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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斗夫记-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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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七王爷口口声声“莫惊”,樱柠闻言却惊悸更甚。她霍然起身,一边披衣一边强自镇定地问道:“王爷深夜来此,不知有何指示?”
  她衣裳方方披上,眼前床帏便被七王爷出其不意地撩开了。七王爷笑意吟吟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辛婕妤不必如此拘谨。皇上今夜留宿勤心殿,本王怕婕妤长夜寂寞,特地前来相伴。”
  樱柠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这七王爷莫不是吃错药了?怎么突然之间搞上这么一出?趁着七王爷没有防备,她猛然跃起,奋力一推,把七王爷推得踉跄后退几步,自己飞快地从床榻上逃了出来。
  逃到梳妆台前,她面对着七王爷站好,“七王爷,樱柠当初是答应替你做事,可要做的事里头却没有这一桩。”她嘴里说着话,手却背在身后悄悄摸索——梳妆台的第一个抽屉里,她平日放有一把匕首在那里防身。
  七王爷今夜显见心情极佳,被樱柠推了一把也不见发怒,仍然嘴角噙笑,“辛婕妤说的极是,可事情如今有变……本王是替婕妤考虑,婕妤若能怀上龙裔,皇上必然会更加宠爱于你,婕妤在后宫的地位也能更加稳固。况且……”他笑得居心叵测,一双眼睛不安分地在樱柠身上来回扫荡,“本王年富力强,滋味岂是皇上可比的?辛婕妤放心,本王不会叫你失望的。”
  樱柠愈是心惊,方要张嘴解释皇上已有时日未施雨露于她,却不料七王爷一个饿虎扑羊,猛冲过来抱住了她!此时她已摸到了匕首,想也不想就举起来往七王爷身上扎去。
  七王爷眼角余光扫到一道白光掠来,急遽一避,嘶啦一声,衣袖被划拉出一道长口子。他蓦地暴怒——这小蹄子也忒不识好歹了!给脸不要脸!反手一捞,他遽然夺过匕首,一手握了樱柠两手拧到她背后,一手直接用匕首就去挑她的衣裳!
  樱柠原先一直没有高声呼救,是怕闹开了她和七王爷的事也会随之暴露出来。可眼下情况紧急,她再顾不得许多,当下放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惊惶的呼叫声在静夜里迅速地传开了去。
  七王爷原也是料定了樱柠不敢呼叫求援,方才如此有恃无恐;此刻乍然听到樱柠的呼救声,心神一乱手一抖,匕首噗的一下斜斜刺入了樱柠胳膊。顿时血流如注。
  而此刻,窗外也遥遥传来了侍卫的喊声。
  七王爷看着怀中的樱柠,知道今夜已难如愿,咬牙把樱柠猛地一推,自己一扭身,从窗口翻了出去。
  于是,萧柏之踹门而入的时候,正巧看到一角黑色的衣摆从窗口一掠而过。
  原来今夜正好萧柏之值夜。交班时得知皇上今夜宿在勤心殿,他心思立即活络了起来。虽然知道鹤安楼里还有个姜瑟在盯着,他这一去风险极大,但想见樱柠的念头却有如荒原上沾了火苗的枯草,一发而不可收拾。
  捱到下半夜,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于是偷偷摸摸地往鹤安楼来了。却没料到刚到鹤安楼附近,便听见了樱柠的呼救声。情急之下,他飞身上楼,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门砰然一下大肆洞开,入目的除了那一片衣角,还有一脸苍白、捂着胳膊跌坐在地的樱柠。萧柏之见她虽然臂膀带伤,但于性命却是无虞,心下稍安。来不及与樱柠打个招呼,他一个兔起鹘落,提剑从窗户跃了出去,沿着黑衣人逃离的方向紧追而去。
  樱柠一声“别追”堪堪脱口,萧柏之身影已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此刻,鹤安楼里才亮起了灯火。巡逻的侍卫飞奔而来,被惊醒的仆从也纷沓而至,一时间吵吵闹闹,场面混乱不堪。
  未多时,听得消息的皇上也亲驾而至,见负伤挂彩的樱柠哭得梨花带雨,当下心疼不已。
  樱柠抽抽噎噎地说道:“刚才妾已经跟侍卫长说过了,那黑衣人蒙头罩面,妾不曾看清他的模样。他……他……他对妾欲行不轨,妾拼死反抗,才守得清白。陛下!陛下!你可要为妾做主啊!”说完,又一次掩面痛哭。
  老皇帝拍着她肩膀柔声安慰道:“爱妃放心!朕一定严惩那恶徒,为爱妃出气。”言毕,掉头望向门口的侍卫,正声问道:“萧都尉还没回来吗?都这么长时间了,再加派一拨人手去追。”
  正说着,萧柏之气喘微微,从门口阔步而入。他正要撩袍行礼,皇上已心急地挥了挥手,不耐说道:“那些虚礼就免了。快点说,捉到贼人没有?”
