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夫记-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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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柠却没心情与他玩笑，两眼一瞪凶巴巴喝道：“少啰嗦！再吊我胃口，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好啦好啦，娘子不要动气，小的这就全招了。”萧柏之嬉皮笑脸地哄道。他关子也卖够了，于是将事情娓娓道来：“这事呢，说到底其实也不复杂。这些年我有时会与皇上谈起现代的一些社会制度以及统治理念，他对此颇感兴趣。所以这次便划了淮北那一带出来，给我当试验田，看我跟他说的那些制度与理念到底能不能实施，有没有效果。如果可行的话，以后再慢慢在全国推广。至于封王的事，其实并不是真的封王。自古以来，都没有给臣子土地自理的先例；能够拥有封地自主管理的，都是些王爷。皇上是怕此举遭朝臣非议，所以想索性封我个异姓王，好堵了那一班朝臣的悠悠众口。所以，这个王爷的封号是假的，我有的，只是淮北那一带的行政权，军事大权还是掌控在皇上手中。而且这个王爷的封号，皇上也随时可以收回。现在的问题是，我这几年呢，政绩也平平，皇上找不出名目来封赏我，所以这事到现在也未最终确定下来，还在斟酌当中。”
萧柏之一口气说完，笑嘻嘻地把头凑过去：“小的招供完了，娘子可还有什么疑问？”
樱柠听得目瞪口呆，见萧柏之凑近过来，一把将其推开，问道：“试验田？皇上给你多长时间的试验期？要是试验失败了，那又当如何处置？”
萧柏之回道：“十年。以十年为期。若是失败了，那我还是灰溜溜地滚回来做我的车骑将军，吃萧家的老本。”他从水面上捞起樱柠的一缕湿发，放在指尖缠绕，“樱柠，我们有十年的时间可以过我们的两人世界。嵩州此去甚远，我们一年最多回来省亲一次。到时你若是不愿随我回来，我一人回来看我娘也可以。在那边，山高皇帝远，再没有人能阻隔在我们中间，也没人能来欺负你和孩子。你就为我生个宝宝吧，好不好？”
樱柠的关注点却显然与他不在同一条线上，她转着眼珠想了一想，忽而笑了起来：“柏之，你哪来的信心？觉得十年就可以在古代建起一个现代社会体制？”
萧柏之挑了挑眉：“我几时说过这十年光景就要把现代体制给建立起来了？这是一个长期的工程。这十年，只是一个初步的筑基。十年后，我要让皇上看到成效，看到可以继续进行下去的希望，否则，我就得打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了。如果到时，皇上觉得我做得还不错，可以继续下去，那我们这一辈子大概就要扎根嵩州了。”他解释完，又锲而不舍地把话题转回孩子上面，“樱柠，你看我们以后都呆在嵩州了，与阿团离得那么远，什么庶子嫡子的，影响也不是很大，你就答应我，生个宝宝好不？”
樱柠好似没有听见他后面的话，睁着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睛，饶有兴致地问道：“诶，萧柏之，你觉得真的能在这里打造出一个现代社会来么？不久的将来，我们是不是能有抽水马桶用了？”
萧柏之无语地瞪视着樱柠，良久之后才哀怨无比地提醒她道：“樱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关于孩子的……”
樱柠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这个问题不重要啦，以后再说……”
萧柏之忍无可忍，转过身两手齐齐握住她肩头，脸对脸眼对眼地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道：“樱柠，这问题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我想要一个有你我血缘的孩子，作为对我们感情的一个见证。你明不明白？”
樱柠静静地瞅着他，半晌没有言语。
萧柏之又道：“樱柠，这嫡子庶子的名分，其实真的没有那么重要。若孩子有出息，他自己就能挣取功名，用不着家族荫庇；若孩子无能，就算有个嫡子的名头得以传爵袭紫，可单靠家族荫泽，他又能走多远？对孩子来说，自身有没有实力才是关键；嫡子庶子的名分，也许在一开始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但绝不会是决定性因素。何况，你总该相信，我不会因阿团是嫡子就偏心他，但凡阿团有的，我们的孩子也一定会有，而且绝不会比阿团的差！”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然而，樱柠仍是咬唇不语，固执地保持着沉默。
