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配之训妻记-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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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朝中事不是她能决定的,况且她若不能说个明白,安世弘也不会帮着她的,如此一来,她便只能自己憋在心里暗恼。
而此时,远居别宫的刘太后也听得安世诚离京,不由抬头看着天上冉冉白云,连声笑道:“好,好。刘氏已遭到报应,安氏也别想活得痛快,过得几年,安世诚坐拥袁家军,又可以与本朝皇帝抗衡了。到时又有好戏看了,李全,你说也不是?罢了,闲话少说,只要你交出昆儿对你的密旨,哀家立马放你去帝陵陪伴昆儿。”
长兴帝生前身边第一红人李全却笑了起来。
自长兴帝去后,他心中痛极,早不复当年的得意,历经诸事后,越发显现出与他年龄相符的苍老来。
李全笑道:“天子早就换人做了,娘娘的话只怕管不了什么用。何苦在奴婢面前作威作福。奴婢好歹也是宫里老人了,什么世事不懂。”
刘太后冷笑:“我虽被除了权,可决定你一个内侍去留问题,还是可以做得主的。况且,我若告诉新帝,你手中有先帝的传位昭书,你以为你还有命活吗?”
“娘娘尽管对新帝说吧,奴婢正活得不耐烦呢,如此去了,正好再服侍先帝,倒是奴婢的福气了。”李全不为所动,叹道:“娘娘这是何必呢,这本就是先帝留给您的一道保命符,何苦拿这个威胁奴婢呢。再则,现在暴露了遗昭,不过是多些枉死的魂灵,给新帝一脉把持朝政锦上添花,兴不起多大风浪,娘娘心里岂非更恨。”
“保命符?我看是哀家的催命符更确切些。”
“既然娘娘心里明白,那就该知道,留在奴婢这里总比在您手里安全,没了它,您将来指望什么兴风作浪,空口白话,可没人相信。”
李全言罢,郑重上前一步,正对刘太后磕一个头,也不抬头,语带泣音:“奴婢去帝陵陪先帝爷,新皇已经准了。娘娘自己多多保重吧。”
刘太后原本就怀疑儿子还留了遗旨,可惜李全一问三不知,不肯说实话,方才将将诈出果如自己所料,心中正喜,如今李全一番言行,她便喜而转悲,原来李全是真的来道别的,罢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如今也好,于是勉强压下悲色,低声说道:“也罢,你去吧,他爱静,也怕级了静,你有空多在他陵前说说话吧。你告诉他,我已经替他教训了当年无视他生死的刘家人,接下来几年,只要我还活着,定会让安氏也不能安宁。”
李全抬头复杂地看一眼刘太后。这是个让他又恨又怜的人。
她揽权,她不愿儿子去世后将皇位给成年皇帝,他能理解。可他恨刘太后竟然了为揽权,将不知杂七杂八哪里的野孩子按在长兴帝的头上,他替长兴帝不平。
却又可怜她,他还是了解这位主子的。她真的只是渴求相夫教子无政治野心的后宅女人。偏父母兄弟和丈夫皆为了权势辜负了她,于是她便将爱意都给了儿子,为了这个儿子,她拼尽全力去争去抢,终于她胜了,她的儿子做了皇帝。
可惜上天仍不放过她,她把持朝野,只想去除后顾之忧,让儿子好好养病,可是上天还是收了她的儿子去。
于是丧子之痛,终于让她变得疯狂,当年对安刘两家的恨意也滔滔不能抑,如今刘氏败落,她小出一口气,不过安氏尚未动及根本,想来她定不罢手,心里也定然日日煎熬。
李全叹口气,太后此时的恨意滔天,亦是他所希望的。遗旨一事,是他故意透出来的,为的就是引着太后寻了机会推倒新帝。
他看不得梁王父子的得意,如果他父子肯好好守着臣子的本份,私下没那么多事,这些年也不会生出那么些事端,扰得圣上不能安心养病,若非费神太多,说不得能多活些时日。
从来只听新人笑,哪能闻得旧人哭。
物转星移,时光荏苒,倏忽间,便过去了三年。
混乱的那一年过去后,新朝新气象,大楚朝在新帝的治理下,百姓升平,朝野安稳。
疆域也算安稳,虽无大的战事,却也偶有些小争执,安世诚通过三年的军队生活,已练成了铮铮铁汉子。
气质越发沉稳,脸上棱角分明,双目炯炯有神,表情静穆,又兼身着戎装,整个人愈发英武不凡。
丘如意痴痴地望着走进院里的丈夫。
安世诚没觉出妻子的失态,直接笑道:“家里来信了?”
