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夫记-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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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柠怔怔站在门边,神思飘忽。她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手腕上是有一只青翠欲滴的玉镯,从不离身。但她从不知道,这玉镯对母亲是这样的重要。她呐呐说道:“这些事,我娘从来都没告诉我。”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徒然让你白白跟着她难受罢了。那时候那种情况,你又能有什么法子?”慧四娘端起茶盏,啜了两口,却又突然想起樱柠方才的话来,不由得便微微有些怨气,骂道,“你娘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多苦多难,都默默地自己强咽到肚子里去,不叫你们担半点心。可你呢?居然说出这么薄情寡义的话来!你娘真是白养你了!”
她忿忿地横了樱柠一眼,转过身去自顾自地喝茶,空把樱柠晾在一边。
樱柠无言以对,只好讪讪然自己一个人走掉了。
☆、第十四章
黄昏时分又下起了小雨,细如牛毛,飘飘扬扬。
樱柠撑着一把油纸伞,在大街小巷里穿行。她已经在街头游荡了半个多时辰,就是不想回去。眼见日薄西山炊烟四起,她叹了口气,终是拧身朝家的方向走去。她再不回去,曼娘该着急了。
推开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厨房里一片黑灯瞎火,不闻半点烟火气。
樱柠有些奇怪,扬声喊了两句:“娘!我回来了。”堂屋里悄然无声,无人应答,更无人笑脸相迎。
樱柠好生诧异,都到饭点了,曼娘和高航还能跑哪去?她嘟哝着,转身回了自己所住的东厢房。
甫一推开房门,就借着昏昧不明的暮光瞥见床头处似影影绰绰有一暗影。樱柠吓了一跳,哇的一声大叫起来。
只见那黑影动了一动,随即屋里光芒大盛。原来却是曼娘。她点燃了床头柜子上的油灯。
樱柠拍着胸口,气咻咻嚷道:“娘!你吓死我了!”
曼娘没有出声,只定定地瞅着她。憔悴的脸上有两个乌眼圈,显然昨夜没有睡好。
樱柠被她看得不自在,惴惴低了头,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高叔叔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高航他码头上的管事今天娶媳妇,他去喝喜酒,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曼娘的声音有些暗沉。
“哦。”樱柠应了一声,又抬眸偷觑她娘,“娘,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晚饭我来做。”她说着,一边挽袖子一边朝门口走去。
曼娘却开口喊住了她:“樱柠,你等等!娘有话要跟你说。”
樱柠顿住脚步,却没有回身。她心里很是矛盾。曼娘要跟她说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还是躲不过去啊!
她确实欠了曼娘许多,连她这条命也是曼娘捡回来的;可若要她因此而答应曼娘进宫,她却是做不到。
今日在惊鸿阁,慧四娘虽说劝说了她许多,可依旧改变不了她的心意。她能理解曼娘有放不下的执念,可她也有她的人生,要她放弃自己的人生来成全曼娘,这对她不公平。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了一遍,缓缓转过了身。
“樱柠,娘也知道让你进宫是委屈你了。可娘实在没别的办法了。要是娘年轻二十岁,娘一定不强求你,娘自己就进宫去找皇上喊冤。可娘已经老了……”她站起来,慢慢、慢慢地朝樱柠跪下了,“樱柠,娘从未要求过你什么,只求你这一次,求你可以让你爹爹死得瞑目。”她哽噎起来,泪水滚滚而下。
樱柠骇得大叫,手忙脚乱地去扶她娘亲起身,“娘!你起来!你起来!不要这样子!樱柠受不起……”
曼娘却仿如生了根般,怎么拽都拽不起来。她以手掩口,摇了摇头,“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樱柠茫然松开了手,不知所措。看着曼娘黯淡无光的脸庞,她霍然发觉,这些年,娘老了好多。
她不知怎的,忽然便记起一桩陈年旧事来。那时他们刚在历州城定居下来,樱柠也刚入惊鸿阁习舞,还没有收入。虽然慧四娘不收他们房子的租金,也减免了樱柠的学费,但曼娘执意不肯,坚持照市价付租及交学费,所以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有一次,曼娘刚领了薪金,却在回家途中遭窃。她怕高航与樱柠担忧,便谁也没说,只是吃饭的时候不再与他们同桌,谎称自己早已用过膳;然后等他们吃完,再偷偷地吃他们剩下的一点残羹剩饭。直至有一天,她饿晕在厨房,才让樱柠他们发觉了此事。
此刻曼娘一声又一声的啜泣,像刀片一样割锯着樱柠的心。望着曼娘霜色斑驳的两鬓,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要不要答应母亲呢?她犹豫了。
就在此时,曼娘却抬起头来。樱柠长久的沉默让她恐慌起来。她脸上泪痕狼藉,眼里却一片狠决,“樱柠,娘对不住你。娘也知道这样说很过分,可是……”她咬了咬牙,“当初是娘把你从乱坟岗救回来的,你欠娘一条命。现在,你就把这条命还回来吧!”
