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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阿祖-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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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很久,屋里好像断断续续的响起了叹息的声音,那飘飘渺渺的声音时断时续,陈婶子竖起耳朵听,觉得像是孙私娘发出来的,转头看又觉得是从竹子那边传来的。再回头又觉得好像是在自己身边响起,她捂了捂嘴难道是自己等得不耐烦了所以叹气?
  “喊冬儿。”孙私娘没动地方,只是压低声音像是怕惊吓到什么似得。
  陈婶子忐忑不安,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冬儿?冬娃?二丫头?是你不?”
  床上的竹子没有动静,就连趴在她肚子上的公鸡都垂着头昏昏欲睡,陈婶子喊了几声眼泪就下来了,一边憋着哭腔一边絮叨着:“冬娃啊,你个死女娃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个狠心贼哦,咋一声不吭就跑丢了?回来哎,你这是要痛死你娘啊!”
  竹子像是睡死了,即便是陈婶子放开嗓子嚎哭,她也没有被吵醒过来,到时孙私娘在一旁淡淡的提醒道:“你莫光抱怨,留点劲儿喊她的名字。”
  陈婶子赶紧答应一声,擦擦眼泪又继续喊冬儿的名字,只不过几声后又带着拖长的哭腔,外头的院子里阿祖和杨茂德还有茂兰她们都在,老陈叔焦躁的来回走动着,时而靠近门扉隐约听到屋头陈婶子的哭唤声,便忍不住自己也掉了几滴眼泪。
  阿祖就算很好奇屋里的情况也不好开口打听,只能眼巴巴的瞅着紧闭的房门,这一等就是大半个下午,等日头都下山了才隐约听到里头传来一阵惊恐的鸡咕咕的叫声,片刻后孙私娘从里面打开了房门。她歪在地上烧了一下午纸钱,现在站起来都费劲只能斜倚在门框上,阿祖她们一见赶紧上去把她搀扶出来,杨茂德倒了杯茶递过去。
  跟在孙私娘后面出来的是神情恍惚的陈婶子,她脸色蜡黄眼神木然,出来后先呆呆的看了会儿要落山的太阳,半响才回头看向老陈叔,似乎辨认了很久才认出他是谁,就捂了眼睛哭道:“当家的,我没找到冬儿哩。”
  从听到叹息声过后,她又陆陆续续的听到了更多的声音,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坐在凳子上却又似穿行在嘈杂的街道,跟自己擦身而过的那些东西,或悲或痛或茫然或凄苦,这些情绪也像是流水的波纹从她身上穿过。她心头明白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找的,喊着冬儿的名字那路过的影子便移动的迅速起来。
  用的时间似乎并不久,可是等她出来的时候却看到已经偏西的太阳,心头残存了太多的东西,像是一张聚餐后狼藉的桌子,但她却没有力气去打扫,只想要找地方歇一歇。不用孙私娘来解释,陈婶子心里也清楚她并没有寻到冬儿,那么也就意味着她的女儿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身在何方,为何离开。
  “竹子呢?”阿祖见屋头再没了动静,半天也不见竹子出来便问道。
  “她累坏了,让她歇歇。”孙私娘摆摆手放下茶杯:“等吃夜饭的时候再叫她起来。”
  “哎呦,我们也该煮夜饭去了。”茂兰看看天色:“一下午不回去,爹一会儿该训人哩。”
  阿祖把儿子丢给杨老爹带,自己跑过来看了一下午热闹,这时候也不敢耽搁,赶紧跟着杨茂德回去,只是走之前回头对孙私娘说:“孙奶奶,晚饭到主院来吃吧,让公爹陪你喝两杯,叫竹子也来。”
  孙私娘这会儿也缓过劲了,笑眯眯的点头:“好。”
  在厨房煮夜饭的时候,茂兰她们聊开了陈家下午的事情,茂兰见锅里的酱汤烧开了,便把切成厚片的水萝卜递给阿祖:“这还是竹子头回做私娘子的活路吧?”
  “嗯。”茂菊在剥皮蛋拌泡菜:“在我们周边可是独一份哩,学得好了以后吃喝都不愁。”
  “我听孙奶奶说,竹子因为上次的事情昏迷得久了,记性有点不好,让她背药典背了好久都记不下来哩。”茂梅说着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不过听说也因为那事,竹子变得阴气重,所以做私娘子的事情没那么伤身子。”
  茂梅坐在灶前烧火,正对门口的茂兰看到外头田大婶搀扶着竹子过来,赶紧轻咳一声开口招呼道:“田大婶来啦,赶紧进来坐。”
  阿祖看看探头出来张望的茂梅,她吐吐舌头说:“没听到吧?”
