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配之训妻记-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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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了。”
胡大娘拿眼扫过去,脸上便有了一丝鄙夷之色,答道:“是的,这一处八十亩地是自他家夫人手中买的,倒是富足,却都白白送了人。”
宋氏便笑道:“看你这神态言辞,这其中定是有故事的了。”
胡大娘说道:“他家与丘荣大老爷家是一家子,都是丘家的偏支,与咱们家离得远,夫人自然无从得知他家的事了。这一家子算是被他家晚节不保的老太爷给弄得破败了。”
宋氏也是最近绷得紧了,倒来了兴趣听些家长里短放松一下,于是便让胡大娘坐在脚踏上细细讲来。
原来这丘菡之父丘钊与丘荣之父丘锐乃是嫡亲的两兄弟,丘钊为兄,丘锐为弟,两兄弟也挣气,俱在朝中为官。
哪知丘锐不慎得罪当朝权贵,惹下大祸,丢官还被革了功名。
丘钊怕受连累,撺掇他家老太爷丢卒保车,与丘锐断绝了关系。
丘锐一家几乎是身无分文被扫地出门的,后来为走出困境,丘锐不得不自甘堕落,为秀才儿子丘荣娶个商户女于氏为妻。
谁知这于氏倒是个旺夫旺家的,嫁进来没几年,丘荣便中了举人。
倒是丘钊自己虽也做了官,但儿子丘菡却是个读书不开窍的,成了亲都有了儿女了,却还是个秀才,看着丘锐一家又兴旺起来,丘钊急红了眼,日日打骂儿子不成器。
直到北夷南进大楚京都,丘钊一家随光宗皇帝仓促迁往南边,丘菡仍是个秀才,这些都是宋氏所知道的,后来宋氏随丈夫又重回顺阳城,便不知他家的情况了。
胡大娘待要笑,却又生生忍住,说道:“当日先帝平定了北夷,又回京都做皇帝,咱们丘氏家族除确实穷了的,大多又都迁了回来,偏他家却没回来,却原来是他家老太爷在那边被个美妾给绊住了。”
原来丘钊到了南边,仕途不顺,不得已致仕回家颐养天年,彼时老夫人已辞世,他也觉得自己年纪一把,没必要续弦,便只纳了几个妾侍伺候。
后来光宗皇帝驾崩传位给年方五岁的少帝,主少国疑,引得天下不满,后来先帝顺天应民,被拥立为帝,同时将原京都改名应天府,又将朝廷重迁了回去,众臣自然也一同跟着回来了,丘家在南边诸多不顺,况他家的根基在顺阳城,便也就商量着又迁了回来。
丘钊的那几位妾侍皆是南方人,不愿远离故土到北边来,便在老头子跟前猛吹枕头风,适巧丘钊向来精明,这新朝更替时节,有太多的变故,还是谨慎为上,便想观察几年再说。
先帝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登基第二年便大开科考,选拔人才,丘荣便在这一年中了进士,入翰林院供职,虽只是个从七品官,却也算是天子门生了。
丘菡仍然未考上举人,丘钊哪里还有脸面回乡,越发的对儿子不满。
没想到,这个时候,丘钊有个妾侍怀了身孕,丘钊大喜,直道上天看儿子无用,这是又给他赐下一个儿子来,好光复门第。
十月满怀,妾侍竟真生下个儿子来,把丘钊喜得直呼祖宗保佑,又怕小儿子受委屈,便少不得将那妾侍扶了正,对她母子二人真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照顾的无微不至。
丘菡一家自此便被父亲视作外姓人,不理不睬。
丘菡倒不敢怨恨父亲继母,只怨自己没出息,才得了父亲的嫌弃,于是更是日夜挑灯苦读,如此不过才一两年的时间,便心力耗废,得了痨症,越发形销骨立,看着鬼一样,捱了不过两年的光景,便撇下妻儿与世长辞了。
丘钊此时心里只有娇妻幼子,见长子去世,气愤道:“白白疼他三十多年,让老父白发人送黑发人,竟是个讨债鬼了。”丢下几两银子,便抱着幼子扬长而去。
幸好丘菡的妻子田氏手中还有些私房,这才将丘菡的后事圆圆满满地完成了。
谁知丘菡去世才不过三四年时间,老太爷丘钊也驾鹤西去,办完老太爷的丧事,太夫人便拿出老太爷的遗书,薄薄分了田氏母子们些银钱、庭院和庄子,自此便各过各的去了。
田氏明知这其中有鬼,家产分的不均匀,只是太夫人到底是长辈,碍于孝道,也只能听之任之了,再者这里到底是南边,自己一个外来户,又怎能斗得过本地人呢,只得忍气吞声。
这不,才一年多的光景,便只好卖田卖地了,那边太夫人也硬了心肠不管不问。
胡大娘唏嘘道:“看这边荣大老爷家过得红红火火,他家却是这样境地,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他家得了偌大的家财,荣大老爷家却分文未有,又怎么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呢。”
宋氏却道:“也是丘菡一家命运不济,菡大老爷自己没本事将祖宗家业抢到手,也怨不得别人,也是命吧。倒不能说钊老太爷遭遇不好,他的家财可是全给了他的幼子,又没给外人,钊老太爷做过官,幼子得他悉心教导多年,将来未必不能大登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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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有女若兰
宋氏不说这句话尚好,如今这么一提,胡大娘脸上的笑容变得奇怪起来。
宋氏便问道:“这里面又有什么文章不成?”
