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竹词-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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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时祖母再三嘱咐过的。”众人视线密密麻麻的集在两人之间打转儿,顾青竹却不畏惧,起身微微曲膝福了福; 笑了道; “沈大哥怎么和我四哥走一块儿的?”
顾明宏成婚许久; 无论私下怎样交际; 这会儿委实不合适再和这群公子哥儿们凑桌,故而顾青竹见他们俩落在最后; 非常意外。
顾明宏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沈昙慢条斯理的卷着袖口; 眉峰一挑,笑意染遍了眼角; 轻声道:“那边桌席阵容过于庞大; 四哥招呼完便和我一同遁逃了。”
说来沈昙也极尽讨好之能事,自己人说话时,都随着她喊顾明宏四哥了。
顾青竹没能立刻明白其中奥妙,侧脸莫名的瞧了珠帘那头的席面,仍没探出个所以然来。
三人站的地方尚算清净; 顾明宏见她云里雾里的,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个硕大的圆,悲怆道:“酒未过一圈,刘大人便已跟宫女提了,要换上如此大的酒碗,我若继续呆在那儿,怕是今夜出宫都成问题。”
“。。。宫里有那么大的酒盏么?”比划的都跟汤盆一般大小了,别说宫里吃喝斯文,放在民间也少有这么喝的,顾青竹捂着嘴发笑,不留情面的戳穿他,“四哥只说喝不过便好,我还能逼着你喝酒不成?”
顾明宏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总归不能喝多。”
府上还有程瑶和刚满月的闺女等着,顾青竹知道他的顾虑,便让沈昙帮忙照拂一二。
“这点儿事情还需你说?”旁边坐的闺秀们面色各异,沈昙眼神淡淡的横扫过去,其中犀利气势寻常人哪里抵挡得住,她们顿时作鸟兽散,纷纷心有余悸的寻位置坐下,再没多看一眼,“散席后在宫门前等着我,先送你们回府,我再走。”
丢下句话,沈昙便和顾明宏往东边去了,两人并未和赵怀信同桌儿,倒不是怕尴尬,这位置均提前安排好的,宫女单负责将人领过去。
卢玉阁和顾青竹挨着,见顾明宏和沈昙走远了,才附在她耳边嘀咕起来:“你可没见,方才沈大公子过来说话,那些人眼珠子要瞪出来了,嘴巴里头活似吞了个鸡蛋。”
依着常理,顾青竹与赵怀信的婚约解除不久,旁人总要避嫌些,即便是沈昙作为顾氏子弟和她相熟,像方才那种情状,点头招呼即可,可偏偏沈昙言行举止似乎和她熟稔的不得了,且对外人的眼光毫不在意。
“你不吞鸡蛋就好。”顾青竹心思也放开了,从前温吞不与人争执,到头来仍然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干脆随着性子来,“沈大哥说夜里兴许要下雪,咱们吃咱们的,一会儿早些回去,省得在路上堵了。”
闺秀那边暗流涌动,赵怀信这里也不遑多让。
顾、赵两家退亲惹的满城风雨,主角不在的话茶余饭后还能谈论两句,但赵怀信在眼前矜贵的抿着美酒,公子哥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很不自然的胡拉乱扯一通,唯恐哪点儿提到了顾七姑娘,扫了赵怀信的兴致。
众人不明内情也有情可原,但田桡却没那眼色,开局三杯酒灌下肚,壮了胆子向赵怀信发问:“你和七姑娘到底怎个说法?我那拜帖都送了十多回,你愣是一次都不见我,想要急死人啊!”
赵怀信手中的筷子夹了根青笋,轻轻撂在碟中,笑了声:“还能有什么说法,婚不是都退了。”说着斜他一眼,“你是闭关修炼刚出来,连这事儿没听说?”
田桡猛地呛了下酒:“你。。。你个没心没肺的,若不是怕你寻死觅活,我能舔着脸天天去你家围追堵截。”
“寻死觅活。”赵怀信将这词儿在舌尖过了遍,讽笑道,“这能跟我沾的上边么?”
“沾不沾的上我可不敢打包票。”田桡啧啧两声,食指一伸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过就记得上巳节那晚,你在画舫问我的话呢,怎么,你是生米煮成熟饭没得逞,激怒顾七娘和你撕破脸了?”
别说,光从表面上瞧,还真让他猜到了点儿,赵怀信面不改色的反问他:“你以为呢。”
田桡捏着下巴思考起来:“不应该,若没其他原因,单凭你这价值千金的脸蛋儿,是个姑娘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赌气退婚,且还有未婚夫妻这一条,她能对你没点儿非分之想?”