  萧柏之匆匆扫了樱柠一眼,拱手答道:“回陛下,臣无能,叫贼人逃脱了。臣恳请陛下责罚。”
  皇上既惊且怒,拍案而道:“荒唐!这皇宫里的守卫难道只是摆设?竟让区区一个贼人来去自如!宫门早已下钥,贼人还能长出翅膀飞了不成?”
  萧柏之垂首答道:“陛下,臣于长春门附近跟丢了贼人。据臣估计,贼人此刻应还没出宫,可能藏匿于宫中某个角落。”
  “那还等什么?你即刻分派人手下去,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贼人给朕找出来!”
  萧柏之却迟疑起来,踌躇着说道:“陛下,那贼人身负轻功,且对宫里路径了如指掌,所到各处皆能巧妙避开守卫,故而臣才把人跟丢。臣怀疑,此人对宫内情况非常熟悉,应是宫里内贼。而且……”说到此处,他犹豫着停顿了下来。
  “而且什么?萧都尉,圣面御前,不得有所隐瞒!”皇上严声喝道。
  萧柏之躬身一礼,“回陛下,臣不敢欺君瞒上,只是兹事体大,臣不敢乱言。”
  “说!恕你无罪!”
  樱柠在一旁听着,心里咚咚的敲起了小鼓。萧柏之这个笨蛋!难道他要把七王爷给供出来?正忐忑间,就听到萧柏之说道:“回陛下,臣亲眼所见,贼人所奔,正是往东宫而去!臣追着贼人过了长春门,便不见了贼人身影,臣欲入东宫搜寻,却遭宫人拦阻,道太子眠浅,不得滋扰。臣不得而入,只能无功折返。”
  长春门过去,便是东宫。太子平日居于宫外,但今日,却恰好歇在了东宫。
  每年的七月十三,是太子生母的忌日。故而每年的七月十二,太子入宫之后便不回太子府,而是歇在东宫,斋戒沐浴,为第二日上先皇后的故居祭拜做准备。他二十年来如一日,而这一做法,也每每为皇上所称道,夸他孝心纯良。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东宫虽然地处皇宫之内,但却有着自己的禁卫军,直接隶属太子管辖,即使萧柏之这个皇宫禁军统领,也调动他们不得。
  故而萧柏之此言一出,屋内几人皆是一愣,愕然失语。
  皇上更是瞬间铁青了一张脸,久久未能言声。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沙漏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
  萧柏之虽然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但同时他也很是疑惑。于情于理,他都找不到太子这样做的动机,可偏偏所有的证据,矛头全都指向了太子。他微微偏头,偷偷地望向了樱柠——樱柠是当事人,或许她知道的会多一点。
  樱柠也正好转眸看来。对上了萧柏之的视线,她一下子明了了他心中的困惑。对着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樱柠屈指比出了一个七的形状。
  萧柏之瞬息领悟,原来兴风作浪之人是七王爷,却嫁祸给了太子!
  桌上灯烛熠熠燃烧,飘摇的烛光在墙上画下了细细长长的剪影。皇上脸上的铁青之色已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眼里一抹浓重的悲色。他叹了口气,揉着眉头无力地说道:“夜色已深,此事容后再议。萧爱卿,你先退下吧。”
  萧柏之迅速地瞟了樱柠一眼。纵然他挂记着樱柠伤势,可却连问也不能问一声,只能若无其事地告退。
  萧柏之前脚刚走,御医后脚便来了。樱柠见皇上一脸颓色,估摸着皇上大约也是想一个人静静,便没让御医上楼,自己去了楼下厅堂包扎。
  樱柠一走,屋里只剩皇上与胡公公二人。皇上怔怔,盯着跳跃的烛火看了片刻,忽而怆然问道:“胡陶永,你也是看着太子长大的人,你说,他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胡公公温声安慰道:“陛下,太子殿下也不过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话未说完,便被皇上一声苦笑打断,“朕收辛婕妤入后宫当日,你也在场,你难道没有看见,太子当众跟朕讨要辛婕妤?朕知道,他那时就已经对辛婕妤起了心思,可朕不知道的是,他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能处心积虑那么久!居然能做出这么蔑伦悖理的事来!”说到后来,他声调陡然拔高,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陛下!陛下息怒……”胡公公诚惶诚恐上前,想要劝阻皇上,却不料还没到近前,皇上便已怫然变色,一拂袖将桌上诸物悉数扫落在地。
  噼里乓啷一阵乱响。胡公公吓得立马伏身跪地,一叠声地哀叫:“陛下!陛下!过怒伤身啊,请陛下息怒……”
  皇上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满目痛色,“朕若知道他对这个女子是志在必得,朕当初就把辛婕妤让与他了。不过就一个女人……何苦?何苦整出今日这如斯丑闻来?”