丘如意回过神来,在心里小小鄙视了自己一番,笑道:“是呢,时间过得真快,世茂都要成亲了。我这心里还总觉得他是个小孩子呢。”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也不知父母和茂儿都怎么样了。可惜这次我回不去,你和祐儿便代我在京城多多孝敬父母吧。”
离家三年,安世诚也是想家人想的厉害,只是他既身为守边将领,无召是不能随意进京的,弟弟成亲,他竟不能赶回去,心里到底有缺憾。
丘如意虽心不舍与丈夫长久分离,不过想到是自己和儿子一同回京,心里倒是乐开了花。
第二五八章 眼中无人
丘如意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儿子一直以来都是安世诚教养着。
这孩子说来也怪,自小~就不言不语,视人如无物,便是父母亦不在他眼中。
丘如意每日里但凡有工夫,只要儿子醒着,便亲抱着引逗,可孩子却从不正视看她一下。
一双眼睛只呆呆看着上空,一副了无生趣的可爱小模样。
丘如意爱极了他,有时便忍不住偷~香,这孩子能立马嚎得天翻地复,吓得丘如意也只敢在他睡着了才下嘴。
不只如此,吃喝拉撒睡,一概不让丘如意碰,但凡丘如意伸手,他便瞪大了眼哭得风云变色,丘如意只得收手,于是孩子立马雨过天停玩自己的去了。
丘如意只能隔空点着他的小~脸儿,恨恨道:“男子汉大丈夫,忒小心眼儿,这么长时间,还记恨着母亲呢。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他既然不愿让丘如意照顾,丘如意又舍不得他离了自己的眼,于是,吃喝拉撒睡等所有问题只能安世诚来照料了。
安世诚倒也乐意,只要他在家,便包办了儿子的一切。
其实他已看出来,这个孩子虽非痴傻,却也不是正常的,催生时用的药还是影响了孩子。
不过一来是自己的亲生孩子,照料他本是应该的,二则到底是作父母的没有护住他,便也有心补偿,不仅耐心照料他的生活,得空还一本正经地和孩子谈话聊天,有时看书生了兴致,还给孩子读上一段,虽然大多数情况下,只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孩子从来都是两眼放空呆呆望天。
不过,自安天祐能走动后,倒一反常态地亲近起父亲安世诚来,说亲近也不确切,他仍不与安世诚有任何交流,也不让安世诚抱,只是小大人一般地跟在安世诚身后,自顾自地玩耍。
这已是极大的进步了,安世诚夫妻认为,他既然愿意走动,至少将来有个好体魄,所以自从那以后,只要安世诚出门就会带着儿子一同出去。
安世诚觉得自己真有做个好父亲的潜力,这个儿子也太乖太好带了。
安世诚只管与将儿子领到地方,着人好生看着,便可自去忙了。
不管是他与士兵排兵布阵演练,还是去军田查看,安天祐一直都或坐或站,静静在一边看着。
有时看场地,有时看天,看云,看山,看水,看草,看地上忙碌的小蚂蚁,哪一样都能打发掉半天时间。
时间长了,便有人觉出他的异常,不过看到安世诚夫妻都拿他如珠似宝的疼爱,虽孩子与父母不甚亲近,却只当京城宗室贵族家的小孩子礼数严谨不同乡下的小皮猴子们。
便有知情人,也颇多同情这孩子的遭遇,怕人拿他当傻~子看待,并不说破。
因他又长得干净漂亮,又不若寻常孩童那般吵闹,众人倒是都赞:“小公子颇有耐力,泰山崩于前不变色,又是一位大将军了。”
安世诚也很得意,于是家里家外,都是他在带娃了。
丘如意每天看他父子二人同进同出的,简直快要嫉妒死了,偏儿子油盐不进,无论她怎么讨好,儿子仍无动于衷。
楚儿和杏儿看到,便劝道:“夫人既然如此喜欢孩子,那就再生一个呗。下一个小公子,夫人亲自照顾。”
丘如意只是笑笑,仍跑去讨好儿子。
都道母子连心,别看儿子对他夫妻不屑一顾的模样,丘如意却始终认为儿子是极在乎父母的,毕竟没有不愿亲近父母的孩子,还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不够多,到底是个孩子,做父母的再怎么也不能和自己的孩子怄气不是,总要等他再大些才好。
安世诚觉得兄弟们拉开年龄也不错,这个孩子来得不容易,他也是愿意多疼他几年的。
