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倾情-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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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叫宸妃,家破人亡,深宫倾轧。”司徒殊木字字如刀,末了还问道:“试问那时的她又岂会有如此不识忧愁的笑容?在你眼中她便一直如此笑若春花么,秦相自欺欺人的功力未免太好。”
秦旭脸色苍白,张着嘴似乎想辩解什么,但是终究只问了一句,“是……她叫你来的?”
眼神中暗含着眸中祈盼,那个人若真恨他到如此地步,那……也好!终归记得他比陌路好。
“不是。”司徒殊木失笑,似笑他怎会有此等妄想。
秦旭眼中的祈盼便如火星熄灭一般,顿失神采,喃喃道:“是我妄想了……她那般刚烈的性子,怎可能要你来说这些,哪怕我在她面前,她定然也是懒得一顾的。”
“我来是想看看当年是何人让我娘亲拒绝了嘉帝的求亲。”司徒殊木目光淡淡自秦旭脸上扫过,评判了一番,才道:“你委实不配。”
秦旭自听到前半句便如痴了一般,微微阖了目,那些关不住的往事自脑海中一涌而起,是的,这个男子没有说错,这些年是他在自欺欺人,刻意忘记了那些不堪的事,只想留住那些明媚的日子。
她少享才名,聪慧有决断。谢太傅深入敌营谈判,他作为从官跟随,没想到谢太傅独女也去了。他为她面对敌军的犀利言辞、沉稳风度所倾倒,亦凭自身的博闻强记博得她的侧目。那段日子真是无边美好,与她论诗谈词议景,皆有酣畅淋漓之感。
回帝都后他官升三级,赐御书房行走。谢太傅似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却也赞同,时常提携他几句。官运亨通,情场得意,他当时想世间至美不外如是。
他想,等他能为她挣个诰命,便去谢府求亲,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入秦府,让天下人都知道谢斓成为了他的妻。
嘉帝隐晦地向谢家求亲,却为谢斓所婉拒。谢斓才高有傲气,却并非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婉拒的理由娓娓道来,并未损嘉帝丝毫面子。可惜却低估了帝王的心,普天之下,何人何物,他不能拥有?
嘉帝许下相位,问他可有计策让谢斓入宫为妃。
“你踩着谢家一百零七口条人命登上这宰相之位。秦相,他人尊称你一声相爷时,你良心可有不安?”司徒殊木极为好奇的请教。
“当年……”秦旭似有几分激动,“当年嘉帝已经对她有势要得到之心,我又怎敢与天子抢女人?她又怎能嫁我?所以我才想顺势让她进宫,只要我最后能权倾朝野,掌握这大齐江山,她,终究便还是我的。”
司徒殊木眸光转冷,如利刃般看向秦旭,“所以,借着我外公对你的信任,你便栽赃他以谋逆罪,将谢家一百零七口人全部送上了断头台。”
当年,身居太傅的谢大人一朝得罪,阖府人皆死于此罪,唯有其女谢斓,嘉帝言谢家虽不仁他却不能不义,便留谢家独女一命,着其进宫。
“我不想的,只要她忍忍……我很快便会掌握实权,届时谁也不可以阻止我和她在一起。”秦旭恨恨道。
“你祸其满门,居然还指望她会和你在一起?”司徒殊木冷哼一声,平素不常见的凌厉再不遮掩。
是的,她不会原谅!秦旭苦笑一声,思兰以为他和宸妃一定有个缠绵悱恻、爱而不得的前因,才导致他最终终身不娶、念卿一世。
可是他并非纯粹的情种。
谢斓也不是娇惯无能的闺阁千金,她在深宫中沉浮九年,没有任何根基,没有娘家的靠山,却查出了当年的事实真相。那一年年夜的宫宴中,从不出席这般宫宴的她盛装出席,言笑晏晏代嘉帝祝酒,莲步移至他的案前,纤指举着满杯的美酒,笑容似固定在唇边一般,道:“本宫近日才得知相爷的功名也有我谢家的一分功劳在,请相爷满饮此杯。他人敬称相爷时可不要忘记我谢家。”
他僵硬着在她的闻言劝酒声中喝下满杯苦酒,而她却在酒杯即将沾唇时砸了手中玉杯,那流丹似的美酒溅在二人身上,她慢条斯理地理理衣袖,颇为遗憾,“真抱歉,本宫手滑了。”
再次睁眼看向那幅画,眼前男子没说错,这画太不真实,她嘴角的笑意冰冷僵硬,她的笑意没有半分到达了眼底,她的眼神分明又冷又厉,视他如仇,转身回座时那嘴角分明含着丝悲苦。
她早已不是那个斜倚白杨、风姿烈烈的红衫佳人。他也早就不是那个博闻强记和她畅谈古今的初入官场的少年。
他们中间隔了百条人命,隔了一个帝王,隔了背叛。她对他除了恨,再无情意。便如她摔下的那杯酒,玉杯粉碎,碎屑飞溅,再看不出原貌。
秦旭脸色愈加不好,苍白更甚,咬着牙缓了半刻,才平息了心内翻涌的不适,抬头看着司徒殊木道:“让我落到这步田地,便是你的手笔吧?”
