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妖-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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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已过,猛烈的阳光照得天台反射出淡淡金色光泽,如静止的浪。天台没有放置物品,平坦简洁,只是在尽头的栏杆上,立着一个人。
他身材修长削瘦,周身隐约有气纹缭绕,乌黑长发简单扎起一道马尾垂在背部,薛鸿铭一时竟从背影上看不出他是男是女,只是觉得,在这个广阔天地之间,他纵使显得渺小,却挺立如松,傲气横生。
骄傲的人才更容易陷入黑暗,对于生命亦是看轻。
薛鸿铭只闪过这一念头,却也没打算挽回。他生来凉薄,也不是圣人,更何况危在旦夕,因此趋势不减,迎面撞向那个立在栏杆上俯视大地的人。在镜像结界中,除了妖魔和可见结界之人,一切都是虚妄,都是虚构,所以薛鸿铭自然没打算避开那个人。
但下一瞬间,薛鸿铭双目猛然瞪大!
那人如同背后生着一双眼睛一般,双足岿然不动,身躯却漫不经心地倾斜出一个人类根本不可能站稳的角度,避开了冲来的薛鸿铭!
薛鸿铭跃出了天台,在半空中转身惊愕地望着那个带着邪魅笑容与他对视的男人。
看得见我……名剑师?!
风声中,薛鸿铭看清了立在栏杆上的他,面如冠玉,双眉笔直如剑,额前几缕发丝散乱地轻扬,若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邪魅笑容,完全足以令大多数女人心碎。薛鸿铭一生见过无数人,但从外表看来如此分裂的人平生第一次见。
他若不笑,便是忧郁的诗人,而他一笑,便是不羁的花花公子。
薛鸿铭没心情理会这个怪人,在空中咬破自己的手背,猛然甩出,鲜血如被泼出的水被洒向天台,而后在天台地板上蜿蜒自动,汇成阴阳二符。名剑师秘法镇鬼阴阳符,能够在额定范围内吸食鬼气,因此也通常被名剑师用来引诱厉鬼,逼迫厉鬼与之一战。
镇鬼阴阳符看似简单,然而同宁碎一样,需要大量繁琐的前期准备工作,并非薛鸿铭铺洒鲜血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刹那间,鬼气缕缕涌动,按照薛鸿铭的部署,此时埋藏于地下的亡灵们定然不会甘心自身鬼气被吸食,自然会冲出巢穴,与正好赶来的八荒会徒爆发冲突。
但是薛鸿铭的笑容很快便凝住了,他落在对面建筑的屋顶上,震惊望着鬼气自那个男子的左手上翻腾涌动向镇鬼阴阳符中,而在如白雾般茫茫的鬼气中,一只厉鬼也没有出现!
薛鸿铭于是知道初见他时那周身隐约震动的气纹并不是视觉错误了,那是数量惊人的鬼气被压缩凝实之后而变得半实质,从不可见到可见。
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薛鸿铭恨恨地瞪了那个男子一眼,却没有闲情与他计较,八尾圭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视线里,他没有时间再在此地逗留。
八尾圭自然也看见那人,他望着地上的镇鬼阴阳符以及从男子身上源源不断的鬼气,心中吃了一惊,冲那个男子很不客气地嚷嚷道:“喂,你是谁!”
“别问我是谁,”男子眨眨眼,露出爽朗笑容:“我只是上来看看风景,您忙您的。”
八尾圭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但任务在身,也不容多想,点了几位八荒会徒,不耐烦道:“你们几个,给我看着他!”
虽然是局外人,但能看到结界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八荒会这次的行动要瞒天过海,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目击者,只能暂时将他控制起来。八尾圭也懒得想那么多,沿着薛鸿铭逃离的方向,一样蹬踏跃出了天台。
然而在他快要降落在对面建筑的屋顶上的时候,陡然发出一声又惊又怒的尖叫!
轰!!!
对面的建筑如同地基被炸毁了一般轰然坍塌,八尾圭脚下没有着力点,身在高空急速地往下坠落!
妈的,那个人……是他!
八尾圭脑海中闪过这样愤怒的念头,连头也来不及转,脚下突然寒意森然,便骇然见到那些飞扬而起的尘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凝结成冰,从他的四肢开始蔓延,将他的身躯寸寸凝结!
他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唔,姿态满分。”男子满意地望着拔地而起将八尾圭包裹其中的巨大冰块,转过身,扬手,一支烟被抛起,落入他嘴中时已经自己点燃。
他望着众多包围着他的八荒会徒,看着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惊疑不定,扬眉漫不经心地笑:“喂,我说,你们怎么能对我怀有敌意呢?身为杂鱼,就要有杂鱼的……觉悟啊!!”
