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夫记-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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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柏之故技重施,伸手去拉她衣襟,只是这次樱柠早有防备,轻巧巧侧身闪过,旋即疾步离开。
萧柏之岂能罢休?当即拔腿去追。堪堪追了两步,却听见他的小厮阿信在后面扯着嗓子喊:“大公子!大公子!你怎么在这啊,可叫小的好找!”
萧柏之无奈,只得停下脚步回身望去,诧异问道:“你怎么来了?”
阿信赶上来,喘着气说道:“雨早已停了。夫人让小的来问,公子怎的还不回去?”
“府里有事?”萧柏之蹙着眉问道。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夫人要找公子。”阿信扶着腰说道,“公子,马已经备好多时,我们这就回去吧。”
萧柏之犹豫了一瞬。回头远望,却见轻烟楼台里,樱柠已不见踪影。想着她终归是在这太子府里,跑也跑不掉,萧柏之叹了一口气,跺跺脚随着阿信往大门去了。
×××××
次日,萧柏之草草处理完太子那边的事,即急匆匆往绮年阁而去。
及至绮年阁,入了院门往里一瞧,却见一院的碧树繁枝中,一窈窕淑女临案抚琴。
长裙曳地,乌发飘飘。纤手如兰,挑抹如钩。单看这一幕,倒也是一副极美的画面,只是,如果可以没有这琴声……萧柏之忍不住咧嘴一笑,这么多年来,樱柠的琴技一点都没长进,真难为了自己的耳朵。
当初在萧府的时候,樱柠出于好奇曾随萧柏之学过一阵子的七弦琴,后来却半途而废。没想到如今她又重拣起来,只可惜这琴艺还是像从前那般让人不敢恭维。
斜阳草树里,樱柠轻拢慢捻,不曾留意到有人进来。
她素来喜舞厌琴。奈何入太子府之前,被七王爷告诫说,宫里对乐姬要求甚高,她舞技虽然拔尖,乐器却是不通,如此难以出人头地。当时七王爷状似一脸殷切,道他虽然可以暗中助她一臂之力,可到底还是要她自己争气。
樱柠面上应诺,背后却腹诽道,到底是谁助谁一臂之力?说到底还不是要她爬上去才能替他做事!可骂归骂,终是迫于形势,只能苦练琴艺。是以萧柏之此刻才能见到佳人抚琴这一幕。
萧柏之静立凝听片刻,忽的轻笑出声:“这么多年了,你这毛病还是没有改过来,每次一到这个地方就出错。”
弦声乍断。樱柠抬头一望,便见到萧柏之披着一身金辉,岳岳磊磊立于树下,器宇轩昂。她也不起身,只坐着斜斜睨视萧柏之,淡淡说道:“此处指法繁复,极易出错。若有人与小女子一样愚钝,在此处频频误弹,也没什么稀奇的。小女子已与萧公子言明,非公子旧识,公子何苦执迷不悟?”
萧柏之昨夜想了一宿,早有对策,当下便顺着樱柠的话道:“好好好,姑娘说不是便不是。但就算你不是我旧时相识,我就不能来了?姑娘舞跳得极好,柏之心生仰慕,诚心想与姑娘交个朋友。难道姑娘这也不允?”
“公子名门望族之后,商容容不过一卑贱舞姬,高攀不上。”樱柠答道,语气疏离而冷淡。
“姑娘此话差矣。”也不待樱柠邀请,萧柏之一撩袍摆,大咧咧地在樱柠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人有贫富之分,却无贵贱之别。寒门亦可出高士,荣阀也会养纨绔。交朋友只看品性是否相投,无论出身。姑娘再三推辞,莫非是觉得柏之不值得相交?”
几句话堵得樱柠无话可说,只能敷衍答道:“公子言重。能与公子以友相称,商容容不胜荣幸。”
对于樱柠的轻慢,萧柏之毫不介意,将手搁在石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摆出一副随意闲谈的样子来,“歌伎舞姬,奴籍者居多。恕我冒昧问一句,商姑娘既是良民,为何入这一行?”
“无他,喜好而已。”樱柠言简意赅,眼里已有了隐隐的戒备。
“啊呀呀,千金难买我喜欢!姑娘真乃性情中人。”萧柏之装模作样地瞪大了眼睛,啧啧称赞,夸张的表情让樱柠恨不得把琴砸他头上。
没等樱柠有所反应,萧柏之已话锋一转,换了话题:“听太子府上的人说,姑娘并不是京城人氏。请问姑娘从何处来?”
