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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庶女继妃-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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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邑辰继续道:“我那时才六岁,只比文儿大一点儿,太祖爷大概觉得开弓五十下是我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又可以鼓励我习武,可谓一举两得。可我也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儿,太祖说完了这样的话,我就每天拼命练习,足足练了两个多月,手上都磨出了一层茧子。最后居然真的被我做到了。”
  雨澜“啊”了一声叫出来,想想一个六岁的孩子,每天没日没夜的练习,想想就觉得真是一个小可怜。而且王爷居然还真做到了!
  叶邑辰嘴角露出一丝缅怀的微笑。“那天我拉满了五十下,就跑去告诉我的母妃。母妃见我累成那样,小手都被弓弦割破了,我却安慰她我很快就能拿到父皇的宝刀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得意。”
  “我本来打算第二天早上就去演武场,亲自表演给太祖爷,他看了也一定会十分高兴。结果当天晚上……”
  雨澜几乎一下子想到了:“当天晚上太祖就……去世了?”
  叶邑辰冷冷而笑,两只瞳孔变得幽深深邃,他静静地望着黑暗的帐顶,久久不发一言。雨澜觉得气氛一下子压抑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完全可以想象一向那么爱自己的父亲忽然之间离世,对于叶邑辰的打击有多大。
  “邑辰!”她轻轻摩挲这男人线条刚硬的脸颊,想要安慰性地说些什么,却只说出一句苍白的语言:“……一切都过去了!”
  叶邑辰自失地一笑,将她的手握住宽厚的掌心的,慢慢握紧。“那一天是天元十九年十月十九日,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天元是太祖爷在位时的年号。
  “那一年太祖爷对蜀汉连连用兵,蜀汉国事倾颓,眼看着再加一把劲儿就能够天下一统。当天晚上太宗皇帝以商议军情为由,直入寝殿与太祖爷深谈,第二天,消息就传到后宫,太祖爷忽然得了急病,驾崩!”
  “呵呵……”叶邑辰忽然冷笑起来,笑得雨澜毛骨悚然。“急病?暴卒?太祖爷常年习武,身体一向很好。驾崩的当天还在演武场教我骑马,怎么会忽然就急病去世了?”叶邑辰的声音里透出了无穷无尽的恨意。
  雨澜明明知道是个结局,听到这里还是感觉到呼吸急促,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连气都透不出来了。“……阴谋!……篡位!”说出这两个词,雨澜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声音都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好半天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那后来呢?”
  “后来我才听说,当时京师九门布满三大营的兵士。而我的父皇死后,却不是由我的哥哥们继承皇位,而是我的叔叔,也就是太祖的嫡亲弟弟在灵前即位。”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廷之变,在他的口中说来如今已经波澜不惊。
  “太宗皇帝即位之前,因为太祖与他兄弟感情极好,所以我也常常能够见到这位叔叔,当时只觉得他是十分仁慈和善的……”
  雨澜虽然看不见,却能够想象得到叶邑辰唇边的冷笑在肆意蔓延。“……就是这位仁慈和善的叔叔,登基之后仅仅过了三天,就发布诏令,将我十余位哥哥调离要害部门,不久,更是寻出各种理由,圈禁的圈禁,派去守陵的守陵!”
  “我和母妃被挪到后宫荒凉之地,住了小半年。当时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只记得母妃瞪大了眼睛盯着我,生怕我为人所害。这之后,我就被送到了西北大营。我的母妃当时拉着我的手死死不肯松开,宫人为了让她放手,甚至用篾条用力抽打她的手,打得鲜血淋漓……再之后,我就再也没能见到我的母妃。后来我找到了当时侍奉母妃的宫人,那人说……说自从我被送走之后,我母妃日夜垂泪不止,很快眼睛就哭得看不见了。因为在太祖一朝她是被太祖捧在手心里的,忽然之间改朝换代,下人们的怠慢欺压,加上每日生活在恐惧和思念之中,她承受不住,没过多久,便一根白绫吊死了!”
  听到这里雨澜的眼泪都出来了。实在太惨了!叶邑辰抱着她,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这件事,被他尘封在心底二十多年,一直不敢去提去碰,稍微一碰就是鲜血淋漓。
  雨澜只能死命地抱紧他,希望自己的一点微薄的热量能够带给他一点点温暖。好半天叶邑辰的呼吸才才慢慢平静下来。
  雨澜哽咽道:“真是太可怜了,那时你才六岁啊!”