胡大娘低眉顺眼道:“若不是夫人问起,奴婢可万万不敢将那等子的话说给夫人听。”
宋氏笑道:“咱们妇人闲聊,又不是议论朝政,哪有这么多的讲究,你说吧。”
胡大娘这才说道:“那孩子被钊老太爷宠得不成个样子,小小年纪就霸王似的打奴骂婢,如今八九岁了,也没正经读过什么书,钊老太爷不在了,太夫人又是那样出身,这位小公子还不知将来如何呢。”
说到这里胡大娘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家的人长得都方方正正的,这小公子长得却不象太夫人,更不象钊老太爷,人都说怕不是钊老太爷的种……”
宋氏微一皱眉,胡大娘忙又说道:“都是外边人瞎传的,不管如何,他家比起那边的荣大老爷家来差得远了。”
宋氏说道:“现在看来是差了点,但后辈如何尚不得知呢,那边菡老爷家也有两个儿子吧,现在是个什么气候?”
胡大娘摇头道:“随了他们的父亲,一心读书,不事稼樯,不然也到不了卖田的地步,偏资质平平,现在老大中了秀才,老二还是童生呢。”
宋氏点头道:“倒是个上进的。我记得他家还有个女儿生得不俗,如今定了什么人家?”
胡大娘越发摇头不止:“要说这位若兰小姐,倒真真是花容玉貌,听说也跟着菡老爷认得好些个字,听说颇有些才情。奴婢见过那么些个小姐,如今看来,也只比咱们晴姐儿差一筹,族里其他人竟都比不过她呢。”
宋夫人笑道:“她就真的这样好?这样好的人,倒真是该做王妃呢。”
胡大娘怕宋夫人不喜,忙又笑道:“人哪有十全十美的,有那样的父母,她的性子看着也有些懦弱。不过倒是个孝顺的。当日菡大老爷去世,若兰小姐哭得泪人一般,后来粗衣素食守孝三年,身子便有些怯弱,如今又给老太爷守孝一年,身子越发不胜娇弱了,汤药不离身,看着竟象是个不长寿的,他家如今又这个样子,去哪里做王妃……”
“好了,老胡,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有些累有,你下去吧。”
宋氏闭着眼睛喝止住胡大娘,其实她本就是个极守礼的人,从不听这些闲言碎语,今天之所以如此反常,也不过是因为前几天丘敬休沐归家提了个话头罢了。
原来那日丘敬对妻子叹息道:“原本以为有方家在,咱们与他结了亲,以后在京城就能立足了,自此子孙上进,将来未必不能与皇亲权贵结亲,说不定丘家也跻身上流了呢。”
宋氏便点头道:“我也觉得再没有比姻亲更牢靠的关系了,也是方家太清高,不过出几个读书人,便自诩了,只知男子在朝堂经营,却不知拿女儿去联姻,有时枕边风更无敌,不然这次出事,也不会人人置身事外。”
丘敬却道:“这次是他得罪了太后,谁敢上去找死?再说了,方进未必没有联姻的心思,只是他家早年不济,结亲的人家自然也不济,如今好不容易起来,却哪有合适的女儿家来联姻,不然为何他家总对承儿挑三拣四,还不是想退了这门亲拣高枝儿飞。唉,话又说连回来,不是我丘家不义,实在是上面也没有能说上话的人,一个不慎,再把丘家搭上去,我便是丘家的罪人了。”
“老爷的一番苦心,丘氏家族的诸人都明白。”宋氏劝道,又说道:“其实要上面有个人说话也不难,咱们家好男儿好女孩儿也不少……”
话未说完,丘敬冷笑道:“咱们家都这个样子了,还能指望结什么高亲吗?你不见那边如源以举人之身娶个七品京官的女儿,就喜的什么似的,差点把儿媳当菩萨供起来。至于女孩儿,一个个乡下长大的,无知无识的,他们京城权贵之家能要这样的主母?当妾也嫌不够格。”