萧柏之知她向来倔强，这一时半刻的也说服不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道：“要不，生不生孩子我们以后再说，但你先把沉香丸停了好不？那玩意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以后再想要孩子就难了。”
樱柠忽而粲齿一笑：“这东西还是你叫我吃的……”
萧柏之烦躁地叫了起来：“那是以前！此一时彼一时，不可同日而语！”意识到自己口气的粗暴，他吸了一口气，放软了语气又道：“樱柠，杨太医说过，就算沉香丸停了，也不会立即受孕，得调理上一段时间身子才能恢复过来。你先停了，趁调理的时间，我们再来商量做决定，可好？”
樱柠面上笑容浅淡，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可心里的算盘却噼里啪啦拨打得飞快。她并没有打算不要小孩，不过是用此来要挟萧柏之；可萧柏之这性子她也了解，他对杜繁歌下不了狠手。若是真如他所说，以后两人长驻嵩州，山长水远的，远离京城的一切困扰，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然而，阿团头顶的这个嫡子光环，还是碍眼得很……
她这厢反复衡量，那边萧柏之却等得不耐，摇着她肩膀催促道：“到底怎么样啊？你回个话啊，樱柠！沉香丸再多吃几年，你身子就毁了，以后再想要孩子也要不了了！”
算了，阿团的问题，一时半会的也解决不了，还是得徐徐图之。樱柠在心里迅速地做了决定，抬起眸来，慵懒一笑：“停就停呗。不过我们先说好，这可不代表我就同意要宝宝了。”
萧柏之喜得眉飞色舞，一叠声道：“当然！当然！这个我晓得的……”
和风轻送，一池星光潋潋生辉。绿竹幽幽，月影悠悠。
☆、第一百三十九章
温泉水滑，凝脂如玉。
樱柠与萧柏之肩并肩泡在温泉里。想起要去嵩州的事，樱柠不由问道：“柏之，你真的有把握在淮北一带建立起一个现代社会来？”
“没把握。不过总要去试一下才能知道可不可行。”他冲着樱柠暖暖一笑，“樱柠，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我们到这里来有何意义？”
“不就是多活一次吗？”樱柠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世道险恶，能平安活下来已经不易了，哪还有空去想那么多？”
萧柏之失笑，低头在樱柠额上亲了一下，才道：“我总觉得，老天不会无缘无故让我们到这里来的，肯定是有它的用意。我们在现代的时候，只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个普通人，可是在这里，我们却有了机会，可以扬名立万，可以名垂千古。我们拥有先进的理念、文明的社会体制、超前的科学技术，靠我们的这些记忆，我们就能够推动这个世界的发展，加速它的文明化进程。这，也许就是老天把我们放到这里来的意义！樱柠，我们能够用我们的力量去改变这个世界，这个想法，难道不会令你激动吗？”
萧柏之说的这些，樱柠其实并无同感。可看到他兴奋得闪闪发亮的眼睛，樱柠实在不忍扫了他的兴，于是做出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来，就着他的话头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去改变这个世界？我记得以前读书时，好像是说封建社会进入到资本主义社会是因为工业革命，而工业革命又是从蒸汽机的发明开始的。你该不是也想捣鼓出一台蒸汽机来吧？这个我恐怕帮不上忙。”
萧柏之嘴角狠狠地抽了一抽，良久才憋出了一句：“樱柠，你前世是艺术生吧？”
“是啊，怎么了？”樱柠有点莫名其妙。
萧柏之忍着笑道：“艺术生的文化课成绩往往都不怎么样，所以……这个可以理解。”
樱柠这才听出来萧柏之是拐着弯地损她，当下把眼一瞪，叉腰骂道：“我哪说错了？嫌弃我没文化就不要来和我说这些，我还不乐意听呢！”
萧柏之忙作揖求饶：“娘子息怒！娘子息怒！不是娘子没文化，而是小的说错话！”
一句话哄得樱柠转怒为笑。却仍不甘心，追着萧柏之问道：“我刚才到底哪说错了？”
萧柏之想笑又不敢，绷着个脸耐心解释道：“哪都错了。封建社会进入到资本主义社会，不是因为工业革命。工业革命始于十八世纪六十年代，是资本主义生产从手工劳动向机器生产转化的标志，而且它开始的标志是哈格里夫斯发明的珍妮纺纱机，而不是蒸汽机的发明。蒸汽机也不是那时发明的，只是瓦特改良了蒸汽机……”
