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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隐妖-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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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鸿铭望着这个娇小的少女倔强地不肯倒下,她秀丽的脸已经高高肿起,大而明亮的眼被淤血挤成了一条线,然那份执拗坚毅,纵使鼻青脸肿美丽不在,依然使人感觉到了凛冽的惊艳。大许是胜负已定,薛鸿铭心中竟然有些许不忍,只是听闻她的问题,不免感到惊心动魄。
  “世上哪有这种鸟?”薛鸿铭目光游离,骇笑道:“不过……如果可以,我倒是宁愿相信。”
  高仓真惠听他如此回答,更加固执地盯着薛鸿铭。事实上,眼睛被淤血充斥,薛鸿铭在他眼里有无数重虚影,并且和天地一起摇摇晃晃。重重叠叠中,她似乎看到冰室岚介就微笑着站在面前,对着这片废墟,如同当年在那条长椅前一般,张望着夜景。
  真是的,回答得简直如出一辙。
  于是她惨笑:“哪里没有,我和你,不都是吗?”
  冰室岚介追逐着她,薛鸿铭被仇恨指引着,而她,为了那样悲惨的过去不发生在未来,也不顾一切不停息地战斗着。
  它们都追逐着光,都不知道这光是否虚妄,是带领他们走向光明,还是……根本没有光源的。
  “喝……!”
  令薛鸿铭吃惊的是,高仓真惠竟然还能动,并且率先向他挥刀,虽然踉跄蹒跚,然而奋力的断喝竟然显得悲壮,让人心折!
  铿!
  薛鸿铭摇晃着身体,靠着昆吾才勉强撑住不至于倒下,而高仓真惠再次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地上。这一次,她很快站起,在奔跑掠起的风声中,仰着满面鲜血的脸,一往无前地再度向薛鸿铭发起冲击。
  恍惚中,忆起了冰室岚介被斩下的头颅,那双因惊骇悲凉而睁大的眸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身入地狱,我身受万劫

  那日晚上,高仓真惠轻松斩杀一只小妖,照例路过那条街道,第一次没有望见冰室岚介的身影。高仓真惠晃神凝定片刻,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存在,当冰室岚介没有伫立在灯火阑珊的夜景中时,高仓真惠一度将幻象当做了真实,以为看不到他的身影只是个错觉。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她想。
  布都御魂每更换一任主人,便需要在十年后饱饮拥有特殊血脉的人类。高仓真惠八岁继任布都御魂之主,展现出了在历代布都御魂之主中都撑得上惊艳的天赋。
  今天,是她斩下毒熊后裔的日子。为了这一天,整个高仓家精锐尽出,寻找毒熊后裔,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千百年前,那头胆敢拦住天皇去路的熊妖后代才得以在高仓家的庇佑下苟活至今。
  高仓真惠不喜杀人,但从很小的时候,她已经接受了命运,深知自己的未来,杀人终归是不可避免的。故此,杀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大许会因此难过,却不会丧失决心。她有时想过这一天的来临,又觉得即便难过,也于事无补。
  人都已死,他人的难过连万分之一都替代不了。
  夜色柔凉,月光沾湿了她沉静的侧脸,然后穿过家中那座永远肃杀哀怜的庭院,推开了门。
  她绝没想到,冰室岚介竟会是毒熊后裔。
  冰室岚介被绳索捆绑着,双膝跪地,他听见推门声,蓦然回头望来。
  高仓真惠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他的脸。
  总是温雅从容的神色荡然无存,连那抹平时似有似无地阳光唇角都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和茫然,而他的眼瞳,在望见高仓真惠的一瞬间,陡然凝缩,嵌在最深处。
  高仓真惠从他凝缩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惊愕的脸和颤抖的身躯。
  “快走!!真惠!!!!”他像一个将要一无所有的人一般,声嘶力竭地冲她吼着。
  “……”
  “走啊!!!”