话音落尽,他的衣裳如狂风中裂裂舞动的旗帜张扬开来,薛鸿铭镇鬼阴阳符未能引出的厉鬼们自他体内纷涌而出,凄厉锐叫地扑向八荒会徒们。
“呵,小家伙们,赢了这群杂鱼,我就饶恕你们。”
悲怮凄厉的鬼嚎中,他的声音散漫,温和地挺不住一丝寒意。
第一百四十三章 做人要有原则
迎面的气流带起了黑发,一幢幢房屋如鬼魅般倒驰着,薛鸿铭不知道横穿过了多少条街道。在高速的奔跑中,他纵然已经注意到了八尾圭不知为何竟没追上来,但此刻已经暴露的他,早已吸引了无数八荒会徒围追堵截。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薛鸿铭纵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当他望见掠过一处土墙,骇然发现土墙倏然炸裂崩飞时,还是忍不住破口骂了一声:“妈的!”
尘土与石块中,潜藏已久的玉木瑞树如毒蛇般窜出,刀光已掠眼前。薛鸿铭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刀的轨迹,只是凭着本能不进反退,悍然迎向玉木瑞树锋锐无匹的村正刀芒。
铿!!
一声碰撞金石之音,火星燃起瞬间点燃漫天尘埃,化成火团轰然荡开。薛鸿铭退了一步,玉木瑞树退了两步,但这已经没有意义,为了躲避燃起的火焰,两人都各自聪明地借助撞击之力向后趋避。在躲过刹那燃起又刹那熄灭的焰火后,薛鸿铭这才发现自己情况已到了困兽之境。
玉木瑞树重新拦在了他面前,而身后,数十个八荒会徒已从四面围追而来,封住了退路。薛鸿铭本能地抬头,目光顺着四周建筑直上苍穹,而建筑的天台上,隐约也可见数到人影冷然站立。
啧,连上空也被封锁了吗?
薛鸿铭双眉紧锁,危急关头他心中反而愈发清净,虽然凝重,但却冷静。
“上次之战,铭刻在心,人生若能遇上一个与自己相当的人,真是最大幸事。”玉木瑞树神色变幻不定,那对长且锐利的眼愈发阴沉:“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知道?”薛鸿铭咧嘴一笑,一本正经地道:“我趴在地上,强干了大地三十三天,就变厉害了,你可以试试。”
玉木瑞树脸色铁青,桀桀笑道:“很快你就不会这么张扬了。”
“你觉得你能赢我?”薛鸿铭嘲弄地道。
“不能。”玉木瑞树答得干脆,村正缓缓提起,指着薛鸿铭:“但你猜,我能拦住你多久呢?”
薛鸿铭心中一跳,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玉木瑞树看透他致命破绽。上次在岚山大雪的短暂争斗已经让双方明白彼此实力,而方才电光石火的交手,玉木瑞树也明白薛鸿铭实力已经再进一步,无论如何,他再对上薛鸿铭,胜算并不大。
但玉木瑞树不需要赢薛鸿铭。
八荒会已经确认了薛鸿铭的坐标,很快那些高层名剑师甚至小碓凛本身都会赶来。两人之战,不需要胜负,最需要的时间。但严峻的是,薛鸿铭并没有把握在对方援助赶来之前解决战斗。念及于此,薛鸿铭不禁有些懊恼,早知如此,当初应该多花些时间熟悉掌握精进的御气再来行动。
可唐夏危在旦夕,他又如何能够平心静气?能忍住一晚已是极限。
“杀!”
既然知道对方实力比自己强,玉木瑞树认为不可能一味死守,唯有先发制人,抢占先机!当下低吼一声,村正划破气流呜呜颤鸣,眨眼已杀到薛鸿铭眼前。
薛鸿铭措手不及,村正蓄势已久,刀锋正是凌厉之巅,他明智地选择了暂避其锋。果断向后一跃数米,而玉木瑞树一刀斩下,空气隐约波动出一道透明气纹,尖啸席卷而出,所过之处,物体皆被斩为两半,切口光滑如镜!
村正并没有名剑能力,却能跻身日本顶尖名剑之列,靠得正是其锋芒凌厉,远超其他日本名剑,堪称日本国内之冠!薛鸿铭纵然知道这点,却还是小看了村正妖刀。本以为玉木瑞树蓄势挥舞的村正已达巅峰,薛鸿铭正要趁着玉木瑞树挥完一剑的空隙进攻时,强烈的危机感逼得他毛孔全都在颤!
