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妖-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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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贱人直杀得天昏地暗，你六张K炸以为胜券在握，他不动声色扔下四张鬼便叫你面如土色。几个小时下来，薛鸿铭输得最惨，基本没赢过。
他少年时期承载在鱼龙混杂的佣兵团，团里放眼望去满是赌鬼赌圣，又有什么赌局没见过，亦从没有像今天输得这般惨。薛鸿铭满面微笑，心知自己为何如此心神不定，所以才一再出了昏招。
似有幻觉，那台平板如鬼一般一直跟着他，就在他眼前。
又是一轮薛鸿铭做地主被干翻，韩卫的电话就在这时响起，他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向外走去，片刻会回来，面带难色，对薛鸿铭说道：“老薛，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今天我表妹要来我们学校，得赶回去了！”
“你表妹？长得如何？”任胖子眼睛一亮，贼眉鼠眼地看着韩卫。
“这么饿死鬼投胎模样，也不怕吓着人家？”卢怀山瞪着任胖子，回头看韩卫又是一副谄媚汉奸脸：“姐夫，你看……”
“呵，他表妹没泡着，你先把自己姐姐搭进去了。”薛鸿铭哑然失笑，拍着卢怀山的肩膀，说道：“这生意做得可真精明！”
卢怀山面上窘迫，韩卫抿嘴笑着，任胖子索性大开嘲讽。
“那我送韩卫回去，老薛你和怀山随处逛逛，完了我电话联系你们？”任开伟向薛鸿铭提议道。
薛鸿铭想了想，说道：“不，我们一起回去。”
逃避与面对，往往只在一线之间。薛鸿铭一生都在逃避，一生都在面对，他逃避人们对于他的爱，逃避自己所想要的爱，面对忘不掉的仇恨，面对战斗的生死，并且坦然。
是以才会漠然坚毅，又知自己鲜血淋漓。
他既已逃避了夏诗涵，就该面对那个平板，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他是惧怕，但也渴望。
……
平板只安装了邮箱应用，开了邮箱，默认登录的账户是“xuehongming”，密码提示是“你来我家那一天”，薛鸿铭想了想，输入了去年第一次前往夏家的日期。
当邮箱提示登录成功时，连薛鸿铭也自己也不敢相信，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他竟然悄然记住了和夏诗涵初见的日子。
邮箱内一大堆的未收邮件，薛鸿铭点开最早日期的那一封。
“鸿铭：
自你走后已经一天，我不知我们缘何走到这一步，但你今天将我送你的表扔开，让我真的好伤心，我想我不会原谅你的。”
薛鸿铭看一眼邮件日期，的确是在他离开中国前往日本的那一天。这应该是……夏诗涵的日记吧？
更确切的说，是关于写给他的日记。
薛鸿铭一一点开那一封封未读邮件。
“鸿铭：我这个人真是不记仇了，我原谅你了，你快回来。”
“鸿铭：我们之间一定有着可怕的误会，为什么……不能给各自一个机会，说清楚呢？”
“薛鸿铭：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生气了！！启炫哥哥又来催我一起去意大利，可我想要留下来等你回来，我不想……留下一个误会给你。”
“薛鸿铭：我想看你的情书，写给我的情书，已经欠我二十一封了。薛鸿铭，我要告诉你，我爱你，真的爱你。我要用这句话，破开你对我的误解，然后你要对我道歉！”
“鸿铭：我不要你的道歉了，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呢？明天？下个月？过完年后？还是……三年五年？你真狠心，讨厌！”
每一封信都极简洁，又太过杀伐果决，像一把把锋利的刀捅进薛鸿铭的心脏。薛鸿铭不是没有尝过骨裂心碎的痛楚，然这一次，竟不知伤从何处来。
因不知从何处来，所以愈发疼痛，只能忍，又忍不住。
但勇气来得莫名其妙，他忍着这彻骨的疼，明知再看下去只会更疼，却更渴望看到结尾。