赵怀信心说要有非分之想便好了,自己也不吝啬使些美色伎俩。
“问这么多做什么。”他重新执起筷子,将那根青笋送到嘴中,咀嚼两下。
“好好好,好兄弟不问就不问,知道你没在一棵树上吊死就行,汴梁城的姑娘们又要削尖脑袋往你家后院挤了。”
田桡嘴上说的轻松,左手却像是安抚似得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两下,正想吃点东西垫垫,结果一抬眼,发现皇后娘娘不知何时去到贵女那边,大概是要行赏,喊了几人上前说话,其中便有顾青竹。
刚还聒噪的人突然不吭声,赵怀信蹙眉也朝那边望了望。
圣人五十大寿,上至功臣权贵,下至九品官员,俱挖空心思准备寿礼,当然,过于奢靡的物件不敢明目张胆的送,比起金银玉器,古玩字画甚得圣心。所以开宴黄门举着单子唱礼时,可是听到不少如雷贯耳的名家手笔。
那么多稀奇珍宝送到宫中,圣人便让皇后娘娘出面,给世家贵女每人赏赐些宫花珠串下去,也算君王给臣子的答谢了。
未出阁的姑娘里头,顾青竹身份在那摆着,仅次于瑞和县主,且因为年纪大,皇后娘娘召见过李淑,第二个便喊她来到跟前,指着两个宫女儿捧的托盘微微笑道:“闲话也不多说,挑两样喜欢的拿去,你们这个岁数的姑娘,佩戴着最合适。”
一个托盘里置着许多宫花,另外一个则放珠链花簪这类的宫中饰品。
那宫花的花瓣像真的一般,色泽艳丽,层叠辉映,若是春季盎然的时候摆在园子里,说不准能引出蜂儿蝶儿的竞相采蜜。既然都是宫中所制,同样的东西便比外头贵重许多,看着不起眼,顾青竹却知道是价值不菲的。
不过她也没细看,挑了最近的一朵宫花和串青色的珠链,俯身谢礼:“谢皇后娘娘赏赐。”
宫女小心翼翼的将那两样东西装在旁边的锦盒里头,贴上条子,待散宴后再给各家送到车上,皇后娘娘瞧她选的宫花,颔首赞道:“你倒是和本宫的眼光差不多,别看那个欠了几层绢纱,颜色却是顶好的。”
顾青竹不过无心插柳,赶忙笑着回道:“娘娘谬赞,臣女也是碰巧指了那个。”
李淑先前已经挑过,她身为县主,便留下陪着皇后娘娘说话,所以一直站在皇后身后,闻言笑靥如花的道:“顾姑娘谦虚呢。”
当初圣人想把顾青竹指给五皇子,皇后多次暗示顾家尽快给她寻个人家,这事儿自然瞒着圣人,而最后顾青竹确实是定亲了,五皇子才和何大人千金结成百年之好。
可眼下顾青竹莫名退了亲,皇后心中总有些过意不去,单说人品家世,她从来没看低过顾家女,若不是和傅家那档子事儿,皇后很乐意让她做皇家媳的。
“你便再选一朵罢。”皇后知道坊间那些传闻,想给顾青竹做脸面,找了由头道,“本宫记得你那四嫂才出月子,给她也带上个。”
顾青竹稍微推辞了下,再次拜谢,皇后沉吟片刻,委婉道:“好事多磨,外头闲言碎语终有消停的一日,告诉你家大伯母,没事儿多来宫里走动走动。”那么多传言,最恶毒的无非说女子不贞不孕,皇后指着什么不用多说也清楚。
言外之意,有需要的话,李氏可以直接进宫,她也不会不管不问。
瑞和县主心里咯噔一下,小人之心的猜度顾家会不会求到皇后跟前,为顾青竹赐门亲事,毕竟皇家的颜面可没人敢拂。
“皇后娘娘说的正是。”李淑想了想,温和道,“都是人云亦云,顾姑娘别理就是,人得向前看,总有缘分在前面等呢。”
若不是深知瑞和县主真面目,顾青竹真以为她是好言劝慰,随即注视着李淑,嫣然一笑:“多谢县主开解,娘娘也放心,臣女不会自降身价和那种落井下石之徒一般见识,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皇后娘娘观她眼目清正,毫无勉强的意思,叹道:“也是你大度不与人结恶,要本宫说,就该彻查一下,捉住那始作俑者。”
顾青竹摇头道:“俗话说善恶终有报,总有露出马脚的一日。”话毕,笑着向方才侃侃而劝的李淑道,“县主以为呢?”