  岚介,我哪里都走不了……
  高仓真惠微微颤抖着,她仰起又白又小的面孔,盯着坐在座椅上高高在上的父亲,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能杀他。”
  她说这话时,几乎不敢看冰室岚介的脸,但忍不住的余光,依旧瞥见了岚介错愕之后骤然惨白的脸色,不可置信地瞪着她。而她的父亲高仓真司,听到她的决心,并没有意外,冷峻的目光高高睥着她。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表情。
  “真惠,这是你的错。”他说:“高仓家的族规,非布都御魂持有者,三十岁前不准交往,而成为布都御魂之主的人,从那一刻起,十一年内不得交往。”
  高仓真惠咬着牙,沉声道:“我可以杀任何人,惟独不该是他。”
  “是吗?”父亲摇了摇头,道:“但他是我们目前我们唯一可以找到的毒熊后裔,过了今晚,布都御魂若不饮血,就将失去力量。可是真惠,虽然是你的错,但我愿意给你一个选择机会。”
  他高大的身躯从台阶之上缓缓走下,就在眼前,在高仓真惠惊骇的目光中徐徐跪下,随着他跪下,整个大厅内的所有族人亦沉默地下跪。
  “若不饮毒熊后裔之血,则以至亲之血脉以忏悔,同样可以使布都御魂维持力量,关于这个祖训,你同样是了解的。那么……”父亲淡淡地说:“请选择吧。”
  为什么……可以这样沉静,可以装作这样无所谓的样子?
  他的从容不迫地叫高仓真惠心中发寒,不可抑制地瑟瑟发抖着。
  “我……”
  “请选择吧,少主!”所有族人都齐声地说,他们的声音并不大,甚至于低沉暗哑,但高仓真惠在那一瞬间,似乎听到了雷鸣轰然作响,震耳欲聋。布都御魂以御电闻名,但高仓真惠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也会受到这神威煌煌的惩罚……
  她无处可逃,只能抉择,只能悲泣。
  那夜过得无尽漫长,高仓真惠洗了一晚的布都御魂,洗得刀身透亮,如一面镜子般映着她静默的脸,然而高仓真惠看来,满眼都是冰室岚介的血,无论如何……都洗不去。
  她想自己是极希望痛哭的,像个天底下最可怜最悲惨的人,诅咒着上苍,折磨着自己。然而到头,她已无泪可流。
  原来,眼泪并不是最痛楚的,无泪才是最沉痛的。从此,高仓真惠没有了朋友,也懒理任何人,每次不是锻炼技艺,便是在舍生忘死的厮杀。
  她已是一个手持布都御魂的战斗机器。
  次日,她放生了冰室岚介送她的英短,然每每望见街上被遗弃的猫儿,总疑心是那只英短,也只有此,方能触及她心中一点波澜。五年之后,当父亲卧病在床奄奄一息,临终之时,拉着高仓真惠冰凉的手,努力地睁着眼凝望她漠然平静的脸容,喉间吃力。
  他说:“真惠,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的选择,会是我。”
  于是他松开手永久沉寂时,高仓真惠失声痛哭不止。
  这眼泪,足足迟了五年。
  现在,终结那样悲惨的过去的机会就在眼前,虽然对于他人来说是残忍卑鄙的,但这些年来,以冠冕堂皇的守护为名,做过的卑劣决绝之事难道还少吗?为了未来的那些继任者不必在卑劣,不必再蒙上这样那样的罪孽,那么一时的对不起,一时欠下他人永远的,又算得了什么?
  诸妄罪孽,皆注我身,我身入地狱,我身受万劫,我身……为未来成佛。
  高天原之上,小碓凛就要成功,所劫来的名剑已经开始融化,她不想薛鸿铭等人死,也不想将要实现的光明的未来被阻止。唯有这点她与小碓凛不同,小碓凛计划的最后一步是杀人灭口,让中华名剑死无对证,但是……这样残害他人的阴谋是要受到惩罚的。只要小碓凛成功溶解中华名剑,然后分配于诸日本名剑上,那么,接受惩罚是应该的吧?
  为了那样没有罪孽的未来,为了可以生活在阳光之下的继任者们,无论是多么残酷的惩罚,她……都愿意。
  高仓真惠娇小的身躯再一次重重砸在地上,扬起尘土如雾,她剧烈地咳血,然后在薛鸿铭震惊的目光中再一次站起。薛鸿铭握着昆吾,凝望着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咬了咬牙,沉声道:“够了,真惠,战斗已经没有意义了!”
  “呵……”高仓真惠弓着腰,似乎下一刻就要坍塌一般,她唇中犹有血落如滴水,却惨笑道:“薛鸿铭,你说,人死之后,会不会有不甘呢?”
  薛鸿铭怒不可遏地骂道:“管它有没有!人活着永远比死着要好!”
  高仓真惠道:“是吗?你我都不畏死亡,凭什么说活着比死去好?死去是解脱,可若是死后会有不甘,那么便不是解脱。我活到现在,正是害怕有些人会不甘心,可现在,若我死还会有不甘心,那这场战斗就还有意义。”
  薛鸿铭只好无奈将就地道:“人死就什么都空了,哪还会有不甘?”