“历州城。”
“历州?鱼米水乡,风光秀丽,好地方啊!历州城我去过,不过……”他作出一副狐疑之色来,“江南语软,听姑娘口音,并不似那边的人。”
“我并非土生土长于历州,而是年少时随家人迁徙过去。”
“哦?”萧柏之挑眉问道,“姑娘还有家人?请问姑娘家中还有何人?”
“娘亲,还有……养父。除此无其他人。”
“养父?那姑娘这商姓可是随养父而改的?”
“非也。”
“那就是说,是生父之姓喽。我们京城姓商的还真是不多。姑娘莫怪柏之孤陋寡闻,话说跟姑娘聊到现在,还不知姑娘这姓氏到底是哪一个商字?可是李商隐的商?”萧柏之侧着头,凝目注视樱柠,又黑又亮的眼睛隐隐有着一缕狡黠。
“正是。”只是闲聊而已,樱柠没作多想,随口答道。
萧柏之却仿似装了弹簧,猛一下从石凳上蹦跳起来,“呵呵,看你还不承认!这世界除了你我,谁还知道李商隐的商是哪个商!”飞扬的语气里有着抑制不住的得意。
樱柠顿时语塞,哑口无言。她终于明白了方才萧柏之拉着她扯东扯西的,不过是为了消除她的戒心,不过是为了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这异时空本无李商隐其人,除了他们这两个穿越而来的,谁又能知道李商隐的商是哪个商?
☆、第二十一章
眼见抵赖不下去,樱柠反而淡然一笑,“那又如何?我早已不是你们萧府的丫鬟,你又能奈我何?”
萧柏之半晌无言,站立着默默看了她片刻,方又拂袖坐下。他低头细细地理了理袍摆,再抬起头来时,先前的嬉笑脸色早已敛去,换作了一副诚挚神色,“樱柠,当年的事……我知道是委屈你了。你恨我恼我,我都无话可说。你心里有气,骂我也好,打我也成,甚至把我剥皮抽筋,我也逆来顺受,绝无二话!可是,你却不声不响走掉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好端端地活着,却不肯来找我,我还一直以为……樱柠,你害我白白伤心了这么多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樱柠垂首无语。额上的刘海挡住了她的脸庞,看不清她的神情。一双纤纤素手随意拨弄琴弦,音符单调,断断续续,不成曲调。
萧柏之等了片刻,不见樱柠回答,便又说道:“樱柠,这些事我们回去再慢慢细说可好?何必在他人府里争执,徒惹人笑话?你先去收拾收拾,这就随我回府。”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我平常都是骑马的,今儿特地坐了马车过来的,就是要来接你回去。”
这一刻,樱柠很想答声好。可是,好巧不巧,此际院门外突然响起了刷啦啦扫帚划地的声音。透过半掩的院门,可以看见,一个驼背的老头,拖拉着把扫帚,一下下划过墙根,从绮年阁外面慢慢地扫地而过。樱柠面上微微变了颜色,再开口时,语气已如无风的湖面般无波无澜:“你说得晚了。太子要送我入宫,名字都已经报上去了。手续也走得差不多了,应该这几天就能下来。”
萧柏之嘿嘿一笑,“这不妨事。我已经请太子帮忙,把你的名从单子上抹去了,另外寻了个人顶了上去。你赶紧去收拾,马车已等在外头了。”
樱柠面色一白,蓦地勃然大怒,起身骂道:“这是我的事,你凭什么插手!凭什么不过问我的意见,就擅作主张!”
萧柏之错愕莫名,“我做错了吗?难道你想进宫?”
这一时半会的,樱柠跟他解释不清,何况一墙之外还有七王爷的耳目在。她沉了脸,气咻咻说道:“这不用你管。萧柏之,你只须记住,我已经跟你没半分关系了,今后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萧柏之一愣,旋即面色大变,踏前一步抓住了樱柠的手臂,“这到底怎么了?你为何要进宫?皇宫是个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表面看风光无限,底下却荆棘遍地。你去这种地方做什么?”
樱柠发力一挣,摆脱了萧柏之,转过身去,借着捋发平息了稍稍有些紊乱的呼吸,才缓缓说道:“慧四娘跟我说过,皇宫贵人多,是个捞金的好地方。我去里面呆上几年,这辈子就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萧柏之蹙了蹙眉头,“慧四娘是谁?”