42。…第四十一章 洁来洁去莫牵连
久晴天一向有看戏的天赋,见秦旭原本脸色苍白如霜,看着就像快要吐血身亡一样,结果缓口气便无比冷静地问:“让我落到这步田地,便是你的手笔吧?”
若是这与司徒殊木无关,她一定会笑个两声,然后啧啧道:“政客!”
可惜这与司徒殊木有关,所以她只眉心动了动,然后换了个姿势,靠得更舒服一些。
司徒殊木没有说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秦旭却撑着那椅子扶手,慢慢站了起来,“我原本没告诉陛下你的身份,也没打算告诉他。你用了什么手段让蒙英出卖我?”
这下司徒殊木终于转过眼睛看向他,嘴角微勾,带着讽刺的意味,眉毛还挑了一下,但是仍旧不说话。
“思兰告诉我关于若水庄的事,只有蒙英知道,想必他以你能掣肘东阳为理由说服了陛下,才让原本命令三王及龙魂骑出兵平叛的诏书变成了封王诏书,对吧?”
“除这些外,想必蒙英还说了东阳公布的关于我的罪证全部属实,所以陛下才让他派兵围了我的相府,幽禁了我。”
久晴天看了看司徒殊木的脸色,心内暗叹了不得,秦旭居然猜的全中!
司徒殊木随手拿下一边摆架上的一个古董花瓶,一边细细看着一边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差不多吧,我原本就打算借君炼云的手来帝都,秦相既然不肯帮忙,我当然只好另寻他法了。”
“你用的什么手段收买蒙英?他跟了我几十年,从未出卖过我。”秦旭冷冷地看着他,追问道。
“那他最初站在你这边是为何?”司徒殊木摇头一笑,没想到秦旭倒对这事看不透。“你才高圆滑,能从百官中脱颖而出,且能在官场中立于不败,你让他敬服,你于他有恩,你能让他得到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是不是?”
“是,他的命是我救的,他今日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秦旭负手踱了几步,苍老的声音中带着叹息和不解。
司徒殊木倒是不介意为他解惑,“就是因为跟着你时间太长,太了解了,他才知道你的目的,想毁掉这大齐江山。可问题是,你想,他不想呀。”眼见秦旭眉峰紧紧皱起,司徒殊木续道:“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他如今都有了。你的救命之恩,他也为你卖命了几十年,做过的亏心事不知凡几,也够还你了。他妻妾成群,儿孙绕膝。若是大齐江山覆灭了,他一个年迈的败国之臣,还能有高官厚禄么?何况,他本是大齐臣子,自然也不希望大齐覆灭的。”
“东阳公布的关于你的罪证,君炼云原本不信。但正因为你信任他,所以若是蒙英站出来确认属实,就容不得君炼云不信了。蒙英终归还是算厚道,只承认了部分属实。你力捧君炼云登基,多年辅佐,君炼云对你到底还是存了几分情谊,虽然恼怒你的背叛利用,却还是未伤你性命。”
秦旭目光沉沉地看着司徒殊木,良久方说道:“真是后生可畏!我算到李太后并不想动摇陛下帝位,所谓的东阳之邀,她必会反口维护,是以并未当成多大的事。却不曾想你居然能将这些不成串的事利用到这个地步。”
“当年……若非你娘带着你失踪,我本想力保你登基的。”秦旭嘴边逸出一丝轻叹,嘉帝驾崩,整个帝都都在他掌控之中,他本来以为她终于可以是他的了。
“后来,我娘失踪了,你便力保了君炼云登基,你将他培养成昏君,想借他的昏庸将大齐送上末路。”司徒殊木接口道。
“难道不该么?若非嘉帝有这无上皇权,又怎能拥有她。他凭借皇权让我永失我爱,我便要让他在太庙里看着他的儿子如何将他们君家的祖宗基业毁于一旦。”秦旭声音很是冷静,但是话语间的疯狂展露无余。