这一疼,就过了三年,如今丘如意终于得到与儿子独处的机会,再不怕半路上被丈夫横刀夺爱了。
喜形于色的丘如意急忙打点行李,几日后,看过黄历,查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母子二人便坐着马车往京城去了。
虽然安天祐自上车后,便一心一意盯着自己的手指甲,丘如意仍然喜悦满溢,看着儿子喝过水后,便絮絮叨叨地讲起京城的各家亲戚来。
从皇帝开始说起,一路说到丘氏各人,直到安天祐打起了呵欠,丘如意才住了口,拿出被褥安顿儿子睡下。
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偷偷亲了儿子一口,丘如意也合眼歇息:她也是真累了,因为此一去就得两三个月才回,夫妻二人这几天不免放纵了些。
迷迷糊糊中,丘如意被马车颠簸了一下就急了,她睁开眼看去,竟没看见儿子。
丘如意大惊,忙一骨碌爬起来,赶紧打开车门,发现车队已经停下来,楚儿正伺候安天祐小解。
杏儿则进前笑道:“我和楚儿轮流着上车照顾小公子吧。”
杏儿和楚儿也都各自有了儿女,这次回京城,他两家便坐一辆车。
丘如意本是想和儿子独自培养感情的,方屠便没要人上前侍候。
偏安天祐要小解,他一向不假手丘如意的,又不会说话,便开了门直跳了下去,幸好这会儿路不好走,车走得慢,倒没伤着。
丘如意没奈何,只得同意,此后,丘如意和楚儿或者杏儿聊天说话,安天祐从旁枯坐,丘如意生恐闷着儿子,索性时间上也宽裕,便每到一处,就要下车和他四下里走动走动,再寻个当地的百姓一起聊聊此地人情风俗。
就这样慢慢悠悠地来到了京城。
离城十里,便看到卢郡王夫妻及于氏夫妇等人伸长了脖子等在那里呢。
丘如意忙携子下车迎了上去,又是喊父呼娘,又是跪拜,泪撒一脸。
诸位老人家忙忙搀扶着,亦是一脸唏嘘。
丘如意又拉着儿子上前道:“这是天祐。”又一一指着众人告诉儿子:“这是祖父,这是祖母,这是外祖父外祖母……”
倒没让他跪拜及叫人。也是没办法,安天祐长这么大,安世诚夫妻也没受过他的一个礼,更没得他叫声爹娘。
所以安天祐此时置若罔闻地闭紧嘴角,直立立站着,一脸呆相地看着京城方向,丘如意也不以为怪了。
第二五九章 皇后召见
至于卢郡王等人,老远就见着安天祐能走能动的,早就是意外之喜,哪还敢要求许多。
且他模样儿俊秀,越看越爱,卢郡王隔三年才再见到孙子,更是喜极,仗着身子还健壮,孙子也年小,笑呵呵上前,一把抱起,对着正寒暄着的众人道:“走,先回王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
安天祐仍然保持着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状态,却也不闹腾,不言不语,由着祖父动作。
虽然他目无表情地靠在祖父怀里,看在丘如意等熟悉他的人眼里,却是难得的肯配合着与人亲近了,不免目瞪口呆。
丘如意甚至暗搓搓表示:如果安世诚在场心里还不定怎么发酸呢。
卢王妃心里也稀罕孙子,便很体贴地对丘如意道:“你在府里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有的时间说话,倒是该好好陪你母亲说说话儿。”
说罢,卢王妃便追着丈夫讨孙子去了。
儿子好容易有个肯亲近的人,于丘如意来说,可是巴不得的好事,自然也乐得当甩手掌柜,于是上前搀着于氏上了马车。
母女两个在车里各自说着家里的情况,虽然这些年鸿雁来书,家中情况也尽都知道,却仍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说了又说,直到进了王府。
王府还是原来的卢国公府,此前也不过着人将门上匾额换下,如今因为要办喜事,倒借着这个机会着实好好休整一番。
所以丘如意一下马车,面对着眼前的气象一新,连连点头,本还有心陪着母亲赏赏景的,却在看到正靠在卢王妃怀里的儿子时,好心情立时化为乌影,哪还有什么心思看景,只剩下满腹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