李淑微不觉察的僵了僵,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和说:“顾姑娘好心胸。”
瑞和县主想逞口舌之快,不料被她将了一军,用膳时半点儿胃口都没,一面儿恨的牙痒,心道顾青竹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退过两次婚的人还装清高;另一面儿又难免心虚,思来想去的考虑着是否暴露了,所以她的话听着才别有深意。
而顾青竹却脚步轻快,仿佛是武林高手过招,快意恩仇了番,看着满桌珍馐食指大动,也不管众人眼光,仪态万千的品尝着,连卢玉阁都稀罕的拉了她一把:“你可别吃撑了,宫女说是下雪了,咱们说好的早些回呢。”
“已经下了?”顾青竹转过身子,朱红门窗关的严实,大殿内十来步就摆着个炭盆子,根本感觉不到冷意,“我让宫女问下四哥。”
宫女领命去找顾明宏,而田桡还一劲儿勾着脑袋汇报道:“唉,这八成是想走了,没想到七姑娘挺有胃口的,吃那么久。”
赵怀信本是观望一下,便收了目光,但田桡却不依不饶的隔一会儿说上一句,分明想把顾青竹的举动全让他知道。
“酒占不住你的嘴吗?”赵怀信忍的额头青筋直跳,揪心的不得了,“到底想干什么?”
田桡嘿嘿笑了笑:“唉。。。在我面前你还装哪门子,和离还有破镜重圆的呢,这才哪儿到哪儿,你懂我意思吧?”
赵怀信冷下脸,筷子也扔在碟儿上:“不懂,少跟我再提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儿晚上的,今晚照常更新,比心。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回
夜雪簌簌而落; 不过多时,红墙朱瓦便是皑皑一片。
宫内的车马道上,飞雪刚飘下就被撵了过去; 故而多湿滑难行,宫女太监们撑着伞将最早出宫的一批达官贵人送上车,人虽不多; 但为着脚底安全; 均走的异常缓慢。
圣人赐宴也讲究个亲疏远近,像是长公主一行,夜里不好走就在宫里住下了; 还有些家离皇宫近的官员; 自然不浪费好机会; 争相陪天子把酒言欢。
顾大学士和老太君年近古稀; 老太爷身子骨尚且硬朗,老太君却小病缠身; 这么冷的天儿; 穿的再厚实,骨头缝里仍寒飕飕的; 是以顾家大爷和二爷携妻子留下; 顾同山和顾明宏护着二老先回府,顾青竹独自乘了辆车,紧随其后。
待出了右长庆门,车队迎上在那儿等候的沈昙。
骑马的兵将还带着斗笠遮雪,他却只披了件貂鼠毛领的黑色大氅; 身姿轻盈的从马背上下来,隔着车帘向顾家二老作揖问安,然后说西角楼大街地势不平,恐车马打滑,最好绕点儿路,由御街向南先走。
老太君半倚在车中阖目养神,别瞧着不显眼一句话,沈昙能考虑着先派人去探路,再送信至宫中,已是尽心尽力。
“你那芥蒂也该放下了。”马车动起来,顾老爷子磕了磕手中的烟袋,和蔼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七丫头喜欢,还能一直端架子给人家看?那日后可是你的孙女婿。”
老太君撩起眼皮子,叹得一声:“你真觉着我是个没眼力劲儿的?若不让他们警醒着点儿,再自作主张做了其他事儿可怎么好,等孩子们成了亲,我才能不唱这黑脸。”
祖父祖母在这谈论他俩婚事,顾青竹尚不知道,风雪越来越大,顾明宏也骑了马在车旁护着,不时听见他和沈昙的说话声。
外城隔十来丈便有侍卫站着,直到出了左掖门,顾青竹才好打起棉布帘子向外望去。结果刚见沈昙的背影,又是一阵烈风卷着雪花直直扑向她面门,脸颊瞬间被沁的冰凉,努力睁了几回眼均是徒劳无功。
策马前行的沈昙没忽视这轻微的动静,他侧过脸,发现顾青竹正一手掀帘子,另外一手揉着眼睛,似乎迷了眼,于是和顾明宏知会声,放慢速度和她的马车并行,皱眉道:“先把帘子放下,这么擦怎会有用?”
擦完雪还会往上迎,顾青竹的帕子都打湿了,还是不甘心,好容易两人能同行走那么段路,哪怕多看两眼也是好的,可惜天不遂人愿:“这就要拐弯儿了,过去南门大街背风便不碍事的。”
这么一说,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