樱柠蓦地倒退了一步。果然,别人的好处不是白给的!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半晌,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平平板板地响起来:“娘,你起来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曼娘大喜过望,遽然止住哭泣,抬起头惊喜地望住樱柠,“真的?你真的答应了?”
樱柠木木地点头。
曼娘从地上一跃而起,朝樱柠扑了过来,扶住她两肩连声说道:“樱柠,我的好女儿!娘就知道,你不会让娘失望的!”看到樱柠脸色郁郁,她又改口说道,“娘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用怕,不会耽搁你的终身大事的。娘在宫外会替你留意有无合适人家,先帮你说好婆家,等你二十五岁一到出宫来,就可以婚嫁了。只是迟了几年而已,不会……”
曼娘没有说完,樱柠已拨开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娘,我有点闷,想出去走走。”
未等曼娘答话,她转身走了出去。没有打伞,她就这样孑然一身走进了雨雾里。
细雨空濛,飞花落红。
樱柠漫步在街头,看着烟波水雾里的历州城,苍白的脸上忽的裂开一丝凉薄的笑意。她觉得人生就像这天气,忽风忽雨,变化无常;而自己,就是这风里雨里的落花,东南西北全凭流风吹送,由不得自己。
杨柳堆烟,乱红飞过秋千去。
×××××
按规矩,皇宫教坊每年的五六月份都会招收新人。如今已是四月,只余两月不足。
时间紧迫。曼娘一家急匆匆收拾了行装,辞别了慧四娘,再次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高航租了一辆马车。车破马残,速度堪比牛车。他们风餐露宿,颠簸了半个月,终于在五月上旬进入了京城。
看到古老而巍峨的城郭上方“京城”两个大字,樱柠不由感慨万千。她曾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却没想到仅仅阔别了四年,自己便再次踏上这片土地。
萧柏之,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樱柠没料到的是,进入京城的第一天,她就听到了萧柏之的消息。
那时他们刚到一个客栈投宿。啃了半个月的干粮,把三个人都吃得面带菜色,如今到了歇脚处,自然要好好吃一餐。于是,这一顿饭,樱柠他们吃得有点漫长。
酒肆茶楼,向来是闲话聚集的地方;何况临桌的这几位仁兄嗓门又有些大。
“雷二哥,你瞧这天气,明日怕是有雨。你说萧府迎亲会不会改期?”
京城里萧府多的是,樱柠没往心里去,舀了碗汤喝得津津有味。
“改期?张老弟你开什么玩笑?杜家盼了足足三年,好不容易萧大公子才答应迎亲。别说是下雨,就是下刀子,这婚礼肯定也会如期举行。”
樱柠手里的匙羹顿了一顿。萧大公子?杜家?跟萧柏之订有婚约的不就是杜家的九姑娘杜繁歌吗?他们说的是这两个人吗?
“哎,雷二哥,你说,那杜家姑娘真的有那么丑,竟然能让萧大公子拒婚连拒三年?”
“这个谁知道,杜家姑娘是西陵的,谁也没见过。不过我猜哪,那杜姑娘肯定貌如无盐。要不然,萧大公子都悔婚了,她干嘛还死皮赖脸地拖着不肯放手?稍有志气些的姑娘,肯定受不了这口气,另寻婆家去了。”
西陵杜家?这就对了。樱柠不知不觉放下了手中的汤勺,心念电转。萧柏之悔婚?这又是为何?杜繁歌长相如何,她以前从未听萧柏之提起过,但想来即使不是貌美如花,也断不会是面目可憎,顶多其貌不扬。萧柏之认识她多年,何至于要等到婚期临近才幡然反悔?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萧家和杜家,世代联姻,哪有说反悔就反悔这么容易的。不过,我倒是听说,萧公子几年前喜欢上他屋里一个婢女,宠得无法无天的,会不会是因为这婢女的缘故,他才迟迟不肯答应与杜姑娘完婚的?”