  “叫你背后议论人。”茂菊故意冲她瞪眼,然后在围裙上擦擦手转过身跟田大婶打招呼:“大厨房夜饭好了吧?我们这边也能上桌了,田婶子也留在这边吃饭吧。”
  “老远就闻到香了,少奶奶真是好手艺,这素酱汤都能熬出骨头汤的味道来。”田婶子搭着竹子的胳膊笑着走进来。
  “是龙婶子给的黄豆酱好。”阿祖盖了锅盖笑眯眯的答道:“这黄豆在外头被叫做素肉,做得好的黄豆酱不比肉酱味道差。”
  “有人说这是北边的手艺哩,龙家嫂子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在外头闯荡回来也学了个好手艺。”田大婶把竹子让到靠墙的一条板凳上坐下:“听说她家开了盐酱铺子?这味儿好,生意肯定不差。”
  阿祖将头点点:“其实上次龙婶子来的时候就教过我们做这个黄豆酱了,只是我们都没做过也就没试手,这回试了味道都喜欢,等今年黄豆收上来我们自己也做些。”
  茂兰见竹子进来恹恹的,便走过去问道:“竹子,咋?还不舒坦?”
  竹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了笑没开口,但是茂兰却被她的那张脸吓了一跳,煞白煞白的像是大病的人又像是很冷的脸色,但一双眼睛却非常的黑亮水灵,常人的眼睛在光现象总会深浅折射变化,但她的瞳孔是纯黑的,只有表面浅浅浮着照过来的光点,静寂的色泽让人毛骨悚然。
  “孙大娘说不碍事,等她缓缓神就好。”田大婶慈爱的抚了抚竹子的头发,像想起什么才转向茂兰说:“哦,二小姐,我来是想问问小厨房有没有小红豆,有的话把一把给我。”
  “赤豆子?好像有,不过是陈年的。”茂兰说着往外间走去,哪里有个小柜子里面收着杂粮口袋。
  “哎,不碍事,孙大娘说要把竹子走阴的鞋子里装上赤豆子然后再烧,就是陈年的干豆子才好。”田婶子跟了过去。
  茂梅得了空赶紧丢了手上的柴火,挤过去挨着竹子坐下,然后捉了她的手好奇的问:“竹子你下午在屋头都做啥了?看到冬儿没?”
  竹子被她拉着的手抖了下,吃痛的低呼一声,茂梅赶紧松开一看,就见她右手的食指像是被烫伤了一般,红通通还肿的亮晃晃的,茂梅惊讶的大叫出声:“哎呀,竹子!你的手指头咋了?被开水烫了?”
  阿祖她们也赶紧凑过去,那伤势比烫了严重得多,好像是揣到锅里煮过了一样,茂菊赶紧回屋去拿治烫伤的清凉膏,阿祖端来一盆凉水让她先泡着。
  竹子看周围的人都紧张的围着自己转,便扯了嘴角露出有些干瘪的笑:“没事,我自己手贱。”
  可不是手贱么,她在下头看到了她姐姐,也看到了那个被她姐姐拴在烫红柱子上的东西,要不是她自己手贱把手指头扣进那血肉模糊的眼眶里,也不会被烫伤。不过手指头疼着也影响不了她愉快的心情,只要想想他原来不光是外面被烫的皮开肉绽,连里面都像开了锅一样滚烫,这就足以让她开怀大笑。
  茂梅握着竹子的手揣着冰凉的水里,看着她脸上带着的古怪笑容,深深的觉得私娘叫神婆果然是有道理的,没见竹子跟着孙奶奶学了以后变得神神叨叨的么。
  总得来说这个招魂仪式的目的达到了,既然没有找到冬儿的游魂,那她就一定还活着,陈家人抱着这样的期望,陈婶子很感激竹子。同时通过了这一下午的相处,对于能通灵招魂的准私娘子,她又多了几分敬畏,在心里感叹哪怕是莫小年长得再难看,也比一个成天跟鬼打交道的古怪媳妇强多了。
  日子在略带悲伤气息的味道中慢慢流淌,杨茂德的脸色越来越差,除了因为田里的作物减产,因为冷春结束后接着的干旱,因为灾情涨价的粮食。阿祖知道最重要的却是因为到现在还没有伍哥的消息。已经进入六月,从上回伍哥在重庆捎回消息到现在已经快四个月了,伍哥那边却音信全无。
  如果他还在重庆,找个电话打回来还是非常容易的,既然没有消息传来,那么只能考虑他去了通讯并不方便的地方。为什么离开重庆?离开重庆后又去了哪里?要知道现在到处兵荒马乱,又逢灾年流民四逃,即便是杨茂德相信他不会一不留神被人打了黑棍,但伍哥遇到了意外却是能肯定的。
  杨茂德辗转联系到了伍哥最后落脚的一个商会,他在哪里召集的以前的同伴,并将杨家大院跟去的人差遣回来,商会也没有伍哥的消息,跟他同去的人也没有回转。杨茂德不担心伍哥会携款潜逃,虽然伍哥带走的足有两万大洋,就算收购了粮食也还剩一万多,他担心伍哥会因为携带大量钱财而被人暗算。