  “呵,那就更不好了。”高仓真惠又笑,愈发惨艳:“死后若为空,那生前又为什么?若不在生前做些什么,虚度此生。”
  风乍起,她再一次举起布都御魂疾冲而来!
  铿!
  刀剑乍然跃起的火花,鬼魅般向后掠去的废墟,高仓真惠如一条死狗般贴着地上滑出数米。在犹在响动尾音的刀剑撞击声中,她恍惚看到了冰室岚介落在地上那颗悲凉的头颅。于是她低沉沉地,似一直垂死的兽嘶哑地叫唤一声,爬起,悍不畏死地挥斩向薛鸿铭。
  铿!
  这一次,她看到了那只被流放的猫在街头回身凝望她的背影,无助幼弱地叫唤。
  铿!
  父亲冷峻的脸,和生前一样的脸,没有了气息的脸,永远的凝固在眼前。
  铿!铿!铿!!!
  高仓真惠一次次倒地,鲜血如水龙头般横流,染遍这段距离的地面,然而每每薛鸿铭以为她总该安静之时,她又再一次无声地站起,再一次向薛鸿铭发起冲击。她的进攻踉踉跄跄,无力如三岁孩儿,薛鸿铭平生经历过无数惨烈战斗,然而唯有这次,明明没有什么威胁,却让他感到心悸。
  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这副娇弱肉身的意志?
  薛鸿铭忍无可忍,他同样身负重伤,这样下去,他竟疑心坚持不到最后的会是他。于是虎吼一声,整个人索性撞向高仓真惠!砰然声中,高仓真惠被薛鸿铭沉重的身躯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薛鸿铭借着凉薄月光望她的脸,忽然灵光一现,贴着她染血的耳,说:“执着为妄念,我不管是什么样的妄念让你如此舍命,但你逼急了我,我就毁了它!”
  高仓真惠气若游丝地笑:“你试试?”
  薛鸿铭怒从心头起,陡然一下站了起来,重伤的身躯似乎一下有了恐怖的力量,扬起快要残废的右臂,昆吾剑光如匹练,劈头盖脸地挥斩而下!高仓真惠根本无法起身,只能勉力将布都御魂横档,然而薛鸿铭的一剑快似一剑,仿佛一个发了疯的打铁师傅歇斯底里地挥动着昆吾。
  如暴雨般的铿锵声,伴随着火花闪闪灭灭,最后锵地一声,早就裂纹无数的布都御魂炸裂成碎片,如同石头砸入水面溅起水花一般,向四周飞散而去!
  一时之间,两人都停息下来,街道恢复沉寂,月光依然无言。
  布都御魂,日本第二名剑,相传为建御雷神化身的布都御魂……竟然碎了。
  薛鸿铭喘着粗气,靠着昆吾剑支撑才没有倒下,他望着定定看着手上断剑的高仓真惠,低低地道:“这下,你还有执念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想再有第二次

  遍布着沉默色调的氛围不知维持了多久,似乎不过片刻,也似乎……被凝固了很长一段时间。高仓真惠定定地望着手中断碎的布都御魂,双眸睁大凝固,而全身的肌肉都尽其所能地紧绷,仿佛僵硬了一般,然后在某一个刹那,她娇躯一软,皓腕垂落,松开剑,似再无一丝气力般,怔怔地望着苍穹烟消云散的天幕。
  呵呵……
  她竟是在笑,激昂疯狂的斗志溃败千里,颓然如一条死狗。
  “你还有执念吗?”薛鸿铭盯着她,再一次地问道。
  剑都已断,又有什么执念呢?她没有回答,只是依然痴痴地仰望着没有一点星光的无尽夜空,想起了当年和冰室岚介一起仰躺在草地上,也像这般姿态的仰望。
  只不过,那时所看到的……是晴朗澄澈的天空,干净地让人沉醉,让人怀念。
  但薛鸿铭已经得到了她的回答,他苦笑一声,吃力地站起,从高仓真惠的娇躯上跨过,却听见高仓真惠低低地、轻轻地声音。
  她说:“喂,别死啊。”
  “嘿,我才不会死,你也……别死啊。”薛鸿铭背着她,沙哑地笑。
  “呵呵,一言为定……”
  两人都约定继续活在这充满执念与妄念的世界里,然而彼此都心知肚明,大许很多事,纵使有约定也未必能成真。高仓真惠危在旦夕,奄奄一息,即便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同样在以惊人的速度恶化着,若无人来救治,她有很大可能就将永远凝望着无言沉默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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