村正刀势未歇,又起一刀,刀身通体以从亮白化为血红,宛若实质地血潮从刀剑席卷而出,一团血气仿佛巨龙咆哮出龙息般翻腾撞来。薛鸿铭感觉到那浓烈的血腥气息,如同飓风加诸于身,黏糊糊地堵塞了他皮肤所有的毛孔!
街道、建筑顷刻分崩离析,砖瓦被旋转地卷动上天,而后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薛鸿铭不敢大意,昆吾剑在逼近的滚滚雪狼下绽动着清辉。
一声轻挑的口哨声悠悠荡荡地传来,薛鸿铭和玉木瑞树均都吃了一惊。但见薛鸿铭后方尘沙滚滚,伴随着八荒会徒们惊恼交加的喝声,眨眼之间,一道人影已粗野地冲进了战场。
其速之快,以薛鸿铭如今的实力一时不察竟也没看清来人,手臂忽然一热,便被拖起。
耳边传来一道戏谑的男声:“跟我走吧!”
那人拖拽着薛鸿铭,双脚分明纹丝不动,但速度竟然又飙升了一个档次,彪悍地撞向玉木瑞树的血气!砰然巨响中,威力无匹地血气竟被撞得震荡成万千血雨,而他速度不过顿了一顿,尔后再一次加速!
玉木瑞树怒吼一声,挥刀猎猎斩下,却听一声嘲弄调笑:“飞!”
他只觉虎口发麻,村正斩下之势被硬生生反弹,险些握不住!这一交错,使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人影拖着薛鸿铭一骑绝尘,扬长而去。
五分钟后,当加藤悠真赶到的时候,只看到玉木瑞树面容阴鸷地盘坐在一片废墟之中,却不见薛鸿铭的踪影。他端详了玉木瑞树一眼,眉尖微蹙,轻声道:“受伤了?”
“嗯,他有帮手。”玉木瑞树抬起头,面带笑容,笑容狰狞骇人:“不是他们的人,而且……很强啊……桀桀……”
加藤悠真沉默着,面如寒霜,无比凝重。
……
薛鸿铭深吸了几口气才好不容易使自己的呼吸平复下来,眼花的感觉也终于渐渐好转。他打量了一眼四周,全是荒草与斜阳,沉声道:“这是哪里?”
“放心吧,荒山野岭。”那人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根雪茄,点上。又想起了什么一般,递一根给薛鸿铭:“抽?”
薛鸿铭摇摇头,说道:“八尾圭没有追上来,也是因为你?”
眼前这个男人,正是薛鸿铭此前在天台上见到了古怪马尾男子。他闻言怔了怔,方才想起来:“哦,你说那个大吼大叫的小屁孩啊,我嫌他吵,让他闭嘴了。”
“你杀了他?”
“怎么可能……”男子哑然失笑,然后认真地道:“杀他又不能赚钱,那样岂不是很亏?”
“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看你很顺眼。”
“那好,谢谢,再见。”
薛鸿铭干净利落,转身就走。这马尾男子委实太过古怪,他本能地不想多接触,即便他帮助过自己。只是要知道,薛鸿铭向来凉薄,就算爱死了他,他自认没有理由要做到感激。但他方才走了一步,男子却叫住了他:“喂,如果我不想让你走,你未必能走哦。”
薛鸿铭心头微跳,转过身,平静地望着他,道:“你不想我走?”
“也不是。”男子微笑,笑得漫山野草春辉烂漫,他诚恳地道:“只是你先得把欠我的钱还了。”
薛鸿铭愕然瞪大了眼,道:“我什么时候欠过你钱?!”
“你看,”男子笑容温和,慢条斯理地说道:“先是帮你封住了那个乱吼小狂魔的追杀,然后还帮你摆脱了京都扛把子的围殴,这些难道是免费的吗?”
薛鸿铭更加惊愕:“你不是说看我很顺眼吗?”
“顺眼,太顺眼了!如果不是顺眼我怎么会帮你呢?”男子睁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道:“可做人要有原则,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人生在世,最大的原则是什么?除了孝顺父母,当然就是不能白花力气,一分力气一分钱,决不能白干!”
薛鸿铭默然打量了他许久,终于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转而怀疑这家伙存在某些精神类疾病,却仍然试图和他说道理:“可我并没有叫你帮我。”
男子微笑得愈发温文尔雅,双手一摊:“可我已经做了。”
简直无赖!薛鸿铭气得直想要把这个笑容可憎的马尾男人暴揍一顿,若不是现在非常时期,他有要事在身,非得揍翻他,顺带劫走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