  

  ☆、第六十四章

  夜黑如墨。
  宫娥已收拾了一地狼藉退了下去。胡公公端来一杯热茶,双手递给了皇上,“陛下,喝杯茶消消气。”
  皇上却黯然摆了摆手,只示意胡公公将茶盏放于桌上。
  “陶永啊,太子这回是真的留不得了。”静夜里,皇上苍老的声音显得无限悲凉,“朕将密旨隐而不发,原是存了一丝妄想,想给太子多一次机会。若他能改过自新,朕临走前就毁了那道密旨,让他顺顺当当地做下一任国君。可……太子如此逆节伤化,朕……朕实在不能把这江山社稷交到他手中。”
  胡公公道:“陛下对太子一片拳拳爱护之意,就是老奴看了也感动不已。奈何,太子冥固不化,终究是辜负了陛下的厚爱。陛下,这世上人力所不及的事太多,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陛下尽到了心也就足够了,是太子福薄,担不起这天命。陛下不必因此而过于自责。”
  皇上叹道:“其实这结果朕早已料到,要不朕为何要留下那道密旨?日后待朕魂登极乐,你就把那道密旨拿出来吧。只可惜,为了这样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白白牺牲了苏至谦苏侍郎一家。如今想起来,朕真是悔不该当初!”
  门外,包扎好伤口、刚刚返回楼上的樱柠蓦地顿住了脚步。
  苏至谦苏侍郎,正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便宜老爹!当初,就是她娘亲心心念念要为父亲翻案,才逼着她上京入宫,一步步陷入到今日这种境地。可是,爹爹不是因为叛国通敌才被满家抄斩的么?怎么又和太子扯上了关系?这里面,莫非另有隐情?樱柠的心砰砰急跳起来。
  “当初陛下也是护犊心切,才会为了维护太子而灭了苏大人满门。”屋内,胡公公立在皇上身后,娓娓而谈,“苏大人学识渊博,才高八斗,本是个难得的人才,却奈何为人太过固执。那年科举,陛下命苏大人辅助太子监考,谁知太子竟借监考之名收受贿赂,贩鬻功名。陛下虽然痛心,但仍想着给太子一个悔改的机会,故而将此事悄然压下。不料苏大人却不能体谅陛下的良苦用心,不依不挠地一再递折子,要求严惩太子,还应举士子一个公道,甚至还扬言要将此事上报言官。此事若捅到言官那里去,太子的东宫之位势必不保。为了太子,陛下只能忍痛弃车保帅,给苏大人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用苏家二十余条人命换来太子的安稳。”
  皇上长叹一声,“早知这个孽子如此不成器,当初朕又何必为他杀人灭口?徒然耗损了朕的一名良臣!如今嗟悔无及。”
  屋内皇上和胡公公二人絮絮而谈,一墙之外的樱柠却差点站立不住。原来,原来,苏家灭门一案的真相,竟是如此!可笑她母亲还一心想她求皇上为苏家平冤昭雪,殊不知,皇上才是这一冤案的幕后指使!
  想起她那个一身正气的便宜老爹,想起苏家的二十余口人,再想起她母亲飘零舛驳的一生,想起无故丧命的慧四娘和从未谋面的辛湄,樱柠只觉得抑不住的满腹心酸。在这些站在权力顶峰的权贵眼里,他们这些人只不过是一颗颗的棋子,人命卑微堪比尘埃,去留皆不值一虑。一时之间,樱柠深深地感到了一种兔死狐悲的哀伤。
  她知道,自己至今还能留得命在,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于七王爷便不用说了,于皇上,也不过就是自己还能顺得他心意哄得他开心。要是哪天自己再无可用之处,不管是七王爷还是皇上,都会弃她如履。所以,她决不能让自己沦落到那一地步。
  深深地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她稳了稳心神,努力在脸上扯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来。等到对自己的状态满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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