樱柠听得直翻白眼，不待他说完就打断了他：“错了就错了呗，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不帮你弄那什么蒸汽机，你别想来指望我。”
萧柏之一脸的委屈：“我原本就没打算弄什么蒸汽机。还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咦？”樱柠讶道，“你不弄蒸汽机，怎么改造世界？难不成你想一步登天，直接发电啦？”
萧柏之在心里直叹气。他原先确实是想拉樱柠入伙一道干一番大事业，可现在看来，这小妮子除了舞艺精湛，其它方面实在是乏善可陈。要靠她来帮他，还不如等天上掉馅饼来得靠谱。
可这丫头他也惹不起，这话当然不能照实说。于是，他只能委婉地说道：“其实，我觉得，要推动一个社会的发展，最根本的决定因素并不是生产力，而是社会体制。生产关系一定要适合生产力的发展。如果生产力发展了，可是生产关系跟不上，那生产力反而会被生产关系所制约，这并不是好事，很有可能会造成社会的混乱与动荡……”
樱柠听得呵欠连连，忍不住再次打断了他：“你就直说你到底想怎么干吧！”
萧柏之啼笑皆非，只得简而化之地说道：“我要做的很简单，无非就这几件事：修改律法，减赋均田，重设学制，还有……”他笑了起来，“这个你一定会感兴趣，解放女性。把男女平等的观念引导进来，让女子也有受教育的机会，也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不必依附于男人。”
这后面几句果然让一直昏昏欲睡的樱柠倏忽来了兴趣，她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以后是不是女子也可以休夫了？”
萧柏之满面的笑容霎时滞了一滞，反应过来才痛心疾首地说道：“这个绝对不会有！”
樱柠嗤道：“让一个男人来解放女性，就好像叫一个小偷来给自己审案一样，能公正才怪！”
萧柏之忙狡辩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改变人的观念是一个长期的任务，我们只能尽力往那个方向发展，但是，也许穷尽我们一生，也不一定能看到我们希望的那个样子。”
“那又有什么用？”樱柠一脸的不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漫不经心地泼着水。
萧柏之道：“怎么会没用？我们看不到成果，但是我们播下了种子，种子会发芽会生根会成长，社会就会往我们期望的方向发展啊。我们的努力，能加快它的进程，缩短它的时间。如果没有我们，这个世界也许要用一千多年才能进入现代社会，可是因为我们的努力，也许八百年，或许五百年，它就能提前进入文明社会了。把一个文明的进化缩短几百年，这也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啊！”
他伸手揽过樱柠的肩头，望着头顶浩瀚的星空，不无遐想地说道：“樱柠，这大概就是老天把我们放到这里来的用意。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有机会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塑造一个文明，建立一个自己理想中的国度。我们会成为现代文明的开山鼻祖，会成为后人敬仰的一代传奇！在实现自己抱负的同时，我们还成就了这个世界！这样的机遇多难得，多叫人热血沸腾！樱柠，我们何其有幸，能得到如此机遇！”
浩瀚星空下，他的黑眸熠熠湛湛，璀璨如星，年轻的脸庞因为憧憬而容光焕发，像重见天日的宝石般令人目眩神迷。
樱柠其实不是很理解萧柏之的抱负，可被他的激情所鼓舞，这一刻她也感到了一种热切的期望，仿佛前途光芒万丈，无数的锦绣鲜花风中摇曳，就等着他们俩。
夜风轻柔，暗香如缕。花正艳，水正暖。两人怀着对未来的满腔热忱，沉浸在无边的美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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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萧柏之装了十坛葡萄酒，亲自送到孙琥府上。昨日孙琥走得匆忙，到最后酒也没拿；更何况，为了上回白送给孙琥的那二十坛酒，他又被樱柠讹了一千两，怎么的也得去孙琥那里找补点回来。好兄弟，就得有难同当！
谁知到了孙府，孙琥把酒收了，却绝口不提银子的事，反而大大咧咧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兄弟，这么大老远的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