬静变成了匆忙与争吵。
连同那场大火,都熄灭了。
但薛鸿铭并不在意,十七年来,他从未回到过这里,因为怕勾起伤心往事,可是他现在想……至少应该带着唐夏在再看一次这里。
其实那场早就已经熄灭了,只是他自我催眠,误以为它仍在熊熊燃烧?
有谁还记得那场大火?
有谁会在意有人变成了孤儿?
人们只关注明天,不怀念昨天,看来是庸俗,实则简直太正确。
没有谁会因为无法复仇而活不下去。
没有谁会因为得不到手而毁灭拥有。
生活还将继续,给予失去,都在不断上演,要么承受,要么结束。
薛鸿铭伫立在这幢曾经是他家的大厦前,忽然心想这十七年这里究竟经历了怎么样的变化?房屋被重新装修卖给他人,然后被拆迁,一点点建起这热闹繁盛的小区,临着被改造的大街,成为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这些与他无关,但他觉得似乎应该和自己有关。
他定定看着大厦,忽然轻声地道:“你一直在这里等?”
风声微动,扬起蓝馨慧的长发,她不知何时靠在薛鸿铭的车上,望着薛鸿铭的背影,说道:“我已经变得很懒了,不想满世界的找你,于是我想,你也许会回到这里,因为我调查过,你的足迹遍布世界,但惟独没有回到这里,守株待兔要清闲许多。”
她苦涩笑了笑,说道:“运气真不好,竟然真的等到了你这兔子。”
薛鸿铭转过身,看着她说道:“我不能和你走。”
蓝馨慧看见他面容枯槁憔悴,尤其眼眸空洞无神,已然淡漠无情,百毒不侵,整个人明明还存在着,却一派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忽然感到了疼痛,那种疼痛,竟出乎她预料的,痛至骨髓。
她哀戚地想,从前那个锐气不羁的薛鸿铭到哪里去了呢?
天空忽然落下了细碎的雨,蓝馨慧回忆起很多年前她也在这样的一场雨中想起薛鸿铭,觉得那时薛鸿铭就像这场雨,叫人永远不能忘。
她是对的。
所以她叹息一声,认真地说道:“鸿铭,你记不记得我们是怎样认识的?我说过,你是贼,我是警察,终有一天我会抓住你。没想到,不幸被我言中。”
薛鸿铭道:“你抓不了我,从前不能,现在也不能。”
“但我不得不抓你。”蓝馨慧挺直了身,手腕微张,定秦剑浮现在手,恼怒地说道:“谁叫你不长眼睛!你知不知道,君君已经知道了你的事,哭成活脱脱一个女鬼。”
薛鸿铭想起那个清丽善良的女孩,想起初见时她的可怜无助,不由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低声说道:“我对不起她。”
“嗬,有一天你竟然会说对不起?”蓝馨慧柳眉竖起,讥讽说道:“那么我呢?”
薛鸿铭怔了怔:“什么?”
蓝馨慧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质问道:“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方君君?!就算不给回应,给人报以希望与憧憬,同样是下作!欺骗一个小姑娘你有意思吗!”
薛鸿铭坦诚回答道:“动过情。”
谁人一生一场爱,人海茫茫易动情。
然而只有唐夏,才能叫他不能接受失去。
因只有对她,他动的情已太深,无药可救。
蓝馨慧默然,片刻后轻叹一声:“如果我今天抓不到你,那么你打算去哪?”
“去天涯海角。”薛鸿铭沉沉说道:“远离这里的一切,远离你们,远离我和你们的故事,我……陪着她。”
蓝馨慧忽然伸手用力搓了搓娇嫩的脸庞,深深地叹道:“我突然很羡慕唐夏。”
“一个死掉的人,有什么好羡慕?”薛鸿铭木无表情地说道:“人死灯灭,就什么都没有了,不应该羡慕。”
蓝馨慧心想他这样淡漠无情地说,究竟心底会有多痛?这场痛,被封闭着,紧紧流溢出一点点,便叫他人看来惊心动魄,为之动容。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断喝一声道:“那我现在来抓你了!”
定秦剑迸发出一阵清锐剑鸣,蓝馨慧修长娇躯骤然疾驰杀向薛鸿铭,霍霍剑光如雪如电自薛鸿铭腰侧横斩而去!
薛鸿铭不疾不徐地伸手,磅礴御气轰然卷动,如同有一层无形透明的水幕笼罩周身,蓝馨慧一剑斩在水幕上,瞬间便传来比之更强横十倍的力量反弹,砰地一声巨响,气浪翻动,地面龟裂,蓝馨慧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重重砸在路边一辆车上,直接将车辆撞得铁皮下凹,连人带车腾空飞起,落地时卷起大片尘埃!
蓝馨慧哇得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上胸骨碎了好几根,玉容苍白惨淡,青丝凌乱,伤势极重的无力靠着车。
她愤恨地瞪着缓缓走来的薛鸿铭,气急败坏地怒道:“要不要下手这么重?”
薛鸿铭走到她身边站立,低头俯视着她惨白的脸,忽然轻声说道:“谢谢。”
蓝馨慧不屑地嗤了一声,嘴硬着说道:“切……少自作多情。”
薛鸿铭木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走向自己的车。
车上,唐夏还在安静的睡,还在永远地等他。
“喂,顾少堂已经打了报告。”蓝馨慧叫了一声,用虚弱的声音道:“鉴于你实力超出预计,李云东会长已经决定亲自出手。国安、警局等世俗部门也会全力配合,你……咳咳……你不要再这么明目张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