宋氏便笑道:“老爷也太看低咱们丘氏女孩儿了,除了那个丘如意,哪个不是知书达理贤淑温良?只是门第上差些罢了。”
丘敬哼道:“可不就是差在门第上了。”
宋氏试探着说道:“说起来皇亲权贵之家的妾,竟比寻常官宦夫人还要得脸呢,将来有儿子,也少不得一个太夫人的头衔。”
丘敬拂袖而起:“我们丘氏当年何等风光荣耀,便是现在也是诗书传家,我丘家的女儿去做妾,我丢不起这个人。”
宋氏便冷笑道:“这话原不该我这做晚辈的说,当家丘家还不是将女儿送给皇子做妾,这才做了皇妃,然后才出了个皇后,丘家才算真正荣耀起来。如果老爷怕丢人,咱们家不送嫡系的就是了,那旁支远族出色的女孩儿也不少,送上去,若是出息了,还不靠着咱们嫡系?若是在后院无声无息的,她一个远族,也带累不了咱们的名声。”
丘敬叹道:“罢,罢,我只管做好我的官,这后院的事,我也不插手,随你怎么做吧。”
宋氏听出丈夫心里活动了,便真的细心梳理起来,却发现那些穷了的远族旁支,还真没有几个出色的女孩儿,且又都认定自己是丘家人,宁可嫁给庄户人布衣粗食,也决不成了奴婢给人做妾。
几经周折,宋氏便将主意打到了丘若兰的身上,她自小绫罗绸缎金奴玉婢享受过了的,自然是受不住穷苦日子,况且她家的遭遇也着实让人气愤,她心中也定会充满愤恨戾气,这样的人更容易受蛊惑走歪路。
哪知却是个病殃子,便是空有美貌又如何,成不了什么气候,故宋氏也没有心思在她身上了。
胡大娘见宋氏脸上不悦,忙呐呐告退下来,心中倒有些忐忑不安:方才明明还听得兴趣盎然的,怎么脸色说变就变了。莫非是因为自己拿若兰小姐与晴姐儿做比较,夫人心里不待见了?
胡大娘暗自撇嘴,其实真要说起来,自家小姐还真没几样能比得上那若兰小姐。
若兰小姐吃亏在父母没本事上,不然以她的相貌才情,怎么也能嫁到富户乡宦家做个夫人吧。
第二十一章 如意学技
见胡大娘退下,宋氏按一按太阳穴,支撑着站起身来,这时小丫头已经走了进来,忙上前扶住宋氏。
宋氏叹道:“方家的事情赶紧有个结果吧,这些天累得头疼死了。”
小丫头刚长开的嘴巴便又闭了起来,宋氏一眼憋见,知道外面定又有事来回,有心不管,谁让自己是劳碌命做了当家主母了呢,于是说道:“有什么事只管说来?”
小丫头这才说道:“管家方才进来回禀,前几天大公子与随从失散不知去向。”
宋氏一听,只觉得眼前一黑,急忙一把抓住小丫头的胳膊,稳了下头脑,怒道:“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我当日是怎么交待的,他们只当耳旁风,若是承儿有什么三长两短,看我饶得了谁,让管家进来回话。”
不一会儿,管家和丘如承的一个书童便来到宋氏跟前,未说话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管家倒还算镇定,那书童吓得瑟瑟发抖,语不成声:“小的该死,没伺候好公子。”
宋氏早就失了冷静,怒道:“你们确实该死,怎么就把承儿给丢了呢。”
书童忙回答道:“那日到了文琼书院山下,公子还非常高兴呢,说要去客栈先整理一番再去见先生,这样方不失礼,哪知就在店中吃饭时,公子听旁人聊什么谏议大夫,脸色就变了,后来派小的们去采买些物品作礼物,公子自去休息,等小的们回到客栈,就再也寻不到公子了。”
管家这时也说道:“他们寻了一日,没什么结果,便差他急忙赶回家来禀报,其他几人还在那里日夜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