“我的舞艺师傅。这些年我便是跟着她习舞。”樱柠回过身来,却不看着萧柏之,只透过他的肩头望向了他身后的虚空,“皇宫确实是个危险的地方,可我不争名不夺利的,只安心做一个小舞姬讨赏,就算有狂风恶浪,想来也刮不到我身上。所以,你尽可以放心。”
“樱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财了?”萧柏之眼里掠过几丝怀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萧公子,四年的时光可以改变很多事,很多人。”樱柠嘴角浮起一缕讥笑,语气里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嘲讽的味道,“当然了,像你这样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的富贵公子,就是再过一百年,也还是这样的清高不俗。”
萧柏之面上现出一抹愧色,“樱柠,我不知道这些年你遭遇了什么,你肯定受了很多罪,吃了许多苦。但是,现在你遇见了我。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樱柠,跟我回去吧。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萧柏之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樱柠刻薄地打断:“像以前一样?是了,我倒忘了,你们萧府富室大家,是不在乎养个人当宠物的。”
“樱柠!”萧柏之喊道,面色颇为难堪。默了一默,他低头望着自己脚尖,低声说道,“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好吧?只要你不进宫。”
樱柠没有料到萧柏之会说出这样的话,颇有些动容。但很快的,她拧过身子别过了头,似乎怕萧柏之看见她脸上的神色。
微风掠地而过,卷起落叶翻飞如蝶。
樱柠终是缓缓开口:“你回去吧。我主意已决,不可更改了。”
“樱柠?”萧柏之猛地抬头,讶然盯住樱柠,“这是为什么?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何必冒那么大风险进宫……”
他的话再一次被樱柠打断:“萧公子好意,樱柠心领了。同样是银子,樱柠想自己堂堂正正挣来,不想叫萧公子施舍。靠人施舍的日子,樱柠过够了。”
话音甫落,她一个轻盈转身,疾步离去。
萧柏之一愣,回过神后紧追不舍,“樱柠,别走!我的话还没说完……”
樱柠充耳不闻,只快步急走。转过几个弯,她倏忽钻进一间小屋子,砰的一下把房门关上了。
萧柏之急了,赶上前去用力拍打房门,一声又一声地喊道:“樱柠!樱柠!你开门……”
此时酉时已过,练完功的姑娘三三两两回来了。看见萧柏之这般模样,一个个都捂嘴偷笑,好奇地盯着他看。
萧柏之被看得难为情,只得罢手,怅怅然离去。
×××××
樱柠担心太子真的将她名额从进宫的名单上除去,第二天一早便要去找绮年阁的管事嬷嬷问个确切。却不曾想,她还未前去,管事的嬷嬷却找来了。
管事嬷嬷给这一批入宫的姑娘们每人发了一张土黄色的批文,让她们三日后凭此去太医署查验身体。这有点类似于现代的体检,是进宫前的最后一个步骤。若体康无疾,则入宫指日可待。
樱柠也领到了一张。她放下心来,知道昨日萧柏之不过是吓唬自己而已。
其实,樱柠不知道的是,萧柏之并没有骗她。不过是太子见萧柏之迟迟没有回复,便也暂时没将商容容的名字从单子上撤下来。
连续三天,萧柏之都没有再来。这让樱柠安心之余,不免又有了点些微的失落。
这一日傍晚,樱柠从练功房出来,远远的看到罗老头在绮年阁院门外磨磨蹭蹭地扫地。地上分明一片落叶也没有,他却仍抓着把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
她心知肚明,随口扯了个借口,与同行的女伴分道扬镳,独自一人出了院子,往偏僻处走去。
罗老头慢慢吞吞地拖着扫帚,看似无意地跟在她后面。
及至到了无人处,樱柠停下脚步。罗老头朝四周警觉地环顾一遍,确定无人后才走了上来,递过一张纸。
樱柠打开一看,却是一张土黄色的批文,与管事嬷嬷发给她的那张一模一样。她随手把批文还给罗老头,“这东西我已经有了,不需要。”
罗老头却不接她递过来的批文,只道:“这张跟你手里的那张不一样。这上面有七王爷的秘密记号,太医署的人见了,便知道姑娘是七王爷的人,会多加照应。”
樱柠瞬间洞明了七王爷的用意:七王爷已经暗中为她打点了一切,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