樱柠已完全顾不上吃饭,支愣了耳朵细听旁边的谈话。萧柏之喜欢的婢女?难道是秋菊?看来这朵小菊花手段不赖呀,居然能哄得萧柏之为了她而拒婚!如此想来,当初自己被她整得差点没命,也不算冤枉。
“我倒不这么看。一个婢女而已,收了房便是,与娶杜姑娘过门又不冲突,怎会闹得如此鸡飞狗跳?我问你,你可知萧公子为何能当上骁骑都尉,统领禁卫军?”
“不是他在北魏叛乱一战中立下战功,为皇上看中,提了他当骁骑都尉吗?雷二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你可知,他又为何会立下战功?他堂堂镇国将军的嫡长子,身份尊贵,为何要去参军?”
“子承父业嘛,这有什么好稀奇的?萧家历代都是靠在沙场上得功名的。”
“这你可就错了。我告诉你,萧公子当初参军时,可是从普通的士卒做起,一步步爬上骑尉的。”
“雷二哥,你别逗我了,萧公子世家出身,怎么可能从士卒做起?至少也得弄个什么千总的当当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兄弟当年在铁鹰军里,跟萧公子可是同营。我听他说呀,当初萧公子就是因为悔婚把他老子惹恼了,萧将军一怒之下,把萧公子丢到铁鹰军里去反省了。谁知萧公子宁可在军营里流血流汗,也不愿娶杜姑娘,在铁鹰军里一呆就是三年,后来还碰上了北魏作乱,在对北魏一战中崭露头角,这才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将其调回京城当骁骑都尉。要不然,他又没有参加武举考试,你以为怎能一下子就凭空当上骁骑都尉的?”
“听雷二哥如此说来,能让一个男人宁愿上沙场抱死尸,也不愿娶回家面对,这杜姑娘铁定比母夜叉还吓人!哈哈哈……”
樱柠越听越是迷惑。萧柏之难道不应该是四年前就参加了武举考试吗?怎么变成他没有参加?她不在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又是悔婚又是参军的,变故如此之多?
☆、第十五章
是夜,樱柠失眠了。
与萧柏之过往的点点滴滴,如电影回放般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一种酸酸楚楚的感觉充斥了她的心房,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翌日,樱柠先去了一趟教坊,把正事给办了。曼娘和高航两人,虽说已花钱做了假文书,可毕竟还是铁板钉钉的在逃犯,对于官府衙门这种地方,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因而,樱柠便让他们两人候在客栈里,自己一人孤身前去。
教坊司对外遴选新人,一年只有一次机会。樱柠到的时候,那里已排起了长龙,人山人海。看来想去宫里捞金的也不少。
樱柠乖觉地排在了队尾。这一排,便是两个时辰。等轮到樱柠的时候,日头已开始西斜。
教坊司的人许是想早点收工回府,效率倒是极快。问过名姓,验过身份,登记了资料,再发放了一块编了号的小木牌给樱柠,便告知她可以回去了,只等着十天后来进行初选。
出了教坊,樱柠踌躇了一瞬,终是折身走向了萧府的方向。
天色已晦沉了一整天,此际开始刮起风来,但好歹没像昨儿酒肆里那两人说的那样下起雨来。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大婚,若是被淋成个落汤鸡,那该有多扫兴。樱柠想着,默默地汇入街道两旁等着观礼的人群里。
风其实也不大,却无处不在,从衣襟里,领口边,袖口处,一丝丝一缝缝钻了进去,让人在这仲夏的傍晚里,居然也感到了一丝凉意。
樱柠伫立在街边,看着已被清理出来的道路中央,铺着一层厚实挺括的红绸,那鲜红得仿佛火焰一般的颜色,成为这条晦暗无光的街道上唯一的一抹亮色。
耳边一个粗布麻衣的大妈自言自语般地絮叨:“作孽哦!这离萧府还有三里地,就铺上红绸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