  等到了七月有更多不好的消息传来,杨茂德自觉性子清冷的人都开始着急上火,嘴唇起了一圈燎泡还流了几场鼻血,干脆留在县城里让李二顺给他熬药喝,怕回去让阿祖见了跟着担心,李三顺陪着他媳妇回去生娃,一直耽搁了半个多月才来接替杨茂德的班。

  ☆、河南大灾荒

  最不好的消息是河南出现了蝗虫的苗头,这种被河南人称为‘穿红领褂的小蹦蹦’的小东西,将地里好不容易从旱灾里保全下来的苞谷、高粱、谷子、大豆啃噬一空。短短几天养育着3000万生灵的广阔土地,已变成一个满目萧瑟、赤地千里的世界。
  杨茂德每天都在关注各种报纸上关于河南的消息,他比较了诸多文章觉得《大公报》和《时代》对于河南灾情的披露比较真实。“无穷无尽的难民队伍,随时因寒冷、饥饿或精疲力竭而倒下,寻找一切可以吞咽的东西来吃的饥民。”
  “一群群恢复了狼性的野狗,肆无忌惮地吞噬着死尸,最触目惊心的,母亲将自己的孩子煮了吃,父亲将自己孩子煮了吃。”
  “有的家庭,把所有的东西卖完换得最后一顿饱饭吃,然后全家自杀。”报纸上大篇幅的报道还配上了黑白的照片,木然而绝望的气息从那些图画里透出来让人窒息。
  而这样的报道仅仅持续了两个月,便又有截然不同的消息刊登出来,杨茂德看着这篇名为《豫灾实录》的文章,“豫省三十一年度之征实征购,虽在灾情严重下,进行亦颇顺利,征购情形极为良好,各地人民均罄其所有,贡献国家。”杨茂德用手指敲着“罄其所有”四个字,久久不语。
  没过几天杨县长把他叫了去,吃过饭的书房里,杨县长喝着香片茶一边语速极慢的跟杨茂德分析当下的情况:“灾是肯定的,不过昨年的秋收税粮征齐之后,政府也宣布免除河南今年的征税。”杨茂德垂了包含凉意的视线,敲干骨髓然后扔掉,而且还要发个声明证明自己有多仁慈,原来杨县长的日常作风都是跟上头学的。
  “我今天找你过来是想跟你说,明天县里会发布油粮限购令,哦,还顺便发行这个油票和粮票。”说着他推了推桌子上两张二指宽的小纸,红的是五斤的粮票,绿的是一斤的油票:“你咋说也是我的亲戚,既然开了油粮铺子那就要好好支持政府的工作。”
  杨茂德的眉头紧皱起来,这推行新货币或是代币的事情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但四川这个地方比较封闭,这极大的限制了货物流动和交换,老百姓骨子里的安稳让他们排斥一切会引起改变的东西,即便是你将好处说得天花乱坠,但都熬不过他们心底的一个防字。
  川内的货币自称一个系统,这种惯例已经持续了上百年,杨茂德不觉得这次借着灾年能顺利推行,杨县长自然也知道,他喝了口茶然后补充道:“这东西是针对外地人的,本地的人拿着居民证可以买粮油,但是也要遵守限购令。”
  “这个油票和粮票的兑换率是多?”
  “粮票三块,油票一块。”杨茂德眼角一跳这是平常年景的十几倍啊,其实大伯是打算一颗粮食都不卖给外人吧?
  杨县长又嘬了一口茶,才幽幽的说道:“你最近也莫要做大宗生意,上头提出“不让粮食资敌”的口号,现在到处都盘查得紧。”
  送走了杨茂德以后,杨县长点了支烟转动椅子面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其实他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他知道上头把河南当成中日军队角逐的主要战场,而非相对稳定的大后方,委员长随时准备放弃河南。一面将河南的储备搜刮殆尽,一面随时准备抛弃这三千万子民,正是沿着这样的中心思想,三八年才会下令炸开花园口黄河大堤,而这件事情,也是导致后来河南大旱的根本原因之一。
  目前委员长夫人宋美龄正在美国巡回演讲、是讨要贷款的最关键时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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