  叶邑辰伸手擦干她的眼泪,将她搂进怀里抚慰一番,才慢慢道:“是啊,我才六岁!那又怎样!我已经比我的叔叔喝哥哥们幸运多了。”
  “太宗皇帝为了宣示自己得位正大光明,即位半年之后,与谋臣共同炮制出一份所谓的‘金匣之盟‘,即以我已故祖母圣仁皇太后的名义,矫诏声称祖母去世之间,曾将太祖和太宗兄弟两人叫到榻前,言道国家兴盛,全赖长君,要太祖在她床前立下誓约,一旦驾崩,即将皇位传给弟弟!”
  雨澜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嗤之以鼻。“太宗皇帝仅比太祖爷小十岁,若是太祖爷活到七十岁,难道他还要把皇位传给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不成。就是真有这份盟约,要传也该传给更年轻老秦王才是。简直是荒谬不可言!”老秦王是叶枫齐的父亲,比之太宗还要小七岁。
  叶邑辰道:“太宗皇帝也不过是勉强自圆其说罢了!明眼人谁又看不出来呢!”
  “只是这一份所谓的‘金匣之盟‘却害惨了老秦王。”
  雨澜对这段历史已经有所了解。“按照这份盟书所言,若是太宗皇帝驾崩,皇位的第一继承人便是老秦王。”
  叶邑辰道:“正是如此。老秦王也看出了这其中的凶险,早早就将一切权力交还给了太宗皇帝。并一再上书表示自己对皇位没有企图。可是太宗还是不肯放过他,即位第二年他便炮制了直隶总督谋逆案,将老秦王已经他的长子、次子全都斩首,多亏了当时的皇后,后来的向太后出面苦苦哀求,这才免了十七弟的死罪。却也将他贬为闲散宗室,一直到当今登基,这才又把爵位还给了十七弟!”
  雨澜听得惊心动魄,这一段历史在太宗实录里不是只字未提,就是语焉不详,看得人晕头转向。
  “那你的几位哥哥?”太宗除掉了老秦王,他自己儿子即位的障碍去掉了一个,接下来却还有太祖的儿子在碍事。因为按照礼法,更合理的皇位继承人应该是太祖的儿子,而不是太宗的儿子才对。
  叶邑辰道:“老秦王一家罹难之后,太宗就开始对我的几位哥哥下手,哥哥们一个接一个地在幽居之中暴死,可怜我十几个哥哥,居然一个都没留下来。后来连太宗最为看好的长子叶邑云都看不下去了,和太宗多次爆发争吵,太宗对他连番打击,他最后变得神志不清了。”
  “而我,就在西北扎下了根。每天都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下,每多活一天,我就觉得我又赚了一天……”雨澜这才明白过来他那钢铁般强劲的心脏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炼成的。
  雨澜还是有些不解:“太宗为何会独独放过了你?”看太宗的手段不像是斩草不除根的人啊。
  叶邑辰道:“我和十七弟能活着,不是因为我们运气好,而是因为我们的年纪太小。太宗即位的时候,当今皇帝都已经年逾三旬了……”雨澜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叶邑辰虽然是太祖之子,可是若是太宗驾崩了,不可能扶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当皇帝,因为叶邑辰没有即位的可能性,所以反而保住了他的命。
  “还有一点,就是多亏了太后。若不是她一直在旁劝着太宗,我们兄弟也早就化成一抔黄土了。所以这些年来,我对太后一直十分感激!”
  “最后一点,太宗折腾到后期,宗室后继无人,太宗一支也是人丁凋零,长子被逼疯,当今皇上又年过三十生不出儿子,京城都在传,太宗杀了太多宗室,搅得天怒人怨,连上天都要惩罚他。他,这才开恩放了我们。”
  “再之后,你便全知道了。太宗将皇位传给当今皇上。而我也在西北一步步成长起来,直到现在。”
  叶邑辰语气平淡,雨澜却可以想象一个父母早亡,被当今皇帝忌惮的前皇子,想在那样的军营中生活下去该有多难。
  雨澜心疼得一抽一抽的:“你是怎么过来的呀?”