无论好坏，无论悔恨还是麻木，他……都想要看完。
最后一封邮件的日期恰是昨天，且比以往邮件内容要来得长得许多。
鸿铭：
这是最后一封给你的邮件了，我已经无法再拖了，哥哥冲我发了脾气，所以明日我即将离开前往意大利。我问我自己，我究竟有多么爱你呢？如果我爱得你发狂，应该要不顾一切，可是如果我舍弃了一切，又怕极了你回来后，以冷漠迎接我。
选择没有退路，我害怕一无所有，所以只好随波逐流。我的爱情，一开始那么骄傲，后来怎么会如此卑微？
是我惊醒了你吗？鸿铭。
我想了很久，整夜整夜失眠的想，如果那一天我漠然旁观，或是不那么愤怒地拉开你，是否今天我和你的关系还在当初，是否我可以如开始般那么骄傲？可是鸿铭，如果我选择了为你妥协，那么我便失去了颜色，你不会再爱得我痴狂。
所以左右，我和你，都避不开成为过客？
将不见你，更或许将永远不见到你，离开之际，我只想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我不爱庒启炫，一直以来他都是我的哥哥，我爱的人是你。第二，我思来想去，那日的事情，我并没有做错。
哦，对，还有第三件事。
我不该对你那么凶的，我应该向你解释清楚的，我应该……应该要更早些时候明白我爱你。
可是此时，说了道歉，你也未必听得到，就算你听得到了，又从何原谅我？裂痕已经产生，你已将我看得洞若观火，而我仍然不知你藏着怎么样的过去。
你知道吗，直到见你的最后一面，我看到你的眼，凉且锐利着，才知道你的经历应该是不开心的。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在西藏布达拉宫，远远便注意到了你，那时你抽着烟，面容模糊却轮廓清寡，像有无数故事。大许那时我便种下了情思，只是不曾发觉。
你有多少往事？
可否为了我，放下或是让我一起承担？
我不想要看你那样的眼神，那使得我心痛，而现在它更使我痛恨自己……因为我也许曾经拥有抹消它的力量，而现在，在一个错身后，荡然无存。
鸿铭，究竟要怎样，你才肯重新给我这样的力量？
鸿铭，一生中，幸福有多少种？爱过的人有多少个？一直怀念又忘不掉人与事的又会有多少？
我们总是妄想永远所有，上帝却告诉我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判断选择那个最好的。而我，现在在你热闹的224宿舍，望着他们快乐放肆的表情，看着外面寂静清冷的梧桐与月色，做了选择。
原谅我的勇气在这场等待中消耗殆尽，原谅我最后一次任性，将最后的勇气寄托于你，仍然希望由你给我。
我和你说过，我希望我爱的人，有一天会像英雄一般降临，他应该带着黄金一样的光，威风凛凛地斩除邪恶，能上天，能入地，能让全世界的人们都仰望着、赞叹着！可我没想到，他成了你，而你来得如此悄无声息，以致于我到害怕失去后才发现。
呵，真不厚道，愿望落空了。
到了意大利，我的邮箱还是不变。IPAD上记录的邮箱名和提示密码好像只能保存三个月，若你三个月内看到，也算我给了你一个交代，并且也希望你给我一个答复。若你看不到，我只好自己选择，权当有缘无分。
鸿铭，人有千万种幸福，可以在人海茫茫中选择其中一人过，终没有人，愿意在原地死等死耗着谁。但我此刻或许情思缠身，只想和你过，才觉得幸福。
和你说过了，我已失去了勇气，所以……我的幸福，由你选择。
如果你回答否定，或是音讯如石沉大海，我便在时光中沉淀了你，然后总归还是要生活的。
只是鸿铭，当若干年后，我在夜晚路过昏黄小巷，路灯残破，影子长长，寒雾缭绕中想起了你又该怎么办？
就算那时有个人陪伴在我身旁，愿以生命的光和热呵护着我，并且也得到我的爱情。
但我怕极，想起你的那一刻，仍会是感到寂寞。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十五米，千山万水
薛鸿铭感觉到了疼痛。
那种如流水般，不声不响，看不见又摸不着的疼痛。
如同十五年前，那场大火带给他的疼痛是一样的，虽然它们一个激越如火，一个悄然如水，但都令人感觉到生命与岁月的冗长与不可逆转。
“老薛，走，一起吃饭去，小卫子请客！”
卢怀山忽然叫了一声，薛鸿铭猛然一惊，才陡然发现天色已沉，而他专注着看夏诗涵的每一封邮件，忽略了三贱人和韩卫表妹的热闹，忽略了时间的流转。