“可是向嘉帝递上谋逆罪的人却是你,若说是嘉帝执刀灭了谢家满门,那么嘉帝所执的那把刀便是你亲手送上的。”久晴天凉凉提醒道,“她必没想到,她敢拒天子求亲你却不敢做天子的情敌。”说到这里又嗤笑了一声,“不敢便罢了,又不愿放手,还妄想用那般龌龊的办法得到她。”
虽然久晴天自进门便没有说话,但是秦旭显然也知道她是谁,此番久晴天开口,语气平静,尾音甚至还带点儿懒散的味道,听起来甚是凉薄。
“我当时的确不敢,我不敢得罪嘉帝,我还想在官场挣个名堂出来。可惜等我敢的时候,她却不在了。”秦旭低语喃喃。
久晴天撇了撇嘴,暗道你的确在官场挣出了名堂,宸妃入宫,即官拜宰相,彼时资历尚浅,但是几番沉浮仍是站稳了脚跟。后来谢斓金殿陈冤,当年参与栽赃谢太傅的官员倒了一大批,但是秦旭仍然丝毫未动,足见其权势滔天。嘉帝末年更是一手操控了两位皇子的储位之争,唯二有竞争力的皇子双双殒命,这个消息也是压倒嘉帝的最后一根稻草。及至嘉帝驾崩,秦旭更是手握帝都大权。
司徒殊木怜悯地看着他,“秦相,你老了……你当你之所为所想嘉帝便不知么?你当我娘如何能带着我从皇宫消失?你挑起大皇子二皇子之争,让他们两败俱伤双双殒命,那时嘉帝便发现了。只是他力有不逮,你权势滔天,他担心逼急了你反而更糟才按兵不动。”
秦旭哼笑一声,他在那两个皇子身上操之过急,想必让嘉帝疑心了,不过他怎么可能不操之过急呢?入宫九年的她居然怀孕了,他得此消息简直如遭雷击!
“李太后在东阳说的话虽然是为了给君炼云正名,但有一点却让她蒙对了,宸妃之子才是嘉帝心中最理想的下任皇帝人选。”司徒殊木似知他所想,讽笑道。
“什么……”秦旭有些怔然。
“你本是为了一己私欲,才令谢家蒙冤。又想以天下为祭,以偿你心中的‘求不得’之苦,这些全是为了自己,何苦做这痴情种之态。”司徒殊木不屑地淡笑。
“你今日来告诉我这么多,想必不会让我活着吧?”秦旭静静地看着司徒殊木,心中有着丝解脱之感,虽然执着了一辈子,却没想到会死在她和嘉帝之子的手中。
“我没想杀你。”司徒殊木却摇了摇头,眼睛看着那幅画像,又看了看桌案上的簪花小楷的帖子,“只是和我娘有关的东西,留在你这里,到底不妥,我娘会不高兴的。”
“你……什么意思?”秦旭有不好的预感,正欲疾步过去将那画护住,然而司徒殊木手指轻点,他便再不能动弹。
司徒殊木自袖袋中拿出一个火折子,在秦旭的惊呼中将火折子移向了那幅画,淡淡的火苗瞬即舔上那幅足有人高的画像,一点一点陷入火中,裙裾、衣摆、端庄交叠着的白皙双手、再到面容、发髻……一点一点被烧成灰烬。
“不要……”
秦旭脸上青筋突起,看着那幅渐渐化为灰烬的画,眼珠子都急红了,然而再怎么激动身子也动不了分毫。
司徒殊木却十分满意,轻描淡写道:“秦相,我早已说过了,你委实不配。我娘不会稀罕你这点子心思,莫要脏了她轮回的路。”说着便解开了他的穴道。
怔怔看着原本挂着那幅画的墙壁空余焦黄一片,地下还有一滩灰烬,秦旭由最初的挣扎激动渐渐冷静下来,目光自那滩灰烬移开,看向久晴天。
被他目光一盯,久晴天亦静静回视他。
“久姑娘,可对?”
秦旭目光清透,折射出一丝犀利的光泽来,久晴天点头,“对。”
“久姑娘与明王,倒确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久晴天歪了歪头,对这意义不明的话表示不解。
秦旭哈哈一笑,“不知道一个凤子龙孙和一介江湖女子,可能有个好姻缘好结果呢?”眯了眯眼睛,秦旭对着司徒殊木道:“方才你对我说了许多,就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