  叶邑辰道:“太宗当上了皇帝,可以禁言论,却斩不断人心。太祖虽然已经故去了,可是他当年的威望还在,还有无数受过太祖大恩的人愿意为他效死命!而太宗又不可能把所有的官员全都换一遍。白老将军就是其中的一个。当时他正是西北副将。西北大将军是太宗的心腹,几次三番害我,若是白老将军保护,我早已尸骨无存了。”
  所以你为了报恩就去了白老将军的幼女是吧。这句话雨澜到底没敢说。
  叶邑辰又道:“我虽是皇子,却像是一个没有任何地位的小兵那样干起,慢慢一步步升上来。”说到这里他也十分自豪。
  雨澜唏嘘道:“真无法想象那是怎样艰难的日子,每天都活在死亡的恐惧里,想想就让人崩溃。”他还能活得这样有滋有味,不得不说,王爷真是一朵奇葩!
  王爷道:“那个时候心里满是仇恨,无处发泄,就镇日带人去找突兀人的麻烦。排兵布阵什么的,就是那时候一点一点学会的。”
  雨澜大囧:“突兀人一定被你打得很惨吧!”
  叶邑辰道:“那是自然!”
  说了这么多话,雨澜总算明白了,叶邑辰有这么多仇恨郁结于心,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辅佐太宗一支,让他们安安稳稳地做皇帝。
  所以叶邑辰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雨澜非但没有奇怪,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你说,这皇位我到底应不应该拿回来呢?”
  雨澜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故事激得热血沸腾了。太宗太可恨了,整个一个反派奸臣大BOSS的嘴脸,抢了人家的皇位不说,还把人家全家给杀得干干净净,最后连本来该消灭的蜀汉至今都没消灭!
  几乎没经过大脑就蹦出一句话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坚定地支持你!你要是造反,我就在后面给你摇旗呐喊,要死,咱俩一块儿砍脑袋!”说完这句话雨澜就后悔了,她倒不是自己怕死,造反是要株连九族的,她死不要紧,杨家也得跟着倒霉啊!
  不过没等她反悔,叶邑辰灼热的双唇便封住了她的嘴唇。然后是一个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吻!
  大楚秋闱定在九月初一。
  这种考试和现代的高考还不一样,是三年一次,考过了秋闱就是举人了,成了举人就可以做官了。所以读书人莫不万分重视。
  对一般人来说,秋闱能高中那是祖坟冒了青烟了。就比如家喻户晓的范进同志,50多岁还是个童生,一连落榜十几次,好不容易才中个举人。一高兴还疯了。
  可是对于杨家兄弟来说,这秋闱就得非中不可了。老太爷当年十八岁就中了一甲榜眼,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是二甲进士,三老爷虽然不是进士也是个举人。
  除了五老爷的官是捐的,这一家子除了进士就是举人。承祖和承宗要是中了大家觉得理所当然,要是不中,别人只会在背后戳脊梁骨:一代不如一代,杨家的没落指日可待了!
  这样的环境下,压力可想而知。
  到了九月初一,秋凉渐起,偏天公不做美,又下起了雨。一时秋雨绵绵,雨澜换了夹衣,坐在小花厅里,隔着一道珠帘,听着承宗的小厮跪在地上向她汇报。
  “两位少爷全进了考院了。”
  “二少爷送他们去的。”
  “看着神色很轻松。”
  “东西都带齐全了,没有什么遗漏的。”
  雨澜问了两句,实在没有什么可问的了,打发晓月赏了他五两银子让他下去。
  钱妈妈在一旁道:“王妃放心吧,三少爷天纵的聪明,将来是要中进士中状元的,一个举人必是妥妥当当的。”钱妈妈倒不是完全是安慰之辞,她对三少爷有种盲目的信任感。
  雨澜笑了笑:“可不是,我也就是白担心一场,三弟弟那里,我也帮不上忙。”总得干点儿什么心里才能不这么焦躁,忙着叫晓玉:“把我的针线取来,我绣两针解解闷。”雨澜本来就不爱做针线,到了王府之后没人拘着她,更是懈怠。
  王爷只要对了脾气,其实是个很好侍候的人,也从来不再这上头提什么要求。他的衣服几乎全是府里针线房做的。
  钱妈妈没事儿就劝她,不求她做多大件的,至少也得给王爷做几件贴身的衣物,比如亵衣亵裤之类,这可是做一个妻子最基本的。
  雨澜听了钱妈妈的劝,拿了针线绣了一个月,一件亵裤只做出一半来。雨澜只好自我解嘲:姐不是干这个的料!
  杨家上下也是气氛一片紧张。二太太一天三炷香,一天到晚猫在屋里念经。大太太比她更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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