他睁着眼，木然地问：“吃饭？现在几点了？”
“四点半了，今儿早点吃饭，等会还有活动哦——！好多美女呢！正好帮你一解离别……喂？！”
任开伟猥琐的笑容才刚刚扬起，薛鸿铭便倏然如猎豹般冲了出去！
夏诗涵昨晚说，她是今天下午五点的飞机。
在北郊机场。
……
风景飞驰着，行人飞驰着，心思飞驰着。
薛鸿铭已经将车速开到了最快，一路闯过无数红灯，惹下无数罚单。可是从理工大学赶到北郊机场，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就算薛鸿铭一路飚速，也显得时间紧迫，隐约已经知道赶不上了。
车继续高速地飞驰，薛鸿铭一边打了电话给蓝馨慧，电话响了数声，他已觉得太过漫长，烦躁渐起。
好在蓝馨慧终于接了电话，那头声音有别样的磁性魅力，即糯又有英气：“喂？”
“你在国安局有关系，有没有办法，让北郊机场五点的班机晚半个小时起飞？”
蓝馨慧吃了一惊，语调变得有些跃跃欲试：“有妖怪？”
“不，是我要见一个人。”薛鸿铭急急说道。
蓝馨慧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么说，是你的私事？”
“你就说能不能做到！”
“不能。”
“你……”薛鸿铭气得眼睛都发红了，喝道：“堂堂国安局，连这点权限都没有？！”
“当然有。”蓝馨慧平静地道：“但是为一己之私，而浪费国家资源，无论是谁，都没有这个权利。”
她顿了顿，似乎犹豫了片刻，问道：“这件事，对你很重要？”
薛鸿铭斩钉截铁地回答她：“是！非常重要。”
“那抱歉，还是不能帮你。”
薛鸿铭火冒三丈地将手机甩到了一边，狠狠踩下踏板，车子引擎的咆哮再一次提升，如嘶吼的野兽。但野兽再狂暴，最后在大桥上拥堵的车流中，也不得不……偃旗息鼓。薛鸿铭瞪眼望着不见尽头的车队，心中愈发焦急，然后猛一咬牙，一脚踹开车门，跃下了车。
“虚妄……结界！”
橙黄的光芒，海潮般席卷开来，映照着长桥河面如同黄昏。薛鸿铭躯体完成强化，一脚踏出，便跃出数十米，然后在一辆辆车顶上奋力地、一往无前地狂奔着。
砰！砰！砰！
每一脚落地，巨大的力量便将车顶生生凹下一个坑，惊得车主们纷纷下车，面露惊骇，看不见结界的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为何爱车会突然莫名遭受这飞来横祸。而薛鸿铭顾不得那么多，一路疾驰着，在与时间搏斗着。
第一次，在不战斗的状态下，他感到了体内血液如此沸腾燃烧。
以致于他不得不再次加快了速度，尽早使它冷却。
狂风飞掠着眼，扬起他的发狂乱如鸦飞，不敢落定。而他一路向北，不敢停留。
那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情绪，使得他如此迫切追寻一个虚妄？
薛鸿铭来不及去想。
北郊机场称得上雄伟的大门终于在呈现在眼前，薛鸿铭一步冲进大厅内，在人海中四下张望，来回转动的身躯仓惶狼狈，只为搜寻那一道影子。他快步地走，又不敢过快，生怕错过，又怕赶不及。
这简直是一份煎熬，一个人等待着另一个人，一个人追寻着另一个人。
终于在人群中，薛鸿铭看到了夏诗涵。
她的背影藏在人群里正准备过安检，背一件小巧书包，行李亦不多，只是脚步轻缓，有些许的落寞。而她不时回头望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薛鸿铭知道她在等着谁，在找到夏诗涵后，狂喜之下，一步迈出就要追上去。
然而他的脚步骤然停止。
他现在才来得及想，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情绪，让他不顾一切地追出来，在那追逐中，他甚至愿意舍弃一切，不管一切，只想要看见她娇俏脸容，听她哭，听她笑。
而现在，他所渴求的人就近在眼前，而他沸腾的血也因此得以缓解。
所以他看得太透，两人之间，十五米的距离，隔着千山万水，不可逾越。
薛鸿铭只能停留在原地，静静地看夏诗涵踏入安检，而他在想，若是他舍弃一切，逾越过自己的执念，又能和她说些什么呢？
说我爱你？说我愿从此和你看这花花世界？说……有了你，我便对过去惨痛往事感到释然？
谎言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